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大元帥軟硬兼施 孫逸仙化裝登艦

孫振興為了見海軍司令程璧光，不惜力闖警戒線，被亂槍擊斃。程璧光一看，知道惹禍了，趕緊派吳志馨、溫樹德兩位艦長帶人去向孫先生謝罪。

等孫振興的遺體抬進屋里，孫中山先生是撫尸痛哭啊！朱執信、陳策兩個人徹底壓不住火了，同時吼道：“來人！給我拿下！”

三十余個元帥府的衛兵“呼啦”一圍，把吳志馨、溫樹德，以及幾個隨從圍到當中。

吳志馨、溫樹德兩個人一看，人家三十幾個人，自己這邊也就是六個人，想耍光棍，門兒也沒有啊！趕緊和隨從把手槍扔了。

朱執信一看對方束手就擒，就對孫中山先生說：“孫先生，您說怎么辦吧！不把這幾個家伙收拾了，他程璧光是不知道疼啊！”

陳策也說：“先生，您下命令吧！把這幾個家伙是殺是剮？是剝皮還是揪腦袋？您說吧！”

吳志馨、溫樹德一聽，壞了！落到后娘手里了！這都什么年代了？還剝皮，揪腦袋？太殘忍了！

孫先生哭罷多時，站起身來：“放下槍！”

陳策一聽：“先生，怎么？”

孫先生一瞪眼：“放下槍！”

陳策無奈，只得一揮手，三十幾個衛士都把槍放下了。孫先生把眼淚揩干，深吸兩口氣，說：“二位，今天這事，我相信是個誤會。但是他畢竟是我的侄子，我希望你們能給我一個說法。”

吳志馨很為難地說：“孫先生，據我們執勤的士兵說，小孫先生強闖我們警戒線，和執勤人員發生誤會，然后慘遭誤傷。這點我們無能為力，不過程司令說，過幾天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復。”

朱執信一聽，冷笑著說：“哼哼！滿意的答復？他要是能把這個謊說圓了，他干什么當縮頭烏龜……”

朱執信還想說難聽的，孫先生一瞪他，他也不敢言語了。孫先生接著說：“二位，今天此事，我可以理解，咱們信息不通，所以出了誤會。不過話說回來，為什么會有不該有的誤會呢？罪魁禍首就是他莫榮新！你們也知道，莫榮新背信棄義，誣陷并且殺害我大元帥府的衛士，是可忍孰不可忍！振興就是想去請程司令來商議和解對策時，發生的誤會，所以說，振興實際上是死在莫榮新手里的！今天二位既然來了，咱們就把話說開。他莫榮新大逆不道，著實可惡！所以咱們一定要團結一心，振興這件事到此為止了。我希望二位能夠借我一樣東西。”

“什么東西？”

“你們的軍艦！”

此話一出，吳志馨、溫樹德兩個人驚出一身冷汗，因為他們不用猜也能知道，孫先生既然越過程司令，直接動用軍艦，那肯定沒有好事啊！那是“借”嗎？可以說那根本就是搶！所以兩個人低頭不語。

陳策多聰明啊！知道這種人不給他點厲害，他肯定不照辦，所以一揮手，三十幾把槍又瞄準了吳志馨、溫樹德兩人。陳策接著打幫腔：“二位，你們盡管放心，怎么說我們孫先生也是大元帥，你們程司令不也得聽我們孫先生的嗎？孫先生直接給你們下令，這是對你們的信任，如果出了問題，我們兜著！”

溫樹德腦瓜比較活泛，他一看這情況，知道今天只能同意，如果再硬下去，命都保不住了！陳策也說了：孫先生是大元帥，有什么事他能兜著。而且來的時候程司令也說了：他們有什么要求，盡量滿足。那還僵著什么呢？

所以溫樹德一拽吳志馨衣袖，趕緊搶著說：“好好好，既然大元帥給我們臉，我們不能不兜著，您盡管下命令吧！”

孫先生一聽：“好！你們稍等片刻，待我集合人馬，咱們去執行一項特殊的任務！”

時間不長，孫先生把人集合齊了。這些人都有誰呢？除了孫先生以及朱執信、陳策之外，剩下的也都是孫先生的心腹之人，有廖仲愷、蔣介石，海軍出身的歐陽琳、歐陽格兄弟，還有近代的武術大師黃飛鴻，除此之外，還有孫先生最信得過的四個保鏢，王龍、王虎、李豹、李彪。

