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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jié) 共產國際與中共民主革命時期的三次“左”傾錯誤

一 土地革命時期共產國際指導中國革命的理論

(一)共產國際“第三時期”理論

1.“第三時期”理論提出的歷史背景

1923年以后,國際形勢錯綜復雜并且紛繁多變。就資本主義世界的發(fā)展而言,歐洲各國革命被鎮(zhèn)壓后,從1924年起進入了一個相對的穩(wěn)定時期。資本主義各國開始擺脫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后所發(fā)生的危機,努力克服在生產、貿易和財政方面的混亂狀態(tài),工業(yè)生產也逐漸得到恢復并達到戰(zhàn)前水平,這一切就使得資本主義陣營在短期內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鞏固。此外,在一些資本主義國家中還出現了資產階級左派分子上臺執(zhí)政的情況,如英國的拉姆齊·麥克唐納工黨政府、法國的左翼聯盟政府等。這些政府上臺后,極力用和平、民主、各國人民友好合作的華麗辭藻來掩蓋其帝國主義政策,從而使得整個西歐彌漫著民主與和平的幻想。

與此同時,歐洲的工人運動卻處于低潮,共產國際和各國黨的處境異常艱難。他們不僅遭到資產階級和右翼社會黨人從外部的圍攻,而且還遇到黨內各種派別集團的分裂破壞活動。如在德國,出現了布蘭德勒和塔爾海默右派領導集團以及馬斯洛夫、費舍左派領導集團;在法國,則形成了蘇瓦林、羅斯梅、洛利歐的黨內右派集團。這些都增加了各國無產階級革命運動的復雜性和曲折性。這些都說明,此時的資本主義國家已經暫時不能憑借武力或者其他手段來顛覆和扼殺蘇維埃國家,而蘇聯也不能盼望依靠世界革命或者歐洲革命來鞏固自己的社會主義陣地。

然而共產國際六大在大會通過的《共產國際綱領》中卻認為:


世界帝國主義的大廈正受到四面八方的沖擊,資本主義的局部穩(wěn)定也受到動搖,這是由于帝國主義國家之間的矛盾和沖突,千百萬殖民地人民的起義,宗主國無產階級的斗爭,最后是由于作為世界革命運動領導力量的蘇聯無產階級專政的存在而造成的。為了對付這個革命,帝國主義正在動員一切力量,遠征殖民地,新的世界大戰(zhàn)和反蘇運動現在都提到帝國主義的日程上來了。[英]珍妮·德格拉斯選編:《共產國際文件》第2冊,李匡武譯,世界知識出版社1964年版,第666頁。


即“第三時期”理論,它標志著共產國際創(chuàng)建八年來指導思想上的重大轉變。

2.“第三時期”理論的正式提出

1928年7月,共產國際六大召開,大會對國際形勢作了新的估量,對其策略方針作了全面的調整,從而把“左”傾教條主義推向了高峰。新策略方針的核心就是“第三時期”理論。

布哈林在共產國際六大上所作的報告中,宣稱世界形勢已進入戰(zhàn)后“第三時期”。他認為: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后,世界形勢的發(fā)展可分為三個主要階段,它反映了資本主義制度總危機的三個不同時期。第一個時期是資本主義制度陷入嚴重危機,無產階級采取直接革命行動時期,這一時期在1921年達到頂峰。第二個時期是從1923年至1928年,是資本主義制度漸趨穩(wěn)定,資本主義經濟逐漸“復興”時期,同時又是蘇聯迅速恢復,社會主義建設事業(yè)獲得重大成就的時期。第三個時期則是1928年以后,是戰(zhàn)后資本主義總危機的時期。這一時期的特點為:帝國主義的一切矛盾“特別急劇地尖銳化了”,“這個時期加劇了各種國際矛盾”,“加劇了資本主義國家內部的矛盾”,“促進了殖民地運動的開展”。“因此,這個時期必然要通過資本主義穩(wěn)定中的各種矛盾的不斷發(fā)展,導致資本主義穩(wěn)定的進一步瓦解和資本主義總危機的急劇尖銳化”。《文獻資料》第1冊,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1年版,第570頁。當今的時代特征是“戰(zhàn)爭和革命的時代”,所以必將發(fā)生“帝國主義間的戰(zhàn)爭,反對蘇聯的戰(zhàn)爭,反抗帝國主義的民族解放戰(zhàn)爭,以及偉大的階級斗爭”。《資料叢書》第11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02年版,第447、436頁。隨著新的革命高潮的條件日益增長,全世界無產階級和被壓迫人民正面臨一場大規(guī)模的階級搏斗,各國人民直接革命的時機已經到來。

由此可見,“第三時期”理論,就是關于世界開始進入新的革命高潮時期,資本主義體系已經面臨著全面崩潰的理論。顯然,這是對世界革命形勢一種超前的過高的過“左”的估計。

3.“第三時期”理論的進一步發(fā)展

1929年7月,共產國際執(zhí)委會第十次全會又進一步闡述了“第三時期”理論,指出“第三時期”將是一個導致各國革命新高潮發(fā)展的時期,認為共產國際六大以來事態(tài)的發(fā)展“充分地、完全地證實了第六次代表大會對世界的經濟、政治形勢的分析”。“第六次代表大會對戰(zhàn)后資本主義目前這個第三時期的估計的正確性越來越明顯地顯示出來了:這個時期資本主義總危機不斷增長,帝國主義的內外基本矛盾急劇加深,這些將不可避免地導致帝國主義戰(zhàn)爭,導致大規(guī)模的階級沖突,導致主要資本主義國家中革命運動新高漲的發(fā)展時代,導致殖民地國家中大規(guī)模的反帝戰(zhàn)爭。”[英]珍妮·德格拉斯選編:《共產國際文件》第3冊,李匡武譯,東方出版社1986年版,第49頁。這一表述是對共產國際六大“第三時期”理論作出的極為重要的補充。至此,“第三時期”的概念更加明確化、完善化和公式化。從1931年到1933年,共產國際先后召開了第十一、十二、十三次執(zhí)委全會,在這個時期,共產國際的“第三時期”理論發(fā)展到了頂點。

