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共產國際與南京國民政府關系史
- 羅重一主編
- 14362字
- 2019-01-04 12:54:26
第五節 共產國際與中國的蘇維埃運動
一 共產國際與中國蘇維埃運動方針的確立
(一)共產國際與中國蘇維埃運動方針的提出
1.共產國際關于中國蘇維埃運動方針的提出
國民革命失敗后,共產國際并沒有放棄國民黨的旗幟,也沒有提出必須馬上實行蘇維埃運動的方針。蔣介石、汪精衛的相繼叛變革命,說明共產國際奉行的“左派國民黨”政策是一個失敗的政策,共產國際對國民黨的幻想也隨之破滅。繼之,共產國際關于中國蘇維埃的政策也發生了急劇變化,由反對建立蘇維埃政權轉而主張建立蘇維埃政權。
共產國際關于中國必須馬上實行蘇維埃的最早的主張見于1927年7月26日的《真理報》。《真理報》在題為《國民黨左派的危機》的社論中指出:“國民黨業已出現的重大危機將建立蘇維埃的問題提到了議事日程之上。”“共產黨人應當毫不遲疑地著手宣傳蘇維埃思想。”兩天以后,斯大林在《時事問題簡評》一文中指出:“如果在最近時期(不一定是經過兩個月,也許經過半年、一年)新的革命高漲成為事實,那末,成立工農代表蘇維埃的問題就會提到日程上來,成為當前口號,以與資產階級政府相對立。”
8月9日,聯共(布)中央通過了《關于國際形勢的決議》,《決議》在談到中國問題時指出:“革命形勢將走向高潮,那就必須將蘇維埃這一宣傳口號變為直接斗爭口號,并著手組織工農和手工業者蘇維埃。”
共產國際正式提出成立蘇維埃的主張則是1927年9月27日斯大林在共產國際執委會會議上的演講。這個演講充分肯定了葉挺、賀龍軍隊向廣東挺進的行動,并說道:“如果這個運動獲得進展,如果新的高潮成為事實,那么誰來領導這個運動呢?當然是蘇維埃。誰來領導這個蘇維埃呢?當然是共產黨人。”這就表明,共產國際拋棄了對“左派國民黨”的幻想,決定開始在中國實行蘇維埃革命方針。中國革命也由此進入到高舉蘇維埃旗幟的階段。
2.共產國際對廣州起義經驗的總結
共產國際認為,必須認真總結中國革命運動的全盤經驗教訓,特別是廣州起義的經驗教訓。一方面,廣州起義的失敗引起了共產國際和斯大林對“不間斷革命論”的批評,他們認為“不間斷革命”是錯誤的,因為中國革命目前正處于低潮。認為目前的“中國革命依然是資產階級民主革命”,這就斷然否定了“認為現階段的中國革命已經轉變為社會主義革命”的錯誤看法,這無疑是正確的。但另一方面,共產國際的這些批評并沒有觸動對廣州蘇維埃本身的評價。雖然他們也比較客觀地承認廣州起義失敗的原因有:“敵人的兵力占絕對優勢”“暴動計劃考慮得不周全”等。但他們堅定地認為,“暴動有巨大的鼓動意義”,“最主要的是,工人階級破天荒第一次把政權掌握在自己手里”。同時暴動還有組織意義,它將會為以后“組織暴動提供必要的鍛煉和經驗。這種經驗只有在斗爭中才能取得”。
總之,共產國際認為不管怎樣,廣州起義都是“無產階級在中國組織蘇維埃政權的英勇的嘗試,它對于工農革命的發展起了巨大的作用”,應當被看作中國工人的極其偉大的英雄主義范例,它是工農革命“正在醞釀”新高潮的“征兆”,它標志著中國革命進入了發展蘇維埃階段。
上述這些都充分證明:在中國蘇維埃運動的初始時期,共產國際所設想和推行的是“以大城市為中心來建立蘇維埃”的戰略。但廣州起義以及在此前后的一系列中心城市起義的失敗都充分證明:俄國十月革命的“城市中心”模式并不適合中國的國情。
(二)共產國際與中國蘇維埃運動方針的確立
1.共產國際九次執委會《關于中國問題的決議》
1928年2月舉行的共產國際執委會九次全會通過的《關于中國問題的決議》中闡述了中國革命的一些重大問題,其內容主要有:
(1)指出了“中國革命的現階段,是資產階級民主革命階段,這一革命無論從經濟(土地革命和消滅封建關系)的觀點,從反對帝國主義民族斗爭(統一中國和民族獨立)的觀點,還是從政權的階級性質(無產階級和農民的專政)的觀點來看,都沒有完成”。《決議》特別強調“認為現階段的革命已轉變為社會主義革命是不正確的。同樣地,認為現階段的革命是‘不間斷的’革命(共產國際執委會駐中國代表的觀點)也是不正確的。想要跳過資產階級民主革命階段而同時認為這個革命是‘不斷革命’,這種傾向是錯誤的,這個錯誤與托洛茨基在1905年所犯的錯誤相似。這樣地提出問題,也就取消了中國革命所具有的作為半殖民地革命的最大民族特點”。
(2)認為中國革命目前處于低潮時期,“這場革命運動的第一個浪潮已經過去。在許多革命運動中心地區,工人和農民遭到慘敗,一部分共產黨員和工農運動的一般革命干部遭到殺害”。所以革命進入了低潮。“但是,有許多征兆表明,工農革命正在醞釀這種新高潮。”