說到這里，有人肯定納悶兒了：怎么孫先生和黃飛鴻還有關系？

其實這不奇怪。黃飛鴻是佛山人，父親是廣東十虎之一的黃麒英。黃飛鴻自幼隨父親習武，后來在廣東開設醫館“寶芝林”，在廣東是威震武林的武術大師，所以不少名人在廣東時，都請他一起共議大事。比較有名的就是黑旗軍首領劉永福，黃飛鴻曾經隨他赴臺抗日。不過到了現在，黃飛鴻已經七十余歲，孫中山先生知道他的大名，此次南下護法，特請他一起參與。可黃老師父一琢磨：年老不以筋骨為能啊！我七十多歲，精力也不比從前，這要是誤了孫中山先生的大事，豈不是辜負了人家對自己的信任？

所以黃老師父跟孫先生就說了：“我年歲已大，不能跟隨你們做大事了。不過你們要是有什么需要，盡管來找我。”

孫先生也知道，人家本是化外之人，有這句話已然非常不易了，所以就聘任他為衛隊的武術教習。孫先生這四個保鏢，都是受過黃飛鴻親傳的，武藝高強啊！不過這次，孫先生可以信任的人實在太少了，所以也把黃飛鴻老師父請來了。

等孫先生把人集合完畢了，互相耳語了幾句，四個保鏢先過去，把溫樹德、吳志馨兩人隨員的按住了。吳志馨大驚：“孫先生，您這是干什么？”

陳策搭腔了：“別慌別慌，吳艦長，我們只不過想借您這幾個兄弟的衣服用用，您放心，他在我們這里好吃好喝好招待，不會有差錯。到時候事情完了，我們也不會虧待他們。”

四個隨從一聽，沒辦法，只得把衣服脫了，交給四個保鏢，王龍、王虎、李豹、李彪。孫先生一行人一商議，干脆就裝成調查團，就說去現場調查，趁機就混上軍艦！最后，蔣介石、陳策、王龍、王虎四個人換了衣服，裝作吳志馨、溫樹德的隨從。剩下的人里，黃飛鴻老師父目標太大，干脆當了這個“調查團”的團長，吸引人家注意力，孫先生、廖仲愷、朱執信、歐陽琳、歐陽格、李豹、李彪等人，換裝改扮成調查團成員，其中孫先生、廖仲愷、朱執信目標比較大，他們換了特殊的衣服，腦袋上還扣了頂帽子。

一行人準備完畢，蔣介石、王龍一組，監視吳志馨，陳策、王虎一組，監視溫樹德，其余的人跟在后面，直奔艦隊碼頭。

等到了碼頭，所有人的心“噔噔噔”直跳！因為海軍戒嚴，硬闖絕對不行，孫振興就是前車之鑒。

還沒走進碼頭，兩個水兵過來：“站住！”

還好事先有心理準備，吳志馨、溫樹德兩個人并不慌張，吳志馨上前一步：“干什么？是我們！”

水兵仔細一看：“哦！是吳艦長和溫艦長啊！”

溫樹德上前問道：“程司令呢？”

一個水兵撓撓頭：“程司令回海軍公署了，臨走交代我們，讓我們等您，然后向他匯報情況。”

溫樹德點點頭：“那請你轉告程司令，事情已經基本上平息了。”

“哦！”水兵往后看看，“那這幾位是？”

溫樹德趕緊附耳過來說：“哦！他們是調查團的，大元帥對此事也很生氣，所以派的調查團，我這里帶他們看看現場，應付一下，不用擔心。”

水兵點頭，往后看看。這一看不要緊，孫先生心里一緊：要壞！他要是看見我，今天可就不好辦了！

旁邊的黃飛鴻用余光一看，馬上就明白了，人家好歹也是武術大師，雖然上了幾歲年紀，但是眼明手快絕不遜于年輕人，他立刻向前挪了一小步，擋在了孫先生身前。

水兵看來看去，眼睛就落在了黃飛鴻臉上，這個水兵也是個武術迷，這一眼盯上，就拔不出來了，眼睛里直冒藍光：“黃，黃飛鴻師父，您，您怎么到我們這兒來了？”

黃飛鴻輕輕咳了一聲：“咳！沒辦法啊！老朽受了大元帥委托，前來調查他侄子的事情。老了老了，頭昏眼花，這又不是綠林機關銷器，這是在海上，我能看出什么來啊？不過大元帥言辭懇切，老朽不得不來啊！”

“啊！原來是這樣。黃師父，我這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拜您為師，您能不能收我這個徒弟？”

“哎呀，老朽已經收山，多年不收徒弟了。不過你要是有什么問題，盡管來寶芝林找我，我給你解答。如果我身體不好，我就叫林世榮、梁寬他們給你解決！”

這話一說，沒完沒了，孫先生有點急了，因為時間拖長了，對自己不利啊！所以對著陳策一使眼色，再瞄了瞄軍艦。陳策心領神會，抄著手槍，一頂溫樹德后腰，輕聲說：“快！咱們上船！”

溫樹德心里一顫，沒辦法，趕緊上前說：“哎哎哎！今天黃師父有事，他不也說了嗎？有事你可以去寶芝林找他。你現在趕緊去向程司令報告此事，快！”

