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領海要素——西方各國的“超級海防戰略”
- 海軍戰略:美國海軍少將的傳世之作
- (美)艾·塞·馬漢
- 16678字
- 2018-01-24 11:22:20
從探討黎塞留時期,法國同西班牙和奧地利的戰爭開始,我們就對戰爭的要素進行了分條列項的分析。通過查理大公在多瑙河流域的戰爭,我們可以獲悉集中、中央位置、內線的重要性和原理。同時,法國同奧地利的戰爭為人們提供了翔實的陸戰和海戰實例。接下來,我將會繼續從英國、荷蘭等國家的海軍歷史中選取典型事例,同大家繼續探討領海的要素與布防。
而為了強化效果,我會進一步通過戰爭實例來論證集中、中央位置、內線這些戰略要素所具備的優勢。因為一支遠離本土的海軍必然需要將某一處作為駐防的永久性位置,這些位置將會成為海軍行動和布防不可或缺的條件。
1.逐漸明朗的歐洲局勢
在上一章節,我以法國所處的地理位置為基本實例,以它同日耳曼和西班牙的戰爭為依據,對一些原理進行了解釋和說明。這一部分的說明大約結束于1642年12月,也就是黎塞留的離世。之所以將黎塞留離世作為結束,是因為這樣可以將戰爭的原理通過戰爭實例推導出來,當然,我在描述這些戰爭的時候,也會適時加入其他的歷史實例。
黎塞留離世之后,馬扎成為繼任者。在對外政策上,馬扎始終堅定地執行黎塞留生前的決策。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和推移,原本錯綜復雜的歐洲局勢也漸漸明朗。其中,北日耳曼諸邦、法國、荷蘭、瑞典形成同盟,統一對抗奧地利、西班牙、巴伐利亞和南日耳曼諸邦。
這是一場源自信仰的戰爭,而隨著戰爭和時間的發展,它漸漸變成了以政治目的為主的爭奪。當時,法國的主要力量越來越向敵人的右翼傾斜,而法國的左翼敵人主要是日耳曼、西屬尼德蘭的比利時、加泰羅尼亞地區以及左右搖擺的意大利。
當時法國內部局勢穩定,由于國家的力量得到集中和加強,這一時期,國家培養的軍事將領也具備很高的能力與素養,并在多次戰役中取得決定性勝利。
同一時期的西班牙則相反,國力的衰落導致軍事力量下降,葡萄牙和加泰羅尼亞沸沸揚揚的獨立運動也讓它無暇顧及其他,最終在1640年,葡萄牙再次宣稱獨立。
1646年,瑞典同法國聯合,展開對巴伐利亞的進攻,最終,巴伐利亞從奧地利的統治中脫離。之后,法國不顧當時同日耳曼交戰的瑞典,投重兵攻擊比利時。攻打比利時之初,荷蘭對法國進行了援助,但不久,荷蘭就放棄了法國。
與聯盟國家在一段時間內所取得的成功相伴隨的,還有成員國彼此之間的不信任和猜忌。任何一個國家都不希望自己的鄰國強大到超過自己,尤其是荷蘭。同法國相比,荷蘭的條件太過平凡,尤其是在陸地上,荷蘭更沒有優勢,所以它不能容忍法國控制比利時,更不能容忍法國將邊界推向荷蘭。于是,在1648年,荷蘭同西班牙聯合。同年10月,日耳曼帝國同巴伐利亞一起拋棄西班牙,轉向法國和瑞典,三方還簽訂了《威斯特伐利亞條約》。這個條約也標志著三十年戰爭的結束。
和談后,繼續同法國對抗的國家就只有西班牙了。而法國的領土也得到進一步擴張,從日耳曼地區到阿爾薩斯,邊界推進了100英里。從此之后,法國就可以依托菲利普斯堡和布賴薩赫兩處地理位置關鍵的地區,對萊茵河進行更強化的控制。
菲利普斯堡和布賴薩赫地區分別位于阿爾薩斯的兩端,如果將它們同伊比利亞半島戰爭中的羅德里戈城和巴達霍斯兩個關鍵地方進行比較,人們就會知曉它們的重要性。它們不僅能夠幫助鞏固后方,還可以作為進攻敵人的基地。威靈頓就曾在1812年占領過羅德里戈城和巴達霍斯,并以此為據點,將法國從西班牙逼退。
2.英國海軍改革與霸權崛起
《威斯特伐利亞條約》簽訂之后,法國和西班牙繼續對抗,對抗時間長達10年。而就在它們長期的爭奪過程中,一個新的力量——英國,出現在了歐洲舞臺。
當時的英國由于克倫威爾的鐵腕以及日益增強的軍事實力,外交政策發生了變化,同斯圖亞特王朝時期的風格完全相反。斯圖亞特王朝時期,英國陷入國王和議會的斗爭,可謂自顧不暇,而在法國同西班牙交戰的十年里,克倫威爾成了英國的絕對領袖。
英國新政府面臨的首要任務就是重建海軍,而在重建海軍之前,英國的陸軍力量已經成為精銳。當時,英國的海軍改革具備兩個明顯特征:其一,將過去的商船和非正式兵力全部取締,代之以專業的艦船,并由經受過嚴格訓練的軍人組建正規的海軍艦隊;其二,海軍的紀律、戰術和戰略方面的培訓和訓練,全部由陸軍指導和管理,而為了方便培訓,英國還成立了一個高效的軍事組織。
針對以往的海員面臨新變化出現的問題,英國組建了一批由陸軍精銳組成的海軍戰士,并對他們進行嚴格訓練。不久,一批全新的、具有獨特能力與意義的軍事化海軍在英國出現。至此,英國完全具備了傲視歐洲的資本。
作為一個信奉新教的共和政體國家,英國對另外兩個國家的信仰戰爭采取冷眼旁觀的態度;而作為一個海洋國家和貿易國家,與英國隔海相望的荷蘭就成了它最強勁的競爭對手。雖然兩國有共同的信仰,但是因為舊恨的存在,兩國一直耿耿于懷,再加上航海和貿易上的不平等,兩國舊恨未消,又添新仇。
