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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北方北方,誰在流浪(3)

  • 你就不要想起我
  • 麥九
  • 5340字
  • 2018-06-11 10:19:07

雞丁沒回答,他看看我,又看看他們,綠眼睛有渴望又有擔心。

哼,一群傻瓜,這世界哪有魔法,騙你們的!還有,他就是個小拖油瓶!

我插著口袋,慢悠悠地走出教室,懶得理他們,其實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的出現讓全校都轟動了,大家怎么說的,三年(一)班來了個混血王子,眼睛是綠色的,皮膚白得跟雪似的,可帥了。提起他,都是“王子樣,宮薄桑”之類的,甚至好事者還編了個“被巫婆拘禁的混血王子”,而我——

就是那個巫婆!

憑什么呀,他什么都沒做,就能得到所有的好感,而我呢,無論做什么,都是不懷好意,都在作法,都是“謝歡喜那個壞小孩”“聽說她沒有爸爸”“又打架了,別跟她玩,我媽說,她是巫婆的女兒”。

倚在學校圍墻的一角,我抬頭看天,只看到光禿禿的樹枝,樹枝上面點綴了幾點綠芽,快要春天了,可天氣還是很冷。衣角一抽一抽的,小拖油瓶正拉我的衣角。

我甩開他的手,惡狠狠道:“干什么,跟他們玩去吧!”

他的手再伸過來,我再甩,他就是不放,扁著嘴,圓潤的綠眼睛眨巴眨巴,快要哭了,委屈得像一只被揪了小尾巴的貓貓。

“你要跟他們玩,就不要和我玩。”

宮薄眼睛亮了,更揪著我的衣角不放,用力地點點頭。

“那拉鉤?”

拉了鉤,我才拉起他的手,哼,也不想想,他的指甲還是我剪的。

我們回去上課,王小花擋在我面前,她不看我,對著雞丁笑得仿佛他是她的親弟弟,雙手拿著一個甜甜圈,甜甜道。

“我聽老師說了,你叫宮薄,宮薄,我能和你交朋友嗎?”

我愣了,甩開他的手,側身走過去,身后傳來同學的驚嘆聲,宮薄看也不看王小花一眼,面無表情從她面前走過,追上來,拉住我的手。

王小花憤怒瞪著我,我吹了聲口哨,洋洋得意,拉著他,趾高氣揚在教室走了一圈,宣布所有權。

看到沒,我的!

這是我的人!

其實嘛,小孩子都小氣得很,得到什么寶貝,少不了要拿出來炫耀一下,讓同伴們眼紅一下,可是要想碰一下,誰也別想。破小孩們不滿地望著我,我毫不客氣地一一回瞪過去。這是我謝歡喜獨一無二的混血王子,你們誰也別染指!

不過報應也來得快,上到第三節課,我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拿著鉛筆涂涂畫畫,有人舉手站起來。

“老師,謝歡喜沒在聽課!”

又是王小花,她囂張地望著我。

這節課恰巧是我最不喜歡的“女魔頭”的課,她走過來,一看到我在做什么,臉色就變了,拿起那張紙,上面畫著一只憨憨的小雞,還有一碗飯。

“站起來,跟同學們說你畫的是什么?”

我不情不愿站起來,“老師,我——”

“大聲點!”

“我、我畫的是……從前有一只小雞,后來,它變成一碗雞丁!”

“哈哈哈。”

大家發出哄堂大笑,其中王小花笑得最大聲。

女魔頭把紙揉成一團,扔在桌上,氣極了:“出去!”

我聳拉著腦袋出去罰站,宮薄也跟在我后面,一起站到教室外面。不能說話,我瞪他,他沒說話,小手伸過來,來拉我的手。

我抬起頭,看著正長出綠芽的枝干。

手心濕濕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開心或者不開心,有個人陪我也挺好的,我有點喜歡身邊的這個小鬼。偏頭,正好看到他的側臉。有點嬰兒肥,他來我家,長胖了點,但還是很好看,眼睛又大又亮,鼻梁俊俏,睫毛彎彎,泛著淡淡的金色。

