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湯廷光怒斥部長 程耀垣大鬧會議

林葆懌趁著南北軍閥議和之際，派出饒鳴鑾上下疏通，就為了看看北京方面能給他多少籌碼，他好決定是繼續(xù)在南邊當他的政務總裁呢？還是當個北京政府任命的什么官兒。

等到饒鳴鑾回來，林葆懌趕緊問：“參謀長，北京那邊的情況怎么樣？”

饒鳴鑾二話沒說，“啪！”一個軍禮：“參見林督軍！”

“啊？督軍？”這一下把林葆懌弄了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參謀長，你何出此言啊？”

饒鳴鑾笑了兩下：“林部長，恭喜您啊！北京那邊已經(jīng)來信了，如果您能把艦隊拉回福建，那他們就給您一個福建督軍的職位！這樣一來，您不就成了林督軍了嗎？”

林葆懌樂得直拍大腿：“哎呀！太好了！沒想北京方面能給我開出這個價碼啊！這可比狗屁政務總裁強多了！參謀長，你去準備，這兩天咱們就行動！”

一聽這話，饒鳴鑾直撓頭：“林部長，我在南北雙方的議和會上可聽說了點不好的情況，南北這邊倒是議和了，但是南方的桂系、滇系軍閥，他們自己又耗子動刀窩里反了！而且最近我也聽說了，孫中山手下的陳炯明在外面帶著部隊，蠢蠢欲動，咱們的行動是不是還是隱秘點為好？”

饒鳴鑾話音剛落，海軍部長辦公室的門，“咣！”一腳被踹開了，外面闖進十幾號人，為首的兩個人非是別人，一個是海軍部次長湯廷光，一個是海軍部參事程耀垣！其余的人，全都是廣東籍的海軍軍官。

只見湯廷光瞪了饒鳴鑾一眼，轉身對林葆懌冷笑一聲：“哼哼！林部長，最近您可是做得好大買賣啊！”

林葆懌一看湯廷光，當時就矮了三截，因為他跟北京政府暗中聯(lián)絡，這本來就是見不得人的事。不過，林葆懌此時就只能裝傻充愣了：“湯次長，您此話怎講啊？我能做什么買賣？”

旁邊的程耀垣也冷笑了一聲：“哼哼，林部長，您怎么忘了？也罷，我給您提個醒吧！北京許給您一個福建督軍的位置，這個買賣可不算小吧！”

一句話，林葆懌的汗都下來了，心說：他們怎么會知道呢？

原來，湯廷光這老頭子可不簡單，原來有程璧光，顯不出他來，實際湯廷光也是個智將。您看著前文，湯廷光對程璧光之死，自己被明升暗降這些事無所謂，還特別頹廢，整天約人打麻將。假的！其實他對局勢比林葆懌都關心！所以他借著打麻將，暗中聯(lián)絡了不少政客的親信。通過他們，湯廷光買通了一部分政客，由此得到了有關林葆懌的情報。再加上程耀垣是程璧光的侄子，情緒又比較激烈，林葆懌光注意他，忽略了湯廷光。

再說湯廷光，老頭子氣得須眉皆奓：“林葆懌啊林葆懌！饒鳴鑾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嗎？當初程司令在世的時候，為什么只把饒鳴鑾擱到海軍參謀的位置？還不是因為這小子居心不良！我告訴你，程司令當初帶咱們南下，就是為了脫開閩系，重整海軍。如果你背著兄弟們歸附北京和閩系，今天不光我不答應，我們在這里的所有兄弟都不答應！”

旁邊人一聽也喊：“對！我們不答應！”

“我們不答應！”

林葆懌也有點慌了，連連擺手：“大家放心！我絕無背叛兄弟們的意思！”

程耀垣冷笑一聲：“林部長，那您就給大家解釋解釋您準備做福建督軍的問題吧！”

林葆懌冷汗直流啊：“大家不要懷疑，絕對沒有此事，我在此向大家保證，如果我有這種背叛兄弟們的心，我馬上辭職！”

此時湯廷光一琢磨：如今我們也只是聽說林葆懌要投靠北京政府，做福建督軍，并沒有真憑實據(jù)啊！如今他死不承認，而且作了保證，鬧到這份兒上，也夠瞧的了！

湯廷光緩了緩情緒：“林部長，我們最近風聞這些很不好的事，今天是特來跟您證實一下，既然您沒有，我們兄弟也就放心了。如今程司令已經(jīng)不在，我希望您可以接受他的遺訓，帶領我們重整海軍！”

