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三節 研究意義與主要內容

一 研究意義

作為20世紀七八十年代在美國校園盛行一時的“耶魯學派”中的重要一員,哈特曼在美國當代文學批評中占據了重要位置,對他的批評思想的研究既有著批評史的學術價值,同時也更具有批評探索的理論意義和實踐意義。

批評史意義:有學者指出,當代西方文論在研究重點上發生了兩次重要的歷史性轉移:第一次是從研究作家到重點研究作品文本,以二三十年代俄國形式主義、語義學和新批評的崛起為標志;第二次則是從重點研究文本轉移到重點研究讀者和接受,以三四十年代的現象學、存在主義文論為開端,以六七十年代的解釋學和接受理論的出現完成轉移,而到了解構主義文論則達到頂峰參見朱立元《當代西方文藝理論》(第2版增補版),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導論,第4頁。。哈特曼的文學批評思想演變軌跡恰好體現了這兩次重大轉移。他早期受新批評思想和方法的浸潤,在浪漫主義詩歌研究中,對新批評的那套細讀和文本分析方法掌握得十分嫻熟,對文本的闡釋絲毫不使人有“隔靴搔癢”之感。后受現象學和德里達思想等歐陸哲學思想的影響,哈特曼將批評的重心從文本本身轉向了閱讀和批評本身。除此以外,在文化研究熱潮中,哈特曼又以其特定的文化視角,將文學批評與文化研究有效地結合起來,從而為文學批評的困境指出了一條有效途徑。因此,哈特曼研究一方面有助于揭示他對美國傳統文學批評所發揮的承接和逆轉作用,以及其為推進當代美國文學批評所作的貢獻;另一方面也可以展示20世紀西方文學研究發展的大致軌跡,從而具有重要的批評史意義。

批評的理論意義和實踐意義:從理論層面上觀照,哈特曼關于文學以及文學批評本質的探討并形成的一套相關話語,無疑極大地豐富了西方當代文學研究,尤其為形式主義、批評、闡釋、閱讀等重要概念賦予了新的內涵和特質,從而使它們在新的語境下衍生出新的概念意義,形成一道獨特亮麗的理論風景。從實踐層面上觀照,哈特曼在闡發自己思想的同時,更致力于將思想與方法應用到文學批評的實踐中。他通過文本解讀形成的獨到見解,無疑豐富了文本意義闡釋的策略和方法,從而為讀者進行文學研究提供了更廣闊的視角和更有力的理論工具,對具體的文學批評實踐產生了積極的指導意義。

哈特曼研究對于國內的“耶魯學派”研究也具有重要的意義,成為其中一個不可或缺的主要部分。近年來國內學界已經意識到“耶魯學派”對于中國文學批評的意義所在。2007年,天津人民出版社推出“耶魯學派解構主義批評譯叢”,包括德曼的《閱讀的寓言》(Allegories of Reading)、米勒的《小說與重復》(Fiction and Repetition)、布魯姆的《誤讀圖示》(A Map of Misreading)和哈特曼的《荒野中的批評》,讓讀者可以比較系統地接近“耶魯學派”本身的立場和思想,比較深入地研究該學派的主張。為進一步深化這一宗旨,同年,由朱立元教授主持的“耶魯解構主義批評學派”學術研討會在上海召開,旨在通過對“耶魯學派”解構主義批評思想的研究,達成對這一影響深遠的文學思潮的整體認識,不再做表面上浮泛的理解和運用。2008年,王寧重申了這一學術立場,認為“針對當前中國的文學批評界存在的浮躁現象、‘自說自話’盛行而缺乏理論交鋒和國際交流的現象”,讓人們“重新讀一讀幾位耶魯批評家寫于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的著述仍是十分必要的”,因為他們的批評實踐“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美國乃至整個英語文學批評界在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的一種批評傾向,也即所謂的‘解構’傾向。同時,也直接或間接地影響了興起于九十年代的中國后現代批評”王寧:《耶魯批評家對中國當代文學批評的啟示》,《中國圖書評論》2008年第11期。。這一系列學術活動并非喧聲造勢之舉,它們體現了“耶魯學派”的思想在激活本土理論話語中仍然占有一席之位。中國的文學批評應合理地內化這種異域理論,使之成為更有效的本土理論資源。毋庸置疑,這樣做的第一步便是對該學派的理論主張進行系統深入的研究。盡管該派其他成員之間的理論話語異大于同有學者認為,“耶魯學派”這一稱呼并不表達特定的理論概念,該學派的幾位成員也并沒有統一的理論戰線和嚴謹的理論基礎,之所以這樣稱呼,權且為非學術因素促成之故。參見昂智慧《文本與世界——保爾·德曼文學批評理論研究》,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前言,第4頁。,但是,這些話語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卻也是不爭事實,研究其中的任一成員也就涵蓋了在學理意義上對其他成員相關層面的探究,因而在學術上也就具有了超越個體而達至整體研究的意義。

