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什么時候，夏晨就睡了過去。也許是因為醉酒的緣故，加上里里外外前前后后發(fā)生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當(dāng)夏玉香回來的時候，望著躺在沙發(fā)上的夏晨，心里一陣苦惱。

“米，你哥他怎么了？”

夏玉香問從房間里走出來的夏米。

話未落，夏晨便挪動著身子，從沙發(fā)上慢慢坐起來。

“哥，媽媽回來了。”

夏晨抓了抓腦袋，似乎很清晰地說：“米，你去學(xué)校吧，我沒事。”

其實夏米已經(jīng)準(zhǔn)備去學(xué)校了，只是不放心夏晨一個人在家。

“好吧，媽媽，哥，那我去學(xué)校了。”

夏米奪門而出，夏玉香覺得有些奇怪，“大晚上的，你叫夏米回學(xué)校，明天回去不可以？”

“媽，我有話對你說。”

“什么話？”

母子倆一人一句顯得特別默契。

緊接著，夏晨起身本想去夏玉香房間拿那個木盒子。可突然他有止住了腳步，他覺得這樣做很不妥，于是便坐回沙發(fā)。

“媽，你和劉小北的爸爸劉守義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夏晨試探性地問，顯然他已經(jīng)知曉了答案，但他希望母親能親自把真話說出來，這樣他就無法再去逃避，無法再去不愿相信一些事情了。

“我……我能和他爸有什么關(guān)系。”

夏玉香顯得很坦然，但這種坦然顯然是裝出來的，夏晨也知道如果他不把一些事情說出來的話，媽媽是不會說出事情的真相的。

“你說謊……那劉小北剛才怎么打電話突然問我，你和他爸爸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夏晨的話一下子將夏玉香擊敗的說不出話來。

“晨……”

有些話終究還是說不出口。這時已經(jīng)很生氣的夏晨突然拿起手機(jī)想打電話給劉小北，可很快地被夏玉香阻止住了。

“晨，你干嘛？”

“我能干嘛，我打電話啊，我要問個清楚。”

“你……你不能！”

夏玉香一把奪過夏晨的手機(jī)，然后動作僵硬地將手機(jī)放在沙發(fā)邊的玻璃桌上。

“晨，我和他爸只是普通朋友！”

夏玉香眼神里透露著無辜，有些時候有些事盡管明知道對方在說謊，明知道對方是為我們好而撒下的善意的謊言，可我們?nèi)耘f無法去接受，因為我們都迫切地喜歡知曉事情的真相，因為真相才是唯一檢驗真理的最有效方法。

“媽，你別這樣說了……其實狠多事我都已經(jīng)知道了。”

夏晨平靜下來，把話說完。可話剛落，夏玉香就一臉的蒼白，“你知道什么？”

夏玉香這樣問讓夏晨很無奈，他猛然站起，然后走進(jìn)夏玉香的房間。夏玉香直直地望著夏晨，完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夏晨……”

夏晨出來的時候手里拿著那個夏玉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紅色木盒子。

當(dāng)夏玉香看到這個木盒子的時候，她馬上大發(fā)雷霆——“誰叫你亂動我東西的！”

夏玉香站了起來，直直地指著夏晨，表情很兇惡。

“媽，你沒發(fā)現(xiàn)我現(xiàn)在都一身酒氣嗎？我也是借著酒瘋，誤打誤撞闖進(jìn)你房間知曉這一切的……現(xiàn)在你知道我為什么叫夏米回學(xué)校了吧？”

夏玉香猛然地坐下，她感覺這一切或許是上天的安排。

“晨，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那就這樣吧！”

夏玉香倒在沙發(fā)上，久久地閉上眼睛，陷入一陣苦不堪言的回憶之中。

“什么就這樣……媽，我的身世。”

夏晨拿起那些信件，信誓旦旦地問夏玉香。

夏玉香睜開眼睛，她知道可怕的事情終究還是發(fā)生了。

“沒錯，和你看到的一樣，你……你和劉小北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這話如晴天霹靂一般，在夏晨的心里炸開一個大大的窟窿，那般傷心，那么欲絕。