雖然“第三時期”理論對動員各國無產階級和被壓迫民族起來反對資本主義、帝國主義有一定的積極意義。但是它片面夸大了資本主義經濟危機的嚴重程度,片面夸大了世界無產階級的覺悟程度和革命力量增長的形勢,對資本主義垂死過程的長期性和復雜性估計不足,這就在實際上抹殺了世界革命發(fā)展的不平衡性和長期性。特別是提出這種理論的重要原因之一是欲符合當時蘇聯外交的需要,因此其給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帶來了諸多負面影響也就不足為奇了。

4.“第三時期”理論形成的基礎

1918—1923年的革命風暴過后,歐洲各國革命陸續(xù)被鎮(zhèn)壓,工人運動逐漸處于低潮,資本主義開始處于相對穩(wěn)定時期。資產階級政府的統治策略也有所改變,到處散布資本主義和平發(fā)展的幻想。在這種新的國際形勢下,斯大林卻認為,戰(zhàn)后形勢已經到了一個新的轉折時期,即“資本已經爬出了戰(zhàn)后危機的泥潭”,“革命的高漲時期已經在歐洲的中心,即在德國結束了”,“因此必須更加明確地指出這種情況,以便迅速地熟悉新的環(huán)境,按照新的方式開始做革命的準備工作”。《斯大林全集》第7卷,人民出版社1954年版,第46頁。這說明斯大林只看到了資本主義矛盾的尖銳化,認為資本主義的經濟危機必然導致政治危機,并進而導致戰(zhàn)爭和無產階級及被壓迫民族的世界革命的爆發(fā),卻忽略了資本主義內部還存在著某些調節(jié)的機制,能夠使其矛盾得以暫時緩解,并對社會主義革命的因素起著某種制約作用。

隨著斯大林在共產國際和聯共(布)內地位的逐步加強和鞏固,他在共產國際六大前夕關于國際形勢的上述錯誤判斷便成為“第三時期”理論得以形成的基礎。

5.中共對“第三時期”理論的全盤接受

共產國際六大告誡中共:“即將到來的革命高潮,再次把準備和進行武裝起義作為當前的實際任務提到了黨的面前,這是完成資產階級民主革命和推翻帝國主義者、地主和民族資產階級政權,即國民黨政權的唯一途徑。”《資料叢書》第7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02年版,第517頁。1929年2月、6月、8月和10月,共產國際又連續(xù)給中共發(fā)來了四封指示信,認為中國即將迎來新的革命高潮,要求中共立即準備以工人運動為中心的城市武裝暴動,加緊進行反對右傾和反對富農的斗爭。與此同時,共產國際執(zhí)委會遠東局也指責和批評中共對城市中心和工人運動的不重視,認為“在實行黨的總體上正確的政治路線的情況下,(黨的)工會工作無論在工廠里還是在工會組織中在開展群眾工作方面都沒有取得應有的成果”。而為了克服這些“錯誤和不正確傾向,要開始全面討論工會策略問題。政治局應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工會的工作上,并要關注遠東局決議被黨接受后毫不拖延地加以執(zhí)行”。《資料叢書》第8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02年版,第197、209頁。

在這樣的政治高壓下,1930年1月1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通過了《接受國際1929年10月26日指示信的決議》,認為“目前全國的情形,正如國際來信所指出確已進到深刻的全國危機的時期”。針對這一“直接革命形勢的速度,即實行武裝暴動直接推翻反動統治的形勢的速度”,“我們必須如國際所指示,在現在就準備群眾,去實現這一任務,并積極地開展和擴大階級斗爭的革命方式”。《文件選集》第6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年版,第1、3—4頁。

(二)共產國際的“三階段論”

1.“三階段論”的正式提出

共產國際的“三階段論”是斯大林針對中國大革命失敗后,就中國革命的發(fā)展問題而提出的。它始于《中國革命問題》,發(fā)展于《時事問題簡評》,完善于《國際形勢和包圍蘇聯》。

1927年8月1日,斯大林在《國際形勢和保衛(wèi)蘇聯》中,完整地提出了關于中國革命的“三階段論”。斯大林認為:


中國革命有幾個階段呢?依我看,應當有三個。第一個階段是全民族聯合戰(zhàn)線的革命,即廣州時期,當時革命的鋒芒主要是指向外國帝國主義,而民族資產階級是支持革命運動的;第二個階段是資產階級民主革命,即國民革命進抵長江以后。當時民族資產階級離開了革命,而土地運動則發(fā)展成為幾千萬農民的強大革命(現在中國革命正處在自己發(fā)展的第二個階段);第三個階段是蘇維埃革命,這個革命還沒有到來,但它是會到來的。《斯大林全集》第10卷,人民出版社1954年版,第14—15頁。


“三階段論”由于主觀武斷地套用俄國革命的成功經驗,因而犯了公式化和定型化的錯誤。斯大林認為的第一個階段是從俄國1905年革命套來的;第二個階段是從俄國1917年二月革命套來的;第三個階段是從俄國十月革命套來的,均不符合中國的基本國情。

2.從“三階段論”到“不間斷革命論”