從哈特曼自身的批評實踐來考察,其文學實踐對國內學者也是一筆不可多得的寶貴資源。身為一個流亡學者,哈特曼背負著一種厚重的歷史感,這種歷史感無影無形,但卻無所不在地滲透在其學術思想和理論主張中。他試圖調和英美批評和歐陸批評、圣經闡釋和文學批評、文學批評和文學、神圣性和世俗性、形式和意識、歷史記憶與生命現實等,而在這種絕非簡單的調和中,他形成和發展了自己獨到的批評視角和批評方法:通過形式超越形式,通過傳統超越傳統,通過歷史超越歷史,從而實現對傳統意義上的批評的超越。這對于研究西學以構建自身理論話語的國內學者的批評實踐,極具重要意義和參考價值。

二 主要內容

本書主要以線性的方式,考察杰弗里·哈特曼在20世紀50年代到21世紀初約半個世紀中的文學批評思想,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對批評概念進行考察,旨在探尋當代西方文學理論中“批評”這一關鍵詞在語義、功能、與文學及理論的關系等方面的演變軌跡,并探究這種演變對于文學批評的特定意義,為厘清哈特曼文學批評思想的發展脈絡作一外部的、較為全面的背景性考察。文學與非文學之間界限的消失,使得人們以新的眼光審視批評與文學的關系,在經歷了阿諾德、王爾德、艾略特、喬治·布萊(George Proulet)以及弗萊等對批評與文學之間關系的論述后,“批評就是文學”這一思想已經呼之欲出了。最后,在后現代語境中批評獲得文學性的同時,自身也披上了濃厚的理論色彩。伴隨著批評的獨立和學科化,20世紀不僅是一個如韋勒克所稱的批評的世紀,更是一個理論的世紀,批評因有了理論而顯得具有學科的性質。因此,批評的學科化和科學化成為20世紀文論界的一大特色,將批評理論化又成為這一努力的一個重要籌碼,批評和理論因而成為使文學去神秘化的一種努力。那么,當批評集文學性和理論色彩為一身的時候,就恰恰為哈特曼極力主張歐陸哲學與英美批評相調和的論點提供了極大支持。

第二,對哈特曼早期華茲華斯詩歌理論進行研究。在20世紀下半葉,西方文學理論界掀起了一股浪漫主義研究的浪潮。在此種浪漫主義研究的背景下,杰弗里·哈特曼亦以華茲華斯詩歌研究成名,成為學界浪漫主義詩歌闡釋中少數幾位領軍人物之一。通過華茲華斯,哈特曼意欲在浪漫主義哲學與詩歌之間架起一座橋梁,實現浪漫哲主義學家們將哲學與藝術統一于一體這一抱負。哈特曼對新批評的詬病與其浪漫主義旨趣構成他研究華茲華斯詩歌的前提條件,而對胡塞爾現象學、黑格爾現象學中意識的關注又成為他研究的理論出發點,因此,他本著自身的浪漫主義旨趣,以與新批評對立的立場,以現象學為理論框架,把浪漫主義詩人和詩歌納入自己的研究視野,并將之納入歐陸哲學的闡釋框架,從而使自己的糾偏取得一石數鳥之效:既為浪漫主義詩歌撥亂正名,又使德國浪漫哲學傳統得以傳承;既為自己的研究開啟新的疆域,又拓寬了英美文學批評視野。

第三,對哈特曼關于形式主義的思想進行研究。除了對華茲華斯及其詩歌終其一生的情有獨鐘外,哈特曼對闡釋問題也格外關注。出于對文學闡釋現狀的不滿,他轉向猶太圣經闡釋傳統,從密德拉什的獨特闡釋模式中,發現走出當代形式主義之爭的有效途徑。在他看來,當代闡釋者因囿于文本的藩籬而使得文本想象力極度貧乏,由此產生闡釋這一觀念本身的衰退。所以,哈特曼一方面保持著對大陸批評方式的忠誠,另一方面又強烈感受到形式本身的強大力量?;谶@種雙重立場,哈特曼提出了一種通過回到形式主義而超越形式主義的途徑,即一種形式主義的否定之路,使闡釋既能在文本之中又能在文本之外。闡釋脫離不了字詞的調節,想象是基于文本的想象,而不是不受任何約束的天馬行空和自由馳騁。這樣,從字詞到字詞后面的想象,從文本到闡釋,從形式到形式的超越,從文學到作為文學防御者的文學史,哈特曼賦予了藝術和藝術家在社會生活中重要的調節者角色。

