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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秦孝公臥薪嘗膽 公孫鞅舌戰敵營(1)

  • 鬼谷子的局·卷一
  • 寒川子
  • 4970字
  • 2018-04-08 14:09:22

魏惠侯回到行轅,毗人伺候他脫下裘衣,換過衣服,扶他坐于主位。剛剛坐定,陳軫、公子卬就匆匆進來,叩拜于地。

魏惠侯滿臉笑容,顯然興頭正盛,朝二人揚下手道:“快快請起,看席!”

陳軫、公子卬起身,入席。

“方才宴席上,”陳軫不無嘆服地說,“君上氣勢如虹,威震諸侯,反觀周王,唯唯諾諾,抖抖瑟瑟,哪有半點兒天子氣度!”

“唉,”魏惠侯輕嘆一聲,“寡人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君上,依臣看來,大周王氣,似已盡了!”

“愛卿不可亂語。”魏惠侯斂起笑,犀利的目光射向陳軫,“伐秦之事,諸侯可有議論?”

“秦人觸犯天威,諸侯皆曰該伐!”

“哼,”魏惠侯嘴角浮現一絲冷笑,“他們哪里是想伐,不過是想渾水摸魚罷了!”

“君上圣明!秦人坐大,已成我心腹大患。天賜良機,稍縱即逝,君上立斷,非天下圣主莫能為也!”

“秦公重用公孫鞅改制,嚴刑苛法,怨聲載道,民不聊生,寡人即使容他,上天也不答應!”魏惠侯轉向公子卬,“卬兒,三軍怎么樣了?”

“回稟君父,”公子卬拱手應道,“三軍早已備妥,裴英所部三萬銳卒已抵陰晉,另有三萬屯于陜、焦,隨時可發函谷道,西河郡龍賈將軍的五萬銳卒也都枕戈以待。君父只要一聲令下,兒臣愿引精兵五萬,直搗咸陽,生擒秦公,交君父發落!”

“呵呵呵,”魏惠侯捋須笑道,“引軍五萬,有氣勢!遙想當年,寡人北戰趙國,南征韓國,西伐秦國,引軍亦是五萬!”

“君上,”毗人趨進,稟道,“白相國求見!”

魏惠侯略怔,揚手:“宣!”

白圭趨進,叩拜道:“臣叩見君上!”

魏惠侯揚手:“老愛卿,請起請起!”

白圭起身入席。

“夜已深了,”魏惠侯盯住他,“愛卿該當歇息才是,何事這般匆忙?”

“聽說君上要伐秦,臣睡不著呀!”

“呵呵呵,”魏惠侯給他個笑,“說說看,愛卿為何睡不著?”

“今日之秦已非昨日之秦。公孫鞅變法十年,秦倉庫滿足,兵革犀利,我若倉促伐之,必是兩敗俱傷!”

“哼!”公子卬一臉不屑,“白相國,你怎么知道我們是倉促伐秦?還有,這還沒戰呢,你又怎么斷出是兩敗俱傷?你是商賈出身,當會算賬,這就扳指頭算算,六十年來,大魏武卒與秦人在河西大小三十余戰,秦人勝過幾回?秦人即使奪得一城半池,又能立足幾日?”

“君上,”白圭沒有睬他,顧自說道,“聽老臣一句,眼下諸侯云集,盛典在即,我萬不可計議伐秦,更不可操之過急呀!”

魏惠侯眉頭微皺:“依老愛卿之見,秦人何日可伐?”

“王霸之業,首在務本!國之根本,為治在人才,為政在農商,不在兵革之利。昔日先君招賢納士,求本務實,方使大魏雄霸中原數十年。然而,時過境遷,今非昔比。齊公勵精圖治,急追直上;秦公變法改制,日新月異。君上不可視而不見啊!”

“老愛卿,”魏惠侯斂起笑容,“你是不是想說,寡人既不及齊公,也不及秦公?”

“臣并無此意!”

“唉,”魏惠侯長嘆一聲,“今日看來,愛卿是真的老了!”

