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海魂國殤:民國時期的中國海軍
- 肖璞韜
- 5311字
- 2019-01-04 17:19:20
第三回 屠日寇陳世英腦熱 遭抗議沈鴻烈談判
日本領(lǐng)事館的龜田少佐帶著殘部跑到中國軍艦這邊,想要登艦躲避,沒想到陳世英拒不讓他們登艦,而且開槍就要打。
有人問了,這是怎么回事呢?原來,陳世英開完那一炮就想到了,日本人的殘部有可能會跑到這里來。如果讓他們活著登艦,發(fā)現(xiàn)任何的蛛絲馬跡,這是給日本人留證據(jù)啊!日本人早晚會報復(fù)!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殺人滅口,好好地拿這幫日本人雪一雪甲午之恥!
也就是出于這心理,陳世英命令海軍陸戰(zhàn)隊全副武裝待命,而且把軍艦上的十幾挺機槍集中起來,準(zhǔn)備戰(zhàn)斗。
日本人這一來,陳世英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開火了!
“砰!砰!”
“嗒嗒嗒嗒!”
一百余個日本人當(dāng)即尸橫遍野。
等打完了,王琦艦長過來了:“陳司令,您說下面怎么處理啊?”
“怎么處理?好處理!你在艦上守著,你們隨我來!”
說完了,陳世英帶著幾十個海軍陸戰(zhàn)隊隊員就下了軍艦。有人問了,他們想干什么?毀尸滅跡!
等到了軍艦底下,陳世英馬上就說了:“你們幾個,給我在這冰面上挖個坑!你們幾個,把日本人全拖過來!”
“是!”
說干就干,一組海軍陸戰(zhàn)隊開始在冰上鑿坑,另一組負責(zé)拖人。咱們說,這雖然還沒完全入冬,但是廟街這里天冷啊!港口的有些位置已經(jīng)凍上了冰。二十幾個棒小伙掄開了鐵錘和鐵釬,“乒乓!”
“乒乓!”
一頓狠鑿啊!總算鑿出來一個大窟窿。剩下的人把日本人的尸體集中起來就要扔下去。
“司令,這人有口活氣!”
陳世英一聽,趕忙緊跑幾步,到了事發(fā)地點。只見這個日本人身中三槍,但都不是要害部位,所以還沒死。陳世英一看,掏出手槍對準(zhǔn)了日本人的腦門兒。
“司令!槍下留人!”
陳世英一聽,把槍收回來,一看,說話的人是誰呢?正是咱們前面提過的“兔子蹦”陳二!
“陳二,你要為這個倭寇求情不成?”
“不不不!司令,您把他交給我!讓我好好收拾他!”
陳世英一琢磨,行!這小子是自己的心腹,肯定不會壞事,而且陳世英知道,陳二的父親也是死在日本人手里的海軍烈士,所以交給他,這日本人也好不了!
“好吧!陳二,他就交給你處置!”
“多謝司令!”
咱們簡短捷說,把這些事務(wù)處理完畢,陳世英回到軍艦之上,心里這個爽啊!這下雖不能雪甲午之恥,但總歸是狠狠地治了一回日本鬼子!
第二天,蘇軍游擊隊的那個烏里昂諾夫和王若蘭,帶著一部分人來還炮,陳世英一看,只有兩門,就問:“王隊長,我借給你們?nèi)T炮,怎么少了一門?”

被江亨艦大炮摧毀的日本駐伯力領(lǐng)事館
“對不起,陳司令,你們有一門炮出了問題。”
“什么?凌觀,這怎么回事?”
凌觀是跟著一起回來的,一看司令發(fā)問,趕緊回答:“司令,別提了!咱們有一門炮卡殼了,我留了一個人在蘇軍那邊檢修,人家說修好了就給送回來。”
王若蘭也趕緊說:“陳司令,此次助戰(zhàn)多謝您了!那一門炮一旦修好,我們馬上會派專人送回來的!”
此時,烏里昂諾夫嘰里咕嚕地說了幾句俄語,王若蘭一聽,臉色大變,趕緊翻譯道:“陳司令,我們?yōu)趵锇褐Z夫隊長說,日本人不會善罷甘休的,如今水面已經(jīng)封凍,一旦開春,日本人必來報復(fù)!希望你們能盡早撤離。”
陳世英趕緊伸手和烏里昂諾夫握了握,說道:“多謝!我們自有理會!希望我們以后還可以合作!”
蘇聯(lián)紅軍剛一走,利川號艦長李迪拽了拽陳世英的衣服:“司令,我有話說!”