(3)指出中共的任務是準備迎接新的革命高潮。認為目前中共的工作重點應當是爭取千百萬工農群眾,“應當準備迎接新的革命高潮的到來。這個高潮必定向黨提出組織和發動群眾武裝起義這一直接的實際任務”。只有通過起義和推翻現政權,才能解決革命的任務。認為中共在組織農民行動時,必須首先考慮那些已經在共產黨領導下建立了蘇維埃政權的地區的區別。而中共在農民蘇維埃地區的主要任務是進行土地革命和組織紅軍隊伍,以期這些隊伍今后逐漸匯合成為全國性的紅軍。這些都表明了共產國際對農村地區蘇維埃運動的特別關注。
《決議》雖然對中國革命性質、革命形勢等問題作出了基本正確的分析,但也存在著一些缺點:
(1)對農村革命根據地和紅軍游擊斗爭的重大意義認識不足,錯誤地指責湖南、湖北以及其他地區正在興起的農村游擊戰爭是“熱中于零星分散,互不聯系的游擊戰爭”,“注定要失敗”,必須加以反對。雖然指出了中國革命在城鄉發展是不平衡的,但卻沒有把這種現象同中國社會條件結合起來考慮,從而對農村斗爭給予應有的重視。雖然指出了中國蘇區黨的任務主要是實行土地革命和組織紅軍,但卻只把它作為配合城市暴動的一種輔助,認為農民暴動只有與無產階級中心之新革命高潮相聯結的條件下,才能成為全國暴動勝利的起點。
(2)仍舊照抄照搬俄國革命的經驗,繼續堅持“城市中心論”的主張。認為“黨在領導個別省份自發的農民游擊隊行動時,應當看到,只有這些行動同各無產階級中心的革命新高潮結合起來,才能成為全民起義的勝利起點”。并且提出,“黨的主要任務是在鄉村和城市,在一系列相鄰的省份組織統一步調的普遍行動,而且是有組織的大規模行動”。這些都說明,共產國際對中國革命的指導,仍然是沿襲著俄國革命的道路。這些不足必然會影響到中國蘇維埃運動的開展。
2.中共六大對共產國際九次全會精神的接受
中共六大是國民革命失敗后,總結國民革命經驗的一次重要代表大會,它是在共產國際直接領導下召開的,中共六大“完全接受共產國際第九次擴大會議對于中國問題決議案,而且是本決議案的基礎”(指中共六大通過的《政治議決案》——筆者)。
中共六大正確地肯定了中國社會仍然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指出“中國革命現在階段的性質,是資產階級民主革命”。革命的中心任務是“驅逐帝國主義者,達到中國的真正統一”,“徹底推翻地主階級私有土地制度,實行土地革命。”必須建立工人階級領導的工農民主專政的蘇維埃政權。革命的動力是“中國的無產階級和農民”。指出了革命發展的不平衡性,認為黨在當時的任務不是進攻,不是組織起義,而是爭取群眾。批判了右的陳獨秀主義和“左”的盲動主義,特別指出了黨內最主要的危險傾向是脫離群眾的盲動主義,軍事冒險主義和命令主義。
中共六大的這些正確認識對以后的蘇維埃運動是有著積極的影響的。但是由于中共六大全盤接受了共產國際九次執委會的精神,因此也存在著一些缺陷:(1)錯誤地提出了“城市中心論”和“一省或數省首先勝利”的口號。這主要是由于十月革命教條主義的影響和共產國際對中國革命發展不平衡性的錯誤認識,導致了中共六大沒有把不平衡問題同農民戰爭問題聯系起來,對中國革命的長期性估計不足。(2)對革命高潮的解釋模糊不清,也沒有提出判斷革命高潮的標準。(3)對中國革命的分階段認識不清。共產國際籠統提出的中國革命是反資產階級的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的觀點,模糊了民主革命和社會主義革命的界限。從而導致了中共在這個問題上的模糊認識,這就是中共在民主革命時期履次犯“左”傾關門主義錯誤的理論根源。
二 共產國際與中國農村的蘇維埃運動
(一)要求中共以武裝暴動來推動農村蘇維埃運動
在共產國際指導下召開的八七會議上,黨明白了“以后要非常注意軍事,須知政權是由槍桿子中取得的”,并且確定了土地革命和武裝反抗國民黨反動派屠殺政策的方針。從1927年國民革命失敗到1929年底,黨在全國各地領導了100多次武裝起義。這些起義雖然大部分失敗了,但這些起義都保存了一部分革命武裝,為創建并壯大黨所領導的人民軍隊、創建和擴大農村革命根據地以及促進農村蘇維埃運動的興起奠定了基礎。
國民革命失敗后,在1927年7月的《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關于中國革命當前形勢的決議》中,要求中共立即“開展土地革命。通過‘平民’途徑,即工農和城市貧民聯盟在無產階級領導下的革命進攻,繼續為完成資產階級民主革命而斗爭,并有步驟地把工農武裝起來”。1928年7月下旬,依據共產國際的指示,中共起草了《最近農民斗爭決議案》,表明黨對土地革命的重要性有了充分的認識。