五十年前,英國的身份是荷蘭的支持者,幫助荷蘭擺脫了西班牙的統治,最終獲得自由。但是荷蘭似乎并沒有因此而對英國特殊對待,它以廉價的運輸成本和薪酬同英國航運展開業務競爭,將大量的英國業務據為己有。英國同荷蘭的隔閡也由此開始。
而對于克倫威爾為什么能獲得支持,外界說法紛紜,爭議也一直存在。這主要是因為他的政策有一種欺騙性,但他人很難看透。在我看來,這和他的信仰有關。作為一名虔誠的信徒,克倫威爾奉行的原則是世界的所有發展都是上天的旨意,而他的所有政策也是順應旨意而已。在他看來,自己是真理的掌控者,也是真理的執行者,他的所作所為都來自上天的授意。
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信念,它能讓人肆意制定國家政策,為所欲為,也可以讓人不擇手段地達到自己的目的。但在當時,包括政治家們在內,沒有任何人提出反對或異議,在他們看來,只要能夠達到目的就可以,哪怕使用不恥的手段。
對于第一次行動,克倫威爾的目的是將信仰的力量集中于政治之上,這期間除了向其他國家提議之外,英國還將橄欖枝伸向了荷蘭,希望兩個共和政體的國家展開合作。對于英國的提議,荷蘭理所當然地表示了反對,因為當時的荷蘭已經控制了世界航海貿易的一大半,而此時的法國又身陷戰爭,無暇顧及其他。
而且荷蘭人清楚,與英國聯合意味著今后會被英國吞并或者征服,而克倫威爾鼓吹的歐洲聯合的目的也在于此。克倫威爾的提議被荷蘭拒絕之后,英國為了報復,就針對荷蘭的海上貿易霸權制定并通過了英國航海條例。1652年5月,英國與荷蘭的矛盾激化,有開展之勢。
同荷蘭發生沖突之前,英國的海上活動主要集中于英吉利海峽、愛爾蘭海、大西洋等地,貿易的對象以西班牙和法國為主,很少出現在地中海地區。而且在同法國、西班牙的往來過程中,英國也形成了較為標準的護航制度。英國在地中海的貿易主要依托東方公司管理和經營,所以船只的使用、裝備也只是都力求自保。可以說,在英國的貿易利益中,地中海并不是主要的。也正因如此,偶爾出現于地中海的英國海軍艦經常會受到荷蘭的打壓。
從斯圖亞特王朝開始,一直到克倫威爾當政初期,英國并不具備強而有力的對外政策,因為經費有限,所以,英國國王過去雖然不情愿,但又不得不向議會屈服、讓步。而由于政治的影響,英國當時的海軍數量也嚴重不足,加之海盜肆虐,英國近海甚至有成群結隊的北非船只停駐。根據1652年的統計,此前六年的時間里,就有150艘英國船只被搶劫,而除了要面對北非海盜,英國還經常會遭受法國、西班牙私船的掠奪。
克倫威爾的出現改變了英國海上被動的局面,在他的領導下,英國開始有計劃地部署海軍,并讓其擔負起保駕護航的責任,而且范圍之大是前所未有的。
對此,科貝特表示,克倫威爾這一系列的舉措和改革,正是一種全新的海軍戰略思想觀念,對貿易線的控制,至少讓英國海軍具備了兩個戰略要素,其一是機動的海軍,其二是為海軍提供停泊駐守的作戰基地。
當時,如果海軍離開本土,前往國外的海域,停泊就只能依靠友好國家的港口。這種方式不僅不方便,而且還不具有穩定性,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獲得能夠被本國控制的港口。而為了實現對航運的全面保護,英國海軍開始進軍地中海,經過多年努力,直布羅陀、馬耳他、蘇伊士、塞浦路斯等地區成功被英國控制。除此之外,丹吉爾、科西嘉和梅諾卡島也一度成為英國的控制范圍。
3.英荷海戰對于集中的意義
英荷之間的戰爭,很大程度上源于克倫威爾的英國航海條例,對此,兩個國家進行了長達兩年的戰爭,而這次戰役為國家之間的戰略集中原理提供了例證,也讓我們能更深刻地認識國際形勢。
1652年,英國同荷蘭之間的戰爭爆發,兩個國家除了在本國領土范圍內的海域進行海軍部署之外,在地中海地區也有各自的分艦隊。其中,英國的海軍分艦隊總部位于托斯卡納的主港口里窩那。當時,托斯卡納大公對本地成為英國的貿易中心非常樂意,他認為,這樣對統治更為有利。
戰爭開始之際,地中海地區的荷蘭海軍分艦隊主要集中在土倫港。當時,法國同西班牙的戰爭也在進行,英國表面上保持中立原則,實際上,克倫威爾更加偏向西班牙。也正是因為他的這種態度,西班牙對英國開放了屬地厄爾巴島的隆貢港。
雖然法國對英國的共和政體并不認同,但后來由于各種因素,它也像西班牙一樣,期望能夠得到英國的幫助和支援。
在當時的條件下,地中海和北海區域存在著某些問題。如今,美國的海域大西洋和太平洋同樣面臨著與之相似的問題。當時,英國將85%以上的海軍力量集中于必須堅守的海域,全力對抗新興起的海洋強國荷蘭。
在1566年以前,荷蘭還不是一個國家,僅僅是西班牙的屬地。而在之后的40年里,荷蘭人民經過艱苦卓絕的努力,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和勝利,加之英國強大的援助,最終得以獨立。而這期間,西班牙的海軍貿易也得到長足發展,到克倫威爾當政時期,其商船數量已經超過了英國。
所以在開戰之初,英國和荷蘭兩國的海軍無所謂強弱,而是勢均力敵的狀態。這樣的背景和條件,對于英荷在1652年至1654年的第一次戰爭具有非常重大的影響。這一時期也正值法國和西班牙戰爭的高潮,因此,荷蘭國內的政治局勢也有一定作用。當時,荷蘭的政治結構是一個存有各種猜忌的、松散的聯盟,行政和組織的不統一必然會對軍事效率造成影響。英國正好相反,克倫威爾的強勢,使得英國的海軍無論在形式上還是精神上,都呈現出一種不曾有過的高度集中狀態,而在戰爭中,勝利往往傾向于集中的一方。