1927年9月27日,斯大林在共產國際執(zhí)委會主席團和國際監(jiān)察委員會聯席會議上明確宣布,中國革命已進入第三階段,即為蘇維埃而斗爭的階段。

在中國實地指揮的羅明那茲根據斯大林的指示告誡中共:“中國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的任何一項任務都還沒有解決。從這一點來看,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確實‘沒有完成’。但是,如果革命不采取一些社會主義變革方面的決定性步驟,那么,任何一項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的任務也是不能解決的。從這一點來看,中國革命的資產階級民主主義階段已經過去了,它已屬于完結了的歷史時期。中國革命現階段的特點是,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直接轉變?yōu)樯鐣髁x革命。”而中共必須認識到,由于目前的“中國革命,不只是按其政治內容來看,而且也按其社會經濟內容來看,都已越出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的范圍”。《資料叢書》第11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02年版,第84、82頁。所以應立即開始將宣傳蘇維埃的口號變?yōu)榻⑻K維埃的直接行動,即不斷地進行革命。

“第三時期”理論、“三階段論”以及“不間斷革命”論,由于都錯誤地估計了世界革命和中國革命的形勢發(fā)展,夸大了中國革命的主觀力量,因此成為中共在民主革命時期連續(xù)犯了三次“左”傾錯誤的理論根源。

(三)共產國際與中共六大

為了總結國民革命失敗的經驗教訓,確定黨在今后的政治路線和策略方針,中共六大于1928年6月在莫斯科舉行。1928年2月共產國際執(zhí)委會第九次擴大會議通過的《關于中國問題的決議》是中共六大的指導方針,并成為中共六大全部決議的政治基礎。

1.共產國際直接參與了中共六大所有重要決議的制定

在六大召開前夕,斯大林召集了部分六大代表和五屆中央委員瞿秋白、蘇兆征、李立三、向忠發(fā)和周恩來等人談話,共產國際執(zhí)委會東方書記處中國部主任米夫一同出席。斯大林在談話中,對中國革命的性質進行了分析和論述,認為現在中國革命的性質仍為資產階級民主革命,中共的任務是爭取群眾、準備暴動,“但不是今天就暴動,要反對盲動主義傾向”,并回答了當時的中國革命形勢是“高漲”還是“低落”等問題。6月14日,共產國際執(zhí)委會政治書記處同意成立由布哈林、安貝爾·德羅、庫西寧、艾爾科里和米夫組成的委員會,以指導六大的召開。同日,共產國際執(zhí)委會東方書記處完成了為六大準備的文件草案,先期到達莫斯科的向忠發(fā)和蘇兆征參加了幾項主要文件的起草。這些文件草案包括:黨章、土地綱領、農民運動決議、軍事運動決議、軍事工作訓令、職工運動決議、組織工作決議、蘇維埃建設問題決議、宣傳鼓動工作決議、婦女運動決議、黨綱。《資料叢書》第7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02年版,第494—497頁。

2.共產國際為中國革命的一些重大問題定了基調

布哈林作為共產國際的主要負責人之一,直接參加中共六大的領導工作。6月14日至15日,布哈林以共產國際負責人的身份召集瞿秋白、周恩來等21人舉行談話會,就中國革命的性質、任務和革命形勢問題,黨的工作路線問題,城市、農村工作及工人、農民運動、軍事工作等問題,交換意見,并討論了準備提交大會的政治報告等重要文件。這實際上是中共六大的一個小范圍預備會。

在六大會議期間布哈林發(fā)表了三次重要講話:6月18日在開幕式上致祝詞;6月19日作“中國革命和中共的任務”的政治報告;6月29日作關于政治報告的結論。其對中國革命的性質、中國革命的前途及其中國革命的策略都作了某些正確的論述,這些觀點在《關于中國問題的議決案》中都有所體現。

3.共產國際對中共六大的正確指導

(1)正確分析了中國革命的性質。布哈林指出,中國革命,“按其實質而言具有資產階級民主性質的革命階段”,《資料叢書》第7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02年版,第220頁。既然中國革命現階段是資產階級性質的民權革命,為什么中共的斗爭又是反對資產階級的斗爭呢?為什么要沒收地主的土地呢?為什么要破壞私有制度呢?為什么革命的領袖又是無產階級呢?布哈林向中共解釋說,這都是為了完成“資產階級的民權革命的任務而斗爭”。反對帝國主義、開展土地革命、徹底破壞與肅清封建制度等,則都不屬于社會主義的范疇。“革命動力是工人農民,或者還有小資產階級的一部分”,“無產階級在革命中是有領導作用,而農民是他的主要的幾乎是唯一的同盟者”。革命建立起來的是“工人階級與農民的專政,而不是無產階級的專政”。《資料叢書》第11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02年版,第143、137、138、140頁。在這里,布哈林向中共六大指明了區(qū)別中國革命性質的標志是革命的任務而不是革命的動力,強調了中國革命的資產階級民主革命性質。這是正確的。

(2)正確分析了中國的政治形勢。布哈林指出:“我們現在是站在兩個革命浪潮之中。”同上書,第149頁。他反對中共黨人陷入所謂浪潮、波浪、高潮、浪花、高漲等詞藻的無謂爭執(zhí),因為從這些詞語中并不能確定出正確的政治內容,關鍵還是要依據中國的實際來作判斷。然而,在同一事實前面,為什么結論不一,為什么有高潮、低落之別?布哈林指出,這要破除“一個很大的成見”,即“就是以為好革命家一定要說他那個國家的革命再過五秒鐘就可以成功”。不過,“這是絕對的妄談”。《資料叢書》第11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02年版,第150頁。他認為革命形勢的高漲,來源于強大的直接的群眾運動。而群眾不愿意被迫參加革命的情況的出現,正是革命失敗后處于低潮的正常常態(tài)。在這個時候,中共需要積蓄力量,爭取群眾,反對盲動主義。