南昌起義之后,中共中央發出《關于組織秋收暴動與實行土地革命給湖南省委的指示信》,指出南昌起義的主要目的是發動土地革命,給湘、鄂、粵、贛四省的秋收暴動以有力的幫助,同時黨還成立了農工運動委員會。土地革命的方針在隨后的農民起義中迅速得到有效的執行。黨領導的工農武裝的建立,革命根據地的開辟以及土地革命方針的貫徹和實施,都為農村蘇維埃運動的開展奠定了基礎,也為中國蘇維埃政權的建立提供了有力支撐。
(二)對毛澤東領導的紅軍斗爭給予了一定程度的重視
1.要求中共建立自己的革命武裝
在中共奪取大城市的計劃均以失敗告終,特別是在認識到廣州起義是革命失敗過程中的“退兵戰”后,共產國際對毛澤東領導下的農村紅軍開始給予一定程度的重視。1928年1月,紅色工會駐華代表米特凱維奇在給共產國際執委會的信中就提到朱德和毛澤東的軍隊,認為“對于中國革命的進程和結局來說,軍事力量的因素仍起著極其重要的作用,甚至是決定性的作用”。2月15日,曾任中共中央軍事部顧問的謝苗諾夫在向蘇聯軍事部門報告廣州起義的情況時說,中國“最重要的工作是建立軍事組織”。3月22日,聯共(布)中央政治局在討論中國問題時,也“認為有必要在最近期間派一名具有一定經驗的和資力的軍事顧問駐中共”。
不久,共產國際執委會東方書記處在對中共軍事工作的訓令中,明確要求中共和地方黨委都要設立軍事部門,直接指導黨的軍事工作。這一訓令還提出了“組織紅軍的工作”,要求“在那些工農暴動的勝利得到鞏固的地方,必須很快的盡可能的把農民游擊隊和紅色先鋒隊改變成紅軍”。
2.對中共及其領導下的紅軍給予了一定程度的重視
1930年,隨著紅軍力量的發展,共產國際對紅軍也給予了更多的關注。2月共產國際執委會遠東局在一份給執委會的關于中共的報告中提到,紅軍已“成長為一支人數不下3萬的大部隊”。4月15日,曾擔任蘇聯駐華軍事顧問的馬馬耶夫在共產國際執委會東方書記處處務委員會上作了題為《中國的游擊運動》的報告,詳細報告了朱德、毛澤東領導的紅四軍以及彭德懷、賀龍等人領導的紅軍部隊的情況,其中提到,紅四軍的“影響已遍及贛南、湘東、贛西南和粵東”。不久,斯大林提出“把中國紅軍問題放在中國革命問題的第一位”。
為此,共產國際執委會在7月10日向中共發來指示,要求“采取一切措施最大限度地加強紅軍”。8月8日又再次向中共發出指示,認為“建立一支堅強的、組織嚴密的、政治上堅定的、有充分供應保障的紅軍,是中共工作中目前的中心環節”,
這些都說明:共產國際對毛澤東領導下的農村紅軍開始有了新的認識。
但是在紅軍初創和成型的時期,共產國際對紅軍的發展方式及其戰略認識是不清晰的。盡管共產國際提出了組織紅軍的問題,但仍然把軍事工作的主要注意力放在農民暴動和城市武裝起義上。1928年6月9日,斯大林在莫斯科召見了周恩來、瞿秋白等中共領導人,他在談話中說:“農民游擊戰爭并非暴動,有些地方取得政權,組織紅軍,但不能持久。”“農民游擊戰爭是農民革命行動的宣傳。過去有的,將來也是有的。是不是他們可以取得一省政權?不可能的。”“農民的游擊戰爭如果沒有得到重要城市的援助,決沒有改變社會制度的性質。即使有(取得)勝利也不能鞏固。”這些又都說明:共產國際對待中共紅軍工作的著眼點始終是以城市為中心的,“對中國蘇維埃、紅軍運動的估計是悲觀的”。
(三)支持中共由城市蘇維埃向農村蘇維埃的轉變
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國,黨的工作重心是放在農村還是中心城市?這個問題是需要共產國際給予中共以馬列主義的指導與回答的。共產國際在中共六大上指出,中共必須發展蘇維埃根據地,奪取新的區域,鞏固新的區域,必須最大限度地發展正式紅軍。因為“即將到來的革命高潮,再次把準備和進行武裝起義作為當前的實際任務提到了黨的面前”,而這是推翻“國民黨政權的唯一途徑”。共產國際指示中共:“農民群眾的斗爭是與城市無產階級的斗爭有密切聯系的。”“我們黨在農村中的策略,是要與我們在日常經濟斗爭中以奪取城市無產階級的策略相適應。”
這些都說明:共產國際雖然在一定程度上修改了原來的城市可以實行蘇維埃,農村不能實行但可以宣傳蘇維埃的政策,但仍然堅持在中國必須實行“城市蘇維埃”的方針。