荷蘭在地中海的兵力最初是占有優勢的。當時,英國的部署較為分散,一部分駐守于里窩那港,另一部分在地中海東部護航。而荷蘭的指揮艦隊所處的位置,恰好是兩支英國海軍艦隊的中央。1652年8月28日,英國位于地中海東部的艦隊本應在此等待增援,卻不得不在厄爾巴島外迎戰荷蘭。最終,英國這支分艦隊被荷蘭重擊,損失一艘軍艦,被迫進入隆貢港。
之后,荷蘭艦隊繼續在厄爾巴島和里窩那之間駐守,保持自身優勢位置。英國兩支艦隊指揮官針對當時的實際情況,一方面決定先想辦法會合,修理厄爾巴島的艦船,然后再開戰。另一方面,英國政府并不滿意里窩那港的指揮官,將指揮決定權轉移給厄爾巴島的指揮官,該指揮官對每一件可能發生和預料到的事情都做出了指示。
盡管如此,由于荷蘭占據優勢位置,而且在兵力上遠遠超過英國,1653年3月初,英國的里窩那分艦隊在被迫迎戰荷蘭的時候遭受重擊,只有一艘軍艦保留下來,其他的不幸被俘,新任指揮官也不得不率領剩余的艦船退回。最終,英國放棄了地中海,直到戰爭結束之前,英國的海洋貿易都未能再涉足地中海。
這次戰爭之前,英吉利海峽和北海地區的局勢整體是對英國有利的。而在1652年8月,英國同荷蘭在普利茅斯港交戰,最終雙方打平。但這一戰看上去是平局,荷蘭卻通過戰爭成功地打通了一條道路,而英國只能退入港內防守。所以,普利茅斯港一戰,荷蘭當屬勝利的一方。
1652年9月28日,英荷爆發肯特之戰。早在普利茅斯港戰役結束之后,荷蘭艦隊的司令勒伊特就帶領返航的商船同主力艦隊會合。但是由于數量和質量上的劣勢,肯特之戰的最終結果是英國獲勝。
對英國而言,這是一次決定性勝利,它鼓舞了整個國家的士氣。但英國政府錯估了當時的局勢,因為已近年底,英國認為荷蘭不會再發動大規模的進攻,所以將一部分艦隊分散,派去執行其他任務。其中,有20艘帆船組成中隊,前往地中海支援。
令英國措手不及的是,在73艘艦船的保護之下,荷蘭又派出了由300艘商船組成的艦隊進入大西洋,而英國的主力艦隊當時只剩下37艘。結果可想而知,1652年11月30日,英國再次慘敗。于是,還未達到地中海的艦隊不得不返航,面對盤踞在英吉利海峽的荷蘭巡洋艦,英國只能忍氣吞聲。而這一情況被里窩那大公知曉后,他表示將不會再為交戰國家提供港口,這樣的話,分屬地中海兩地的英國艦隊也不得不放棄會合再戰的計劃。
這是一次意義深刻的經歷,已經軍事化的英國政府也吸取了深刻的教訓,把所有的海軍都集中于本地海域。1653年2月,荷蘭指揮官特羅普率領70艘艦船護航隊從大西洋返航時,同英國的80艘艦船狹道相逢。雖然荷蘭人艱苦奮戰,但是由于艦船數量上的劣勢,最終,荷蘭的艦船4艘被俘、5艘被擊沉,跟隨的35艘商船也被英軍奪取。
英國當時的指揮官是正在海軍服役的蒙克,他曾經經歷過尼德蘭戰爭的洗禮,也經受過內戰的鍛煉,后來成為幫助查理二世復辟的主導者之一。面對敵人的時候,蒙克始終堅持集中的原則,堅決不分散兵力。而且,決定這次戰役勝利的還有英國海軍占據的航線優勢。就如同我在前面所講述的一樣,只有充分地利用位置,才能將位置的優勢顯現出來。
在1653年這次戰役以及此后的戰爭中,起決定性作用的因素分為兩個方面,一方面是國家的軍事遠見、組織能力,另一方面是兵力的集中。英國勝利之后,就實行封鎖貿易航線的政策,18個月之后,1500艘荷蘭商船被掠奪,荷蘭的海上貿易陷入停頓狀態。當時,被掠奪的1500艘荷蘭商船在數量上是英國所有商船的兩倍。通過這一組數字的對比,我們可以發現英國和荷蘭在海上貿易的激烈競爭以及英國制定航海條例的目的和動機。
英國對荷蘭貿易航線的封鎖和打擊,最直接的結果就是荷蘭的稅源枯竭,國內工廠紛紛倒閉,進而爆發商業危機。荷蘭人民甚至連基本的溫飽問題都無法解決,在阿姆斯特丹,上千所房屋人去樓空。面對全國性的危機,荷蘭不得不屈服于英國。1654年,克倫威爾接受了荷蘭的求和,而克倫威爾提的條件也較為寬容。英國并不會置荷蘭于死地,因為二者有共同的信仰理念,這一點就決定了克倫威爾不會過于苛刻。
克倫威爾知道,英國需要的是一個強大的、與自己有共同信仰的荷蘭,而不是衰敗的荷蘭。只是,海軍指揮官蒙克出于軍事上的考慮,對克倫威爾這一政策并不滿意。但無論如何,克倫威爾的最終意思還是和解,他希望在自己有限的時間里,幫助英國從法國和西班牙的戰爭中收取漁翁之利。而讓歷史學家們感到困惑的是,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克倫威爾對法國和西班牙的態度一直左右搖擺。
至此,英國和荷蘭之間的戰爭已經畫上了句號。在這一部分結束之前,我想強調一點:我并不贊成那種教條式的集中。我們應該像對待原理一樣去對待集中,不能通過字面的意義去理解和看待,而應該通過實踐獲得教益。
作戰的根本思想在于協作,在一次戰役中,不論如何部署兵力,一個整體單位的各個部分都不應該各自為政,而要在做好本職工作的基礎上,思考如何幫助其他部分減輕負擔。
同時,在固定地域部署的兵力必須具備隨時集中的能力,即使距離很遠,也要保證彼此能相互支援。在海戰中,通過對敵人的控制,任何一支艦隊往往都可以實現支援的目的,而對于中央位置的選擇,也要保證方便會合與支援。
