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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野性的呼喚(9)

后來在這一年的秋季,它又以完全不同的方式救了約翰·桑頓的命。他們三個合伙人正把一只又長又窄的撐桿船駕過“四十英里河”上一段險惡的急流。漢斯和皮特沿河岸行走,用一根不太粗的白棕繩一棵樹一棵樹地換樁滯纜將船剎住,桑頓呆在船上,用撐桿幫助下劃,一邊高聲指揮岸上。巴克也在岸上,十分焦急不安,與船并排而行,眼睛始終沒離開主人。

在一個特別險惡的地方,一塊幾乎被水淹的暗礁有一部分突出到水面。漢斯這時解開了繩子,桑頓極力把船撐開,沿河岸漂下去;避開那段突出物時,桑頓握住桿頭把船止住。待避開暗礁,船猛然飛流直下,漢斯用繩子趕緊系住,但剎得太猛,船翻了,被底朝天拖到岸上??缮nD卻被拋入水中,沖向急流最險惡的地方,那里洶涌澎湃,任何人游去都必死無疑。

巴克一下躍入水里,游到三百碼遠一個洶涌的漩渦中時趕上了桑頓。巴克感覺到他的手抓住了尾巴,便奮力向岸上游去,可是速度很慢,而順水下漂的速度卻快得驚人。下面傳來兇猛的咆哮聲,急流更加狂暴,在那些突出的像一把巨梳齒的巖石上碰得粉碎,水花亂濺。到最后陡峭的急流處時,水的吸力大得可怕,桑頓知道上岸不可能了。他被狠狠地擦到一塊巖石上,又撞到第二塊石頭上,再猛然碰到第三塊巖石上,這時,他雙手放開巴克,抓住石頭滑溜溜的頂端,壓過漩渦的咆哮聲大喊道:“去,巴克!去!”

巴克自己也穩不住身子,繼續順水而下,拼命掙扎,但怎么也停不下來。它聽見桑頓重復著命令,將一部分身子伸出水面,頭高高抬起,好像最后再看一眼,然后服從地向岸邊游去。它把所有的力氣都用上了,就在游不動快要淹死時皮特和漢斯把它拖上了岸。

他們知道一個人在湍急的水面,能附在溜滑巖石上的時間不過十分短暫,因此飛快向河岸上游一處跑去,這里離下面桑頓很有一段距離。他們把用來系船的繩子套在巴克的脖子和肩頭上,小心既不要勒住它又不要阻礙它游泳,然后把它放入水中。它勇敢地向前游去,但游得不夠平直。等發現這個錯誤已太晚,和桑頓并排時只再劃幾下就到了,但它無可奈何地被沖了下去。

漢斯立即拉住繩子,好像巴克是一只船。急流中繩子緊緊套在了它身上,它從水面下被猛拉過去,直至碰著岸邊被拖上地面。它已被淹得半死,漢斯和皮特趕緊撲上去把氣拍進它體內,把水壓出來。它搖晃著站起,又倒下去。這時傳來桑頓微弱的聲音,盡管他們聽不清說的什么,但知道他的處境已相當危險。主人的聲音像電擊一般觸到巴克身上,它一躍而起,趕在兩個男人前跑到了先前下水的地點。

繩子再次系上,它被放入水中又游出去,這次游得很直。它估計錯了一次,這錯誤不能犯第二次了。漢斯放繩,不讓它松弛,皮特努力不讓它纏住。巴克不斷往前游,直到對直桑頓,然后轉身,如飛奔的快車一般向他沖去。桑頓看見它沖過來了,像一只攻城槌[11]一樣,帶著身后整個的沖力撞到他身上,他伸出雙手緊緊抱住了它毛茸茸的脖子。漢斯把繩子系在樹上,巴克和桑頓從水面下被拖過去。他們被勒得很緊,感到窒息,有時這個翻在水面,有時那個翻在水面,拖過凹凸不平的河底,撞到石頭和樹木的殘根上,最后拉上了岸邊。

