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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偉大的牽線人(3)

只需透過我的一個眼神,

我的內心世界就無處掩藏。

是的,先生,我心里積結著一些事兒,

今天我想向您全部吐露。

請您原諒,

堂·胡利安先生,請您原諒,

同時也請您原諒。(對特奧多拉說道。)

我真是個瘋子,無知而幼稚,

辜負了您的恩情,

實在配不上您這么長時間來的關照與愛護,

這是多么明顯的事實。

按理說,我有像你們這么好的如同父親和姐姐一般的親人,

就該感到滿足與幸福,無憂無慮,

但對歸宿的追尋,如同毒蛇一般將我的全部思緒纏繞。

那些理由,讓我慚愧,對你們更是無法啟齒。

是,是,你們肯定會理解我的,一如既往!(非常肯定地)

我感覺住在這兒,生活如同乞討,

對我來說虛假而不真實。

特奧多拉 原來……

埃內斯托 特奧多拉……

特奧多拉 我不得不說,您這話可真傷人心。

埃內斯托 夫人,請原諒我。

或許我不應該這樣講,但這只是我的一些實話。

胡利安 你想知道我的看法嗎?與你的正好相反。

如果真有人是靠著討飯活下來,那么,

他就是我本人,

別無他人。

埃內斯托 我知道那個故事,先生,

有關兩個忠誠朋友之間的故事,

但我不知是出于何種經濟原因

因為我對錢財不感興趣,

而且也沒什么記憶。

但我知道,正是你們,

才使得我的父親享有無上的光榮,

這一舉動是如此的俠肝義膽。

如果要我自問是否應當回報,

答案可能表明我將會是個忘恩負義的人。

先生,

我年紀尚輕,初涉塵世,默默無聞。

但我清楚我能靠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

用某一種謀生手段。

這是高傲,還是怪僻?

抑或是失去理性的表現?

我無從知道。

我腦子里縈繞著的,

全是我的父親在世時,對我的諄諄教誨:

“做你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要去麻煩他人;

當你能獨立獲得所需,就不應求助任何人。”

胡利安 如此看來,

我的幫助果然造成了你的困擾,

你的難堪、憂慮,

都是由我們——你的兩個朋友,

同時也是你所厭惡的債主造成的。

特奧多拉 或許你應該更加理智地考慮,

埃內斯托,我知道你的學識淵博,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但人類的感情更是無所不包。

胡利安 這樣的驕傲,如此看低自己與他人,

我想這不會在我父和你父之間出現。

特奧多拉 是啊!他們那樣的友誼,

如今的人已感知不到。

埃內斯托 哦,特奧多拉!

特奧多拉 也許,您的想法沒有錯。

埃內斯托 我知道,我真是個忘恩負義的家伙,

同時還是個極其狂妄的笨蛋。

(異常激動)但,堂·胡利安先生!

還是請您原諒!

胡利安 (面向特奧多拉)他已經心亂如麻,無法思考。

特奧多拉 多么奇怪,他好像不屬于這個塵世。

胡利安 不,他屬于塵世,

但你要知道,

就算是學問再高深的學者,

也有可能在小水溝里翻船。

埃內斯托 (傷心地)也許,在這個塵世,

我不能清楚地預料自己將來的道路。我能嗎?

但在卜算前程時,我不知為何軟弱到顫抖。

這是事實。

這樣的小水溝同大海一樣,

將我徹底淹沒。

我對小水溝的恐懼或許還要大于對深海的恐懼,

這點我無須否認。

大海縱然寬闊無邊,

也終有沙灘作為它的盡頭,

而水溝的氣息,卻能延伸到無限的空間,

只需努力揮動你的雙臂,

也許有朝一日就能與巨浪一拼。

但面對那些無處不在的彌漫的瘴氣,

你就無法抵抗,只能坐等死亡的到來。

就算是我命中注定無法成功,

我也不會在死亡來臨的一刻表現出任何的軟弱。

我只是,想親眼看到,

在死亡逼近的那一刻,

那些想要淹沒我的深海,

或是企圖殺死我的利劍,

抑或從頭上壓下的巨石,

這就是我所全部期盼的,如此而已。

觸摸到對手的身形體貌,

感受到他們激動而憤怒的表情,

我將不屑地盯著他倒下,

我將不屑地盯著他死去。

總而言之,

我就是不能讓我的肺,

吸進那些彌漫在我周圍的,

逐漸讓我窒息的、意志消沉的瘴氣。

胡利安 (面對特奧多拉)他失去了他的理性與智慧,

這點我是否曾對你說過?