白圭眼中出淚:“君上—”

“老愛卿呀,”魏惠侯半是苛責,“不是寡人數落你,你呀,治國、治民都算高才、大才,可就是看不清天下大勢,更不用說料理列國事務了。看來,孟津這兒用不上你,還是去大梁修大溝吧。大溝能否如期完工,既關系到農,也關系到商,正是你所說的求本務實!”

白圭起身離席,深叩于地,雙眼泣淚:“君上—”

“去吧!”魏惠侯不耐煩了,揚手指向帳門,“明日辰時起程!”

“臣告退!”白圭起身,叩拜,步履沉重地退出。

魏惠侯緩緩站起來,目送白圭顫巍巍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轅門外面。

“君上,”陳軫笑容可掬,“君上,聽說大溝就要貫通,相國大人這又躬身前去,通水指日可待,這可是列國大事啊!”

“哼!”魏惠侯顯然仍在生白圭的氣,“務本務本,迂腐之見!什么是本?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才是本!若是沒有吳起、樂羊的攻伐籌謀,若是沒有所向披靡的大魏武卒,先君何以威服列國?大魏何以雄霸至今?上將軍聽命!”

公子卬起身,拱手道:“兒臣在!”

“詔命,”魏惠侯轉對毗人,“封上將軍魏卬為主將,龍賈為副將,魏申為監軍,起三軍一十二萬,戰車一千乘,擇吉日伐秦!”

“魏卬領命!”

魏惠侯轉對陳軫:“陳愛卿!”

陳軫起身應道:“臣在!”

“列國那邊,你可有籌劃?”

“稟君上,臣以為,可使韓、趙各出步卒三萬,兵車各一百乘,助上將軍一臂之力,至于其余列國,可視財力多寡,為三軍分擔糧草輜重!”

“甚好!”魏惠侯點頭,“列國重在參與,不能指靠。至于趙、韓,你可知會趙侯、韓侯,就說秦降之日,凡趙、韓所得土地,盡歸他們所有!”

“臣領旨!”

是夜凌晨時分,韓虱再度走近那棵大樹,嗖嗖幾下爬上去。少頃,樹冠里一陣響動,一只黑影嗖一聲飛出,直射天空。

是只大鳥!

林中有人大叫:“快,射下它!”

亂箭齊射。

空中落下幾根羽毛,大鳥飛遠。

一群魏卒圍向大樹,幾十支弓弩瞄向樹冠。

韓虱出溜下來。

韓虱看向站在中心位置的公孫衍,故作驚愕道:“咦,這不是公孫兄嗎?你這做什么呢?”

公孫衍冷冷一笑,轉對眾人:“抓起來!”

“哈哈哈哈,”韓虱扔下長劍,仰天長笑,“來呀!”

當公孫衍押著韓虱返回時,白圭已在準備上路。

“主公?”公孫衍急走過來,疑惑地看著他。

“唉,”白圭長嘆一聲,看向軍士,“抓到他了?”

“抓到了!”

“可有證物?”

“沒有。”公孫衍搖頭,“我以為與他接頭的是人,沒想到是只大鳥,待張弓射它,已是遲了,只落下這幾根羽毛。”摸出幾根羽毛。

白圭老眉皺起:“只有幾根羽毛不成呀!”

“是哩,”公孫衍有些沮喪,“事已至此,怎么辦呢?”

“沒什么大不了的,”白圭長嘆一聲,看向遠近的營帳,“這兒的事,秦人遲早會知。”目光轉向不遠處的韓虱,“只是,秦人竟然鉆到上將軍身邊,難保宮中沒有,這個仗,還怎么打呀?”

“這事兒得稟報君上!”

“怎么稟報?”白圭一臉無奈,“君上嫌我聒噪,讓我去修大溝,這就得走。”

“哦?”

“這樣吧。你以相府名義將那人交給上將軍,不要說他是秦人,只講清楚是在哪兒抓到他即可,就說他幾度接近諸侯行轅,有行刺嫌疑!這個罪名夠大了,讓他自己解釋去!”

“犀首明白。”

“我這去了。”白圭交代道,“會盟之后,你就守在安邑相府,有何急事,從速報我!”

“犀首遵命!”

