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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陰陽范疇

《易經》是一部在占筮形式下包含著豐富哲學思想的古老典籍。在這部古老典籍中,形成了獨具特色的范疇體系。其中以“- -”“—”兩爻畫象征的陰陽范疇是根基,以八卦及其六十四卦象征的類范疇是本體,而在陰陽、類范疇之上,形成了《易經》最大的范疇——“易”,這標志著中國理性思維已發展到比較成熟的階段。

“陰陽”是《易經》的基本范疇。在《周易》古經中是用“- -”“—”兩爻畫具體表示的。“- -”和“—”兩爻畫是構成八卦和六十四卦最基本的東西,稱作陰爻和陽爻。《莊子·天下篇》說:“《易》以道陰陽”張耿光:《莊子全譯》,貴州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598頁。,這話是對的。雖然在《周易》古經中沒有陰陽二字并舉的例證,但絕不能由此無視《易經》正是用“- -”表示陰爻,用“—”表示陽爻進行組卦的事實,也不能由此否定《易經》的陰陽范疇。

辯證唯物主義認為,概念是“自然界在人的認識中的反映形式”列寧:《哲學筆記》,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94頁。,是現實世界和對象在人的思維中的反映,也就是說,一切概念都是有其客觀來源和客觀內容的,必須先有被認識的事物和對象,然后才可能有有關事物和對象的概念,一切概念,即便是最抽象的概念、范疇也莫不如此。陰陽概念的產生也是這樣,是先民長期觀察、積累的結果。人們最初發現,每種東西都是正反兩方面,如山有正面和背面,人的身體也有正面和背面等。正面就叫陽,背面就叫陰。此外,人和鳥獸都有兩性的區別,人有男女,鳥有雄雌,獸有牡牝,這也可以說是一陽一陰的。古代的人更看到人都是父母生育的,鳥獸的雌雄交配產生出新的一代。于是得出一個結論:一切東西都是一陰一陽交互配合而生成的。認識到陰陽是世界生成萬物的基本力量,一切東西,沒有可以不受陰陽規律制約的。《周易》古經中的陰爻、陽爻正是從這種認識中抽取出來的而具有普遍矛盾、對立意義的范疇。可以斷言,《易經》中的陰陽二爻不是沒有根基的,它是從人類認識這棵活生生的大樹上生長出來的,它包含了人類認識由簡單到復雜,由具體到抽象的初始階段的必要環節。

這樣的認識是符合人類思維發展規律的,即由原始的、簡單的、線性的到高級的、復雜的、抽象多元的方向發展。原始人已具有陰陽的萌芽,而《易經》是經過人們長期的努力,最后終于在奴隸社會的鼎盛時期——殷周之際成書,對陰陽概念的認識較前人一定深刻得多,所以對陰陽交互配合而生萬物的觀點,進行了吸收、闡釋,試圖用“- -”“—”兩個代表陰陽的符號以及它們之間的排列組合來概括自然界和社會的種種現象,亦即用二爻畫的發展變化及其組成的六十四卦,達到“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的目的。

《易經·系辭》提出了“一陰一陽之謂道”的著名命題,是對《周易》古經中包含的陰陽哲學思想的高度概括。它在解釋“- -”“—”兩爻畫時說:

 

陽卦多陰,陰卦多陽,其故何也?陽卦奇,陰卦偶。其德行何也?陽一君而二民,君子之道也。陰二君而一民,小人之道也。

 

這段話的前半部分是說:本來陽卦應該陽爻居多,陰卦應該以陰爻居多,但為什么陽卦中陰爻多,陰卦中陽爻多呢?這需要用奇、偶來解釋,陽卦以奇為主,例如“震(?)”“坎(?)”“艮(?)”三卦是陽卦,都是一陽爻二陰爻,所以說明陰爻多于陽爻;陰卦以偶數為主,如以“巽(?)”“離(?)”“兌(?)”三卦為陰卦,都是二陽一陰,所以說陽爻多于陰爻。“震、坎、艮”雖然陰爻多,但以一奇為主,即為陽卦;“巽、離、兌”雖然陽爻多,但以一偶為主,即為陰卦。明確地指出了“奇”就是“—”,即為陽爻;“偶”就是“- -”,即為陰爻。肯定了“- -”“—”兩爻畫是表示陰陽概念的。這段話的后半部分,是以社會政治現象,對卦的陰陽性質進行的發揮。