這個人,真的很像王子呢。

不調皮不愛玩,別人跟他說話,他不回答,但會露出一個淺淺的笑,眼睛看著你,明明是保持距離的禮貌,卻讓人覺得很舒服。身上總要帶著一塊手帕,疊得整整齊齊,放在上衣口袋。走路呢,永遠不快不緩,目視前方,背挺得很直,一步一步像量過。用容華姐的話來說,這叫英式教育,帶著貴族的韻味。

他那么不同,甚至過分聰明,我上的課他都懂。有次我開小差,被“女魔頭”叫起來回答問題,正支吾著,他偷偷在書本上寫了答案。

我一臉震驚地看著他,他輕輕斜了我一眼,那藐視的小樣兒,活脫脫一個小王子。原來,這才是真正的神童!不過小王子只跟我親,他跟誰都不說話,只跟著我。有他陪著,上學好像也沒那么討厭,連朗朗的讀書聲也順耳了。

我帶著他在學校里晃悠晃悠,看著他們羨慕嫉妒恨的眼神,窮開心。他們口中高不可攀的王子樣,是我的小跟班,他喜歡拉著我的衣角,不緊不慢跟著,偶爾我跑快了,會輕輕叫我,聲音比蚊子還小。

“歡喜!歡喜!”

我喜歡自己的名字從他水紅色的嘴唇吐出來,似乎連名字都變得高雅,因而我樂此不疲進行這小把戲,聽著他一次又一次叫我名字。

“歡喜!歡喜!歡喜!”

那時,我最大的樂趣,就是偷偷欺負他,把宮薄弄得要哭又不敢哭。碧綠的眼睛水汽凝聚,像掛在綠葉上的露珠,晶亮剔透,實在美極了。而我看著他委屈的受氣臉,露出賤兮兮的笑,人生真是好歡喜好歡喜。

(5)不離不棄,每天都會有奇跡。

不知不覺宮薄來我們家也有半個月,沈雪尺象征性來看過一兩次,囑咐我們要好好照顧宮薄,后面就很少來了,這樣也好,省得她來一次,宮薄就做一次噩夢。

我每天跟他一起上下學,放學后,我拉著他,從別人羨慕的眼光中走過,買一盒泡泡糖一路吹著泡泡回家,我吹泡泡可是一絕,他卻不行,難得吹個大圈圈,破了粘了一臉。

一點一點幫他弄掉,養胖的臉有點肉,摸上去滑嫩嫩的,我趁機多摸了幾下,點他的鼻子:“雞丁,笨!”

他傻傻地笑,夕陽灑了他一頭金光,綠寶石一樣透明明澈的眼睛,迷人極了。

我拉著他回家,突然想到容華姐說,他爸爸那邊有消息了,沒意外的話,他很快就能回家了。

“雞丁,你想家嗎?”

他沒回答,但綠眼瞳明顯縮了一下,我繼續說:“等你回家了,還做你的少爺,會忘了我吧?”

容華姐說,我和他不是一樣的人,雞丁早晚會回去的。

他停下來,扯著我的手,眼睛瞪得大大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努力地告訴我,他不會。

容華姐還說,宮薄現在對所有人都很戒備,就跟我親,睡同一張被窩,那是他小,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等他長大了,回到真正屬于自己的世界,哪還會記得我?

我繼續往前走,自顧自地說:“即使記得也不會記得很久,我呢,也會在你忘掉我之前,先忘掉你!”

他被扔在我身后,低著頭,不知道想什么,忽地他抬頭,跑過來,圓圓的腦袋用力頂了我一下,我退了一步,他還是瞪著我,似乎很生氣,眼里水汽凝聚,濕潤得快滴出水。

“你……干嗎?”我被看得竟有些內疚,說話都結巴了。

“討厭!謝歡喜最討厭!”

他紅著眼吼了一句,撒開小短腿就跑,一溜煙鉆到人群不見了。

我愣了一下,拔腿就追,小拖油瓶難得說一句話,竟然說我討厭。正是下班高峰期,也不知道他溜到哪里去了。

“雞丁!雞丁!”

我叫他,沒人回應,倒是周圍的人很奇怪地看我。

看什么,我急得快哭了,小混蛋,到處亂跑,被人拐了怎么辦,找了半晌,我沒轍了,會不會跑到他比宮殿還華麗的家?

