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刮過春山
2025-08-03 13:28:24

弄堂灶披間里的“Lady”,煙火氣里讀程乃珊《上海Lady》

一、開油鍋的剎那,小說就醒了
程乃珊寫《上海Lady》,第一句不是“她出身名門”,而是“油鍋嗞啦一聲,蔥末在鑊里跳舞”。這一響,把書頁直接貼到了煤球爐的火焰上。Lady們的高跟鞋還在樓梯口“克勒克勒”,人已經蹲下來替姆媽剝毛豆。煙火氣像一條絲巾,把“Lady”和“買汰燒”打了個死結——解不開,也不必解。
二、咖啡杯旁邊,一定有一碗黃魚面
程乃珊不寫懸浮的“老錢風”,她寫Lady們的“油煙經濟學”。請客喝哥倫比亞咖啡,配的不是松餅,是隔壁弄堂老字號外帶的黃魚面——湯汁濺到蕾絲桌布上,用84 消毒液一泡,明天繼續鋪。
Lady的體面不在“無油”,而在“油而不膩”;不在“不接地氣”,而在“接得住地氣,還踩得穩高跟”。
三、一張煤球票,也是首飾
書里有一節,寫女主角拿一張限量煤球票換回兩斤五花肉,煤球票被手心汗浸得發軟。她小心撫平,夾進《良友》畫報的銅版紙里。那張票后來成了她的“護身符”——在饑荒年里換過奶油小方、換過舞會入場券,也換過一張“先活下去”的底牌。
程乃珊告訴你:上海Lady最閃的珠寶,從來不是克拉鉆,而是能換來一頓熱飯的小紙片。煙火氣把“奢侈”重新定義——能在灶披間炒出玫瑰色的回鍋肉,才是頂級炫富。
四、“咪道”二字,是身份也是鄉愁
程乃珊讓Lady們開口閉口都是“咪道”:“這杯咖啡咪道不對,要去德大西菜社重泡。”“今朝風太大,生煎饅頭要趁熱吃,否則咪道塌脫。”
一聲“咪道”,把舌尖和心尖捆在一起。你可以搬去紐約、倫敦,但胃一旦想起淮海路的咖喱牛肉湯,人就像被煤球爐的鉤子勾住,乖乖回家。煙火氣是Lady們的“軟猬甲”,外表軟糯,內里帶刺,一碰就把你扎回上海的灶披間。
五、弄堂晾衣竿上的蕾絲與咸肉
小說末尾,Lady們把洗得發白的蕾絲內衣和腌了一冬的咸肉晾在同一條竹竿上。陽光穿過網眼,落在油亮的肉皮上,像給咸肉也鑲了花邊。
程乃珊最狠的溫柔,就在這里:她把“高貴”和“咸腥”拍成一張照片,告訴你——這才是上海Lady的底色。她們可以在和平飯店跳探戈,也能在五斗櫥里藏一罐豬油渣;可以哭倒在絲絨沙發,也能在煤球爐前笑得像剛出爐的蟹殼黃。
讀完合上書,弄堂口正好飄來蔥油餅的焦香。你會突然懂了:所謂“上海Lady”,不是活在老照片里的旗袍剪影,而是油鍋起火時,拿鍋蓋當盾牌、順手把卷發夾往耳后一別的那個人。
程乃珊把她們按在灶披間的瓷磚地上,讓油煙給口紅補了一層釉——于是,Lady們連汗毛孔里都滲出一股子鮮得來、活色生香的“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