但自1927年下半年以后,許多在領導城市武裝起義失敗后的中共黨人先后率領工農武裝深入農村,這些工農武裝在同強大敵人的較量中在農村立住了腳,在農村廣泛地開展游擊戰爭,深入進行和開展土地革命,同時陸續建立起小塊的紅色政權和紅色根據地。面對這種情況,共產國際的態度有所改變,共產國際指導下召開的中共六大通過的《政治議決案》中說,應當“贊助農民的游擊戰爭,而且要使它深入”,“發展蘇維埃的根據地,奪取新的區域鞏固新的區域”,要“最大限度地發展正式的工農革命軍——紅軍”。這又表明了共產國際對中共在農村可以實行蘇維埃紅軍和農村根據地的斗爭的贊同態度。
由于共產國際機械地認為農村根據地的斗爭沒有體現城市工人運動和工人階級的領導權,認為這是“十分不正常的”現象。所以中共不得不要求各省黨的工作重點也要放在各省的城市和工業中心,并強調必須“加緊日常工作,尤其是城市產業工人之中的工作”。
上述這些都說明:共產國際雖然對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共領導下的農村的斗爭表示贊同,但卻看不到這種農村斗爭的重要意義和光明前途,更沒有給予應有的重視。
三 共產國際與中國城市的蘇維埃運動
(一)中國城市蘇維埃運動的初步嘗試
1.廣州蘇維埃的建立
共產國際九次執委會通過的《關于中國問題決議》中指出:農村游擊隊的行動,只有在他們“與無產階級中心之新的革命高潮相聯結的條件之下”,“可以變成全國暴動勝利的出發點”,即必須以大城市為中心建立蘇維埃。1927年發動的廣州起義則是共產國際對這一方針的一次重要嘗試。
在1927年11月的中共中央臨時政治局擴大會議上,通過了由羅明那茲起草的《中國現狀與黨的任務決議案》,其明確指出中共的任務就是“使暴動城市能成為自發的農民暴動的中心及指導者。城市工人的暴動是革命的勝利在巨大暴動內得以鞏固而發展的先決條件”。并對堅持在農村發展游擊戰爭,開辟革命根據地的行動提出了批評,認為“城市工人暴動的發動是非常之重要,輕視城市工人,僅僅當做一種響應農民的力量,是很錯誤的”。會議決定組織廣州起義,以建立蘇維埃革命政權。
1927年12月11日,廣州起義爆發,并建立了廣州工農兵代表會議(蘇維埃),即廣州蘇維埃政權的最高權力機關。它是國民革命失敗后,為了挽救中國革命,中共創建城市蘇維埃政權的一次英勇嘗試。12日,蘇維埃政府宣告成立,并頒布了一系列綱領。廣州蘇維埃政府是代表工農兵執行政權的最高機關。蘇維埃政府主席之下,設軍事、內務、勞動、土地、經濟、司法、肅反等委員會。政府的主要成員是:主席蘇兆征(因病未到職,暫由張太雷代理),秘書長惲代英,人民海陸軍委員張太雷,工農紅軍總司令葉挺,人民內務委員和外交委員黃平,人民肅反委員楊殷,人民勞動委員周文雍,人民土地委員彭湃(因任海陸豐蘇維埃主席,由趙自選代理),人民司法委員陳郁,人民經濟委員何來,工農紅軍總參謀長徐光英。這些委員大多是工農分子和工農運動領袖。
廣州蘇維埃成立后立即代表工農兵行使職權。第一次政府會議為了直接聽取工農兵代表的意見,更好地反映工農兵的利益,所以除政府委員外,還吸收了部分工農代表參加。會議在張太雷主持下,首先作出了幾項鞏固和發展蘇維埃政權的重要決定:一切政權屬于工人、農民和兵士;消滅一切反革命,鎮壓反對蘇維埃政權的反動分子;打通通往海陸豐的道路,與那里的蘇維埃政權聯系起來;組織至少5萬人的工農紅軍,保衛蘇維埃,等等。
廣州蘇維埃政權有一個充分體現工農兵貧民利益的政綱。這個政綱雖然未寫成完整的文件,但它散見于蘇維埃政府發表的宣言、命令、公告和文件中,其內容具有鮮明的革命性。政綱首先規定必須打倒國民黨和新軍閥,消滅反革命,從根本上推翻剝削階級的統治。必須一切權力歸蘇維埃,由工農兵貧民大眾掌握政權和管理國家。同時,規定勞動人民有集會、結社、言論、出版、罷工的自由。將銀行、鐵路、大輪船、大工業收歸國有,以從經濟上初步建立國家所有制,為將來過渡到社會主義革命作準備。這個政綱受到了工農兵貧民大眾的熱烈擁護。雖然這個政綱還不夠完善,而且沒有全部實現,然而仍不愧為蘇維埃政權的第一個政綱。它以嶄新的內容,鮮明的階級性,震驚了全中國和全世界。
2.廣州蘇維埃的失敗
廣州蘇維埃政權大會正進行的時候,敵人已從四面八方向市區反撲,情勢異常危急,大會不得不提前結束。張太雷在驅車返回總指揮部的途中,不幸遭反動組織“體育隊”的伏擊,中彈身亡。他的犧牲,使起義軍失去了統一的領導和指揮,使本來已經嚴峻的形勢更加嚴峻。在起義總指揮部召開的緊急會議上,由于發動起義的共產國際代表紐曼仍建議“黨及工農運動的負責人可以暫退,留軍事同志在此指揮,看形勢再說”,從而使得會議仍未作出撤退的決定。但是形勢卻更進一步地急劇惡化。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葉挺和聶榮臻當機立斷,決定立即組織撤退。13日下午3時,廣州蘇維埃所在地陷落,廣州起義失敗。廣州又一次籠罩在白色恐怖之中。
