文、林小年

笑著走到最后，只剩下我，未完的故事，誰來譜成一曲悲傷婉轉的歌。

－－引子

第一章：

已是深秋，暮色四合，雨還在下，卻是比早上的小很多了。樹葉被洗刷的發亮，空氣中沖斥著泥土與青草的味道，很質樸也很自然。地上濺起一片白茫茫的水霧，有些不真切。

喉嚨微微有些發疼，好像要感冒了，搓了搓手把手放進口袋里。

“穗，你等了好久吧，對不起哦”，蘇白抖了抖褲腳上的水，但目光卻鎖定做面前的人的臉上。額前的劉海上沾了幾滴水珠，鼻子和臉都有些紅，目光平涼，像一個平靜的湖，沒有一絲波瀾，但他知道在她那平靜之后隱藏的卻是巨大的憂傷。她不愛說話，靜的可以讓你感覺不到她的存在，記得他剛進教室的那天她對著窗口發呆，全班人都對他這樣新鮮人物感到好奇，只有她好像感覺不到，也許就是因為她太過安靜，所以越是覺得心疼她，有種想保護她的沖動。她如瓷器一般，就怕某一個不經意的瞬間會碎了一地。在這個喧囂浮華的年代，學校再也不單純，到處彌散著勢利的味道。

“蘇白，我們走吧，我腿都站酸了。”她別開臉不敢看他，每次他用這種眼神看著她她都覺得他要把自己看穿一樣，心里莫名的恐懼。

“恩。”他拉過她的手走進雨幕，當她偏頭看著他的時候，分明看到大滴大滴的打在他的左肩上，而他卻渾然不覺。

彼年，她初三，安欣和蘇白是我在學校唯一可以依靠、相信的人。一個一在三年來告訴我要學會堅強，一個在三年來對我不離不棄。都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三年來因為有他們，我才能走到現在。

草草寫完了英語作業，安欣突然把頭湊到她面前：“穗，我剛剛看到蘇白往藝術樓那邊走去了，走，咱去看看那家伙又有什么新作品”，她越說越激動，最后干脆坐到桌子上，露出可愛的小虎牙沖著她笑。可是她的聲音太大了，引來不少還未回家的同學的側目。她臉紅的低下頭，拉起她就往外走，當與陸芯擦肩而過的時候隱約聽到一句“安欣湊什么熱鬧，穗都沒有開口呢。”她頓了頓，有些事不用挑明。陸芯也是個不錯的女孩，本性并不壞，但是嘴太厲害，所以關于她還是有不少傳言。

實驗樓，天臺。

任風吹過臉龐，擾亂了發絲，冷風一個勁兒地從袖口往里竄，刺激著每一個細胞，好像快要脹裂般疼痛，記憶停滯在兩年前那個充滿離別氣息的小樓內。

爺爺抽著煙坐在凳子上，奶奶在一旁站著，然后媽媽就開了口：“穗，爸媽出去一段時間，你要聽爺爺奶奶的話，我們會回來看你的。”她摸了摸她的頭，然后看了爸爸一眼說收拾東西了。爺爺默默起身回了房，奶奶也只是搖搖頭。她倚在他們房間門口，看她從衣廚里把衣服拿出來，然后再一件一件疊好放進行李箱。

“媽媽，你不是說只出門一段時間嗎，怎么帶這么多衣服？”

“穗，你還沒睡啊，趕緊睡覺去，明天上學別遲到了。”她理了里耳邊的發絲，沒有停下手里的動作。她跑到天臺，亦是深秋還有些冷，盆栽里的白菊落了一地，美的凄涼。“我會聽話的…”對著夜空大喊。

媽媽跑上來把她抱了下去，“跑這干嘛，睡覺去，摔下去了怎么辦。”她靜靜的看著她的側臉，那是她最后一次抱她，她還記得她身上的溫度和心跳聲，還有她獨有的氣息。如今再也沒有人會把她從天臺上抱下來，再也聞不到那熟悉的味道。

成長也許有些荒謬，沒有各種水果味的棒棒糖，也沒有和家人看電視超過十二點過。記憶里就只有兩個佝僂的身影，一顫一顫的向我走來，用手擦去我臉上的泥巴，然后單手抱起我回家。那雙手碰到我的臉時有些疼，刺刺的而且還帶有泥土的味道，但是她并不反感。小學時代她對爸爸媽媽沒有記憶，有的是爺爺那佝僂的背影和蹣跚的腳步。時光里那是一高一矮的身影，他牽著她，從田的這邊走到田的那邊，不急不緩的朝冒著縷縷青煙的小山村走去。青灰色的瓦片，瓦楞上還滴著未流盡的雨水，門前的雜草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屋頂冒著輕煙，讓人覺得還有人在身邊。

她問他：爺爺，我媽媽去哪了，為什么放學時她不來接我？同學都有媽媽接的。

他答：穗，你爸爸媽媽在很遠的地方掙錢呢，很忙暫時回不來。你不是有爺爺接嗎，還是不喜歡爺爺。他抱起她有胡碴在她臉上蹭幾下。

“我們回家嘍，你奶奶還等著我們呢”

“好耶…”她蹦蹦跳跳地往前跑去。

他定了定身子，朝村口望去，也許是在期盼著什么。也許這就是年少的好處，那時的我不懂憂傷。

下了樓走進另一個樓梯口，從窗口看著里面的人，一個少年手執畫筆飛快的移動著，還聽得見筆尖觸碰到畫紙的聲音，細碎的劉海遮住了半個額頭，眼眸深的像海，就怕一個不小心便會陷落。畫夾旁還有個女孩靜靜的看著他，眼睛里的光芒掩飾不住的透露出來，后窗外楓葉正紅，嚴然成了一幅油畫。三個人，一個故事，一場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