特奧多拉 可是,我不明白我們這是說到哪兒了,埃內斯托?

胡利安 是啊,這同我們剛剛談及的問題有何聯系?

埃內斯托 可是,先生,

您可以站在我的角度試想,

住在這里的人們,

將怎樣考慮我的被收養、被無微不至地保護?

也許你們沒有感受到,

每當與你同乘一輛車

在卡斯提亞大道上經過時;

每次,當我于某天的上午

同你們一道外出到劇場包廂看戲,

每當在你們的莊園打獵,

每當我們一起共進三餐,

所有這些,不錯,你們是出于善心,

但人們不禁會提出各種各樣的疑惑:

“這個年輕人是誰?”

“他們的債主?”“看起來不像。”

“難道是秘書?”“也不像。”

“其實是合伙人吧?”

“可如果是合伙人,又怎會不經常帶他去商會呢?”

這樣私底下的討論,我能深切感受。

胡利安 不,我不認為會有人說這樣的閑話,

這些都只是你的臆測而已,孩子。

埃內斯托 哦,請不要……

胡利安 你能舉出例子嗎?那些說閑話的人的名字。

埃內斯托 先生……

胡利安 只需說出一個人名。

埃內斯托 好吧,就住在你們住房的上頭第四層樓。

胡利安 請告訴我,他的名字。

埃內斯托 是堂·塞維羅。

胡利安 難道是我那個兄弟?

埃內斯托 對,正是您的兄弟。

您還想知道更多嗎?

還有您兄弟的高貴的夫人,堂娜·梅塞德斯,

不夠?佩皮托也是一個。

聽到這些后,你們有什么想法?

胡利安 (憤怒地)我可以對著上帝說,

那個兄弟,他對自己要求寬容,對他人卻要求嚴苛,是個奇葩。

那位夫人,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嘮叨是她的特點。

那小伙子,不過是一只學舌的鸚鵡,還不知道自己被人操控。

埃內斯托 但不可否認,他們為這些謠言的傳播出了力。

胡利安 你或許可以努力想出幾個人名。

但我知道,

那些德行高潔的人,

一定不屑這樣的流言蜚語,

必然一笑置之。

面對那些背后嚼舌根的人,

還會表現出極大的鄙視。

埃內斯托 這樣的德行無疑是高潔的,

一切心地善良、心胸寬廣的人,

都會這么做。

但您不妨聽聽我所了解的,

那些散播謠言的人,

且不論他們是無心或有意,

都從道聽途說中受到啟發。

從一開始的傳言,

慢慢發酵,

最終流言遍地,甚囂塵上。

你可知“三人成虎”的典故?

這些都讓我感知到他們的不懷好意,

像毒蝎一般惡毒的心思。

這些謠言,

到底是依據事實,確有其事,

還是無中生有,只為中傷于人?

是對我以往有過的失誤的再次審判,

還是血口噴人、刻意引發爭端?

而那些仿佛永遠不會停止的長舌,

它們到底是所謂的對人要求嚴格,

還只是為把人貶低到塵埃?

它們中哪些又是罪魁禍首,

哪些又只是拾人余唾,為虎作倀?

它們哪些扮演著誘人下地獄的魔鬼,

哪些又扮演了劊子手的角色?

它們是想把人踩到腳底,

還是恨不得用流言殺死我?

用這些有著長舌的嘴巴來審判人的話,

又是出于怎樣的好心或惡意?

堂·胡利安先生,

我不懂,不懂究竟是哪種?