“走!有話會議室說!”
幾個人進了會議室,紛紛落座,李迪趕緊說:“司令,您這手可玩大了!剛才蘇聯(lián)那邊也說了,日本人不會饒了咱們的!而且就借給俄軍的那些炮彈,估計他們也看出毛病來了,這兩方面咱們哪邊也惹不起啊!要我說,咱們趁著水面沒有完全封凍,趕緊撤吧!”
凌觀、王琦兩人一聽,的確有道理,也都說:“司令,李艦長說得對啊!咱們趕緊撤吧!”
“司令,時間緊迫,撤吧!”
陳世英一聽,低著頭細細思索。三人一看司令不發(fā)話,接著催促:“艦長,撤吧!”
“再不撤來不及了!”
陳世英一擺手:“各位!要我說,咱們不能撤!”
“不能撤?那為什么?”
“各位,你們聽我說,如今咱們的所作所為,實際上俄國大鼻子和日本鬼子肯定不是全清楚,頂多就是‘風(fēng)聞’,他沒有確鑿證據(jù)啊!咱們要是一撤,這反而給了他們口實!所以,我覺得咱們不撤為上,就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三個人一聽,也有理,所以就各安其位,在廟街整整待了一冬天。
等到了1920年開春,嗬!可不得了了!蘇聯(lián)紅軍撤走,日本派來了二十多條軍艦,直接把陳世英的江亨、利川、利綏、利捷四艦包圍,俄國也派了十多艘軍艦助陣,一時間雙方劍拔弩張!與此同時,日本政府向當(dāng)時的北洋政府提出抗議,要求派人交涉。
有人問了,日本人怎么知道的?這事其實也不奇怪,蘇軍進攻日本使館,還是有一部分日本人逃得性命,回去跟政府一說:“赤匪進攻我們領(lǐng)事館,我們在抵抗途中,使館大樓遭不明炮擊,以致防線崩潰。”
后來又有逃回來的報告:“使館武官龜田少佐帶領(lǐng)部分突圍人員向支那軍艦方向撤退,想要求得幫助,結(jié)果下落不明。”
日本政府一聽,哦!又是支那人搞的鬼!既然你們敢對我大日本帝國不利,那咱們就政府對話吧!
咱們說,當(dāng)時的中央政府由皖系的段祺瑞控制,這個段祺瑞啊,那對日本人真是畢恭畢敬,因為日本是他的后臺。他一看日本人火了,當(dāng)時嚇壞了,趕緊把海軍部總長薩鎮(zhèn)冰給找來,一頓臭罵。
咱們說,這個薩鎮(zhèn)冰可不得了,他原來是北洋海軍的高級軍官,跟劉步蟾、林泰曾等人都是同學(xué),不過他已經(jīng)是甲午那一代海軍里面,碩果僅存的留洋軍官了,如今他在執(zhí)掌北洋海軍的海軍部。咱們說,薩鎮(zhèn)冰到底知不知道陳世英的所作所為呢?不知道,但薩鎮(zhèn)冰早就從陳世英發(fā)來的報告里看出來了:這小子準(zhǔn)是惹禍了!
原來,這次的行動,每支部隊的負責(zé)人都要定期向主管部門提交報告,陳述這一階段的行動,陳世英作為駐廟街的特遣艦隊司令,自然也不例外。可薩鎮(zhèn)冰一看陳世英的報告,就皺起了眉頭。為什么?陳世英的報告里寫了:
據(jù)查,赤匪從北方來,皆騎四不像獸,神勇異常,所向披靡,頗似定周代八百年江山的姜太公。我方雖未和其交手,但眾人已經(jīng)被其威名嚇得骨酥肉爛,手腳不聽用。
薩鎮(zhèn)冰一看就愣了:嗯?四不像獸?像姜太公。這是什么情況?
薩鎮(zhèn)冰琢磨了半天,等明白了,差點沒把他鼻子氣歪了!什么四不像獸啊!他們不就是騎個馴鹿拉的雪爬犁嗎?還像姜太公?他們知道姜太公是怎么回事嗎?
薩鎮(zhèn)冰再琢磨琢磨:不對!陳世英乃是我們海軍后輩中的翹楚,雖然說還沒身經(jīng)百戰(zhàn),但也不至于沒等打仗就被嚇得胡言亂語,說人家像什么姜太公啊!陳世英這個人我知道,平常老實本分,膽大心細,不說什么過頭的話。不過他要是說大話,這準(zhǔn)是惹事了!這家伙,到底捅什么婁子了?