我跺了跺腳,憑著記憶跑到宮家,門口沒有人,他會不會進去了,我在屋里徘徊,猶豫著要不要進去,一輛車停到面前,一個人走出來,正是沈雪尺。

“阿姨好!”

她看到,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似乎受了很大的驚嚇,不過很快回復正常,和顏悅色道:“小仙姑,你怎么來了?”

做我們這一行的,都要個神氣的外號,容華姐也是用化名,大家叫我小仙姑。

“難道宮薄出什么事?”

看來拖油瓶沒回來,我心安了一下,把早想好的理由說出來:“我媽讓我來告訴你,小少爺的病好了很多,叫您不要擔心,不過還要幾天還能康復,她叫我過來,拿些小少爺的換洗衣服。”

“這樣呀,小仙姑真乖,都能幫媽媽做事了。”

我隨著她進去,仔細看了,確定宮薄沒回來過,還好,沒傻到這地步。

一路上,沈雪尺倒是很和氣,問我讀幾年級成績好不好之類的,要不是看到宮薄一身的傷痛,真看不出這樣花容月貌的人心腸會這么壞了。

我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她笑著問:“怎么了?”

“阿姨您真好看!”

“謝謝,小仙姑,你長大后也會很好看的。對了,怎么沒見過你爸爸?”

“我沒爸爸!”

她的眼神又柔和了幾分,看我多了幾分憐愛,揉揉我的頭發。

“你有一個很好的媽媽。”

我點點頭,抱著衣服,拒絕了她派車送我回去的好意,一個人繼續找宮薄。鐵門在身后關上時,我注意到她還在看我,隔得太遠,我看不清楚她的神情,但視線落在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復雜。

“阿姨,再見!”

“小仙姑,再見!”

我怎么也沒想到,這聲“再見”又隔了好多年,只是那時,我們早已面目全非。

又到了幾個我們經常玩的地方找他,還是沒看到人。

小混蛋,跑哪里去了,要我找到你,我揍你。天已經晚了,我只得轉頭回家,說不定,他先回去了。

果然,在回家必經的路口,他蹲在路燈下,我沖過去,用力推了他一下,“你跑哪里去了?”

說著眼淚奪眶而出,我生氣地把那包衣服丟到他身上。太討厭了,這個人真討厭。

宮薄被我一推,摔倒在地。他狼狽望著我,眼睛紅紅的,沉默地看著我,倔強地抬著頭,慢慢的,圓溜溜的大眼睛里凝聚水汽,順著臉頰流下來。

宮薄還是不說話,只是無聲地流著淚,小肩膀一抽一抽,我去碰他,被他破天慌甩開了:“反正你也不想記得我。”

是因為那句話生氣嗎?

他仍瞪著我,被那如湖水般清澈的眸子怒視,我突然慌了。雞丁從小沒了媽,又被后媽欺負,爸爸不在身邊,被我們帶走,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還不時折騰他,是不是有些過分,想到這,我覺得他生氣他出走都是應該的,是我的錯。

我拉起他,用袖子幫他擦了擦眼淚:“好了,我不會忘掉你的!”

他不相信地看了我一眼。

我生氣道:“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他這才肯跟我走,我拉著他的手,他緊緊抓著我,像怕下一秒我就會扔掉他。路過一個水龍頭前,我拿了他的手帕,弄濕了,幫他洗臉。

一點一點把淚漬擦掉,他倒是很乖,就是眼睛紅紅的,看著怪叫讓人心疼。

“我以后不欺負你了,看你,哭得一臉貓胡子,跟笑笑一樣。”

我還記得他家那只穿花衣裳的貓,叫笑笑。

“你喜歡笑笑?”

“以后……送給你。”

小毛孩能不能回去還是個問題,就隨便許人諾言。

我笑了笑,他急了,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見我不明白,又認真地做了一次,嘴唇一動一動,無聲地說著什么。

宮薄的就是謝歡喜的。

我的就是你的。

他就這樣一次又一次做著這手勢,我眼睛一熱,想到容華姐說過,不離不棄,每天都會有奇跡。

我們能認識也算是奇跡的一種吧,我拉起他。

“回家嘍!媽媽今天買了櫻桃,你吃過櫻桃嗎?我沒吃過,還是沾了你的光,才肯給我買的!聽說很甜的!”