在共產國際的指導和幫助下,中共六大正確分析了中國社會的性質仍然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確定了中國現階段的革命依然是資產階級民主革命,并發(fā)布了民主革命的十大綱領。指出了當前是在兩個革命高潮之間的低潮,以及革命發(fā)展的不平衡性,指出了黨當時的總任務是“爭取群眾,準備武裝暴動,以推翻豪紳資產階級政權”,“黨要用一切力量去加緊團結收集統一無產階級的群眾,使他們圍繞著黨的主要口號”。《文件選集》第4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年版,第300、314頁。正確地開展了兩條戰(zhàn)線的斗爭,批評了“左”傾盲動主義錯誤,抓住了黨內的主要危險傾向。

4.共產國際指導下中共六大的不足

(1)繼續(xù)主張舉行以城市為中心的武裝起義。中共六大《政治議決案》指出:“反對的統治在各區(qū)域鞏固的程度是不平衡的,因此,在總的新高潮之下,可以是革命先在一省或幾省重要省區(qū)之內勝利。”同時又說:“這里,城市領導作用的重要,和無產階級群眾的高潮,都將要表現他的決定勝負的力量。”同上書,第313頁。六大雖然批評了瞿秋白“左”傾盲動的一些具體特征,卻沒有批評臨時中央政治局有關城市暴動的“左”傾觀點及其背后共產國際的“城市中心思想”。

(2)繼續(xù)反對民族資產階級,排除小資產階級。中共六大并沒有把民族資產階級和買辦資產階級加以區(qū)別,也沒有認識到民族資產階級的不少分子雖然一度附和了反革命,但他們并沒有取得政權和發(fā)展民族資本主義經濟的條件,因而他們與帝國主義、地主買辦階級仍有矛盾。六大把南京國民黨政權斷定為“地主軍閥買辦民族資產階級的國家政權”,認為“中國之反對帝國主義的徹底變更土地制度的資產階級的民權革命。只有反對中國的民族資產階級,方才能夠進行到底。因為民族資產階級是阻礙革命勝利的最危險的敵人之一”。指出中國革命的動力,“現在只是中國的無產階級和農民”,《文件選集》第4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年版,第298、300、300頁。即把城市小資產階級排除在革命動力之外。

(3)存在上述不足的原因。首先,是存在于中共領導層頭腦深處的“左”的意識并沒有得到徹底清除。相反,在“三階段”論和“第三時期”理論的影響下,頭腦還沒有完全冷靜下來的中共,對敵我力量對比的懸殊,革命的長期性、復雜性、艱巨性缺乏明晰而堅定的認識。因此,當“低潮”與“高潮”這兩個詞同時出現在其視野時,他們忽略了“低潮”,而看重于“高潮”,從主觀上希望“低潮”盡快過去,“高潮”迅速到來。其次,是進而將這種主觀愿望當作現實的革命形勢。即“對革命高潮的客觀條件與主觀力量區(qū)分不清楚。往往強調有利的客觀條件,而不知道主觀力量薄弱是不能真正造成革命高潮的”。“沒有把革命高潮與直接革命形勢區(qū)分清楚,不知道革命高潮是說明起義的條件正在甚至已經成熟,但仍不是說全國可以馬上到處起義。”“沒有把局部的高潮全面的高潮區(qū)分清楚。”《周恩來選集》(上),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176—177頁。

二 共產國際與瞿秋白“左”傾盲動錯誤

(一)瞿秋白“左”傾盲動錯誤的理論來源

1.來源于斯大林的“三階段論”

1927年斯大林在關于中國革命發(fā)展問題上,完整地提出了關于中國革命的“三階段論”。他認為中國革命即將進入新的階段,“成立工農代表蘇維埃的問題就會提到日程上來,成為當前口號,以與資產階級政府相對立”,《資料叢書》第6冊,北京圖書館出版社1998年版,第276—277頁。并且有很快就轉入社會主義革命的趨勢。并親自起草了聯共(布)中央政治局給國際代表羅明那茲等人的指示,其中提出:“如果不能爭得國民黨,而革命將走向高潮,那就必須提出蘇維埃的口號并著手建立蘇維埃;現在就開始宣傳蘇維埃。”《資料叢書》第7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02年版,第19頁。

2.來源于羅明那茲的“不斷革命論”

瞿秋白“左”傾盲動錯誤的出現,雖然與中國的國情、中共黨人對國民黨反動派的屠殺政策的激憤以及對陳獨秀右傾錯誤的不滿有著重要關系,但是共產國際代表羅明那茲的“左”傾指導,則是瞿秋白“左”傾盲動錯誤產生的重要原因。在八七會議上,羅明那茲就提出了“不間斷革命”論,認為中國目前的革命形勢是在不斷高漲。他在為會議起草的《中國現狀與中國共產黨的任務決議案》中,提出了許多不符合當時中國革命形勢的“左”傾盲動觀點。1928年2月,羅明那茲在《中國革命的新階段和中國共產黨人的任務》中又提出:“中國革命,不只是按其政治內容來看,而且也按其社會經濟內容來看,都已越出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的范圍”,《資料叢書》第11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02年版,第82頁。即已經進入了社會主義革命階段。

這樣,“無間斷的革命”和“三階段論”,就逐漸成為中共這一時期工作的指導思想,并直接導致了瞿秋白“左”傾盲動錯誤的發(fā)生。

(二)瞿秋白“左”傾盲動錯誤的主要內容

1927年11月9日,中共中央臨時政治局在上海召開了擴大會議。羅明那茲和剛從莫斯科赴華接替羅明那茲的共產國際新代表米特凱維奇出席了會議。會議由瞿秋白主持。會議通過了羅明那茲起草的《中國現狀與中國共產黨的任務決議案》,接受了共產國際的一系列“左”傾觀點:

1.在革命性質上的錯誤

會議認為,目前的“中國革命是馬克思所稱為‘無間斷的革命’,這一革命必然是急轉直下從解決民權革命的責任進于社會主義的革命。中國革命雖然簡直還沒有開始其民權主義任務的解決,但是現在的革命斗爭,已經必然要超越民權主義的范圍而急遽的進展”。《文件選集》第3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年版,第453頁。這就混淆了民主革命和社會主義革命的界限。

2.在對革命形勢分析上的錯誤

會議認為:“現時全中國的狀況是直接革命的形勢。”“中國革命的進展雖然受著歷次的挫折,但是他始終繼續(xù)不斷地發(fā)展,因為統治者階級之間自身的沖突矛盾非常劇烈,他們的統治不能穩(wěn)定,民眾革命斗爭,尤其是農民暴動自發(fā)的到處爆發(fā),而有匯合起來成為工農民眾的暴動推翻軍閥豪紳資產階級統治之趨勢。這種繼續(xù)不斷的革命爆發(fā),顯然證明中國革命之無間斷性。”《文件選集》第3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年版,第453頁。其否認了當時中國革命形勢總的來說是處于低潮,否認了中國革命發(fā)展的不平衡性。

3.在“現時的總策略”問題上的錯誤

會議提出了“左”傾盲動錯誤的總方針:


努力使群眾自發(fā)的革命斗爭得有最高限度的組織的性質;努力使互相隔離零星散亂的農民暴動,變成盡可能的大范圍內的農民總暴動;努力保證工人階級的爆發(fā)與農民暴動互相贊助互相聯絡。……這種聯絡,只有經過黨的組織與規(guī)定計劃。


黨的責任是


努力領導工人日常斗爭,組織暴動,領導他們到武裝暴動,使暴動的城市能成為自發(fā)的農民暴動的中心及指導者。城市工人的暴動是革命的勝利在巨大暴動內得以鞏固而發(fā)展的先決條件。同上書,第455、457頁。


(三)瞿秋白“左”傾盲動錯誤的危害及其被糾正

1.瞿秋白“左”傾盲動錯誤的危害

瞿秋白“左”傾盲動錯誤,發(fā)生于國民革命失敗到土地革命戰(zhàn)爭興起的歷史轉折時期。從1927年11月中旬到12月中旬,中央臨時政治局擴大會議的精神開始在各地貫徹執(zhí)行。一些地區(qū)發(fā)生強迫工人罷工、農民暴動和盲目燒殺等情況,使黨在這些地區(qū)一度嚴重脫離群眾。農民的武裝起義只有少數取得一定的勝利,多數沒有成功,或者根本沒有發(fā)動起來。武漢、長沙、上海等大城市中少數工人和積極分子舉行的罷工,也很快被鎮(zhèn)壓下去。

2.瞿秋白“左”傾盲動錯誤的被糾正

從南昌起義到廣州起義等一系列起義的失敗的事實,都說明中國革命已轉入低潮。而瞿秋白“左”傾盲動錯誤在實際中明顯行不通,不僅在中共黨內遭到了越來越多的抵制和批評,而且也引起了共產國際的反思。1928年2月共產國際執(zhí)委會第九次擴大會議上,通過了《關于中國問題的決議》。其認為:“目前,在中國范圍內還沒有出現群眾革命運動的新高潮”,“這一形勢是黨在目前時期制定基本策略路線的依據”,所以中共目前的主要任務是“應當準備迎接新的革命高潮的到來”,“工作重點就應當是爭取千百萬工農群眾”。并批評了瞿秋白的“左”傾盲動錯誤(實際上是羅明那茲的錯誤),“必須堅決反對工人階級某些階層中的盲動主義,反對在城市和農村采取無準備、無組織的行動”。《文獻資料》第1冊,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1年出版,第351、352頁。4月,中共中央發(fā)出接受共產國際決議的通告,承認黨內存在著“盲動主義”“玩弄暴動”的錯誤,必須糾正實際工作中的“左”傾盲動錯誤。《文件選集》第4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年版,第174頁。至此,瞿秋白“左”傾盲動錯誤在全國范圍的實際工作中基本結束了。

三 共產國際與李立三“左”傾冒險錯誤

(一)李立三“左”傾冒險錯誤的理論來源

1.來源于共產國際六大關于中國革命的“左”傾政策

共產國際六大不僅提出了夸大資本主義總危機的“第三時期”理論,而且還提出了反對布哈林右傾和反對“調和態(tài)度”的主要任務。會后,共產國際進行了反對布哈林右傾的斗爭。

在共產國際指導下召開的中共六大上,提出了一個脫離中國國情的以城市為中心的一省數省首先勝利的革命前途設想,認為“在總的新高潮之下,可以是革命先在一省或數省重要省區(qū)之內勝利。這里城市領導作用的重要,和無產階級群眾的高潮,都將要表現它的決定勝負的力量”。即將來臨的“新的高潮,更加要使黨將準備武裝暴動,以至實行暴動,認作當前的實際任務”。同上書,第313頁。

“第三時期”理論的提出及共產國際反右傾反“調和態(tài)度”的主張,為李立三“左”傾冒險錯誤提供了“左”的理論根據。

2.來源于共產國際的《十月來信》

共產國際在1929年10月26日給中共的《十月來信》中認為,由于“中國已進到了深刻的全國危機的時期”,所以黨的中心任務應是“變軍閥戰(zhàn)爭,為階級的國內戰(zhàn)爭”,把“全國危機轉變到直接革命形勢”,用革命的手段推翻統治“各區(qū)域當地軍閥統治的政權”,以有利于建立蘇維埃形式的工農專政。信中規(guī)定中共應采取的策略是“利用帝國主義方面一切強暴的表現,來發(fā)動革命的群眾,組織政治示威和政治罷工”,以把革命斗爭引向越來越高的階段。在城市,“立定準備總同盟的政治罷工的方針”。《資料叢書》第11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02年版,第578、583、584、584頁。這封信對當時中國形勢的估計,對中共的任務和策略的規(guī)定都是“左”的,脫離了中國革命的實際狀況,因而對李立三“左”傾冒險錯誤的產生有著直接的重大影響。