說罷，以湯廷光、程耀垣為首，所有人“啪！”一個軍禮，然后走出了辦公室。

等湯廷光他們出去了，饒鳴鑾體如篩糠啊！終日打雁，這回叫大雁把眼睛給扦了！饒鳴鑾怕林葆懌生氣，趕緊說：“部長，沒想到湯廷光這老家伙竟然還干這種勾當，這是我的失職啊！您看看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林葆懌也是氣色不正啊！琢磨了半天：“饒參謀長，我現(xiàn)在也有點沒脈了，你給我出個主意吧！”

饒鳴鑾眼珠一轉：“林部長，我這里有上中下三計，就看您選什么了。”

“哦？你說說看！”

“這上計嘛，咱們繼續(xù)和北京方面談，您可以利用福建籍人多的優(yōu)勢，反正今天咱們也看見了，廣東方面的人物也就充其量那么幾號，咱們的優(yōu)勢還不小。這中計，咱們暫緩和北京方面的談判，先避過這陣風頭，然后徐圖進取。下計就是中斷和北京方面的談判，徹底平息他們的怒氣。”

林葆懌定了定心神：“嗯，我看還是上計為佳。”

“對嘍！林部長，咱們的海軍大部分都是福建籍的，他們不跟您一條心，還能跟湯廷光他們這幫廣州佬一條心？所以您就放心吧！”

聽到這兒，林葆懌又放心了，橫下一條心，繼續(xù)跟北京方面聯(lián)絡。

有人問，北京方面也太夸張了吧？林葆懌當初跟隨程璧光南下護法，對北京政府而言，這可是反叛行為。怎么現(xiàn)在還開這么高的價碼呢？

北京方面也是考慮到，南下的這支海軍，陣容強大，實力雄厚，囊括了海軍主力戰(zhàn)艦中的一大半，所以沒有點價碼，林葆懌回不來。一旦他回來，抓他一朝之錯，還不就能撤掉他這個什么狗屁督軍？可林葆懌現(xiàn)在，腦袋里只有高官厚祿，什么都不想了。

就在林葆懌醉心想做福建省督軍的時候，局勢又發(fā)生了重大變化！原來，遠征在外的廣東陳炯明部見到陸榮廷、唐繼堯互相拆臺，時機難得，他揮師西進，直取廣州！陸榮廷和莫榮新猝不及防啊！陳炯明進軍神速，僅僅八天就攻占了汕頭。

陳炯明一行動，海軍內(nèi)部就分化了，一派以湯廷光、程耀垣為代表，他們要求趁機驅逐桂系軍閥，應接陳炯明進城。另一派的首領是海軍少將王懋，王懋是莫榮新安插進來的耳目，他拉攏了一撥人，要繼續(xù)援助莫榮新。因此兩撥人吵得不可開交。林葆懌一看，心中高興啊！他心說：好！你們吵得越厲害我越高興，到時候你們吵得不可開交，我居中調(diào)停，就說誰都不幫，直接把艦隊往福建一拉，到時候不僅落得個好名聲，連福建督軍我都當上了！不錯！確實不錯！

所以他趁著這個當口，把海軍基層軍官以上的人全召集起來，當眾宣布：“各位！如今咱們海軍到了抉擇的時刻！莫督軍和陳炯明已經(jīng)大打出手，我們到底應該支持誰呢？還請各位暢所欲言！”

程耀垣最先發(fā)言：“各位，當初咱們南下的時候，程司令就強調(diào)了咱們海軍的信條，不干涉政治。這回陳炯明、莫榮新，他們誰輸誰贏跟咱們沒關系。但是廣州作為咱們重振海軍的基地，咱們必須維持地方秩序，免除廣州的兵禍之苦。”

程耀垣剛說完，王懋冷笑一聲：“我說程參謀，您這話說得太好了！真是冠冕堂皇，滴水不漏啊！既顯得你公正，又能在家鄉(xiāng)父老面前顯顯威風，在下佩服！佩服！”