這回薩鎮(zhèn)冰被段祺瑞一頓臭罵,才知道,陳世英殺了日本人,這下算是把天給捅漏了!
這可怎么辦?火燒眉毛先顧眼前,趕緊找人跟日本人調(diào)解吧!可幾次提議的代表都被否了。日本人說了:“為了體現(xiàn)你們的誠意,必須找一個對日本人友好的人選。”
正在海軍部總長薩鎮(zhèn)冰一籌莫展之際,一個人站出來了:“各位!我看這次調(diào)解,我去正合適!”
眾人一看,只見此人中等身材,白凈面皮,國字臉,掃帚眉,三角眼,通關(guān)鼻梁,大嘴巴,戴著一副圓眼鏡,身著上校軍服。此人是誰啊?此人乃是本書主要的書膽,后來東北海軍的靈魂人物——沈鴻烈。
這個沈鴻烈怎么有那么大把握呢?原來這個沈鴻烈啊,是湖北人,原來是張之洞的幕僚,年輕的時候,曾經(jīng)也中過清朝的舉人,也算是個文化人出身。由于沈鴻烈精明強干,張之洞對他挺滿意,所以特意把他送到日本的商船學(xué)校留學(xué),讓他進入海軍,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中,他還去英國參加過海戰(zhàn),可謂見過世面,也和日本有點關(guān)系。
沈鴻烈這一報名,海軍部一致通過,順便給沈鴻烈配了兩個幫手,都是和他同在日本留過學(xué)的把兄弟,一個叫謝剛哲,一個叫凌霄,都是上校軍銜。這三個人中,沈鴻烈最大,凌霄其次,謝剛哲老三。
日本人一看呢,也非常滿意,自己也就派出了人員去交涉。日本方面的代表是誰呢?此人后來是鼎鼎大名啊!叫作土肥原賢二,此人是抗戰(zhàn)時期,著名的日本特務(wù)!不過當(dāng)時,土肥原賢二還是個小小的少佐。
按照日本的安排,中方代表和日方代表首先在北京的日本領(lǐng)事館開了個會。然后雙方代表帶上隨行人員,坐上軍艦,直奔廟街。
等到了廟街,土肥原賢二并沒有著急調(diào)查,讓手下人給沈鴻烈等人安排了休息之所,然后就把沈鴻烈等人讓進日本領(lǐng)事館,拿出日本政府?dāng)M好的條件,開始談判。
沈鴻烈一看,上面列著三項條件:(1)由中國駐日公使向日本政府道歉。(2)懲辦相關(guān)人員,并將此次特遣艦隊司令官陳世英槍斃。(3)向日本政府賠償日軍失蹤人員每人大洋十萬。
沈鴻烈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先打量了一下對面的土肥原賢二,只見此人歲數(shù)大概和沈鴻烈他們相仿,四十歲不到,個頭不高,國字臉,長得挺壯實,鼓鼻梁大嘴巴,面露忠厚,但是雙目似電。沈鴻烈一琢磨:這土肥原賢二是日本大特務(wù)坂西利八郎的得意弟子,雖然面相忠厚,但必然是面粗而心細啊!千萬不可小覷。
沈鴻烈想到這里,先試探著問:“土肥原先生,貴方提出這些條件,是否過于苛刻?”
“哦?有何苛刻之處?”

被江亨艦大炮摧毀的日本駐伯力領(lǐng)事館2
沈鴻烈推推眼鏡:“現(xiàn)在事情未明,那陳世英雖有犯此罪的嫌疑,但現(xiàn)在并沒有坐實。如此行事,似乎過于魯莽,我還是希望咱們雙方一起成立調(diào)查團,將此事的前因后果調(diào)查清楚,再開出條件不遲!”
土肥原一擺手:“不!我看咱們還是先把條件定下為好。按你們中國的說法,叫‘背著抱著一邊沉’,這調(diào)查嘛,我看咱們不用急于一時,先把條件定好,也費不了多少時間嘛!貴方如果有不同看法,盡管說出來,咱們雙方可以探討。”
接下來,土肥原就開始滔滔不絕地說日本政府的看法,沈鴻烈他們呢,自然是你有來言,我有去語,雙方一時間爭論不下。
最后呢,土肥原說了:“好!今天的談判就到這里,貴方的意見,我們會直接轉(zhuǎn)達我們的日本政府。剩下的咱們明天繼續(xù)談。”
這頭一天呢,等于什么也沒談出來,這謝剛哲就犯嘀咕了:“我說大哥,土肥原這家伙到底怎么個意思,咱們這一天豈不就是白談了嘛!”
