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孫中山負氣出走 林葆懌南北要價

程璧光遇刺，林葆懌執掌海軍。林葆懌一上臺，馬上下令：“成立海軍部，我擔任部長，湯廷光任次長，程耀垣任參事，饒鳴鑾任艦隊參謀長，司令暫時不設。另外，所有水兵，都要放假九天！”

命令一出，當時就引起了軒然大波！程耀垣一聽：好你個林葆懌！我叔父剛剛遇刺，你就搞出這些動作，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啊？叔父之后，艦隊里重要的廣東人就是我和湯艦長了，這回，湯艦長成了次長，我成了參謀，看似好像升了官，其實就都把我們掛起來了，真是氣死我也！

可是等程耀垣一看湯廷光，只見老頭子樂樂呵呵，好像不明白其中含義。別人一看，程璧光在世的時候，治軍甚嚴，不管是軍官還是水兵，想要外出，必須打報告，經過他審批才能出去，而且嚴格限制歸隊時間。特別是南下護法之后，水兵們更是連個假都沒有。今天一說放假，那還能有不高興的？所以不少人都歡呼：“太好了！”

“林部長真是好人啊！”

林葆懌挺高興，這一次會議，收服了水兵的心，廣東派的勢力也被打壓了，程耀垣敢怒不敢言，湯廷光似乎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干凈利落！下一步，就該談價碼問題了！

林葆懌的行為早就引起了莫榮新的注意。莫榮新是只老狐貍啊！他一看，好啊！林葆懌這個動作真漂亮！一下安撫住了艦隊，而且把程璧光的舊部全掛起來了。就沖他之前接受我的錢那個痛快勁，這人應該比程璧光好控制！我應該去拜訪拜訪他！

林葆懌也正等著莫榮新呢，莫榮新這一來，可把他樂壞了！趕緊滿身正裝，帶著饒鳴鑾，親自出來迎接：“哎呀！莫督軍！上次一別，今天再見，真是如隔三秋啊！”

莫榮新也樂樂呵呵的：“哎呀！林司令，哦，不！林部長，祝賀您高升一步啊！”

兩個人攜手攬腕，進到辦公室，分賓主落座，有人敬上香茶，林葆懌問：“莫督軍，今日來此，不知道有何見教啊？”

“林部長，我此來，特別為和你請教一下咱們廣東以后的前途。”

“哦？廣東以后的前途？”

“對！”莫榮新把茶碗一放，“林部長也知道，如今廣州，有三股勢力，一股就是大元帥孫中山，另一股是你們海軍，再有就是我這個督軍了。可是不知林部長發現沒有？大元帥口口聲聲說民主，可每次都玩獨裁！前者強行征用水泥廠，后者私調軍艦，炮轟觀音山，好懸沒把我打死！您說說，他還把咱們兩家放在眼里嗎？他既然說了民主，他就得聽聽咱們兩家的意見。”

林葆懌點點頭：“嗯！莫督軍說得有理，大元帥的確是剛愎自用，只是不知莫督軍有什么打算？”

莫榮新把眼睛一瞇：“嗯，林部長，既然咱們要搞民主呢，這樣，我上報陸榮廷和唐繼堯兩位元帥，讓他們通報大元帥，以后廣東的事，由咱們三家共同商定，你看如何？”

林葆懌眼珠一轉，算了算：嗯！行！我們艦隊算一家，這樣就可以公開參與廣州的政務，到時候誰對我有利，我聽誰的！到時候還能給他們調解，兩頭收錢，這可不錯！

林葆懌再看看饒鳴鑾，饒鳴鑾也是滿臉的喜色，林葆懌知道，饒鳴鑾面露喜色，肯定錯不了！所以答道：“多謝莫督軍，以后有什么事，盡管來找我。幫得了的忙，我肯定幫，幫不了的忙，我變著法的幫！”

“林部長快人快語，痛快！”

莫榮新一走，饒鳴鑾趕緊說：“恭喜林部長了！咱們第一步算是成了，三分廣東有其一啊！咱們還要不要看北京方面的價碼？”