恩格斯在論述古希臘哲學時說,在古希臘那里,“辯證法的思維還是以天然的純樸的形式出現”《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468頁。。《周易》古經中的陰陽范疇,正是這樣,以“- -”“—”兩爻畫的“天然的純樸的形式”表達了矛盾、對立、變化的樸素的辯證思維。其陰陽范疇是原始的,在古經的卦爻辭中以“乾坤”“男女”“平陂”“往復”“泰否”“君子小人”等概念來具體反映。可以說,陰陽范疇的實質,就是矛盾對立的范疇。例如《泰·九三》爻辭:“無平不陂,無往不復。” 《坎·九五》爻辭:“坎不盈,祗既平,無咎”等。

今人對《周易》古經中的兩個爻畫做了許多解釋,如郭沫若指出:“八卦的根抵,我們很鮮明地可以看出是古代生殖器崇拜的孑遺,畫一以象男根,分而為二以象女陰。”郭沫若:《中國古代社會研究·周易時代的社會生活》,人民出版社1954年版,第26頁。男女性器官的象征,果如是,仍可理解為是對陰陽觀念的具體指代。馮契先生在《中國古代哲學的邏輯發展》中指出:“‘ - -’和 ‘—’的原始意義是否即陰和陽,《易經》沒有明說,不過陰陽說在這里有了開端,即是可以肯定的。”馮契:《中國古代哲學的邏輯發展》上冊,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66頁。接著馮先生進一步指出:“陰陽說可以追溯到《易經》。《易經》雖然是一部供卜筮的迷信書,卻含有原始的陰陽說和樸素的辯證法思想因素,是哲學思維的開端。”同上。馮先生的這些論述是很精當的,其他前輩時賢的說法就不一一列舉了。

在以“- -”“—”兩爻畫為象征的陰陽范疇的基礎上,《易經》又形成了以八卦及其六十四卦為象征的類的范疇。

八卦是《易經》的精髓,它是由三個陽爻或三個陰爻、一個陽爻與兩個陰爻或兩個陽爻與一個陰爻的不同排列構成的,又稱為八經卦:

乾(?)

坤(?)

震(?)

坎(?)

艮(?)

巽(?)

離(?)

兌(?)

再由八經卦的互相重合,組成別卦,即六十四卦。八卦及其六十四卦是怎樣象征類的范疇的?這需要從“象”談起。

據史料記載,自春秋時期始,歷代解《易》者,都重八卦之象。何謂八卦之象?《易經·說卦》記載得很具體,主要如“乾象天、坤象地、震象雷、巽象風、坎象水、離象火、艮象山、兌象澤”等。《易經·說卦》的成篇,目前學界大多認為是在戰國時期,但對卦象的解說,必有所本。如《左傳·莊公二十二年》:“陳侯使筮之,曰:‘坤,土也;巽,風也;乾,天也。'”李夢生:《左傳譯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147頁。再如《國語·晉語》“司空季子曰:‘震,車也;坎,水也;坤,土也’”黃永堂:《國語全譯》,貴州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94頁。,等。可證明八卦之象早在春秋時期(或者更早)就已產生。問題是,在殷周之際《易經》成書之時,是否已有卦象之說呢?對此,目前仍眾說不一。劉大鈞先生在考查《易經》的卦辭和爻辭,到底是據象而出,還是與象無關時發現:凡擬之以物時,初爻之辭皆取象于下,如《乾·初九》爻辭:“潛龍勿用。”《艮·初六》爻辭:“艮其趾,無咎,利永貞”等等。而上爻皆取象于上,如《乾·上九》爻辭:“亢龍有悔。”《比·上六》爻辭:“比之無首,兇。”這種情況,絕非偶然的巧合。再如取一物為象的卦,隨著爻位的變化,取象的部位也發生變化。如《咸》卦:

 

初六:咸其拇。

六二:咸其腓,兇。居吉。

九三:咸其股,執其隨,往吝。

九四:貞吉,悔亡。憧憧往來,朋從爾思。

九五:咸其脢,無悔。

上六:咸其輔頰舌。

 

很明顯,隨著爻位的上升變化,身體部位的取象,也由腳的大拇指上升到腿肚子、大腿、脊背之肉,最后到面部。《乾》卦也是這樣,隨著爻位的自下而上,龍的位置也由“潛” “見”而“躍” “飛”,最后到“亢”。這個特點,與《易經·系辭》所說的“近取諸身,遠取諸物”是吻合的。《易經·系辭》又說:“易者,象也”“彖者,言乎象者也”“立象以盡意,設卦以盡情偽”等都是對《易經》“據象而出”的最好概括。