也許它們扮演的其實是雙面的角色,曖昧不清。

但隨著時間的沉淀,事情愈演愈烈,

一切終將水落石出。

胡利安 我很抱歉,

對這樣艱深的哲學問題,

我其實是一無所知的。

你的性格孤僻而又執拗,

它迫使你不斷去思索這些無益的東西,

直至耗盡精力。

然而我也不愿看到你的憂傷,讓你再有半點難堪,

因為你是這樣渴望做一個獨立的個體,對自己要求嚴格,

你想通過自己的雙手找到屬于自己的自尊,

我說得對嗎?

埃內斯托 哦,堂·胡利安先生……

胡利安 你只需回答我是或不是。

埃內斯托 (輕松,熱烈,高興地)您說得不錯!

胡利安 那么,我想我已為你準備好了這個位置,它體面而實用。

你知道,我現在正缺一個秘書,

有人給我推薦了一個來自倫敦的人,

可如今我不愿另聘他人,

只想請那位孤僻而執拗的小伙。(語氣帶著親昵的責備)

他強烈要求依靠自己的努力勞動,

獲得并不多的固定薪資,

同一般人一樣。

而那個人,我視之為親生之子。

埃內斯托 先生,我……

胡利安 (嚴肅又幽默地)不要高興得太早。

你一向知道,我是個商人,

并且有著嚴格的要求。

我從不干傻事,

比如把錢財無條件地支付給他人。

因此,我會盡量壓榨你的勞動力,

讓你沒有一點兒空閑,

而你在我這兒只能拿到應得的基本工資。

日出而作,

整整十個小時你都要忙于那些文檔資料和吩咐的差事。

我對你的要求,

只會比塞維羅口中那樣的流言還可怕。

也許在眾人看來,

我對你要求過于苛刻,甚至為我的利益犧牲了你自己,

但你要清楚,

你在我心中一如既往,從無不同。

(語調也變了,無法自控地擁抱埃內斯托。)

埃內斯托 (回抱胡利安)先生!

胡利安 那么,你是否愿意接受我這般的安排?

埃內斯托 我求之不得!

我愿意聽從您的一切差遣。

特奧多拉 (高興地,對著胡利安)好了,你終于把野馬馴服了。

埃內斯托 (也對著胡利安)我將為您付出一切。

胡利安 就這樣定了,

我是如此高興看到你釋懷的模樣。

現在我馬上去給那個聯系我的倫敦人回一封信,

表達我的歉意,

他在信中無疑顯示出了高超的英語水平,

可惜這信到來之前,

我已然找到了中意的秘書。(轉身,朝向右側的第一個門。)

是的,馬上就寫,

如果再晚一些,

那問題就是有關合伙人的了。(又轉過身,故意神神秘秘地說道。)

特奧多拉 (面向胡利安)你可消停點吧,上帝啊!

難道你沒注意,埃內斯托又要惱怒了?

(臺前,特奧斯特帶著善意的微笑看著埃內斯托。胡利安則從右邊的側門退下)。

第三場

緊接上一場。這時天色變暗,大廳也陷入了黑暗。特奧多拉和埃內斯托在場。

埃內斯托 上帝!他的心腸如此柔軟而善良,

簡直讓我手足無措,

這樣的涌泉之恩,

簡直讓我無以為報。

(激動地坐在沙發上,特奧多拉走了過來,站在他身邊。)

特奧多拉 埃內斯托,

莫要講這樣疏遠的話。

不管怎樣,你總該明白,

我們對你的心意從未改變,也將一如既往地真誠關愛你。

胡利安的許諾重逾千金,

一旦提出必會兌現。

我們還是像從前那樣,

你們情同父子,我們如姐弟。

第四場

特奧多拉、埃內斯托、堂娜·梅塞德斯和堂·塞維羅兩人出場。后兩人出場,站在舞臺深處。大廳里一片漆黑,唯有一縷微光透過陽臺投進來。此刻,特奧多拉和埃內斯托正向陽臺方向走去。

埃內斯托 我真不知道該說什么,你們對我實在是太好了。

特奧多拉 別多想,收收你的小孩子氣!