如今,蒸汽、電氣和通信都得到了一定發展,先進的技術能夠讓艦隊擺脫距離的束縛。但需要明白的是,這些技術的發展,對于軍事部署中相互支援的要求并無太大作用。集中是與敵人爭奪時間,作戰一方必須在敵人聯合之前先集中,否則就難以占據優勢。
現在,美國將艦隊分別部署在國土兩側。在我看來,這是一種極為愚蠢的做法,因為我們并不能保證任何一支分艦隊的實力都遠遠高于敵人,而如果達到這一點,那就不能如此分開分配。
4.英國主導下的三次海軍行動
歐洲全面戰爭爆發之后,英國與荷蘭從最初的對立走向聯合,由一個君主統治。這種局面也是克倫威爾期望看到的集中。兩國具體聯合的時間應該從1688年算起,到1702年結束。這期間,英國國王威廉三世同時擔任荷蘭執政官和陸海軍總司令。
這種短暫的聯合,讓英國海軍和荷蘭海軍實現了集中。然而,雖然法國國王路易十四的強大促使英國與荷蘭不得不集中,它們卻因為沒有一個統一的君主,而很難在短時間內實現聯合,這也成為克倫威爾無法達成的心愿。
威廉三世執政時期,這一心愿終于得到了實現。當時,威廉三世強化對荷蘭的打壓,致使荷蘭再次癱瘓,兩軍也就實現了聯合以來從未有過的集中。接下來,我們就對克倫威爾統治下的英國海軍行動、威廉三世主導之下的聯合海軍行動以及威廉三世的繼承者——安妮女王統治之下的聯合海軍行動進行說明。
在第一次英荷戰爭中,荷蘭海軍很幸運地存活下來,但是它遭受的打擊卻已經無法讓它繼續戰斗。于是,英國的海軍成為歐洲的海洋霸主,以空前強大的實力凌駕于其他國家之上。而促成英國海軍獨大的原因,一方面在于英國在荷蘭戰爭中取得的決定性勝利;另一方面在于法國同西班牙的戰爭正處于水深火熱的狀態,彼此都傷亡慘重,從而無法同英國對抗。
法國在戰爭中成功破壞了西班牙到意大利的交通線,馬扎然對其經驗做了精確總結。1642年黎塞留離世之后,馬扎然對海軍政策做了進一步部署——將一支艦隊派往新的區域。他最現實的目的是讓法國海軍獲得地中海的一席之地,在牢固控制地中海的基礎上,實現法國政治勢力的進一步擴張。所以在1646年,法國對厄爾巴島和皮翁比諾港實現了占領,并在當地扶植了一個親法政權。
第一次英荷海戰之后,英國由于缺乏可控的基地,很快就失去了對直布羅陀海峽的控制。雖然在過去,英國海軍對這片區域的影響力巨大,但是這些影響都是消極而短暫的,而之所以巨大,也只是因為英國的艦隊。
而且,英國在法國同西班牙的戰爭中,之所以左右搖擺、舉棋不定,很大程度上也是出于對自身軍隊投入某一戰場所發揮的作用的考慮,而不是在交戰的時候能夠發揮的作用。這也在另一方面說明,艦隊的決定性影響有時候并不需要通過戰斗來證明,這也形象地說明了當年的局勢。
或許,妨礙克倫威爾準確判斷的,是法國和西班牙兩個對立國家的沉默,以致他沒有意識到布萊克在1645年11月率領艦隊抵達當時還是西班牙港口的直布羅陀海峽可能對英國海軍產生的巨大影響。而此時的法國遠征軍也已經在那不勒斯登陸,試圖將這座城市從西班牙脫離。
而決定這次行動成敗的關鍵,依舊是各方對于海洋的控制。西班牙趁著法國內部投石運動混亂的時機,成功地將厄爾巴島和皮翁比諾港重新奪回,與這兩地一同回歸的還有西班牙對海洋控制的強化。
在這些事件如火如荼地開展之際,布萊克正處于那不勒斯的法國海軍和來自布雷斯特的法國增援部隊之間。
布雷斯特的法國增援艦隊緩慢的進程,讓布萊克占據了直布羅陀海峽這一中央位置,并在這里受到當地人的熱情款待。1652年,布萊克就曾對駛向敦刻爾克的法國部隊展開攻擊,成功地幫助西班牙人收復了直布羅陀海峽。如今,布萊克再一次來到這里,這次他面對的是另一支停留在里斯本的法國分艦隊。不過,他并沒有等來戰爭,那不勒斯的法國艦隊不戰而逃,退回土倫。布萊克也沒有追擊,他這一次僅僅依靠優勢的中央位置就逼走了法國艦隊,取得了戰爭的決定性勝利。
對于法國的“不戰而敗”,科貝特給予了公正的評價。他說,這樣的結果更多地源于“消極性”,而這一點也是人們最容易忽視的,人們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這種“消極性”會影響到未來的行動。就像在日俄戰爭中,人們只看到戰爭的最終結果,把旅順口看成日本軍隊的勝利。但是不會有人注意到,當時在中國東北,旅順口所牽制的日軍要遠遠多于俄軍,這種牽制為波羅的海艦隊的到達爭取了更多的時間,而最終艦隊沒有按時抵達,也并非由于俄國在旅順的失敗。
同樣,克倫威爾也沒有意識到布萊克的艦隊在直布羅陀起到的關鍵作用。或許,他應該有些許意識,但是最終他沒有將注意力轉向地中海,因為在他的思想意識里,英國傳統更占主導,在這種意識下,英國海軍的目標只能指向大西洋和美洲。
克倫威爾的思想成功地契合了英國人的固執與保守,而這種思想又一次被新的信仰所推崇和強調,克倫威爾就成為這種思潮的狂熱推崇者。在他眼中,地中海微不足道,而以研究地中海為主要主題的科貝特則對此深感遺憾。