翌日,秦宮復興殿里,宮人抱著一只黑雕匆匆走進。宮人從黑雕腿上解下密函,交給內臣。內臣接過密函,展開,呈送秦孝公。

秦孝公接過,讀畢,置于幾案,眉頭鎖起,有頃,目光轉向坐在陪位的景監。

“君上?”景監回視秦孝公。

秦孝公閉上眼,朝內臣努嘴。內臣會意,拿過信函,遞給景監。景監接過,看完,再度看向秦孝公。

“景愛卿,”秦孝公不無懊悔地說,“事急矣,你這就進山,請大良造速回!”

景監拱手:“臣領旨!”

在八百里終南山中段一處群山環護的山坳里坐落著一片軍帳。正對轅門處是一個巨大的演兵場,大良造公孫鞅站在觀演臺上,全神貫注地觀摩一場特技表演。

眼見孝公執意不赴孟津之會,公孫鞅的第一反應是巡視三軍。迄今為止,公孫鞅的變法已歷十余年,前些年的重點在富國,近幾年旨在強兵,是以公孫鞅特別選出五萬青壯組建一支新軍,分散在這片大山深處,按照他親自編寫的強軍新法秘密教戰。

這些新兵正是魏人奸細想要探明白的。

競技場上,一個身上未著任何盔甲的士兵靈敏地左蹦右跳,一手執盾牌,一手執一種西方戎狄所用的可刺穿牛皮的利刃,正與一個身披重甲的士兵演習攻防。幾個回合下來,全身重甲的士兵上氣不接下氣,破綻百出,“傷”痕累累,那名無甲兵士竟是毫發未損。

公孫鞅看得呆了,問道:“司馬錯,這叫什么招法?”

“回稟大良造,”官大夫司馬錯朗聲應道,“這叫丟盔卸甲,是末將專門用來對付大魏武卒的!”

“嗯,”公孫鞅捋須,“以無甲對有甲,頗有創意。說說看,你怎么想到這個的?”

“魏國武卒裝備精良,戰術精湛,我若一對一與其實戰,或排陣布兵正面相抗,不能保證勝算。然而,魏武卒有優勢,就有短處。厚鎧重甲,防護有余,靈活必然不足。末將仔細算過大魏武卒的負載,鎧甲、盾牌、刀矛等疊加起來,不下八十斤重。負重八十斤,且又身裹一層僵硬的鎧甲,既不利于長途奔襲,更不利于在山地林地搏擊。我若丟盔卸甲,輕裝上陣,選擇林地山澤與魏武卒捉迷藏,定可制勝!”

“好樣的!”公孫鞅贊賞道,“你還備有什么寶貝?”

司馬錯雙手擊掌。

一個全身披甲的士兵走上場來,一手執盾牌,一手執一個足有人頭大小的錘子。整個錘子由硬木制成,錘頭裹有鐵皮。士兵左右騰挪,盾牌左擋右遮,錘頭所擊之處,發出沉悶的“咚咚”聲。

公孫鞅看了有一陣,仍是迷惑,轉向他:“這是什么名堂?”

“回稟大良造,這是末將特別應對魏國重車的!”

“重車?”公孫鞅來興趣了,急切問道,“講講,如何應對?”

“魏車為駟馬,馬皆重甲,車皆重木,車軸為青銅,車軸上配帶銳器,沖擊力超強,防護嚴密,尋常武器根本傷不到它們。末將琢磨良久,方才想出這個克法,即誘敵重車進入狹道,阻其途,卸其沖力,再以此錘重擊馬首,輕可將馬震暈,使馬發狂,重可將馬震死。失去戰馬,魏國戰車就如一堆廢物,車上之人也就只有挨揍的份了!”

“不錯不錯!”公孫鞅朝他連豎幾下拇指,“司馬錯,你是哪兒人?”

“末將是夏陽人。”

“夏陽是個好地方,也算是老秦人呢!”

司馬錯捏緊拳頭,恨恨道:“可恨讓魏人占了!”

“就用你的雙手奪它回來!”

司馬錯朗聲:“誠吾愿哉!”

公孫鞅斂神,不無威嚴地朗聲說道:“司馬錯聽令!”

司馬錯“啪”地站定:“末將候令!”