桑頓蘇醒過來,肚子向下,被漢斯和皮特橫放到一根漂流原木上用力推來推去。他一睜開眼就找巴克,看見它那軟弱、顯然毫無生氣的身體,尼格站在一旁發出一聲嗥叫,而斯基特正舔著它濕潤的臉和緊閉的眼睛。桑頓自己被重重撞傷,巴克恢復知覺后,他仔細檢查了一下它的身體,發現折了三根肋骨。

“好啦,”他宣布說,“咱們就在這兒扎營吧?!庇谑撬麄冊聽I來,直到巴克的肋骨愈合又能旅行為止。

那年冬天在道森,巴克又立下了一個豐功偉績,雖然也許沒那么英勇,但卻使它的名聲在阿拉斯加大增。這個功績尤其令三個男人滿意,因為他們正需要它所帶來的一套裝備,得以實現盼望已久的、去原始東部的旅行,當時那里還沒有礦工。那是由“埃爾多拉多酒吧”里一次談話引起的,男人們都在吹詡各自最喜愛的狗。巴克由于創下的紀錄,成了這些人的眾矢之的,桑頓被迫堅決地保護它。半小時后一個人說他的狗能拉走五百磅重的雪橇,又一個人吹詡說他的狗能拉走六百磅,第三個人說他的狗能拉走七百磅。

“呸!呸!”約翰·桑頓說,“巴克能拉動一千磅。”

“能拉出去?走一百碼遠?”馬修森問,他是一個“波納扎大王”[12],自夸拉七百磅的那個。

“能拉出去,走一百碼遠?!奔s翰·桑頓冷靜地說。

“唔,”馬修森不慌不忙地說,好讓所有的人都能聽見,“我拿一千美元打賭它拉不動。給。”說罷,他把一袋有大紅腸那么大的一袋砂金砰地放到餐柜上。

沒有一個人說話。桑頓虛張聲勢,如果說是虛張聲勢的話,現在不得不接受挑戰。他感到一股熱血沖上面頰。舌頭欺騙了他。他并不知道巴克是否能拉動一千磅。半噸重啦!龐大的重量把他給嚇住了。他深信巴克的力量之大,常認為它能拉動那么重;但從沒像現在這樣面對這種可能,還有十多個人的眼睛盯住他,他們都默不作聲地等著。再說,他哪里有一千美元呀;漢斯和皮特也沒有。

“我外面現在就有一輛雪橇,上面有二十袋五十磅重的面粉,”馬修森繼續毫不客氣、直截了當地說,“所以你不用操心這一點。”

桑頓沒回答。他不知說什么好,從一個面孔看到另一個面孔,像個心不在焉的人,正失去了思考能力,正在極力理出一個頭緒來。他瞥見一個過去的朋友杰姆·奧布賴恩的面孔,他成了一個“馬斯圖東大王”。這對他是個暗示,好像在激勵他做自己甚至不曾夢見過做的事。

“你能借我一千嗎?”他幾乎是耳語著問。

“沒問題,”奧布賴恩回答,啪地把一大袋砂金放到馬修森的旁邊,“不過我不大相信,約翰,那只畜生能拉得動?!?

埃爾多拉多所有的人都擠到街上看這場試驗了。酒吧餐桌旁空無一人,商人和獵場看守人出來看賭博的結果,提出差額打賭[13]。幾百個穿著皮衣、戴著手套的人,站在近便的位置圍住雪橇。馬修森的雪橇裝上了一千磅面粉,已停放在那里幾個小時,在酷冷的天氣(零下六十度),滑板緊緊凝固在了堅實的雪地上。人們提出二對一的差額打賭,說巴克拉不動雪橇。這時對于“啟動”一詞發生了爭論。奧布賴恩認為只要巴克把滑板拉松,讓它從死一般的停頓狀態“啟動”,就算桑頓贏了。馬修森堅持說這個詞包含把滑板從凍結的雪地里拉出去的意思。大多數看過這種打賭的人都同意馬修森的看法,因此打賭差額上升為三對一。