當布萊爾逼退法國進攻直布羅陀海峽,受到西班牙的殷切歡迎時,在西印度群島,英國的襲擊部隊已經悄然出發,并在1655年5月占領了牙買加。1655年11月,英法正式講和;1656年2月,西班牙向英國宣戰;1657年3月,為了有效對抗西班牙,英法結盟。兩國的結盟,主要是就戰爭既得利益進行分配,雙方協定:英國為法國提供艦隊以及5000輔助部隊作為補償,法國會將敦刻爾克和馬戴克兩處西班牙港口交由英國管轄。這兩處港口為英國的海上貿易提供了巨大便利,同時也為英國軍隊登陸歐洲提供了地點,甚至這兩個港口曾經一度取代了加來的作用。
然而,對于兩國的協定,并不是所有人都滿意,馬扎然就是其中之一。馬扎然的期望是讓法國從西班牙獲取利益的同時,也讓英國無條件地為法國謀利益。不過好在英法結盟對法國面對西屬尼德蘭有所幫助,1659年,法國同西班牙簽訂了《比利牛斯和約》,控制了西屬尼德蘭的阿瓦圖省和魯西永,進一步外擴自己的版圖,而曾經不可一世的西班牙則從此一蹶不振。
同樣,英國一邊也存在眾多指責克倫威爾的聲音,尤其是對法國的援助,英國指出這會無限增強法國的實力,可能會讓法國主宰歐洲。
當然,這些聲音并不是我要關注的重點,也不是我們要探討的內容。而且,歷史的答案并非唯一,所謂眾口難調,得出一個讓所有人都滿意和接受的答案也不現實,每一派都有自己的意見,而我也無法從中找出真正的原因。
但如果僅僅從軍事上說,克倫威爾的功績是可圈可點的。他不僅讓英國的實力得到提升,而且還改革海軍,建立了強大、精銳的海陸兩軍。另外,他在英法聯盟中獲得了敦刻爾克和馬戴克兩處港口,為英國提供了插手歐洲事務的有效通道。
從整體上說,克倫威爾執政下的英國確保了自身在歐洲有利的軍事位置,他知道,若想在海外有所建樹,就必須先保障在歐洲的實力,尤其是海軍的實力。所以,只有先在歐洲占據優勢,才能堅固海外基地,才能在東方或者美洲有所收獲。
5.從法國崛起看鞏固內防的重要性
克倫威爾之后,英國海軍的影響力日漸衰微,尤其在后來的英法角逐中,其優勢地位已然不再。為了有效對抗法國,英國海陸兩軍只能依靠同荷蘭結盟來獲得支援,查理二世復辟之后,敦刻爾克重歸法國,英國登陸歐洲的“橋頭堡”變成了荷蘭的港口。
從歷史上看,英國和荷蘭有著很深的民族和信仰淵源,這也是它們結盟的主要原因。而兩個國家的淵源,也曾讓克倫威爾將注意力集中于歐洲,忽略了地中海。威廉三世以后,時間證明了克倫威爾的正確性,無論面對什么樣的敵人,戰爭的態勢都基本相似,克倫威爾的成功在于,他依靠的不是國家的方針,而是他的軍隊所擁有的實力。
不過,在1658年到1688年的30年時間里,無論是對外政策還是軍事,英國都處于癱瘓狀態,這是因為斯圖亞特王朝的兩代國王始終在與民眾斗爭。國王期望擺脫議會,為達到這一目的所采用的辦法就是挑唆議會對路易十四發動戰爭,但是,戰爭所需要的經費卻要由議會提供。
英國兩任國王查理二世同詹姆斯二世都與路易十四保持著個人金錢上的關系,所以,盡管英國民眾有諸多怨言,但是國家上層始終對法國的日漸強大保持沉默。敦刻爾克、馬戴克以及地中海的丹吉爾相繼回到法國的控制之下,而對此,英國的外交政策卻顯得無比軟弱和猶豫。這也充分說明,成功的對外政策依托的是國內政治的穩定,它適合任何國家。
對這一點,達夫呂伊有著令人深省的描述:“一個無法統一的民族,無論其內部擁有多少資源,也只能應付國內的需要。這是英國同蘇格蘭合并之前,其殖民帝國基礎難以奠定和維系的原因,也是從路易十四時期計算法國海軍、從德意志帝國成立之日計算德國海軍的原因。”
1875年,德國海軍每年的經費連1000萬美元都達不到;到了1905年,每年的經費就增加到了5000萬美元;而在1905年以后的10年里,其海軍預算每年超過了1億美元。
因此,對于美國我們應該注意的是懸而未決的奴隸問題、權力過大的各州、還未完成調整的南部,在建立一支揚威海外的海軍之前,我們要把這些問題都處理掉。
鞏固國家內部局勢的穩定,無論是對內還是對外,都具有重要作用。法國從亨利四世離世到1622年黎塞留掌權,整整經歷了12年的虛弱時期。后來,為了加強對北意大利和阿爾卑斯的控制,為了有效隔離奧地利和西班牙,法國在1624年奪去了科莫湖以東的瓦爾泰利納地區。不過法國對這一地區的占有僅僅維持了2年,1626年,由于胡格諾派的叛亂,黎塞留不得不領兵回國,放棄瓦爾泰利納。
黎塞留真正意識到海軍對法國的意義,是由于英國曾經有一次揚言要對法國進行干涉。自此,法國漸漸走上自我強大的道路。
1628年10月,伴隨著拉羅謝爾的陷落,威脅法國的新教也終于解除;1629年3月,法國奪取了卡薩萊,并以此對抗西班牙;1631年,為了對抗奧地利,法國對瑞典進行資助;1633年,法國首先攻占洛林,再由洛林進入阿爾薩斯,對奧地利和西班牙在萊茵河的交通進行阻隔;1634年,法國同瑞典、荷蘭結盟,并在第二年向西班牙宣戰;1636年,法國海軍開始集中于地中海,強化對西班牙到意大利的交通線的控制。
梳理這段時間法國行動的時間脈絡,我們就會明白,法國之所以能進行這些連貫的動作,根本原因在于國家內部的統一,這是黎塞留所制定的一系列對外政策的基礎。
在路易十四執政的前30年,法國的進步尤為明顯,這個國家的軍事早在黎塞留的帶領下就已經實力大增。從拉羅謝爾陷落到英國國王詹姆斯二世被驅逐的整整60年里,法國經歷了黎塞留、馬扎然和路易十四的連貫政策。
