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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暗伏殺機的宴會

  • 危險戀人
  • 何奇
  • 10016字
  • 2018-01-18 11:05:47

這天是黑河鎮最噪動不安的日子,首先大街上出現了帶槍的國軍,這些大兵平日里就耀武揚威沒有給老百姓留下什么好印象,因此看見他們心里就怵就怕就驚慌不安,一如躲避瘟疫躲得遠遠的,還有大街上匆匆而來,匆匆而去,惶恐不安的保安團。

怎么了?發生了什么事?難道日本鬼子要打過來?這里不是大后方嗎?人們在猜測。就在這種亂哄哄的情境中,先前住在金泉城旅館的那個有點憨傻的姑娘,出現在黑河鎮大街上。她乘坐一輛人力車,身旁放著行李箱,往前走著。看來她很長時間沒到過黑河鎮了,面對街市的變化她東張西望,好奇而新鮮,同時催促車夫加快行駛。

人力車來到一座小四合院門前停住,姑娘跳下車,放下行李箱,付給車錢后上前敲門。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婦女聽到敲門聲前來開門,當她打開門望一眼面前的姑娘時,忽然驚喜呼喊:“天啊!我的女兒回來了!女兒回來了!怎么不告訴媽媽一聲就突然回來了啊?!”

母女親熱地擁抱在了一起。

這姑娘是黑河鎮國民黨縣黨部張書記長的大小姐,名字叫田梅。張書記長五十多歲,穿著中山裝,腆著發福的肚皮,梳著大背頭,頭發梳理的平平順順,一絲不亂,很有點書記長的派頭,聽到女兒回來,從屋里跑出門,哈哈笑著,叫著我的寶貝女兒回來了,忽閃著老鷹翅膀般的臂膀迎了上去。女兒又撲到父親的胸前。張大小姐在西安醫藥學校讀書,幾年不曾回家,現在突然回來,父親張書記長和母親張夫人高興地都有點傻了。張書記長剛抱了抱女兒,張夫人便奪過去,摟在胸前左看右看,看不夠親不夠。張書記長只好在旁邊干望著,樂哈哈地笑著。母親張夫人親熱了半天女兒,便親自下廚為女兒張羅吃喝,為女兒接風洗塵,父親張書記長也放下書記長的大駕親自下廚。

小院里頓時洋溢起歡欣熱鬧和洋洋喜氣。

田梅姑娘給舅舅打電話,告訴他,她回來了。她舅舅是縣警察局長兼保安團長,名字叫馬占貴,他正在團部給下屬訓話,聽到外甥女回來了,放下手頭的事兒,連顛帶跑出門,向姐夫家趕過來,沒有進院門,就大喊大叫著“天梅天梅”,田梅聽到喊聲,跑出去撲到舅舅的胸前,舅舅外甥女又是一番親熱寒暄。

張書記長和夫人在廚房里忙活,轉眼一桌飯菜張羅了出來。一家三口還有舅舅入席進餐。張書記長拿出一瓶紅葡萄酒說:“女兒回來了,今天大家喝兩口,高興高興!”大小姐說同意,張夫人也說同意,馬占貴更是贊成,還變本加厲提議應該來點白的。張夫人反對說:“就紅的,你見白酒就管不住自己,往死里灌,醉了又該胡鬧!”馬占貴說:“姐,紅的好像西瓜水,不過癮!”張書記長不好酒,因此傾向于張夫人,對馬占貴說:“聽你姐的,就喝紅的。”姐夫發了話,小舅子就不得不聽,說:“好好好,聽姐夫的,就紅的。”

張夫人就給大家面前的酒杯里斟上了酒,吃喝起來。

大小姐的原名本來叫張天梅,卻在西安讀書時自作主張改為“田梅”,張書記長聽著心里有點別扭,不痛快了。他只有這么一個寶貝女兒,指望她為張家頂門立戶,以后為黨國效力,光宗耀祖,她卻把姓都改了,他心里能舒服嗎?他問女兒:“怎么把名字改了?”

女兒田梅笑呵呵地回答說:“張天梅,天梅天梅,天上哪有梅花?多不好聽,太俗氣。梅花只有扎根實實在在的大地才能迎風寒,傲霜雪,怒放燦爛,多富有詩意。”但張書記長卻不以為然,對女兒改名耿耿于懷,責怪她:“不該改名,更不該連姓都換了,馬上改回來,還叫張天梅!”