“嗯！不必。北京方面的價碼再高，一時半會兒也難以兌現，如今這鴨子已經進嘴了，干什么要吐出來呢？”

饒鳴鑾“嘿嘿”笑了兩聲：“是啊！部長，如今咱們就看看莫督軍能給咱們多少好處吧！”

林葆懌點點頭：“對！北京方面呢，咱們也要密切注意才行。另外，你派人給我嚴密監視程耀垣和湯廷光，這倆家伙我還是不放心啊！”

“您放心吧！我早安排下去了。湯廷光這老家伙成天帶著一幫人喝酒打牌，頹廢的很！程耀垣現在整天在辦公室里生悶氣，程璧光死了，他能翻起什么浪來？”

“很好，繼續監視！”

“是！”

咱們再說莫榮新這邊，莫榮新的確是老狐貍啊！他本來想的是三分廣東，分化海軍和孫中山。可現在一琢磨，還是不值啊！而且萬里有個一，他們兩家再聯起手來，我不徹底完了？不行！不能這么干！

莫榮新琢磨來琢磨去：既然讓他們兩家都參與大事的商議，不如多叫一些人來，都一起干！最后，莫榮新草擬了一份單子，要把護法軍政府的大元帥制，改成總裁決議制。原先的權力全都是大元帥一個人掌握，這回改了！由幾個總裁共同作出決議，少數服從多數！后來經過莫榮新的頂頭上司陸榮廷修改，政務總裁一共有七人。

有人問了，這七個人都是誰呢？孫中山、唐繼堯、陸榮廷、岑春煊、唐紹儀、伍廷芳、林葆懌。這七個人都是什么來頭呢？孫中山自不必說，林葆懌是海軍部部長，唐繼堯是滇系軍閥首領，陸榮廷是桂系軍閥的首領，岑春煊是清末的老官僚，但是為人極其清廉，威望比較高。唐紹儀曾經擔任民國第一任內閣的總理，德高望重。伍廷芳則是近代中國著名的外交家。而莫榮新呢，雖沒有入圍七總裁之列，但他除了廣東督軍之外，兼任了廣東陸軍部部長。

有人問了，這不是挺民主的嗎？其實，這幫軍閥明白，實際上能說話的有誰啊？只有唐繼堯、陸榮廷，因為他們手里有軍隊，實力雄厚。剩下的人，林葆懌因為手里有海軍，能勉強發發言，但是拿所謂的“民主”一壓，他也不足為懼。剩下的人，要么是政客，要么是老官僚，都沒有什么實力可言。而且在這其中，岑春煊和伍廷芳都對孫中山在廣東的行為不太滿意，這樣，孫中山更是什么話也說不上了！

這個改組，大出孫中山意料啊！孫中山一看就明白了：“你們這幫軍閥啊！當時說支持我護法，到底還是你們眼前的利益重要！我是錯翻了眼皮，認錯了人！”

朱執信一看，火冒三丈：“先生，您看現在怎么辦？”

孫中山思索了一番：“走！回上海吧！”

眾人一聽，全愣了：“啊？先生您要走？廣州您就不管了？”

陳策一把就把孫先生的腿抱住了：“先生，您不能走！護法政府可都指著您呢！您要是一走，那幫軍閥豈不是為所欲為？咱們護法可就徹底失敗了！”

孫先生一擺手：“哎！護法遠沒有失敗！你們看見沒有？如今我已經成了眾矢之的，我如果再這么硬撐下去，對護法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先生，那您也不能走啊！”

孫先生一笑：“沒關系，我走了，并不代表護法就結束了。我一走，他們共同的敵人就沒了，他們分贓不均，肯定得打起來！早早晚晚，我還得回廣州二次護法！”

“先生……”

“什么也不要說了！中正聽令！你迅速北上，聯系陳炯明和許崇智。桂系和滇系軍閥一旦鬧翻，你就立刻讓他們帶兵南下，抄了桂系的后路，奪回廣東！”

“是！”