今天看來,法國實力增長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概括起來可以歸納為兩點,即法國內部的統一和歐洲的分崩離析。歐洲在這一時期出現分裂,主要是因為歐洲大陸的權益并未得到英國的重視。作為當時歐洲的霸主,英國國王千方百計地阻撓國家政策的推行,尤其是面對日漸強大的法國的威脅,英國一直保持沉默,沒有任何反對措施。
1688年到1713年之間,路易十四發動過幾次戰爭,而這些后期的戰爭,我已經在講述《海權對歷史的影響》一書的課程中進行過詳細的探討。對于這一時期的相關論述,科貝特在《英國在地中海》一書中也有所涉及。但我們兩人的角度是不同的,我的重點是一個國家的海軍在整個戰爭中所起的作用;而科貝特主要強調地中海在戰爭中的特殊重要性問題。就作戰范圍而言,這一時期的戰爭主要集中在法國的東部和東北部邊境,包括蒙斯、那慕爾、蘭登、拉米伊等地。其中,最激烈的地點主要是低地國家和萊茵河流域,這些區域的戰況甚至能影響全局。
在這些戰役中,盡管北意大利的尤金和西班牙的彼得伯勒都取得過無比輝煌的勝利,但是在歷次戰爭中,決定最終結果的并非都是武裝力量,更多時候,是海軍在地中海對整體戰爭所施加的壓力在起決定作用。
6.基地:海戰不可忽略的另一要素
需要特別重申的是,戰爭與基地的關系也格外密切,尤其是海軍,一旦離開本土,開赴新的戰場,就必須有一個或多個基地。基地具有永久性,更確切地說,它就好比國家在邊境建立的永久性要塞。當我們考慮中央位置、內線或者交通線這些要素對于戰爭的重要性時,還要注意臨時占領的位置或基地的同等重要的作用。
基地在戰爭打響時可以作為進攻的據點,而且不同的基地具備不一樣的自然環境,這些自然環境會成為引發人們探究和思考的重要憑證。多瑙河的重要性是由它的位置、流向、河床特點共同決定的,正是因為這些特點,人們才會選擇一些關鍵的據點做要塞,把它們變成作戰的基地和控制河流的通道。
同樣,地中海也發揮著和多瑙河一樣的作用。相對于周邊國家而言,地中海的位置成為關鍵,于是就有了港口,人們將這些港口作為艦隊的基地,同時借助它們對海上交通線實行控制。嚴格來說,海軍基地的意義同海軍場站并不一樣。
位于意大利半島和西班牙之間的地中海,自古至今都具有一種與眾不同的重要軍事意義。對于這一點,科貝特深信不疑并詳細加以論述。他認為,在發生于地中海的戰爭中,起絕對作用的往往都是優勢海軍所具備的力量,它們甚至對歷史歷程起絕對作用。
但是,一支海軍僅憑強大的實力依舊無法取得勝利,它還要依靠基地才能將自己的力量發揮出來,于是就有了直布羅陀、塞浦路斯、埃及、土倫等港口。
相信讀者們看到此處,也能聯想到那些誕生的德國基地。而對于基地的探討和研究,我想從1688年詹姆斯二世垮臺后的海洋的發展說起。
法國的軍事形態是由國內政治態勢決定的,經過幾代人的努力,這個國家的實力得到空前鞏固和提升——占據優勢中央位置和自然資源,已然成為歐洲霸主。相應地,英國曾經獨占鰲頭的地位漸漸衰落,它對外資助軍費的能力也漸漸被法國取代,相較于英國的沉默,法國的侵略和擴張顯得高調而無所顧忌。而在這種行動下,一個由英國、荷蘭、奧地利、西班牙等國家組成的廣泛聯盟出現了,目的就是有效對抗共同的敵人——法國。
1689年到1697年,反法聯盟始終在尋找突破法國的出口,然而,無論如何四面夾擊,日漸強大的法國始終牢牢占據重要位置,所以聯盟國家的行動對法國構不成任何威脅。
當時,法國的野心是奪取西屬尼德蘭和萊茵河,并通過對這兩地的控制和占有來繼續擴張版圖。在行動中,法國采取的戰略是通過左翼和偏左的中央,對盟軍的右翼進行攻擊,同時牽制西班牙和意大利的右翼軍隊。在我看來,法國的這一戰略實際上是佯裝右翼的行動,意在促使反法聯盟自顧不暇,這樣它就可以更順暢地進行東部和東北部的行動。而這一戰略一旦成功,法國的兵力就可以投入到真正的東北部行動中,就如同日本攻破了旅順口后,立即進入中國的東北一樣。
如果從盟國的角度看,牽制法國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將法國的右翼部隊拉入戰爭,這樣地中海的優勢作用就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發揮,西班牙與西印度群島、南意大利與米蘭的聯系也會占據支配地位,而這種有支配作用的聯系就是由地中海的屬性決定的。
對西班牙及其屬國米蘭和那不勒斯來說,地域遼闊的地中海就是它們的中央位置,附近遭受法國威脅的國家只要有效控制這片水域,就能扭轉自身的被動地位。
在地中海,如果反法聯盟能夠部署一支有實力的艦隊,那么在緊急情況下,這支艦隊就能通過地中海這一中央位置開往西班牙或意大利。對于這一點,西屬尼德蘭的指揮官在寫給尤金親王的書信中就曾多次提及。
過去,在西班牙和日耳曼的交通問題上,對海軍的巧妙利用就曾發揮過關鍵作用。如今,這一策略又可以在重要位置上有效地抗擊敵人,阻止敵人的聯合集中。進一步觀察就會發現,法國從西屬尼德蘭到加泰羅尼亞的戰線中,地中海恰好屬于戰線的一翼,而法國的主要兵力則集中在另一翼。如果反法聯盟國家能夠成功地對法國戰線中靠近地中海的一翼發動攻擊,那么法國軍隊在其他地區的行動就會由此受到限制,這也是在1689年到1697年和1702年到1714年的兩次戰爭中,地中海表現出直觀的重要作用的根本原因。