1930年1月1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作出了《接受國際10月26日指示信的決議》,表示完全同意《十月來信》的內容,認為黨的中心任務是反對帝國主義,武裝保衛(wèi)蘇聯,實行土地革命和反抗資本進攻,組織群眾進行武裝暴動。

(二)李立三“左”傾冒險錯誤的主要內容

1.李立三“左”傾冒險錯誤形成的背景

從1929年到1930年,國內國際政治形勢發(fā)生了一些重要變化。國民黨統治集團的內部矛盾進一步激化,軍閥混戰(zhàn),加深了全國各階層人民的苦難;國際上爆發(fā)了空前的經濟危機;1930年5月,蔣介石、閻錫山和馮玉祥之間的中原大戰(zhàn)爆發(fā);同時,紅軍和革命根據地也得到了相當程度的鞏固和發(fā)展。在這種情況下,李立三被有利的革命形勢沖昏了頭腦,錯誤地認為奪取一省或幾省革命政權的時機已經到來。6月1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開會議,討論和通過了李立三起草的《新的革命高潮與一省或幾省的首先勝利》的決議案,從而標志著李立三“左”傾冒險錯誤的形成。

2.在革命形勢問題上的錯誤

李立三“左”傾冒險錯誤認為,“中國政治經濟的根本危機,在全國任何一處都是同樣繼續(xù)尖銳化,沒有絲毫根本的差別。因此在中心城市爆發(fā)了偉大的工人斗爭,必然形成全國革命高潮。并且這一偉大斗爭的本身,就是全國革命高潮到來的標志”。與此同時,只要中國革命一爆發(fā),就會“掀起全世界的大革命”,“中國革命便要在這一世界大革命當中取得勝利”。《文件選集》第6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年版,第121、117頁。這就過分夸大了國內統治階級的危機,過高估計了革命力量的發(fā)展,而否認了中國革命發(fā)展的不平衡性。

3.在中國革命道路問題上的錯誤

李立三“左”傾冒險錯誤反對農村包圍城市的道路,不承認中國革命的特殊性,不顧國民革命失敗后國民黨新軍閥反動統治的新情況和新變化,突出“中心城市武裝暴動”的決定作用,認為“應嚴重注意加強工人的斗爭力量,決不應過慮農民與紅軍的發(fā)展超過城市超過工人,決不會有害于城市工作有害于工人斗爭,而且還可以幫助工人斗爭更便利發(fā)展的條件。所以我們的策略,不是停止農民與紅軍的發(fā)展,而是要特別著重工人斗爭力量的加強”。因為“沒有中心城市,產業(yè)區(qū)域,特別鐵路海員兵工廠工人群眾的罷工高潮,決不能有一省與幾省政權的勝利”。想“以鄉(xiāng)村來包圍城市,只是一種幻想”。《文件選集》第6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年版,第576、575頁。基于上述錯誤認識,李立三制定了一整套以武漢為中心的組織全國中心城市武裝起義、集中全國紅軍進攻中心城市的冒險計劃。

4.在中國革命的性質和任務問題上的錯誤

李立三“左”傾冒險錯誤混淆了民主革命與社會主義革命的界限。認為“資產階級已經是反動聯盟的一部分,因此民主革命的徹底勝利,與推翻資產階級的統治不可分離,而且必然是無產階級領導的鞏固與蘇維埃政權建立的勝利,這就決定了民主革命的勝利必然轉變?yōu)樯鐣髁x的勝利”。無產階級“對帝國主義地主買辦的戰(zhàn)爭,同時就是反資產階級的戰(zhàn)爭”。主張“要沒收中國資產階級的工廠、企業(yè)、銀行”,以更快地“從工農專政進到無產階級專政”。同上書,第126頁。

(三)李立三“左”傾冒險錯誤的危害及其被糾正

1.李立三“左”傾冒險錯誤的危害

李立三等在“左”傾冒險錯誤思想主導下,制訂了以武漢為中心的全國中心城市起義和集中全國紅軍攻打中心城市的冒險計劃。7月,重點部署了南京、上海、武漢等城市的暴動準備工作。各地紅軍根據中央和軍委的指示,立即采取軍事行動。李立三等人號召全黨“要勇敢,勇敢,再勇敢地前進”。李立三“左”傾冒險錯誤使黨和革命事業(yè)遭到嚴重的損失。在國民黨統治區(qū),黨的許多秘密組織如滿洲、順直、河南、陜西、山西、山東、湖北、福建、浙江、廣東、湖南等十幾個省委的機關先后被破壞。武漢、南京等城市的黨組織幾乎全部瓦解。許多共產黨員、共青團員和革命群眾遭到敵人的捕殺。農村根據地的冒險暴動大都失敗,有的縮小,有的丟失,紅軍也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損失。