水兵一聽，戀戀不舍地走了，溫樹德上前說：“來！黃師父，請您登艦！”

這話其實是說給孫中山聽的，孫先生一看，溫樹德所指的兩艘軍艦都不大，一艘叫“同安”，一艘叫“豫章”，都是390噸的小驅逐艦。孫先生有點后悔了，心說：哎呀！早知道應該先問問他們帶的是哪一艘軍艦，這要是把海琛號弄來，什么事都解決了！

孫先生再一琢磨：算了！總比沒有強。而且今天我要和他莫榮新算總賬，得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軍艦太大了，反而招風。

想到這兒，孫先生和黃飛鴻等大部分人登上了吳志馨管帶的“同安”號驅逐艦，陳策和王虎跟著溫樹德上了“豫章”號驅逐艦。

登上了軍艦，孫先生馬上下令：“趕緊燒鍋爐，準備起錨！”

您想想，那也是軍艦啊！當時的軍艦可不是說走就走，得提前燒鍋爐。這一燒鍋爐，底下的巡邏艇反應過來了，幾艘小艇迅速開到了軍艦周圍，把軍艦團團圍住。底下有水兵喊話：“喂！今夜警戒，你們為何燒鍋爐？”

溫樹德往下一看，底下巡邏的正好是自己船上的水兵，趕緊喊道：“兄弟們，我們是奉程司令的命令，出海調查，還請兄弟們放行！”

咱們說，豫章號驅逐艦，小軍艦不大，排水量390噸，甲板離著海面的高度不太高，雖然天黑，但是軍艦上有燈光，所以看得挺清楚。水兵一看是溫樹德，頓時矮了三截：“哦！是溫艦長啊！您既然出海調查，可有程司令的命令？”

“哎呀，兄弟，是這樣的。程司令讓我們去見大元帥，大元帥又派人來調查情況。司令也說了，咱們要盡量滿足他們的要求，所以我覺得，這應該算是司令默許的吧！”

水兵一聽，也挺為難：“溫艦長，司令這命令我知道，但是這么大的行動，總要上報一下吧？”

溫樹德一拍胸脯：“沒關系，我們走我們的，你盡管派人去請示，如果出了問題，全在我身上！你看怎么樣？”

水兵一看，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這可是自己的艦長啊！再攔下去，以后自己怎么在軍艦上混呢？算了，有官就有私，有私就有弊，何況艦長也說了，可以讓我們去請示，估計是沒什么問題。

所以想到這里，水兵說了：“那好！艦長，您快去快回！”

“行！”

同安號、豫章號兩艘驅逐艦立刻發動，一溜水花，就開出了警戒線。這兩艘驅逐艦，甭看個小，排水量390噸，和旗艦海圻號一比，成孫子輩的了，但是這兩艘軍艦快，32節的速度，在當時中國軍艦中，可以說是首屈一指！

兩艘軍艦直奔觀音山，這是莫榮新的督軍公署。有人問了：孫先生想什么呢？這還動用軍艦對付莫榮新，這不是內訌嗎？其實孫先生也看明白了，自己在廣東一天，莫榮新就得搗亂一天，所以，有他沒我，有我沒他！無毒不丈夫！今天為了革命，干脆收拾了他，以絕后患！

等離著觀音山不遠了，孫先生下令：“開炮！”

吳志馨當時就慌了：“孫先生，不能開炮！”

“為什么？”

“您這可是內訌啊！這要傳出去，豈不讓人恥笑啊！”

孫先生一瞪眼：“少廢話！他莫榮新就是個壞事的母子，此人不除，革命永無成功之日！今天我就是要為革命清理門戶！開炮！”

“不行！”

水兵一看艦長發話，誰也沒敢動，這就應了那句話——縣官不如現管啊！

孫先生一看沒人敢動，當時就火了：“好！你們不敢開炮，我來！給我裝彈！”

咱們說，孫先生這些隨員里，脾氣最暴的就是蔣介石和歐陽格了，兩人一看，緊走幾步到了主炮的前面，歐陽格把炮膛打開，蔣介石抱起一顆炮彈，塞到了炮膛里，然后歐陽格把瞄準器對準了觀音山督軍總署。

“孫先生，瞄準完畢！”

孫先生一聽，一按按鈕：“放！”

“咚！”

大炮就在觀音山像炸開了花！

“再放！”

“咚！”

與此同時，豫章號驅逐艦也開炮了。

“咚！”

咱們說，豫章號、同安號的主炮口徑雖然只有76毫米，和海圻號、海琛號等主力沒法比，但是和陸軍常用的大炮比起來，只在其上，不在其下。所以這一陣炮擊，幾乎把觀音山炸成火海！

要知道廣東督軍莫榮新的性命如何？咱們下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