下一秒，夏晨完全說不出話來。

——晨，在我和你爸爸還沒結(jié)婚之前，我和劉小北的爸爸，也就是劉守義發(fā)生過一段感情。你和米米小時候，我都和你們講過以前，我是芙南人，小時候我和劉守義念同一所中學(xué)，后來我們談戀愛，和所有年輕人一樣，歷經(jīng)了生離死別，而真正的生離死別是在我十七歲那年，十八歲的劉守義無奈地去參軍了。我們那時算是真正的分開了，也就是那次參軍，導(dǎo)致了我們的感情到了一個冰凍期。兩年后，劉守義參軍回來后，說要娶我過門，因為那時我告訴他我懷了他的孩子，可是劉守義的父親不同意這門婚事……可是婚事一拖再拖，我懷著你，沒有辦法，只好一個人默默地躲開了，就這樣我認(rèn)識了你爸爸，你爸爸是一個很老實很本分很善良的男人，我把我一切的事告訴他之后他都對我不離不棄……夏晨，你知道嗎，有些事我真的不想也不愿向你們提及，因為我怕會傷害你們，會影響你們的成長……但現(xiàn)在，似乎很多事情都瞞不住了，因為你們都已經(jīng)長大了。”

當(dāng)夏晨聽完這些，他沒有哭，而是覺得一切都太不可思議了。他不明白劉小北的爺爺為什么會不同意這門婚事，明明媽媽都已經(jīng)懷上孩子了，誰還會不想要孫子的……

可一切疑問夏晨沒問，夏玉香就自顧自問，自顧自答般說了出來——晨，你很不明白劉守義父親的行為吧，你知道，在芙南這個地方，流言蜚語，封建思想是非常嚴(yán)重，當(dāng)時我懷孕的消息一傳再傳，都說我懷了不知道哪家人的野種，要面子的劉家人自然而然不會那么輕易讓我和劉守義完成這門親事。當(dāng)時我只有十九歲，被指指點點，沒人幫助，只好離開，直到遇見了你父親……

當(dāng)夏玉香說完，眼淚已經(jīng)止不住地往下流了。夏晨心里一酸，別過頭去，完全不敢去相信，他和劉小北竟然陰錯陽差地成了真正的兄弟。

“媽，他知道這件事情嗎？”

夏玉香自然懂得夏晨口中的他指得是誰。

“他問過我，但我沒告訴他，關(guān)于你的身世……”

話落，夏晨奪門而出。

“晨，你去哪？”

“晨，你別走！”

夏玉香苦苦哀求，最終，夏晨在家門口停了下來，轉(zhuǎn)身，他知道此刻的母親是無助的，是孤獨的。如果現(xiàn)在自己走的話那么就真的太不孝順了。

“我不走……媽，我不走！”

夏晨掛著眼淚回來，就像回到了多年以前，那個最溫暖，最偉大的懷抱。

——那是母親的襁褓，像宇宙般偉岸！

……

夜幕降臨，芙南的這方天空像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晚飯過后，劉小北躺在床上，透過落地窗望著外面的夜空，一顆星星也沒有，唯獨只有一輪明月掛在夜空之上，那般孤獨，那般冷清。

劉小北把被子蓋在腦袋上，有些事他無法去猜想，也無法去證實，他唯獨希望這個家能夠安寧，能夠幸福，不希望因為一些事弄的破裂，像無意摔在地上的鏡子那般，既然能夠重合，也無法改變被摔碎的命運(yùn)。

劉小北掀開被子，然后摸索著手機(jī)，撥通了夏晨的號碼。

“喂，夏晨嗎？”

“嗯。”

“酒醒了嗎？”

“我很清醒。”

——“明天我們見一面吧！”

——“明天我們見一面吧！”

幾乎是異口同聲，他們的心思是一樣的。可是，現(xiàn)在夏晨明顯要比劉小北清晰的多。劉小北從夏晨冷冷的語氣里猜透了夏晨肯定是知道了什么，至于是什么，劉小北暫時也無法明晰。

電話掛斷之后，劉小北埋頭就睡了過去。有些事他完全不敢去想象。

翌日早晨，劉小北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十點多了，上學(xué)的事也就這么算了。

當(dāng)他從房間走出來的時候，張巧云放下電話，然后說，“學(xué)校那邊我?guī)湍阏埣倭耍蹦憧梢酝睃c去上學(xué)了。”

話剛落，劉小北又轉(zhuǎn)身回到房間，倒了下去。

很快地，劉小北進(jìn)入了夢境之中，在一個既可怕又迷離的夢里，他看到了劉守義，看到了夏玉香，亦看到了夏晨，最后他的臉變成夏晨的臉，夏晨的臉變成他的臉，他們倆的臉無限重合在一起，就像是恐怖的鬼片一樣，讓人心驚膽寒。

——想變成你。

一句可怕的話下來，久久地，劉小北冒了一身冷汗，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仿佛陷進(jìn)了無限黑暗里，一時間，無法掙開，無法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