廣州起義爆發后,共產國際首先是持樂觀態度,認為廣州建立蘇維埃的嘗試已經成功,稱廣州的“工人和農民已經取得了政權。蘇維埃旗幟,這面革命的紅旗飄揚在華南都城的上空”。共產國際認為廣州起義“是極其偉大而真正具有世界意義的行動”。
廣州起義失敗的消息傳到莫斯科之時,正值聯共(布)召開第十五次代表大會。大會迅速作了反應,通過了《關于中國革命的新階段》的決議。《決議》對廣州起義失敗的原因不僅沒有進行認真的總結反倒大加贊賞,認為“只有這種革命才能夠而且必定不斷得到發展”,“中國革命運動必將在新的基礎上重新高漲起來”,要求中共應該“重新展開全線進攻”。在對廣州起義失敗經驗的總結中,會議認為“最近共產國際及中國共產黨的議決案,關于中國革命的前途之總括的估計和觀察,在廣州暴動之后仍舊是正確的”。認為“革命已經過渡于比簡單的資產階級國民革命更高的形式,這就是過渡于蘇維埃革命——無產階級領導之下的工農獨裁革命,這蘇維埃革命又是將來進于社會主義革命的歷史階梯。蘇維埃革命已經不是最近將來的任務,而是現在已經開始了,已經成為實際的事實了”。
正是由于共產國際的錯誤認識,導致中共對廣州起義的失敗也不可能得出正確的認識,認為“廣州暴動失敗,表面上革命又受一挫折,但是實際上蘇維埃的紅旗,卻極廣泛的散布到中國”。“中國的總形勢,仍舊是直接革命的形勢。”“中國共產黨領導工農兵士群眾暴動而奪取某一省或幾省的政權,建立蘇維埃政權,以擴大革命勝利于全國,自然是絕對正確而必要的政策。”
廣州起義以及此前此后一系列旨在奪取中心城市的起義的失敗,證明在革命處于低潮的形勢下,革命勢力奪取反革命勢力強大的中心城市的戰略在中國行不通,俄國城市中心的革命道路不適合中國國情。
(二)中國蘇維埃運動的高潮
1.廣州起義失敗后共產國際對中共蘇維埃運動的繼續指導
雖然廣州城市暴動失敗了,但各地農村的斗爭卻此起彼伏地繼續發展,紅軍和農村革命根據地進一步得到鞏固和擴大。從1930年底到1931年秋,蘇區連續粉碎了國民黨的三次反革命“圍剿”。在這種形勢下,共產國際樂觀地認為“中國已進到了深刻的全民族危機的時期”。“中國的全國危機以及革命浪潮的另外一個特異的特點,就是農民戰爭將要生長成為全國革命運動將來強有力的高潮。”中共必須“鞏固并且擴大游擊戰爭,尤其是在滿洲,以及朱毛的區域里。堅決的反對黨內對于農民斗爭,以及游擊戰爭,估量不足的傾向”,“凡是群眾農民革命斗爭生長和擴大的地方,都要去創造蘇維埃區域”。“要以全力鞏固無產階級在農民運動里的領導。”而由于“蘇維埃和紅軍的建立,使中國的階級斗爭走到了最高的形式——國內戰爭的形式”。
這些指示都為中共建立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形成了強有力的理論指導。
2.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的成立
中共按照共產國際“要建立全國性的政權”的指示精神,在1930年1月1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上,通過了《關于接受國際1929年10月26日指示信的決議》,2月4日,中共發出關于召集全國蘇維埃區域代表大會的第68號通告。5月下旬,在上海秘密召開的全國蘇維埃區域代表大會上,成立了第一次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中央準備委員會臨時常務委員會。9月中旬,在上海召開的蘇維埃代表大會中央準備委員會第一次全體會議上,正式成立了中央準備委員會,并選舉產生了常務委員會。會議討論并決定了第一次蘇維埃全國代表大會代表選舉條例,以及準備提交代表大會的憲法大綱、勞動法、土地法令、經濟政策和關于紅軍問題決議案等草案。1931年2月,中央政治局召開會議,決定由毛澤東擔任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主席并上報共產國際。共產國際此時已經非常清楚毛澤東作為政治和軍事領導人在紅軍與根據地工作中的重要作用了,所以批準了這一決定。