要之,《易經》取象說成立,則八卦組成了八個類,六十四卦組成了六十四個類。

列寧指出:“在人類面前是自然現象之網,本能的人,即野蠻人,沒有把自己同自然界區分開來。自覺的人則區分開來,范疇是區分過程中的一些小階段,是認識世界的過程中的一些小階段,是幫助我們認識和掌握自然現象之網的網上紐結。”列寧:《哲學筆記》,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90頁。自然現象之網,本來是一個混成之物,作為意識主體的“我”,要把握自然現象之網,就必須把這個網區分開來,一個紐結、一個紐結地把握,這些紐結,就是范疇,就是認識過程中的一些小階段。《易經》以卦的形式,組成一個特殊的范疇,一個認識過程中的小階段,來把握認識物質世界。每一卦為一個紐結,組成了有機聯系的六十四卦,反映了先民認識、把握自然現象之網的特點。

《易經》中的類范疇,是以卦的形式來表達的。八卦的八個卦象:天、地、雷、風、水、火、山、澤就是對自然界的基本現象所歸結的八個類,認為這八種物質是宇宙萬物的最初根源,把握了它,就把握了自然界的基本現象,通過對它的認識,就認識了自然界最本質的東西。這反映了先民們試圖用理性思維,把自然界的物質納人卦的圖式之中,進而去把握世界并探索宇宙本原的自覺要求。

六十四卦也是如此。如《師》《同人》《離》《晉》是戰爭類的卦。而《小畜》《大畜》《大有》《頤》等為農業類的卦。現以《師》卦為例,分析如下:

 

《師》:貞大人吉,無咎。

初六:師出以律,否臧兇。

九二:在師中吉,無咎,王三錫命。

六三:師或輿尸,兇。

六四:師左次,無咎。

六五:田有禽,利執言,無咎。長子帥師,弟子輿尸,貞兇。

上六:大君有命,開國承家,小人勿用。

 

卦辭講:由年長而有作戰經驗的人作指揮,故吉。初六講:行軍打仗要有紀律,紀律不好,則會打敗仗。九二講:主帥穩坐中軍,指揮打仗,連捷,受到君王多次嘉獎。六三表明戰斗激烈,勝方亦傷亡慘重。六四說要扭轉危機,須轉移駐地。六五說殲敵很多,指揮員親自督師,手下人組織護送傷亡人員。上六講:戰爭勝利,國君論功行賞,分封土地,無功者不受賞,不能重用小人。這是講軍事的專卦。卦辭強調指揮員的重要性,爻辭分別從軍紀的重要性、戰時組織、地形、勝負和戰后國君的論功行賞等方面,做了較全面的總結和概括。這是對無數次戰爭的總結。從思維范疇的角度說,這是一個類,一個有關軍事、戰爭的類,把握了它,也就是對戰爭的諸情況有所把握、有所認識。這樣,作為認識過程中的一個環節,起到了認識自然現象之網的一個網上紐結的作用。

黑格爾說:“不論在天上,在自然界,在精神中,不論在哪個地方,沒有什么東西不是同時包含著直接性和間接性的。”[德]黑格爾:《邏輯學》,商務印書館1996年版,第52頁。單純的直觀而不具有判斷的形式,不能叫做知識,也無所謂邏輯思維。“這是戰爭卦”,“這是農業卦”,這樣簡單的判斷、分類,已經包含了直接性和間接性的統一。其中的“戰爭卦”“農業卦”不是今人的任意分類,而是在《周易》古經中,已經作為戰爭、農業的專卦分別以《師》《大畜》等卦存在著。“這是戰爭卦”中的“這”就是直觀所把握的,是直接的,而“戰爭”是個類概念,它不僅摹寫“這個”,還摹寫“那個”,是對許多“戰爭”的概括。只有用概念來摹寫、規范“這個”“那個”的時候,才有關于這個事實的分類,在《易經》才能形成每卦的具體內容。而殷周之際的先民們,還沒有準確地運用“戰爭”等類概念的能力,就采用了“師()”等這類卦的形式來表達之。所以個別和一般是不可分割地聯系著的,而要真正把握個別和一般,就必須把握“類”。類是關于個別和一般的范疇。而要把握六十四卦,也必須要充分認識到《易經》以卦的形式來分類,組成六十四個類范疇的特點。