還沒等沈鴻烈說話,凌霄先說了:“哎!三弟啊!這有什么奇怪的?咱們說句實話,列強不都這樣嗎?想在咱們中國的土地上撈點油水,咱們不同意,最后就扯皮唄!等著吧!明天還得是這套詞!好一好啊,十幾天談出結(jié)果,要是不好,兩三個月咱都別想動!”
“二哥,你這什么意思?”
“我說句不恰當(dāng)?shù)陌。∠氘?dāng)初甲午的時候,李中堂被刺,日本人心虛,那都談了將近一個月,何況咱們這次啊!”
謝剛哲一看,沈鴻烈始終沒說話,他一想:大哥外號“智多星”啊!這么半天不說話,看來是有問題啊!于是就問:“大哥,您怎么看這事?”
沈鴻烈一看,一擺手,什么都沒說。等回到下榻之處,沈鴻烈先把自己帶的隨從支出去,在附近布好警戒哨,然后把兩個義弟叫到自己房里,看看左右無人,低聲說道:“你們想讓我說什么?”
謝剛哲一聽,鼻子好懸沒氣歪了:“大哥,您怎么看日本人這次談判的?”
“哦!這個啊!我先問你們個問題,你說這事,會是陳世英干的嗎?”
謝剛哲一聽:“這個……大哥,說真的,陳世英這人和我有過幾面之緣,這可是個人物!為人正派,能耐也不錯。要說這個事,要正常來講,他是不會做這種事的。但如果事出有因,也備不住是他干的!”
凌霄一聽樂了:“三弟,你這不等于沒說嘛!要我看啊,你有一點說準(zhǔn)了,陳世英正義感挺強。但從骨子里,他就是個壞事的母子!沒事就會找事!我敢肯定,要是有人挑動他一下,說什么甲午的問題,我看這家伙腦袋一熱,十成里有十二成他得這么干!”
沈鴻烈一聽,推了推眼鏡:“對!據(jù)我知道的,陳世英此人立志振興海軍,‘甲午’這個詞是他的死穴,一提他就得急。所以這件事肯定是他干的!但是你們看出來沒有,今天談判的架勢有些怪啊!”
倆人一愣:“大哥,怎么怪了?”
“你們看見沒,今天咱們主要討論的對方所提各條的合法性,打了一天無謂的口水仗,對方卻沒有提出任何一條證據(jù)。”
謝剛哲一聽,點點頭:“哎!還真是!大哥,那你的意思是,日本人并沒有掌握絕對的證據(jù),說明這就是陳世英干的!”
“對!我料他們沒有證據(jù),所以在這里跟咱們拖時間。”
凌霄一聽:“大哥,他們這是什么意思?咱們不是一起來調(diào)查的嗎?他們怎么敢拋開我們,自己去調(diào)查呢?”
謝剛哲冷笑兩聲:“哼哼!二哥,你以為日本人是什么東西!我記得兵法上曾經(jīng)說過:兵者,詭道也。實則虛之,虛則實之。三十六計第一計叫瞞天過海,日本人怎么不能用這招呢?”
沈鴻烈點頭:“三弟說得對!實則虛之,虛則實之,日本人玩這招,讓咱們摸不著脈,等咱們摸他們的想法時,他們把證據(jù)全調(diào)查出來,再按照他們的意思加工一下,最后來個大加碼,咱們可是一點轍也沒有啊!”
謝剛哲、凌霄兩人一聽,心里有點慌:“大哥!那你說怎么辦吧!你外號“智多星”,不會干看著沒辦法吧!”
“大哥,你就趕緊說吧!我們聽你安排!”
“好!那我就說了啊!首先,要對陳世英這事心里有個底,心里有了底,再緊急處理一下船上的破綻,到時候才能避重就輕,減小損失!”
“大哥,你說吧!到底怎么辦?”
“要我說,我今天晚上就要上江亨艦一談!”
凌霄聽了直擺手:“大哥,日本人對咱們這里都有監(jiān)視,何況軍艦?zāi)沁叄】隙ㄊ怯泻芏嗟奶貏?wù)看著啊!你也沒長翅膀,怎么飛上去啊?”
“哈哈!我自有妙計,你說這日本人,除了調(diào)查軍艦之外,肯定要密切關(guān)注咱們調(diào)查團,想要抓咱們點破綻,談判的時候好壓迫咱們。咱們呢,就來個將計就計,就湯下面,讓他們滿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