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紅樓之癡顰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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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3評論第1章
且說林黛玉聽紫鵑說起寶玉要成親,千愁萬恨,堆上心來,想到身不由己的苦楚,一時萬念俱灰,竟一天一天的糟蹋起身體來,不吃飯,竟只吃起藥來,人參養(yǎng)容丸比平日多吃了一倍,平日里,還能睡兩三個時辰,近來竟是徹夜不眠,只是寫經(jīng),開始紫鵑,雪雁還陪著她,有時候實在是困得睡了一會,醒來看黛玉還是手執(zhí)素筆,一筆一劃寫著,淚珠段段連連的,早已濕透了羅帕,正是:瘦影正臨春水照,卿需憐我我憐卿。紫鵑看黛玉這樣,也不知道怎么勸,千言萬語,確不知從何說起。只是默默的把燈芯挑亮一些,添了一些茶,悄悄的把燃的香里加了一些安魂香。紫鵑道:“姑娘,已經(jīng)三更天了,還是躺會吧。”黛玉道:“不怕的,只望日后見了爹娘和林家的祖宗,她們能原諒我的不孝。這些經(jīng)書也算是我的懺悔吧。”紫鵑聽了這話,淚水就留了下來,怕招的黛玉更是傷心,忙用羅帕擦去,那淚水竟是越擦越多,一時把持不住,紫鵑轉頭就跑出去了。黛玉看著門簾的珠子叮當叮當?shù)淖黜懀粫r千頭萬緒,一用力,竟花了宣紙,再也寫不下去。賈府中,這幾日天天忙著寶玉的婚事,團團轉,加上王熙鳳這幾日身子不爽,強撐著,總不免有疏忽的地方,王夫人一邊是自己的兒子,一邊是自己的外甥女,恨不得把壓箱底的東西都拿出來,希望能夠體體面面的過完這樁喜事,盼著以后能夠兒子能夠從此改了心性,黛玉這里不過賈母每日讓人請醫(yī)調治,太醫(yī)開的藥方,黛玉也不管是什么,端起就喝,這身子骨是越喝越弱,不過半旬時間,奄奄一息,垂畢怠盡。
賈母看這病確也奇怪,平時里,黛玉身子骨一直很弱,確不似這幾日,竟像是在求死。將紫鵑,雪雁叫過去盤問了幾回,問吃藥,如何,兩人也不知作何回答,只說:大夫開的藥都按時吃了。賈母看問不出所以然來,只是吩咐她們好生伺候姑娘。第二日早上起來,讓鴛鴦扶著自己,也不帶其他丫頭顫顫巍巍的走到大觀園,只是吩咐丫頭“如果有什么事情找我,只說我去看看寶玉。”走到怡紅院,看寶玉呆呆的坐著,也不說話,見老祖宗來了,也不起來,襲人說:“叫老祖宗。”寶玉就跟著叫:“老祖宗。”賈母看著老淚縱橫:“真是冤孽啊,我怎么碰到了這樣冤家。”安慰了一會寶玉,吩咐襲人好生照顧寶玉,囑咐了半日,方扶著鴛鴦到瀟湘館里,看瀟湘館里那一抹綠竹,夏日里碧綠蒼翠,一時綠影婆娑,煙霧繞饒,看的賈母一陣恍惚,一時不知身在何處,今夕何夕。“老祖宗,老祖宗……”鴛鴦叫了幾聲,賈母方醒過來。只是吩咐鴛鴦,在外面等著。也不用人打簾子,徑自走到黛玉的床前,叫聲:“玉兒……”早已淚流滿面。黛玉睜開眼睛,看來人是賈母,掙扎著要起來,哪里坐的住,紫鵑過來,扶著黛玉坐著,一時動了血氣,咳嗽起來,吐了一口血,賈母連忙給黛玉擦了嘴,親自給黛玉喂了幾口熱參湯,黛玉方平靜下來。“我的好玉兒,怎么幾日不見,你變瘦成這樣,你這樣,讓我怎么跟你的父親,母親交待。”說著,掉下來淚了。“玉兒不孝,讓老祖宗擔心了。”黛玉氣喘吁吁地說。
“今日這里沒有什么別的人,紫鵑向來不是你的外人,外祖母今日來卻有些話要給你說。”
“玉兒且聽老祖宗訓示。”黛玉低頭說。
“玉兒,可否告訴外祖母,心里在想什么。”林黛玉卻是只管搖頭,淚水卻似短線的珠子,濕了羅帕。
“玉兒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可是不想活了。”一句話說出來,不啻驚雷,說的黛玉抬起頭來,可是一雙含情目中淚水盈盈,看的人毫不憐惜。
“記得當日,你爹爹寫信將你托付于我,信里寧寧囑咐,讓我好生照顧你,還說他的玉兒萬事皆可自己做主,不用我這個老婆子操心,只是今日我看玉兒,卻像是自己做主年紀輕輕,就放棄這條性命,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你是不孝啊。”黛玉似有千言萬語,卻只是哭。
“你母親當年雖是先皇賜婚,與你父親并結連理,卻也夫妻相敬如賓,奈何林家子嗣不旺,你弟弟幼年夭折,只留下你一根獨苗,你父親再無兄伯叔弟,你今日覺得生無可戀,卻讓林家絕后,卻是不忠。”
“在賈府中生活了五六年,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你的舅舅,舅母,你的兄弟姐妹,朝夕相處,你狠心拋下我們,是為不仁。”
“且不說寶玉平日待你如何,今天他為你癡癡呆呆,你卻讓他看到紅顏白骨,卻為不義。”
“我老婆子平時里百般疼惜,萬般憐愛,念你從小便失去父母,念你孤苦,你平日書讀的比你的姐妹們多,見識更比他們廣,總想也對得起你們林家書香世家,卻不想養(yǎng)出這么個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孫女。”老祖宗一席話說來,說的林黛玉又低下頭,淚水卻也再沒有停過。
“想我的玉兒也不是不曉大義,不通大理之人,可不可以告訴外祖母,我的玉兒到底有什么苦楚。”賈母將玉兒拉過來,抱在懷了,用手摸索著,那聲音緩慢而低沉,充滿了歲月的憂傷,“我像玉兒這么大的時候,也干過傻事,那時候啊,我是史家的大小姐,自是千般寵,萬般愛,我不過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喜歡上一個少年,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依斜橋,滿樓紅袖招,說的便是他了,他那時不過是一回頭,我便再也忘不了他,總是想著也許有一天,他會來娶我,當年選秀,我指給了你外祖父,花轎上,我頻頻外望,卻看不到他,就這樣,到了賈家,由媳婦熬成婆,這其中的辛酸是無論我的玉兒再聰明也想不透的,只有這樣撐著,等兩眼一閉,才算真正的解脫。玉兒,責任有時候比情啊,愛啊更重要。玉兒可是明白我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