1931年11月7日至20日,第一次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在江西瑞金舉行。毛澤東代表蘇區中央局向大會作了《政治問題報告》。大會通過了根據臨時中央有關憲法大綱的來電原則制定的《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憲法大綱》,以及臨時中央提供大會討論的《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土地法令》《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勞動法》《中華蘇維埃共和國關于經濟政策的決定》等法律文件。大會選出了由63人組成的中央執行委員會,宣告了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的成立,毛澤東被選為臨時中央政府主席。
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的成立,使中共開始掌握了全國的部分政權,這標志著中共建立蘇維埃政權運動達到了高潮,它使中共在擁有獨立的工農武裝之外,又擁有了完全獨立按照無產階級先鋒隊所制定的政綱組織的政府。
四 共產國際的富農政策與查田運動
(一)共產國際對中共六大富農政策的肯定
1928年6月,中共六大在莫斯科召開。共產國際為此專門成立了一個“由布哈林、安貝爾·德羅、庫西寧、艾爾科里和米夫組成的委員會”,來指導中共六大的召開。與此同時,共產國際執委會東方書記處還組織了若干起草決議案的班子,其中,米夫參加了《土地綱領》、《農民運動》決議案的起草工作。這些決議案在六大大會開始前,已經過中共中央政治局討論。
這些都說明,中共六大有關富農問題的政策都是在共產國際的指導下制定的,并且得到了共產國際的認同。
1.對富農的性質作出了符合中國國情的認識和分析
中共六大認為:富農是一個具有兩重性的階級,其有“一種特殊的性質,他具有資本主義的與資本主義以前的半封建剝削的形式”。他是“農村資產階級(富農),一方面實行雇傭工人(富農);別方面仍舊要出租田地,而且還要經營商業和高利盤刮”。中國的富農對革命的態度“有三種不同,第一同情革命;第二完全與地主階級聯合起來反革命;第三搖擺于革命反革命之間”。
上述這些分析可以大致歸納為:中國的富農不是一個團結緊密的整體,其政治態度大致可以分為三類:一種類型是處于中間狀態的富農;一種類型是還在參加反軍閥斗爭的富農;還有一種類型則是反動的富農。針對不同類型的富農必須采取不同的斗爭策略。這些觀點基本上是正確的。
2.制定了對不同性質的富農進行不同斗爭的正確策略
根據以上分析,中共六大認為,對富農不能采取“一刀切”的斗爭政策,而應根據富農的不同經濟政治狀況來制定不同的斗爭策略。大會在通過的《農民運動決議案》中,制定了對富農斗爭的三種不同斗爭策略:“凡富農現在已成為反動力量的地方,那么反富農的斗爭,應與反軍閥,反地主豪紳的斗爭同時進行。”“在富農還沒有消失革命的可能性,因受軍閥官僚的壓迫而繼續斗爭的時候,共產黨應企圖吸收富農與一般農民反軍閥反地主豪紳的斗爭之內。”“當富農搖動于革命與反革命之間的時期,在不妨礙貧農雇農斗爭范圍之內,黨不應該故意加緊對富農的斗爭,使其更快地轉入反革命方面去,而變成革命的積極的仇敵。”總之,“黨在目前階段中的任務,乃在使這種富農中立,以減少敵人的力量”。上述這些斗爭策略也可以大致歸納為:中國的富農不是一個團結緊密的整體,其政治態度大致可以分為三類,因此應針對其不同的政治態度采取不同的斗爭策略:對其中處于中間狀態的富農應當采取“不要加緊反對”的策略;對其中還在參加反軍閥斗爭的富農則應采取聯合的策略;對反動的富農則應采取同地主一樣對待打擊的策略。這些觀點基本上是正確的。
中共六大對富農的這些分析也被當時的共產國際所批準。在隨后召開的共產國際六大上通過的《關于中國共產黨的任務》決議案中就明確指出:“沒收所有地主土地,并將其交給農民代表蘇維埃。戰略方針是:主要敵人是地主、土豪,劣紳;無產階級在農村的支柱是貧農;中農是鞏固的盟友。在現階段加劇反富農的斗爭是不對的,因為這樣會抹殺農民和地主階級之間的主要矛盾。一旦農村貧農和中農的利益同富農的利益發生尖銳沖突時,黨應該捍衛勞動人民的利益,反對剝削者階層。”這同時也說明,在共產國際的指導下,中共六大制定的富農政策,是符合中國國情的,對中國的農民土地革命是起了積極作用的。在上述精神的指導下,中國各個革命根據地對富農的斗爭基本上是按照比較正確的方向前進的。
(二)共產國際對中共六大富農政策的指責
1929年6月7日,共產國際執委會就農民問題專門給中共寫來一封信,即《六月來信》。信中對中國富農問題的認識發生了急變,認為由它親自指導并直接參與制定的中共六大富農政策是“犯有極為嚴重的錯誤”。認為:“由于個別領導同志在解決農民問題時一直犯有極為嚴重的錯誤”,所以要“以書面形式來闡述我們(共產國際——筆者注)對這一極其重要的問題的觀點”,希望中共能夠“十分認真地重新討論農民問題”。《六月來信》的內容主要有:
1.片面強調了中國富農在經濟、政治上的封建性和反動性
共產國際認為:在“對富農的策略問題上中國同志犯了實際的錯誤”。中國沒有認識到,“中國富農在大多數情形之下,都是些小地主。他們時常用更野蠻更殘酷的條件以剝奪農村中之大多數的基本群眾”。其社會本質是“利用其資本與私有的土地,以施行野蠻的佃租與高利貸的掠奪”。而“富農在農民運動中時常表現公開的或秘密的反革命的作用”。尤其是當革命失敗以后,“農村中的富農分子時常公開的站在反動勢力方面而反對農民群眾的革命斗爭”。
2.初步劃分了富農的類型標準
共產國際將其劃為兩類:第一種為“經營自己經濟”的富農,“另一種形式便是半地主”式的富農。他們的共同特點是“將土地出租兼放高利貸資本,不愿將資本用在改良土壤及整頓水利上,要使自己免除軍閥戰爭及一切破壞的責任,不受饑荒的痛苦,將這些條件所造成的重擔,一并放在佃農群眾的肩背上”。由于“大多數農民沒有充分的土地,使富農以及一切地主,可以利用其資本與私有的土地,以施行野蠻的佃租與高利貸的掠奪”。
3.規定了反對和打擊富農的政策
共產國際認為中共六大提出的“要使富農中立”,“對于還沒有消失革命可能性的富農,要吸收他到反軍閥反帝國主義的戰斗去”的觀點,容易“使人以機會主義的精神”來理解“聯合富農”的口號,“因此使一切關于農民問題的爭論都走到不正確的道路上”去了。因此,必須把反對富農與反對地主的斗爭并列起來。要求中共必須認識到,“無論在什么條件之下,聯合富農是不對的”,“在行動中不能對于富農有任何的讓步”。中共如果“保持著聯合富農的策略或者不要加緊進攻富農的策略路線,則黨必不能領導農村貧民的階級斗爭,必不可免的要緩和農村貧民群眾的積極而有利于農村中的富農”。
總結這封信的精神可以歸納出最重要的兩點:(1)對富農應當不加區別地實行一概打擊的政策。(2)只有加緊打擊富農,才能“促進革命轉變的速度,使民權階段可以很快的轉入社會主義的階段”。
4.中共對共產國際指責的接受
實事求是地說,共產國際的這封信只是在總體上提出了反對和打擊富農的策略路線,而沒有作相應的明確的具體的政策規定。然而這一指示信抵達中國后,由于中共對富農政策尚處于探索階段,所以引起了中共富農政策的“左”轉。中共接到這封信后,認定中共對待富農應采取“堅決的反對”的態度。此后,中共多次重申反對富農的重要性,并在有關的決議中都作出了專門的指示,以保證共產國際的精神能夠得到貫徹和執行。如在1930年2月7日召開的會議上,毛澤東提出了一系列反對富農的措施,表明他不僅接受并且在實際工作中也貫徹了共產國際的這一指示。會議提出:自耕農(包括富農)的田地、山林、池塘、房屋,自食自用外的多余部分,均應沒收。在當年5月的《尋鄔調查》中,毛澤東曾把半封建富農(即半地主性富農)劃為“新發戶子”的小地主,把富裕自耕農劃為富農。而在6月南陽會議通過的《富農問題決議》中,則更詳細更系統地規定:沒收一切土地,廢除一切債務;沒收富農多余的農具、耕牛等:對富農實行平谷、征糧、搶谷,并征調費用、強借款子、低利借貸,課以重稅等;但同時富農也可根據“抽多補少、抽肥補瘦”的原則,分得一份肥瘦相兼的土地。
(三)共產國際對中共富農政策轉變的原因
1.共產國際對中國富農問題的相對輕視
共產國際在國民革命失敗前后的一段時間內很少理會中國的富農問題。毛澤東曾在八七會議上提出過這個問題,但并未引起羅明那茲的注意和重視,因而未予討論。此后在1927年12月聯共(布)十五大上,米夫、布哈林等對此曾有過探討,但是分歧比較大。直到1928年中共六大,共產國際才首次比較集中,比較明確地表達了對這一問題的見解和意向,但這并不意味著對此問題的足夠重視,因為在對中國革命整體設想上,共產國際更強調的是城市武裝起義,即使在《六月來信》中,仍把農民斗爭作為城市無產階級斗爭的一種配合和輔助。由于忽視農村,它就不會深入細致地研究包括富農在內的農村社會各階級狀況,而一旦因某種政治需要而作出的有關富農問題的指示,也就難免有錯誤。
2.誤解了列寧關于富農問題的策略思想