“從今天起,你不再是官大夫,而是左庶長了!”

左庶長是公孫鞅變法之初由孝公親自授命的職位。從官大夫一舉躍升為左庶長,連越公大夫、公乘、五大夫四個爵級,司馬錯一時間目瞪口呆,好半天,方才反應過來,單膝跪地:“末將叩謝大良造提攜大恩!”

公孫鞅轉對隨身參將:“給左庶長司馬將軍撥付步卒三萬!”

參將拱手:“末將得令!”

“左庶長,”公孫鞅轉對司馬錯,“若是立即訓練,這三萬步卒何時可以投入搏擊?”

“半年左右!”

“我只給你兩個月!”公孫鞅言語篤定,不容置辯,“你還需要什么?”

“末將什么也不需要!”

公孫鞅看向沒有任何防護的兵士:“不能完全丟盔卸甲呀。你可召集工匠,研制輕甲。記住,沙場廝殺你死我活,你的兵士少死一個,敵人的尸體就增加一個!”指向拿刀的兵士,“還有那把戎刀,也要改進。刺穿尋常皮甲不足為奇,刺透武卒重鎧方為利器!”

“末將遵命!”

“左庶長,用心琢磨吧,你的對手只有一個,大魏武卒!”

“末將遵命!”

“聽聞附近有眼寒泉,有個叫寒泉子的高士居于此處,你可聽說此人?”

司馬錯指向南面的一個山尖:“越過山埡就是!”

公孫鞅看過去:“陪我走一趟!”

司馬錯挑選了幾名親兵,換了便服,陪護公孫鞅走向山埡。約過兩個時辰,幾人左拐右轉,越過埡口,望見一道幽谷。

果然是一處絕妙所在!

峰巒疊翠,鳥語花香,幾幢草舍掩映于蒼松翠柏之間,甚是宜人。草舍旁邊是幾株古楸,雖只合抱粗細,卻也是數百年高齡。

司馬錯手指遠處幾幢草舍:“就是那兒,寒泉離草舍不遠,寒泉先生就住在草舍里,聽說是個怪人,有不少弟子,尋常人一概不理。”

“曉得了,”公孫鞅點下頭,“你們候在這兒吧!”顧自信步走去。

公孫鞅走到谷底,走向草舍區。草舍不少,有十幾間,幾處院落。草舍前面是一泓水池,清流見底。一個白須老者一動不動地站在池邊,似看池水,又似在想著什么。

公孫鞅觀看老者。老者扭過頭,給他個笑。

“請問老丈,”公孫鞅回以深揖,“此處可有鄉民傳說的寒泉?”

白須老者回個禮,指向前面的石壁:“就在那兒,客人請看!”

公孫鞅順手望去,一道清泉正從石縫里汩汩流出,落在池水里,匯作一道小溪。

“請問老丈,為何叫它寒泉?”

“此泉夏寒似冰,是謂寒泉。飲之可祛百病,壽及天年。”

“呵呵呵,”公孫鞅笑起來,“怪道老丈在此結舍!”

白須老者微微搖頭:“在此結舍的是關尹子,并非老朽!”

“關尹子?”公孫鞅怔了,“可是在函谷強留老聃寫《道德經》的那個關尹喜?”

“正是!”白須老者點頭,“老聃騎青牛辭關西行后三日,關尹喜恍然頓悟世間諸事,懸掛關印,縱馬西追,可惜為時已晚。關尹喜追悔莫及,踏遍終南山,終未再見老子。關尹喜曉得是老子不愿見他,連嘆數聲,在此結草為廬,修道悟真。”

“聽您說來,老丈當是關尹子的高足了?”

“高足不敢當!”老者淡淡一笑,“關尹子晚年,收徒二人,一是老朽,二是師兄王栩。恩師仙游后三年,師兄出山云游,結舍于云夢山鬼谷。老朽割舍不下先師故舍,棲居于此!”

得遇真人,公孫鞅激動不已,伏身叩首:“前輩在上,受晚生一拜!”

寒泉子將他扶起:“客人軀體尊貴,叫老朽如何承受得起?”

公孫鞅起身,略怔:“晚生不過一介書生,前輩何來尊貴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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