2.共產國際對李立三“左”傾冒險錯誤的初步制止

1930年7月1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致函共產國際執(zhí)委會主席團,請求批準中共開始執(zhí)行“變軍閥戰(zhàn)爭為革命戰(zhàn)爭”的方針,以及在南京和武漢舉行暴動、上海實行總同盟罷工、建立全國蘇維埃政權的計劃。正當中共和李立三期待著共產國際批準城市武裝暴動計劃之時,共產國際的態(tài)度卻發(fā)生了變化,根據正在變化的革命形勢,共產國際又不同意中共馬上實施城市暴動和一省數省首先勝利的計劃,并于7月23日作出了《關于中國問題的決議》,即《七月決議》。《七月決議》改變了共產國際自1929年《十月來信》以來對中國形勢的一些極“左”估計。為了貫徹共產國際的指示,制止中共馬上實行全國暴動和一省數省首先勝利的計劃,共產國際派周恩來和瞿秋白迅速回國傳達《七月決議》,同時在7月28日打電報給中共和遠東局,電告《七月決議》的基本精神。這就在實際上初步制止了李立三“左”傾冒險錯誤。

3.共產國際對李立三“左”傾冒險錯誤的糾正

1930年7月27日,彭德懷率領紅三軍團攻占了湖南省會長沙。這一消息使得李立三的頭腦更加發(fā)熱起來,李立三“左”傾冒險錯誤又有了進一步的發(fā)展。8月上、中旬,陸續(xù)傳來了一系列不利的消息,首先是大量敵軍反攻長沙,紅軍被迫撤離長沙。接著由于敵強我弱的懸殊對比,武漢、上海等地的情況也不利。

在這種情況下,1930年8月26日,共產國際執(zhí)委會召開會議,在聽取了東方部代表庫秋莫夫有關中國革命形勢的報告后,隨后致電中共,批評李立三“根本不想尊重事實,在蘇維埃地區(qū)還沒有真正的蘇維埃政府,還沒有真正的紅軍,而在中國其他地方,還沒有工業(yè)中心城市無產階級的群眾性發(fā)動,在農村還沒有千百萬群眾的強烈騷動”。所以“在這種情況還沒有占領大城市的重大機會”。《資料叢書》第9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02年版,第330—331頁。此時,受共產國際派遣的周恩來和瞿秋白也回到了國內,他們的任務是根據共產國際的指示來糾正李立三“左”傾冒險錯誤。在他們的建議和布置下,中央政治局召開會議,傳達了共產國際的指示,并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命令各地停止執(zhí)行城市暴動和紅軍進攻大城市的計劃。9月8日,中共向共產國際發(fā)出電報,表示完全接受共產國際關于停止武漢、南京暴動的指示。

1930年9月24日至28日,中共在上海召開了六屆三中全會。周恩來在會上作了《關于傳達國際決議的報告》和《組織問題報告》,瞿秋白作了政治問題討論的結論。這次會議根據共產國際7月關于中國問題的決議以及8月下旬以來的指示精神,批評了李立三等人在估計革命形勢和確定黨的任務時所犯的“左”傾錯誤,停止了組織武裝起義和攻打中心城市的冒險行動,確定黨在當前的主要任務是爭取群眾,擴大根據地,并改組了中央領導機構。李立三也根據共產國際的指示精神,在會上對自己的錯誤作了比較誠懇的檢討。

雖然這次會議在很多問題上的認識還是“左”傾的,但會議糾正李立三“左”傾冒險錯誤的功績則是應當肯定的。

四 共產國際與王明“左”傾教條錯誤

(一)王明“左”傾教條錯誤的理論來源

1.來源于共產國際對“立三路線”的過左批判

1930年10月底,共產國際執(zhí)委會向中共發(fā)來《關于立三路線問題給中共中央的信》。信中把李立三的“左”傾冒險錯誤路線,說成是同“國際執(zhí)委的政治路線互相對立”的路線。但信中對中國革命問題看法的基調同樣是“左”的,其要求中共繼續(xù)“準備工業(yè)中心的大城市的暴動,用暴動起來的工人和紅軍占領這些城市”。《資料叢書》第12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02年版,第352、359頁。不久,共產國際東方部又在《關于中國黨三中全會與李立三同志的錯誤的報告》中,指責“秋白同志所領導的(六屆)三中全會沒有盡他的責任”。同上書,第438頁。批評瞿秋白在六屆三中全會上“不去揭發(fā)立三同志敵視布爾什維克的路線,而只批評立三有個別的錯誤,就是不承認立三路線是和國際路線對立的”,認為“秋白同志的出發(fā)點,不是國際原則上路線的利益,而是小團體的利益”。同上書,第441頁。總之,“三中全會沒有揭發(fā)立三路線的實質,模糊了這個路線和國際路線的原則上的不同,表現了領導機關之中有不健全的小團體的兩面三刀的空氣”。《資料叢書》第12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02年版,第441頁。正是這種對共產國際的“左”的指導與李立三的“左”傾錯誤之間的聯系、不加分析的過“左”批判,才使得中共黨內的“左”傾錯誤愈演愈烈。

2.來源于共產國際扶持下的王明上臺

在共產國際糾正李立三“左”傾冒險錯誤的過程中,王明于1930年11月間拋出了《兩條路線的斗爭》,搶先提出了“反對調和主義”的口號,按照共產國際定的基調,全面系統地批判了立三路線,一躍而成為反立三路線的英雄。

1931年1月7日,在米夫的直接策劃、干預和操縱下,中共六屆四中全會在上海召開。米夫在會上發(fā)言中嚴厲批評了李立三及其立三路線的錯誤,以及六屆三中全會的“調和主義”,竭力吹捧王明等人是“堅決的與站在國際路線上面來反對立三路線的”。強調,全黨目前不可遲延的任務是執(zhí)行共產國際的一切指示,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取消三中全會所補選的贊助立三同志的中央委員,引進反立三主義的斗爭之中擁護國際路線的同志的中央委員會里來,并且重新審定政治局的成分,以保障黨的正確領導”。《文件選集》第7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36、25頁。1月13日,米夫以共產國際代表密使的身份,把在六屆四中全會上反對王明上臺的一部分同志找來開會。他極力美化王明,吹噓王明是中共黨內水平最高的布爾什維克,是百分之百地執(zhí)行國際路線的。他甚至說信任王明就是信任共產國際;誰反對六屆四中全會,就是反對共產國際,就要受到處分。在這種高壓氣氛下,原來不是中央委員、缺乏實際斗爭經驗的、年僅26歲的王明,由于得到米夫的支持,不僅被選為中央委員,而且成為政治局委員,并控制了中央領導權。這樣,以王明為代表的“左”傾教條錯誤在黨中央領導機關內開始占據統治地位。