共產國際指令中共反對富農的一個重要理論依據是:“列寧從來沒有說過聯合富農。無論在什么條件下,聯合富農是不對的。從列寧所規定的策略中,也不能作出‘聯合富農’的結論”,這一論斷是錯誤的。早在1903年,列寧在《給農村農民》一文中,就闡明過無產階級在不同革命階段對富農的策略。指出在農村中的第一步是廢除地主剝削,解放包括富農在內的全體農民,“給農民以充分的權利,建立農民委員會以收回割地”,這一步是由“貧苦農民和富裕農民”一起走的,但“時間是不會很長的”;我們的最后一步是“剝奪地主和資產階級的全部土地和全部工廠,建立社會主義社會”,而這一步富農卻不能與我們同行。但“在第一步和最后一步之間,我們還必須經過不少的斗爭”,切不可把第一步和最后一步混在一起,也不可一下子就走完第一步和最后一步,“誰要是把第一步同最后一步混淆起來,他就是在損害這場斗爭,他就是在不知不覺地蒙蔽貧苦農民”。
共產國際置列寧的“第一步”于不顧,而片面強調“最后一步”,或把兩者嚴重混淆,把“第一步”當作“最后一步”,并以解釋馬列主義理論最高權威的姿態出現,指責中共黨人“機械式”地理解了列寧的策略觀點,把富農當成了同盟者。其實,作這種“機械式”理解的恰恰是共產國際自己。
3.將蘇聯土地革命的經驗神圣化
首先,搬用俄國十月革命后解決土地問題的基本政策——土地國有。這就勢必產生“沒收富農所有土地”的現象。其實,這一政策不適合中國國情,它與中國當時的經濟、政治條件相脫離,也與中國農民強烈的土地私有觀念相抵觸。其次,教條主義地“搬用俄國1905年反對沙皇和資產階級立憲民主黨的公式”,即教條式地照搬照用蘇聯在實行農業集體化過程中鎮壓富農的模式。1929年以后,聯共(布)為加速完成工業化進程而采取了全盤集體化的方針,沒收和奪取富農所有的土地財產耕畜和機器,轉交給集體農莊,并對富農采取逮捕、鎮壓和驅逐的非常措施。與此同時,還在黨內開展了反對布哈林“保護富農”的右傾錯誤的斗爭。聯共(布)反富農反右傾的方針政策,在一定程度上也被共產國際用于在中共黨內推行,從而導致了打擊甚至消滅富農的嚴重錯誤。
(四)共產國際和中央蘇區的查田運動
1933年在中央蘇區開展的查田運動,是中共領導農民進行土地革命中的一次政策性極強而又極其復雜的群眾運動。早在1931年初,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共黨人從中國實際出發,不斷總結革命根據地土地革命實踐的經驗,堅持真理,修正錯誤,實際上形成了一條符合中國實際的土地革命路線和基本政策,這就是依靠貧農,團結中農,削弱富農,消滅地主階級,變封建土地所有制為農民土地所有制的路線。在沒收地主的土地和富農出租的土地之后,以鄉為單位,在原耕基礎上,按人口平均分配,并實行抽多補少、抽肥補瘦的限制富農的政策。這在當時是比較正確的政策。但是,這個政策很快就被共產國際和中共黨內的教條主義者所否定。
王明教條主義者上臺后,在土地問題上“左”的表現比較突出,其特點是一切照搬蘇聯經驗,一切照抄共產國際決議。1931年2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和共產國際遠東局共同商議為全國蘇維埃第一次代表大會起草了五個文件,其中之一就是《土地法草案》,共14條。《草案》是根據1930年7月共產國際《關于中國問題的決議案》以及8月共產國際東方部《關于中國蘇區土地農民問題決議案草案》的有關精神起草的,并發表在1931年3月9日出版的《紅旗周報》上,要求全黨堅決執行。這個《草案》是王明“左”傾教條主義者否定毛澤東為代表的正確的土地革命路線和政策的產物。其內容主要有:(1)明確規定地主不分田。(2)明確規定沒收富農的土地和富農分壞田。(3)贊成在農民大多數愿意的情況下實行平分一切土地(自然中農的土地也在內)。這里的實質在于:把沒收地主階級的土地和農民的私有土地都拿來平均分配,這同沒收一切土地進行平均分配沒有什么本質不同。這樣做必然侵犯中農特別是富裕中農的利益。“左”傾教條主義者把這樣極左的土地革命路線和政策叫做最革命的“階級路線”,而把地主的土地被沒收后照樣分田和實行限制富農的“抽多補少,抽肥補瘦”的正確政策攻擊為“非階級路線”“富農路線”,“完全失去了階級的立場”。
1931年8月,共產國際執委主席團通過的《關于中國共產黨任務的決議案》正式批準了這項極左的土地政策。11月,中華全國蘇維埃第一次代表大會通過了這個土地法,并規定在已經分了田的地區,“如不合本法令者必須重新分配”,以法律手段強令執行。從1932年開始,中央蘇區逐步開始了查田運動,一直進行到1934年10月長征為止。
“地主不分田,富農分壞田”,再加上實行平分一切土地的政策,是導致1933年中央蘇區查田運動犯“左”傾錯誤的根本原因。這個錯誤,首先應由以王明、博古為代表的教條主義者領導的中共中央來承擔,但共產國際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