這話帶著鉤的。程耀垣本身看著王懋就不對眼，于是也冷笑一聲：“王將軍，要按您說，現(xiàn)在應該怎么辦呢？”

這話也帶著鉤。可王懋絲毫不怕，侃侃而談：“很簡單啊！陳炯明腦有反骨，明明宣誓服從護法軍政府，今天看到桂系、滇系兩家不合，就來占便宜，試圖占領廣東，這種人有什么好的？要我說，咱們立刻把軍艦開到汕頭，炮轟陳炯明！對這種腦后長著反骨的人，沒必要客氣！”

程耀垣一聽，當時就火了，把桌子拍得“啪啪”響：“你放屁！廣東這塊地盤，自然是由廣東人來決定它的前途，莫榮新他算個屁！陳炯明是地地道道的廣東人，他背后還有孫中山先生，他們才能決定廣東的前途！”

王懋一陣冷笑：“你看看，本質(zhì)露出來了吧？同是廣東人，你這叫王婆賣瓜，自賣自夸！莫督軍可對咱們海軍不薄啊！當初年供柴月供米，養(yǎng)著咱們，如今你還叫嚷著背叛莫督軍，到底是何居心！我再告訴你，甭看他孫大炮挺信陳炯明，他早晚也得倒霉在陳炯明身上！”

“你放屁！”

會議一開始，圍繞著程耀垣和王懋，爭論就進入了白熱化！

老頭子湯廷光在旁邊聽著，一句話也沒說。說實話，他和程耀垣的想法是一樣的，現(xiàn)在陳炯明兵鋒正盛，莫榮新抵擋不住，他進廣東，然后再請孫中山先生回來主持大局，這是最理想的。當然，這個想法也或多或少的帶有一些私心。不過為了避嫌，他沒說話。

旁邊的林葆懌心中高興啊！他心說：好！你們吵得越厲害越好！等吵得差不多了，就該我說話了！

咱們說，這兩撥人一直吵了三個鐘頭，還沒有結果，最后兩邊都累了，坐到座位上開始喝水，喘氣。

林葆懌一看差不多了，說：“各位！我說幾句。咱們海軍最重要的信條之一呢，就是不干涉政治，如今莫督軍和陳炯明兩家交戰(zhàn)，咱們要說維持廣州秩序，未免給人以口實，說咱們支持陳炯明。要是炮轟陳炯明呢，也不太現(xiàn)實，據(jù)我所知，陳炯明只有其中一小部分部隊到了汕頭，主力沒到，如果炮轟了他們，也無關大局，既然這樣，何必去得罪人呢？干脆咱們離開廣州，把艦隊開到福建的銅山，到時候，咱們悶在高山觀虎斗，臥在橋頭看水流，這多自在！到時不管誰勝誰敗，咱們都可以跟人家談，不是嗎？”

本來林葆懌覺得自己這番話十分中肯，合情合理，也不違反海軍的信條，大有以海軍部部長的身份，一手托兩家，給他們解決爭端的勢頭，沒想到這反而引起海軍內(nèi)部的地震！

先說程耀垣，他一聽，當時就蹦起來了：“林葆懌！你說這話什么意思？你到底虧也不虧！哦，你好像是挺中立，把艦隊開回福建，說什么悶在高山看虎斗，臥在橋頭看水流。狗屁！你這是要拿兄弟們做籌碼，換你福建督軍這個烏紗帽啊！”

林葆懌聽完，心里“撲通撲通”直跳啊！因為程耀垣這一句話，完全點到了他的痛處，仗著他覺得程耀垣沒有拿到證據(jù)，所以不怒裝怒：“程耀垣！你這是血口噴人！”

程耀垣今天是氣得臉紅脖子粗啊：“林葆懌！你當我沒有證據(jù)是不是？那我就先說說你怎么當上部長的吧！當初我叔父亡故之后，你馬上把湯次長和我架空，然后給全艦隊放假，為什么？這是因為你要掌控艦隊，你又派出了饒鳴鑾這個宵小之輩，和北京眉來眼去，拿咱們的艦隊和北京換你的督軍去了！你說對也不對！”

林葆懌氣得臉色慘白：“胡說八道！你有沒有證據(jù)啊？”

程耀垣冷笑一聲：“證據(jù)？你看這是什么！”

程耀垣從懷里拿出一樣東西，林葆懌一看，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