蔣介石下去了。孫先生眼睛四處掃了掃：“陳策！你帶著歐陽格、歐陽琳、溫樹德、吳志馨幾個人，專門監視海軍的動向。程司令剛剛被刺，林葆懌就排除異己，胡作非為，我料海軍也會人心不穩，你們就監視他們，如果有什么機會的話，火速來報告我！”

“是！”

“胡漢民！我不在廣東的時候，各方面事物由你一概負責！”

“明白！”

胡漢民也是孫中山手下的幾員干將之一，由于他之前在護法軍政府里面擔任要職，屬于明面上的人物，所以前幾次的行動都沒有讓他參加。

“好！剩下的人隨我去上海，一方面聯系汪精衛他們，另一方面靜觀廣東這邊的變化。等唐繼堯和陸榮廷一旦鬧翻，咱們殺回廣州，二次護法！”

“是！”

咱們說，這一改組政府，郁悶的可不只是孫中山先生，還有海軍部部長林葆懌。剛接到改組結果的電報，林葆懌樂壞了！心說：不錯！這回不僅僅是廣東了，廣東、廣西、云南，我都有七分之一！

可再一琢磨：壞了！這幫總裁都什么來頭啊？我暫且不算，剩下的，除了掛名的老官僚和政客之外，有實力的就是唐繼堯、陸榮廷，這倆再一壓我，別說仨省的七分之一了，我是一丁點兒都別想得到啊！

想到這兒，林葆懌趕緊把心腹饒鳴鑾叫過來，把電報給他一看，饒鳴鑾也傻了：“部長，看來這幫人的意思是把您掛起來了。”

“是啊！你說現在怎么辦？”

“部長，我的意思，現在還不宜和他們完全鬧翻，因為咱們還得看看北京方面給咱們的價碼。”

“哦！那你的意思是，咱們現在就靜待時機，看看北京方面的態度，是吧？”

饒鳴鑾眼睛一瞇：“沒錯，但是您最好還是發一份聲明，告訴他們，海軍不干涉政治。如果唐繼堯和陸榮廷是明白人，他們沒準還給您回回手，多給咱們點價碼。如果他們不給，咱們也無所謂，因為您手中有艦隊啊！就算北京也不給多少價碼，大不了咱們就自己動手，割據一方！”

“好！好啊！”林葆懌高興地直拍桌子，“聯絡北京方面的事，就交給你了！咱們這回相機而動，一定把價碼要足了！”

可是林葆懌發出電報之后，不管是唐繼堯，還是陸榮廷，誰都沒把他當回事。他們倆忙著什么呢？正忙著和北洋軍閥議和呢！

原來，在護法運動開始的時候，執掌北京政權的是皖系軍閥的首領，國務院總理段祺瑞，他的口號是“武力統一”。由于當時的張勛復辟，黎元洪引咎辭職，總統換成了直系軍閥的首領馮國璋。

這回可好，總統是直系的，總理是皖系的，倆人看似一團和氣，實際上那是明爭暗斗啊！段祺瑞為了削弱直系方面的實力，就派直系軍隊為先鋒，南下攻打護法軍政府。可直系這邊呢，也不是沒有高人，歷史上被稱為“儒帥”的吳佩孚就是其一。他一看，段祺瑞這么干，居心叵測啊！所以他打下湖南衡陽之后，趁著山高皇帝遠，公開宣布：反對段祺瑞武力統一，要和南邊的護法軍政府議和。

陸榮廷和唐繼堯兩人，本來就想利用孫中山的威望，和北邊抗衡，可畢竟是實力不行，落于下風。如今有人要議和，高興壞了！馬上派出代表，雙方議和。

南北兩方軍閥議和，林葆懌這邊也沒閑著，派饒鳴鑾上下疏通，終于和北京方面聯系上了。但林葆懌如坐針氈啊！北京那邊能給多少價碼？能比南方這邊高多少？心里沒底啊！

過了十幾天，饒鳴鑾總算是回來了。林葆懌趕緊問：“參謀長，怎么樣？北京那邊對咱們什么態度？”

饒鳴鑾說出了一番話，林葆懌一聽，真是又喜又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