今后有什么都應當同我們講,不要一個人難過。

埃內斯托 不,我再不會這樣了。

梅塞德斯 (站在廳外,低聲道)這地方這樣黑!

塞維羅 (同樣站在廳外,低聲地)梅塞德斯,繼續走。

梅塞德斯 (向大門走去)看不到一個人。

塞維羅 (把梅塞德斯攔下)好像有人在那邊。

(兩人立足,默默觀看)

埃內斯托 特奧多拉,

此生乃至于來世,

我都將銘記你們的恩情,

結草銜環以報。

不要因為我的執拗任性,

就否定了我直面內心情感的權利。

在我的情感世界里,

愛憎如此分明,

對我恩愛者,我將以德報恩,

對我不公者,我將以牙還牙。

梅塞德斯 (面向塞維羅)你能聽清他們說的什么嗎?

塞維羅 真可疑,

我什么都沒聽到。

(特奧多拉 與埃內斯托繼續在陽臺上交談著。)

梅塞德斯 (面向塞維羅)其中一個應該是埃內斯托。

塞維羅 很明顯,另外一個肯定是她。

梅塞德斯 你說的是特奧多拉吧。

塞維羅 嘖嘖,這兩人居然又混到了一塊兒,

我實在無法再繼續容忍。

我知道狗嘴里一向吐不出象牙,

現在也不相信他們能說出什么好話。

梅塞德斯 你聽,塞維羅,好像真的是這樣。

外邊人人都在討論他們的關系,

我們必須把事情的真相探明。

塞維羅 (向前走去)事不宜遲,就現在吧!

我們馬上就向胡利安說明。

梅塞德斯 我從沒見過這么厚顏又無恥的男人。

塞維羅 就讓天上的圣靈為我們作證!

這是兩個不顧廉恥的人。

梅塞德斯 唉,多么不幸!

她還年紀輕輕,不知人心險惡,

我得跟她闡明利害。

特奧多拉 你要搬到外邊去住?

離開我們?

哦,這肯定不行,

這種念頭連胡利安也不會贊同。

塞維羅 (面向梅塞德斯)搬出去?鬼才相信!

這里邊肯定有什么貓膩,

在查明真相之前,我什么都不贊同。

(突然大聲)嘿,特奧多拉!我想你一定看到我了,

你難道就在陽臺那邊不理你的客人?

特奧多拉 (走離陽臺)很高興見到你,堂·塞維羅。

梅塞德斯 怎么還沒吃飯?時間還沒到嗎?

特奧多拉 你也來了,梅塞德斯。

梅塞德斯 特奧多拉,你好。

塞維羅 (旁白)這樣的女人!太會裝了!

特奧多拉 (走近桌上的鈴,搖晃)我現在讓他們點上燈。

塞維羅 可不是,

大家看得清楚才好呢。

仆人(出現在舞臺深處)夫人,有什么吩咐?

特奧多拉 赫納羅,你點上燈吧。(仆人下去。)

塞維羅 俗話說得好,

身正不怕影子斜,

我們行得正,就不會有任何不安,

因為前方充滿光明。

(仆人把燈拿進來了,大廳里立刻變得光輝明亮。)

特奧多拉 (停頓了一下,自然地微笑著說道)

當然,我也是這么想的,

同大家一樣。

梅塞德斯 是嗎?

塞維羅 (刻意地)哦,您好啊,埃內斯托!

原來您也在這!

這么說您一直和特奧多拉在一起嗎?

就在我們快進來的時候。

埃內斯托 (冷淡地)我想這是很明顯的事情,我一直在這兒。

塞維羅 天啊!我倒不覺得怎樣“明顯”,

要知道剛才可是漆黑一片。

(向埃內斯托走過去,與他握手后一個勁盯著他看。梅塞德斯同特奧多拉說著話,這時,塞維羅又開始了旁白。)

你看他,臉色泛紅,

應該是不久前剛剛哭泣過的痕跡。

男子的眼淚如此珍貴,

除非剛出生的稚子和正在熱戀的青年,

才會輕易地發泄。

(突然大聲)胡利安先生不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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