反法聯盟中實力強大的國家有很多,英國與荷蘭的海軍力量就遠遠超過了法國,但是它們并沒有有效發揮作用。
第一次戰爭恰逢詹姆斯二世下臺,英國國內出現緊急狀態,以致英國艦隊不得不留守英國諸島。而英國對地中海的忽視,最終導致這一優勢位置被拱手讓于法國。戰爭的最初兩年里,法國從駐守地中海艦隊中調出幾支分艦隊前往英吉利海峽,這樣一來,集結于此地的法國艦隊就超過了反法聯盟。
在1690年的比奇岬之戰中,法國以78艘艦船的優勢對抗敵人60艘艦船,對海洋加以控制。不過,這次戰役由于法國南方海軍沒有采取行動,導致陸上戰役因缺乏海上支援而失利。除了這一點,反法聯盟在法國土倫分艦隊還未到達時就發動猛烈進攻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1692年,反法聯盟再次取得戰役勝利,英吉利海峽和愛爾蘭海被聯盟國牢牢地掌控,英國至歐洲大陸的交通線也由此建立。1693年,法國艦隊返回地中海,準備第二年再戰。這期間,一個擁有22艘艦船的兵力集團被編入法國艦隊,但這些艦船并不適合作戰。
部署在地中海的法國軍隊一直沒有行動,這也使得當地的局勢一直動蕩不安,而隨著反法聯盟國家對英吉利海峽的控制,通往歐洲大陸的交通線得到恢復,戰爭的主戰場回歸西屬尼德蘭,法國的力量也開始分散。
在之前的幾年里,一方面反法聯盟海軍的主力主要集中在英國,當時威廉三世在不列顛諸島以及英國本土水路的優勢都需要海軍來維持;而另一方面,路易十四對法國的持久力預估過高,持續戰爭帶來的沉重負擔讓法國不得不將戰場向地中海傾斜,路易十四希望西班牙同薩伏伊議和,這樣,地中海的兵力就能夠撤離,從而實現對西屬尼德蘭戰場的援助。
在這種想法的驅動下,圖維爾帶領的艦隊突然前往土倫,對巴塞羅那的法軍進行援助。與此同時,路易十四還努力促使地中海地區的薩伏伊退出反法聯盟。
相對于法國,以英國威廉三世為主導的反法聯盟則采取了十分明智的策略,其主力艦隊以實現最快速追擊敵人為目標。雖然法國艦隊到達戰場的時間早于反法聯盟,但在兵力上不占據優勢,而這場戰爭又是能力和速度的較量。最終,法國艦隊倉皇從土倫退出,法國的陸軍也沒有獲得勝利。而反法聯盟的勝利對薩伏伊也是極大的鼓舞。
7.威廉三世的政治家戰略和眼光
從過去到以后的50年里,每年一過10月,戰列艦隊就不會在比斯開灣停留。為了及時返回,每年從8月份開始,艦隊就陸續離開地中海,而法國則借此機會在地中海繼續作戰。1702年,第二次戰爭之際,英國艦隊總司令說:“我們海軍艦隊在戰爭中取得的任何成就和貢獻,都無法彌補每年冬天返回本土所帶來的傷害。”基地問題就是在這一形勢下提出來的。
艦隊每年冬天都要撤離,我認為其中的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兵力的轉移問題。無論造成艦隊撤離的原因是風浪、缺少物資還是迫不得已,最終的結果和造成的傷害都是一樣的。對此,最有效的彌補方式就是奪取并建立基地。
反法聯盟軍如果從地中海撤離,巴塞羅那就會面臨陷落的風險,最終的結果就是西班牙同法國媾和,薩伏伊退出聯盟,而法國的軍隊則可以暢通無阻地進入西屬尼德蘭地區和萊茵河流域。
過去,英國在地中海地區并不擁有港口,查理二世結婚時,丹吉爾曾作為禮物成為英國的一部分,但是后來被英國放棄。對于一個國家的海軍來說,沒有港口就意味著海軍基地的缺乏,相應的安全防衛措施和資源也不會存在,而這些又是戰爭必須具備的條件。
威廉三世制定了一系列措施,其中就包括重新獲取直布羅陀。對此,科貝爾給予了很高的評價,稱威廉三世的決策是海軍歷史上最果敢、最重要的行動之一。除此之外,英國史學家、政治家麥考萊也指出,威廉三世在戰場上或許并沒有精準的洞察力,但他具備一個優秀政治家的膽略和眼光。他的戰略眼光讓他明白,只有緊緊依靠西班牙和薩伏伊,才能壓制住法國的兵力,而實現這一點的唯一辦法,就是在地中海持續維持反法聯盟海軍的影響力。
所以,反法聯盟的海軍艦隊必須留在地中海,威廉三世甚至不顧海軍人員和政府內閣的反對,下達了所有艦隊都在加迪斯過冬的命令。這樣就將大部分軍隊停駐在了地中海,待到春季,它們可以快速返回原地。
因為在地中海部署了大部分的兵力,所以英國本土的兵力就相對薄弱很多。這種情況美國以后也可能會遇到,如果將大部分兵力集中在太平洋或大西洋,那就必然會有一部分海岸港口被放棄。
威廉三世的決策也涉及了海軍部署的三個要素,分別為位置、兵力和資源,這三點我會在以后的章節中細致、系統地分析探討。當時,他將艦隊部署在加迪斯,但因為那里沒有港口且容易遭到入侵而受到總司令的強烈反對。
先前對于英國政府使用那不勒斯和馬翁港的建議,艦隊總司令指出,這兩處要么尚未設防,要么無法提供給養,缺乏資源。于是,加迪斯自然就成為最好的選擇,這里既能滿足兵力和資源的需求,又占有位置優勢。但最終還是遭到艦隊總司令的強烈反對,他認為,將艦隊部署在加迪斯會給英國本土帶來危險。
但是,威廉三世的理由和總司令正好相反。他認為,在加迪斯駐軍,首先可以依托此處實施對海峽的監視;其次,加迪斯所處的位置恰好是法國海軍在土倫和大西洋分遣隊的中央,又是土倫和海峽方向運動的中央;最后,加迪斯擁有良好的交通線,錨地寬闊又安全,英國本土的物資可以有效地向這里運送,從而彌補其他地方的資源匱乏。