《乾》《坤》對舉,產生天地范疇,《坎》《離》并稱,產生水火范疇,這里不僅體現了先民們對天、地、水、火等自然現象有了認識,而更主要的是把握了《乾》與《坤》,《坎》與《離》之間的相互依存關系,無天則無所謂地,反之亦然,缺一不可,這是矛盾的、對立的統一,這是自然界、社會生活中對立統一現象在人們思維中的反映。同時也揭示出了一個極其可貴的思想:范疇的聯系,足以表達客觀現實變化的法則。

《易經》的取象是廣泛的,僅就八卦而言,除了象征自然界的天、地、水、火外,象征社會生活中的具體事物也很多,如言家庭,則乾為父,坤為母,震為長男,巽為長女,坎為中男,離為中女,艮為少男,兌為少女等。如言國家,則乾為君,坤為臣等。這就使得《易經》的容量增大了許多。通過這樣增大了的類的范疇,所把握認識自然界現象之網的范圍,更加寬廣了。

應當指出:以上所分析的類范疇的“類”,與今天所分析的中國古代邏輯史中的“類”,在嚴格意義上講是有很大區別的。《易經》中類范疇的“類”與普通邏輯教科書中講的分類的“類”很相似,而中國古代邏輯史中提的“類”是指“按照客觀的種屬關系進行推理”。馮契:《邏輯思維辯證法》,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96年版,第179頁。這里限于篇幅,不擬詳盡論述,只舉一例,說明《易經》中既有分類的“類”,也有類推理的“類”。如《謙》卦:

 

《謙》:亨。君子有終。

初六:謙謙君子,用涉大川,吉。

六二:鳴謙,貞吉。

九三:勞謙,君子有終,吉。

六四:無不利,撝謙。

六五:不富以其鄰,利用侵伐,無不利。

上六:鳴謙,利用行師征邑國。

 

這是講謙虛的卦。卦辭和六條爻辭都講謙虛,在肯定“謙”的大前提下,分別肯定了所有卦爻辭,其結果均為吉、無不利等,這說明《謙》卦與其卦爻辭分別具有屬種關系。若以S表示《謙》卦、以P表示各條卦爻辭,則二者關系如下:

“凡謙皆吉”。《謙》卦中卦爻辭都是講謙虛的,所以每條卦爻辭的結論均為吉,推演開則為:凡謙皆吉,鳴謙,故吉。這里是根據《謙》這個“類”來推論的。

這一卦,既按分類的標準,把講謙虛的不同的筮辭歸在一起,又以類的推演來系卦爻辭、斷占辭,與《墨經·大取》提出的“以類行”的“類”頗類似。這個問題將在第三章“玄妙思維”中詳細討論。

在以“- -”“—”兩爻畫為象征的陰陽范疇和以八卦及其六十四卦為象征的類的范疇基礎上,《易經》形成了最大范疇——“易”。

《易經》以“易”名書,就含有變易之義。《說文》引秘書說曰:“日月為易,象陰陽也。”《易經·系辭》說:“《易》者,象也。象者,像也。”又說:“懸象著明,莫大乎日月”,“日往則月來,月往則日來,日月相推,而明生焉”。據考證,“易”字,上面是一個“日”字,表示太陽,下面兒條斜線,表示日照萬物的影子,日移影動。以上這些闡釋,指明了“易”含“變易”之義。

陰陽二爻畫作為構成卦的基本范疇,也充滿著變易之理。如前所述,“- -”“—”兩爻畫的三次不同的組合,構成了八卦,六次的不同組合,構成了六十四卦,這當中的不同組合,是依爻位的不同變化為據的,其中非常明顯地包含著變易思想。

變易是貫穿六十四卦始終的,每一卦部都含有變化觀念。現以六十四卦的起始卦和終極卦為例,分析如下。

《乾》卦,歷來解釋很多,李鏡池先生在肯定了聞一多把乾解為“斡”的同時,又考據為北斗星之專名。認為乾“象征天體”,含有旋轉、運動變化之意。參見李鏡池《周易通義》,中華書局1981年版,第1頁。這種觀點是可取的。我們考查《乾》的卦爻辭,發現多次出現龍字,詳盡地描述了龍由潛藏到飛騰的過程,而傳說中的龍的德行是變化莫測、隱現無常的,這一點正反映了《易經》“變動不居”的主旨。可見,《乾》為卦之首,意蘊頗深,它意味著六十四卦的變動,都是像龍一樣,在廣漠的宇宙中無盡無休地進行著。終卦是《既濟》《末濟》兩卦,“既濟”而“未濟”,卦名即表明了全卦沒有終結,仍在不停地運動著。