第四,對哈特曼批評即文學這一思想進行考察。與德曼從批評的修辭性、米勒從批評的寄主性和布魯姆從批評的誤讀背景來說明批評與文學之間的關系不同,哈特曼對兩者之間關系的言說取自更深遠的理論背景和批評背景。他立足于大陸哲學與英美批評相結合的立場,吸納了德國浪漫派的詩化哲學思想,抵制20世紀文學批評的科學化趨勢,努力修正從阿諾德以降至艾略特關于批評次于文學的理論話語。而如何去理解哈特曼所積極倡導的那種既是理性的、哲性的又是文學的批評呢?他又如何通過自己的批評實踐來彌補哲學批評與實用批評之間存在的鴻溝呢?這主要取決于哈特曼對于批評文體這一問題的立場。對于哈特曼而言,文體的問題就是方法的問題,因為批評的語言是在批評者所采納的文體中處理的,如何尋求一種負責任的文體,即可以進行理性傳達的文體,成為哈特曼在哲學批評和實用批評之間進行調解的一種方法和努力。對純凈問題的排斥使哈特曼不承認文體之間的確切界限,認為確立一種文體的確切界限是不必要的。在對德里達《喪鐘》的文體推崇備至后,他將目光轉向了隨筆這一斷片式的形式,認為它能夠與評價性或歷史性批評賦予其主體的嚴格性調和,將英美的批評傳統與大陸哲學批評進行調和,成為一種新的、富有生命力的、更具對話性和應答性的批評文體。由此,批評成為一門藝術,得以名正言順地跨入文學史的大門。

第五,對哈特曼20世紀80年代后的文學文化思想進行研究。哈特曼在其后期的研究生涯中發生了一種非學術轉向,或者說是一種文化轉向。80年代之前,哈特曼以杰出的浪漫主義研究者、充滿解構哲學意味的多元闡釋的提倡者以及創造性批評的大力闡發者身份出現在文學研究領域,而浪漫主義、闡釋、批評無不屬于文學研究領域中的典型命題。80年代之后,哈特曼似乎顯示出更多的非學術研究者的特質。然則,這與其說是哈特曼研究的轉向,毋寧說是他在接納打開經典思想之后對文學研究的一種新的嘗試。一方面,哈特曼從其持續一生的對文體和不同形態言語的關注出發,將證人的證詞乃至于整個電視錄像視為一種敘事文本甚或一種移動的敘事文本,對它的研究并沒有脫離文學研究的領域。另一方面,對世界大戰表現出來的文化問題和現代媒體文化,哈特曼一直從一個文學批評家的特殊視角加以審視,并從中洞察到當代文化生活中存在的危險傾向,警醒世人這種危險傾向曾經給人類帶來的惡果以及正在或將要導致的不良結果,并進一步闡明,對于文化帶來的這種惡果,文學及文學批評,或者從更寬泛的意義上講藝術本身,發揮了不可替代的調節作用。顯而易見,哈特曼的努力拓展了文學的疆界和文學研究領域。他通過自己對文學與文化的獨特思考和洞察,并付諸行動,凸顯了一個文學批評者應該擔負的責任。

最后,對哈特曼的文學批評思想進行歸納,得出結論,即哈特曼一直站在一種中間立場上,以一個調節者的批評家身份,踐行著一種調和式的批評。但這種調節和調和不是將兩種極端的事物或觀點進行簡單的混合,而是在它們之間的空白處尋求一種新的生長物,因而具有超越的潛能。

主站蜘蛛池模板: 博湖县| 临潭县| 浮梁县| 宁德市| 阳高县| 宜城市| 澎湖县| 宣城市| 敦煌市| 玉树县| 通渭县| 沂源县| 临朐县| 普宁市| 石渠县| 河源市| 贵州省| 孝感市| 安福县| 田阳县| 永定县| 五原县| 介休市| 克拉玛依市| 翁牛特旗| 吉木萨尔县| 临西县| 收藏| 韶关市| 都昌县| 邯郸市| 广元市| 隆化县| 扶沟县| 于都县| 商南县| 磴口县| 安徽省| 娄底市| 嘉义县| 高青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