(二)王明“左”傾教條錯誤的主要內容

1.在中國革命的形勢和任務問題上的錯誤

1931年8月26日,共產國際執(zhí)委會主席團在通過的《關于中國共產黨的任務的決議》中指出,由于“中國已進入革命危機時期”,所以中共目前的任務應該是“繼續(xù)開展對資產階級地主反動勢力的進攻,建立中央蘇維埃政府,全力開展全國的工農群眾斗爭,并在此基礎上,準備同帝國主義進行決戰(zhàn)”。《文獻資料》第2冊,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2年版,第145、149頁。

王明“左”傾教條錯誤全盤接受了共產國際這種對中國革命形勢的過高估計,認為“第三時期”是“資本主義總危機更加劇烈更加尖銳的時期,是資本主義暫時的局部的穩(wěn)定更加動搖、更加腐蝕而走向完全崩潰的時期”。“從全國形勢一般看來,新的革命運動的高漲日益增長,實在是不可爭辯的事實。”黨的任務應該是“組織和實現(事實上是等待)某個‘產業(yè)區(qū)域與政治中心的一個偉大的工人爭斗’,以便馬上舉行全國武裝暴動”。《文件選集》第7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595、609、619頁。

2.在對階級關系的分析和統一戰(zhàn)線策略問題上的錯誤

共產國際夸大了資本主義在中國社會的比重,夸大了中國當時的革命斗爭反對資產階級和反對富農的意義,不承認中間勢力的存在,主張整個地反對資產階級和上層小資產階級,并提出了立刻消滅城鄉(xiāng)資本主義,實行“下層統一戰(zhàn)線”“反對一切帝國主義”和“打擊中間勢力”的口號。

王明“左”傾教條錯誤對共產國際的這些觀點也是全盤接受的,認為“上層小資產階級在武漢時代后已轉入反動的營壘。資產階級的大中階層及一切資產階級改良派別,都各是反動營壘的一翼”。“現在階段的中國資產階級民主革命,只有在堅決進行反對資產階級的斗爭中,才能得到徹底的勝利。”同上書,第603、604頁。正是基于上述的錯誤思想,他們才無視“九一八”事變后中國階級關系的新變化,把同國民黨有矛盾而在當時積極活動起來的“中間派”看作是中國革命“最危險的敵人”;對十九路軍的上海抗戰(zhàn)采取不支持的態(tài)度;對福建事變橫加指責;對馮玉祥、吉鴻昌的察哈爾民眾抗日同盟軍的北上抗日行為抱有戒心。他們的這些做法坐失了革命良機,推遲了全民族抗日民族統一戰(zhàn)線的建立。

3.在中國革命道路問題上的錯誤

共產國際主張中國走“城市中心道路”,他們把十月革命所提供的先城市后農村武裝奪取政權的經驗絕對化,機械地要中共照抄照搬。他們一再指令中共必須以城市為中心組織武裝暴動。當中國領導的工農紅軍和革命根據地已經建立時,他們又告誡中共不要“離開工人階級太遠”,不要迷戀于“游擊主義”。

王明“左”傾教條錯誤完全接受了共產國際的這些觀點。他們不適當地夸大了城市工人運動的作用,積極推行對中心城市的“進攻路線”,一味追求在城市進行“真正的武裝起義”,企圖通過中心城市的武裝起義來達到一省數省首先勝利的目的。

總之,王明“左”傾錯誤的基本特征就是教條主義和主觀主義。一方面,王明迷信共產國際的決議,迷信斯大林的指示,迷信書本,并將其神圣化。另一方面,他機械地照搬照抄蘇聯革命的經驗,并將其他絕對化。王明“左”傾教條錯誤相比于前兩次“左”傾錯誤,其理論更系統,形態(tài)更完善。

(三)王明“左”傾教條錯誤的危害

從1931年中共六屆四中全會起到1935年遵義會議止,王明“左”傾教條錯誤統治中共中央達四年之久。從軍事上看,這些錯誤使黨在白區(qū)的力量幾乎損失殆盡,全國紅軍主力不得不先后退出根據地而進行長征,使革命根據地損失了90%,紅軍由30萬人減至長征結束時的不到3萬人,黨員也由30萬人降到4萬人。從政治上看,他們大反李立三的“右傾”錯誤和瞿秋白對“右傾”的調和錯誤,把對“左”傾教條錯誤有懷疑和不執(zhí)行的同志,一律戴上“右傾”“富農路線”“羅明路線”“調和主義”“兩面派”等帽子,實行“殘酷斗爭,無情打擊”。尤其嚴重的是,他們在中央蘇區(qū),特別是在鄂豫皖、湘鄂西、陜北蘇區(qū),把宗派主義的干部政策和錯誤的肅反政策糾纏在一起,使大批優(yōu)秀的同志被誣害。黨內持續(xù)不斷地反“右傾”的結果,使王明為代表的“左”傾教條錯誤在蘇區(qū)全面推行,最終對黨、紅軍和革命根據地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中共在民主革命時期連續(xù)犯的三次“左”傾錯誤,與共產國際對中共的“左”傾錯誤指導、特別是“第三時期理論”的指導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給中國革命造成了無法估量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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