事實最終也證實了威廉三世這一決策的正確性。法國海軍本來就處于相對弱勢的地位,而加迪斯的特殊位置又有效地牽制住了法國在土倫的軍隊,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這直接導致了處于加泰羅尼亞地區的法國陸軍陷入癱瘓,同時,這樣部署也堅定了薩伏伊依附于反法聯盟的決心。
1695年冬天,英國海軍艦隊沒有返回本土,而是在加迪斯過冬。路易十四以此為契機,集結了一支部隊,揚言攻打英國。因此,英國人強烈要求一支將要前往加迪斯的替換維修艦隊留守。民眾的聲音就這樣阻礙了正常的軍事部署,1696年,加迪斯損壞的艦隊只能獨自返回英國,而替補的分艦隊也被留在了國內。這樣一來,地中海的英國海軍在兵力上就處于劣勢,地中海的門戶由此打開,法國土倫的艦隊也借此機會逃往不勒斯特。
這是聯盟國家一次政策上的失誤,其實,英國完全可以依靠當時的優勢占據兩個地區,但它沒有。這次失誤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巴塞羅那陷落、薩伏伊同法國媾和。
在駐守加迪斯的兩年時間里,英國艦隊將自身的實力完全發揮出來。加泰羅尼亞、薩伏伊和意大利都處于英國海軍的保衛之下,而且,這樣的部署也有效地阻斷了法國獲得勝利的道路。從這一點來看,這兩年也是加迪斯這一關鍵軍事位置對戰略起決定作用的有效證明。除此之外,1800年駐守熱那亞的法國部隊的長期駐守和1904年日俄海軍旅順口的對抗,都是軍事位置作用的絕佳例證。
1697年,法國和同盟國都顯疲態,雙方議和。不過這只是一次短暫的和平,1702年,法國同西班牙結盟,新的戰爭再次爆發。這一次,法國同盟的目的是促使波旁親王繼承西班牙王位。
這次戰爭的局勢更為復雜,日耳曼的巴伐利亞最先站在法國的一邊;薩伏伊則由最初的中立開始傾向法國,但后來又站到了法國的對立面。而這次戰爭也具有更為深遠的影響,1713年戰爭結束后,參戰國家共同締結了《烏德勒支和約》。
這一紙合約對18世紀的歐洲領土進行了重新規定和劃分,法國在美洲和東印度群島的控制權被剝奪,由大不列顛代替。這一格局的形成也再一次證明,只有國內鞏固,才能有效拓展殖民地,任何的擴張都是以內部的鞏固安穩為基礎。
戰爭期間,為了對法國東部和東北部戰線施加影響,威廉三世決定對法國南部施加壓力,再次占領加迪斯,讓這里成為地中海英國艦隊的軍事基地。不過,這一嘗試在1702年就失敗了,此后,英國經過努力奪取了直布羅陀。
隨著威廉三世的離世,馬爾伯勒成為英國陸海兩軍的最高指揮官。他是威廉三世的堅定支持者和擁護者,完全繼承了威廉三世對于地中海的政策。在反對者看來,西班牙的王位之爭,本質目標是阻止英國親王統治西班牙。不過,馬爾伯勒認為,這只是旁枝末節。
馬爾伯勒將重點放到了巴塞羅那熱那亞海岸上,他想借助盟軍海軍對此處施加壓力,這樣就能支援薩伏伊,從而封鎖通往法國的波河流域。這是另一條從法國通往奧地利的交通線,封鎖了這條通道,奧地利陸軍就能擁有一條進攻土倫的道路。到此,我們也能看出馬爾伯勒最終的目標,那就是攻克土倫,控制地中海。
一方面只要占領了土倫,盟軍就能夠獲得一處具有位置優勢的港口,可以實現在這里的持續作戰;另一方面,法國如果失去土倫,其局部軍隊就會陷入癱瘓,同時,反法聯盟的軍隊如果能占領土倫,也會緩解尼德蘭和日耳曼的激烈局勢,因為法國必然會從當地撤回一部分兵力。
1704年,英國奪取了直布羅陀。當時,盟國艦隊對法國的翼側薩伏伊施加壓力,這樣,日耳曼和萊茵河這些主要戰場的形勢就發生了變化,局勢開始有利于盟國。而在盟國艦隊和陸軍的支援下,薩伏伊堅定了反對法國的決心。同年,意大利指揮官尤金親王與從南尼德蘭來的馬爾伯勒在多瑙河流域會師,成功擊敗法國,取得布倫海姆戰役的勝利。
綜合來講,法國在這次戰役中失敗的原因是復雜的,而反法聯盟的勝利讓薩伏伊所面臨的威脅得以解除,這也正是馬爾伯勒的目的之一。布倫海姆戰役充分說明,在戰爭中,各個環節相互影響,而且這種影響對結局起決定作用。
1707年,聯盟國發動了對土倫的進攻,雖然以失敗告終,但聯盟國通過對翼側法軍的進攻,有效地削弱了法國的兵力。因為進攻土倫失敗,英國內閣再次對艦隊冬季駐守地中海提出質疑,但是遭到馬爾伯勒的回絕。隨后,英國獲得了價值高于土倫的梅諾卡島,它同直布羅陀一起成為兩處因割讓而可以被英國永久占有的港口,這在歐洲是史無前例的。
至此,英國在地中海擁有了永久的固定海軍基地。而借助這兩處基地,英國海軍可以實現隨海岸線四處擴張勢力的目的。相對而言,西班牙和法國具有與英國相似的國情,所以它們也需要一支優勢海軍,并使之在大西洋或地中海的軍事貿易中發揮作用。
總之,對海洋的控制關系到一個國家的長久發展,而對于海軍而言,浩瀚的海洋就像一條鏈環、一座橋梁、一個中央位置,能為戰略部署提供內線、中央位置和交通線這一系列要素。而要實現對海洋的控制,在我看來,就要擁有永久性的固定地基,并使之成為軍隊駐守的要塞。就像威靈頓公爵所說:“陸戰很大程度上要依靠海洋,如果海軍無法控制海洋,沒有駐守的要塞,那么在這一處作戰的陸軍就難以獲得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