《易經》中的每一卦,爻位的不同變化,其取象也隨之變化。如前文所解析的《咸》卦等。另外,《易經》還用組卦的形式來表明物極必反、對立變化的變易范疇。其特點是上爻多憂虞之象,表明事物發展到了極點,必然轉而向下的變易思想。如《乾·上九》爻辭:“亢龍有悔。”《中孚·上九》:“翰音登于天,貞兇”等。這種發展到極點的卦象,是《易經》獨有的表示變易范疇的中間環節。例如《泰》卦辭說:“小往大來,吉亨。”爻辭由初九:“拔茅茹,以其匯,征吉。”逐漸上升到上六:“城復于隍,勿用師,自邑告命,貞吝。”表明泰極否來。《否》卦辭說:“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貞。大往小來。”上升到上九爻辭說:“傾否,先否,后喜。”表明否極泰來。

此外如《損》與《益》,《晉》與《明夷》,《剝》與《復》等卦,都是用組卦的形式,表達物極必反、對立轉化的思想,這是《易經》表達變易范疇的一個顯著特點。

《易經》表達變易范疇的另外一個顯著特點是《易經》占筮體例中的變卦原則。

《易經》各卦之間有著某種變化聯系,此一卦是由彼一卦變化而來的,這種卦與卦之間的變化聯系,稱之為“變卦”。在用蓍草占筮求得一卦后,要根據所得卦的變爻來考訂和推斷所占之事的吉兇。對此,朱熹在《周易本義》中講道:

 

一爻變,則以本卦變爻辭占。二爻變,則以本卦二變爻辭占,仍以下爻為主。三爻變,則占本卦及之卦之辭,而以本卦為貞,之卦為悔。前十卦主貞、后十卦主悔。四爻變,則以之卦二不變爻占,仍以下爻為主。五爻變,則以之卦一不變爻占。六爻變,則《乾》《坤》占“二用”,它卦占之卦彖辭。(宋)朱熹撰,蘇勇校注:《周易本義》,北京大學出版社1992年版,第234—235頁。

 

這就是筮法中的“變卦”方法。這些方法,有的在《左傳》《國語》中可以找到例證。如《左傳》莊公二十二年說:“周史有以《周易》見陳侯者,陳侯使筮之,遇《觀》之《否》。曰:‘是謂“觀國之光,利用賓于王”,此其代陳有國乎!'”李夢生:《左傳譯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147頁。其中“觀國之光,利用賓于王”。是《觀·六四》爻辭。《觀》之《否》,是說《觀》卦變為《否》卦,“之”為“變”義。這是說,以蓍求卦,求得的卦為《觀》卦,此卦的六四陰爻變為陽爻,是因為六四爻占時為老陰之數,“老變少不變”,故由《觀》變為《否》。按朱熹的解釋:“一爻變,則以本卦變爻辭占。”《左傳》這一記載,正與朱子解釋相同。

《乾》《坤》兩卦,比其他六十二卦各多一爻,《乾》為用九、《坤》為用六。按筮法,六爻皆為“九”或“六”是全變之卦,則《乾》以“用九”爻辭占之,《坤》以“用六”爻辭占之。這就是朱子所謂:“六爻變”,則《乾》《坤》占“二用”。

變卦出于占筮的需要,可供占筮者選擇、發揮。而與此同時,又揭示了一個重要的思想:所占之事的吉兇,取決于可變之爻,爻變則成為《易經》筮法中的中心觀點。這為“易”是《易經》貫穿始終的最大范疇,提供了有力的佐證。

鑒于上述,可知《易經》范疇的特點是:以“- -”“—”兩爻象征陰陽范疇,以八卦及其六十四卦象征類范疇。在陰陽、類范疇的基礎上,形成了最大范疇——“易”。其中,“陰陽”范疇是根基,“類”范疇是本體,“易”范疇是貫穿《易經》始終的魂靈。當然,《易經》產生于殷周之際,先民們的思想尚籠罩在一片神秘主義的迷霧之中,其中有許多東西,在今天看來是完全荒誕無稽的,這是不足為怪的。但是我們仍可以清楚地看到,理性的思維已經開始,其總結歸納的范疇體系,無疑是我國古代哲學范疇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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