沒有一個應戰者。誰也不相信它會立下這等功績。桑頓匆忙中就打起賭來,現在疑慮重重;他看看那雪橇,那鐵一般的事實,通常拉它的十只狗在前面雪地里把身子蜷作一團——這艱巨的事仿佛更加不可能了。馬修森興高采烈的樣子。

“三對一!”他宣布,“我愿意再給你加一千,桑頓,怎么樣?”

桑頓臉上布滿疑慮,但戰斗精神被激發起來——這精神把打賭差額遠遠拋在身后,看不到不可能的事,除了戰場的吶喊外什么也聽不到。他把漢斯和皮特叫過來。他們的口袋里沒什么錢,三個人也才湊了兩百美元。他們現在還沒發到大財,這點錢是全部的資本;然而他們毫不猶豫地放上去與馬修森的六百對賭。

那十只隊狗被解開了,巴克帶著自己的挽具被套到雪橇上。它也受到感染興奮起來,覺得在某種程度上,必須為約翰·桑頓干一件大事。一些人開始咕噥,稱贊它那超凡出眾的外表。它的體質相當好,沒有一點多余的肉,它有一百五十磅的體重就有一百五十磅的勇猛和氣力。它的皮毛煥發出絲綢的光澤。脖子下和肩頭上的毛本來很安詳,現在半立著,似乎每個動作都會豎起來,仿佛充沛的精力使每一根毛都富有生機和活力。寬闊的胸膛和巨大前腿完全與身體各部成比例,皮下肌肉圓滾滾的十分結實。人們摸著這些肌肉,聲稱堅硬如鐵,于是打賭差額下降到二對一。

“天哪,先生!天哪,先生!”最近暴富的“王朝”中的一個成員,一個坐著頭把交椅的販狗大王結結巴巴地說,“我給你出八百買它,先生,在試驗開始前,先生;就現在這樣,八百?!?

桑頓搖搖頭,走到巴克旁邊。

“你得離開它,”馬修森反對道,“自由賭博,不要影響它?!?

人群安靜下來,只聽見賭徒們在徒勞地提出二對一的差額。人人都承認巴克是一只很了不起的動物,但二十袋五十磅重的面粉在他們眼里簡直是個龐然大物,所以他們不愿掏腰包打賭。

桑頓跪在巴克旁邊,雙手抱住它的頭搖著,和它臉貼著臉。他不習慣開玩笑搖它的頭,或者溫和地罵罵它表示喜愛;但這次在它耳邊低聲說道:“既然你愛我,巴克,既然你愛我,去吧?!卑涂藛鑶杞兄?,克制住自己熱切的心。

人群好奇地看著。此事越來越神秘,像在玩魔術一般。桑頓站起身,巴克用爪子抓住他戴上手套的手,用牙咬一下,再不太情愿地慢慢放開。這就是言詞的回答,不是口頭上的而是出于愛心的回答。

“好啦,巴克?!彼f。

巴克先拉緊挽繩,再松了一點。這是它學會的方法。

“右起!”只聽桑頓喊道,在一片沉寂里很刺耳。

巴克先轉向右邊,猛地往前一拉,繩子繃直,突然震動一下,把它一百五十磅重的身體都止住了。雪橇顫動著,滑板下傳來清脆的爆裂聲。

“左起!”桑頓命令。

巴克又重復這個花招,這次往左邊。劈啪聲變成喀嚓聲,雪橇在支點上轉著,滑板移動,往一邊擦了幾英寸遠。雪橇啟動了。人們屏住呼吸,完全沒意識到這種情況。

“好,向前!”