他一臉“你竟然沒吃過櫻桃的樣子”看我,我有點不好意思。容華姐是個小氣鬼,說櫻桃很貴,舍不得買,我每次都有盯著鮮艷欲滴的小果子,吞吞口水離開了。這小氣鬼竟然為了討好他,終于買了一次。

“等一會兒,你就裝作不喜歡吃,好不好?”

他用力點點頭,我揉揉他的發,順毛摸。

“真乖!”

我滿心歡喜,為自己的小把戲,暗自得意。踏著夜色回家,不知道有一場大災難在等著我們。那時,宮薄想著他爸爸快回來,能趕走惡毒的后媽,而我想著,我的大房子,好大好大的房子。

有人說,命運總會在你最歡喜最得意的時候,突然扼住你的喉嚨,讓你無法喘息。那一年,宮薄八歲,我十一歲,我從早熟的紅富士變成爛掉的櫻桃。

后來,我曾想過,如果從一開始,我們沒有多管閑事把宮薄帶回家,結果是不是會不一樣,我不知道,因為一切都像一座脫軌的火車,轟然駛向未知。

(6)突然一場火,把什么都燒沒了。

剛到小區,就見小區門口圍滿了人,還停著一輛消防車。

我們住的那幢樓正在冒煙,濃濃的黑煙讓上面什么都看不清。穿著消防服的消防員正在噴水,可樓層太高,完全夠不著,恰巧今天風大,順著風向,火勢越來越大。

我一呆,馬上反應過來,那是我們的房子!

容華姐呢?容華姐回去了嗎?

看到熟識的鄰居,我撲過去,抓著她的手臂。

“李嬸,我媽回去了嗎?”

“歡喜妹,我剛才看到她拿了牛奶回去了。”

“那她還在里面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你別擔心,你媽這么大的人,可能早跑出來了。”

怎么可能不擔心,一種不祥的預感倏地涌上心頭。出事,一定出事了。力氣一瞬間被抽光,我幾乎要倒下去,打開嗓子,邊哭邊喊。

“媽!媽!”

“謝容華!謝容華!”

“出來呀,你在哪里?”

……

沒人回答我,四周都是看熱鬧的人,我的心越來越慌,心里不祥的感覺越來越濃厚,壓得我快窒息。謝容華你在哪里,你不會笨到還呆在屋里!

火勢還在擴大,那夠不到的水根本沒用,連圍觀的大人都在議論,這么久,怎么還不搭云梯,我撲過去問。

“為什么不搭云梯?有人還在里面,她會死的,會死的!”

“小妹妹,我們已經跟總部支援了,云梯馬上會調過來!”

“去去去,危險得很,小孩子別搗亂!”另一位消防員不耐煩把我支開,嘴里還在說什么。

我聽不到,我只知道我媽可能還在里面,而這些人還狀況不斷,這么高的樓,沒有第一時間調云梯,我又有些怪謝容華,為什么總是那么小氣,說什么租高點會便宜點。

“謝容華,你出來,快出來!”

我茫然地走在人群中,始終沒看到她的人影,直覺告訴我,她就在里面。看到樓梯處的防守線,我止步了。與其靠著這些白癡,還不知自食其力,我沖了過去,有一個人緊緊從背后把我抱住,不讓我過去。

是宮薄。

“混蛋,放開我!我媽媽在里面!”

他不說話,只是摟著我的腰,比我矮比我小的身體迸發出驚人的爆發力,任我怎么掙扎都不松手,就算被我又踢又打也是一聲不吭不肯松手。

干什么,謝容華還在里面,眼淚早迷糊我的視線,火依舊在肆虐,我想也沒想,對著橫在我胸前的胳膊狠狠咬下去。

“不放我,就咬死你!”

他不放,我也不松口,我再咬,他仍是不放,舌間嘗到血腥味,背后傳來低低的呻吟聲,我聽了,怒火竄上來,我加大力度,鐵了心的,他要不放開我,就咬死他。

我媽還生死未卜,他還拉著我!

已經見血,一旁的李嬸過來要拉開我,一臉不忍。

“歡喜妹,他是為你好,火那么大,你過去很危險的,快松口,真狠,咬了一嘴血。”

“放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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