桑頓的命令像手槍一樣啪地一響。巴克用力往前一拉,挽繩繃直,雪橇向前,軋軋作響。由于力量強大,它整個身子緊密地凝聚在一起,肌肉滾動,移來移去,像是柔滑的皮毛下個個活物。它寬大的胸膛俯得很低,埋頭向前,腳瘋狂向后猛蹬,爪在堅實的雪地上抓出一行行槽印。雪橇搖晃著,抖動著,向前啟動了一點。它的一只腳蹬滑,一個人大聲呻吟起來。然后雪橇東倒西歪地向前,好像不斷一次次猛烈震動著,不過實在說來再沒完全停下……向前半英寸……一英寸……兩英寸……看得出雪橇不再震動,而是有了前進的勢頭,巴克繼續用力,直到雪橇平穩向前滑去。

人們喘息著,又開始呼吸,不知道他們一時已停止了呼吸。桑頓跑在后面,用簡短、歡快的話給巴克加油。距離先前已測量好,前面一堆柴就是一百碼的終點,它走近時人們的歡呼聲越來越高;然后它經過了這堆柴,聽到命令才停下,歡呼聲變成了巨大的喧嘩聲。每個人都興奮得發了狂,甚至包括馬修森在內。帽子、手套拋向空中。大家都在握手,不管是誰的手,他們興奮激動,說話語無倫次,全場大亂。

但桑頓又跪在巴克旁邊,和它頭挨頭,把它搖來搖去。趕上來的人聽見他在罵著巴克,罵得長久而熱烈、溫柔而慈愛。

“天哪,先生!天哪,先生!”那個坐頭把交椅的販狗大王激動得唾沫飛濺地說,“我出一千美元買它,先生,一千,先生——一千二,先生。”

桑頓站起身。他的眼睛濕潤了,淚水坦然地流過面頰。“先生,”他對販狗大王說,“不行,先生。你見鬼去吧,先生。這是我能給予你的最好答復了,先生。”

巴克咬住桑頓的手。桑頓把它前后搖來搖去。仿佛為一個普遍的沖動所激勵,旁觀的人都退回到了較遠的距離;他們不會冒失得去打擾他和巴克了。

【7 呼喚之聲】

巴克五分鐘就為約翰·桑頓賺了一千六百美元,使主人得以還清一些債務,和同伙們一起進入東部尋找一個傳說失掉了的礦藏,其歷史和這個國家的一樣悠久。許多人去尋找過,但幾乎都沒找著,有一些人去了再沒能返回。這失去的礦藏非常令人可悲,籠罩在神秘之中。誰也不知道那第一個人的情況。最古老的傳說都追溯不到他。一開始就有一間古老的、搖搖欲墜的小屋。一些臨死的人發誓有這間小屋,以及小屋所標明的礦藏位置,還用一些小塊東西作為他們的證據,而這些東西并不像北方已知的任何一個金礦等級。

但活著的人沒一個奪得這寶庫,死的已死了;因此約翰·桑頓、皮特和漢斯,帶著巴克和六只其他狗沿一條不為人知的路向東部而去,尋求人們和狗以及他們自己以前沒尋求到的東西。他們沿尤康河上游滑了七十英里雪橇,往左轉入斯圖爾特河,經過梅奧和邁奎斯行小河,直至斯圖爾特河成為一條小溪,穿過一個個陡峭的山頂——它們是這片大陸的脊骨。

約翰·桑頓并不怎么去了解那里的人或自然情況。他不怕荒野。只要有一點鹽、一支槍他就能一頭扎進荒野,無論想到哪里、呆多久都行。他一點不急,具有印第安人的生活方式,一邊旅行一邊獵取食物;如果找不到食物,他就像印第安人一樣繼續趕路,確信遲早會找到食物的。所以,在這東去的不平凡旅行中,直接獵到的食物就是他們的菜單,彈藥和工具成了雪橇上的主要東西,時間表定在了無限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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