女兒田梅嘻嘻笑著說:“爸,名字不過是一個人的符號,叫啥還不一樣?叫小貓小狗,不也還是人?田梅,這個名字好聽好記,叫起來順口,我喜歡,就不改回去了,還叫田梅!”

張書記長見女兒不聽他的,不高興了,跟女兒爭講起來,結果誰也沒有說服誰,本來喜慶熱鬧的氣氛有點冷淡了。

特工隊來到黑河鎮,駐扎在一座舊營房里。

這里原是縣保安團的營地,保安團年前修了新營房,這座院子就閑著,雖然破舊,但一應現成,仍可以居住。院子較大,大門前有破舊的崗樓,四面是不高的圍墻和雜亂的樹木,院內是幾幢營房。特工隊的偵破和行動組等忙碌著收拾工作室,清掃垃圾破磚塊,搬桌椅板凳和設備等。

他們還沒有落穩腳,張書記長的秘書便送來請柬,請林子華、藍蝶、劉雙贏和老萬等前去赴宴。劉雙贏隱約感覺這個宴會有問題,會不會是鴻門宴?林子華卻無所謂地說:“它就是鴻門宴,我們也要按時去。不下河,怎知水的深淺?不入虎穴,焉能逮到虎娃子?”他吩咐大家晚上按時赴宴。

下午六點,國民黨黑河縣黨部張書記長歡迎特工隊的宴會準時在鎮上最大的昌盛酒樓舉行。這是一座三層小樓,大廳里設著幾張酒桌,張書記長和秘書已經到來,做著準備,又讓秘書通知保安團增加崗哨,保證宴會安全。縣警察局長兼保安團長馬占貴接到電話拍著胸膛說:“有我馬局長馬團長在宴會上,還會有啥馬達?——放心!”他放下電話,派兩個小隊前去酒樓,自己和貼身于副官帶著兩個勤務兵,邁著八字步晃悠晃悠前來酒樓赴宴了。

張書記長給黑河鎮各個行業的頭面人物和富商名流都下了請帖,他們都陸續前來。耶掌柜是黑河客棧老板,也應邀乘著人力車前來赴宴。他臨來前,已經給孫三和麻五部署好了刺殺行動。從哪里進酒樓、怎么靠近林子華、兩人各自的位置口令等,嚴密合縫,絲絲入扣。然而,當他乘坐人力車快到昌盛酒樓跟前,看到酒樓門口有團丁守衛,大廳里有崗哨游動警戒時心里大驚!歡迎宴會竟然有保安團站崗放哨,這是他所沒料想到的。他的兩殺手已經準備行動,他們根本不清楚酒樓門口布置了崗哨,要是按原計劃行動,豈不是白白送死?于是他謊稱忘了帶禮品,當即讓車夫調頭向客棧趕去。

那兩個殺手正準備出發。耶掌柜回到客棧告訴他倆:“情況有變,保安團加強了警戒,直接從酒樓大門混入宴會廳很難!”

孫三和麻五都是日本人,原在外地的聯絡站干事兒。雖然他倆很少來黑河鎮,卻是耶掌柜多年一手發展、一手培植起來的鐵桿特務和殺手,可以說他倆是耶掌柜的心腹爪牙和左右手。他倆都是神槍手,大堆的子彈將他們喂得“肥胖”,那手槍指哪打哪。因此這次前去劫車,耶掌柜把他倆悄悄調過來,加入了劫匪隊伍。但他倆除了那晚劫車時小試牛刀外,后來都沒有機會顯擺顯擺神槍手的作用,因此窩著火,憋著氣,準備在今晚的宴會上大顯身手,聽到情況有變,兩人心里都發急,沉不住氣了。孫三說:“干脆直接闖進去,乘人多混亂,兩槍干掉林子華和那個劉雙贏……”

“對!”麻五也附和說:“憑我倆的槍法,沒問題一槍撂倒一個!”

“胡鬧!”耶掌柜見他倆頭腦發熱,狠斥一句:“你以為林子華是吃素的?一點防備都沒有?怕是沒等你倆闖進宴會大廳,人家的槍先響了,你們先倒地了!保安團出動說明什么?說明他們是有防備的,你們得動點腦子,用腦子打倒敵人才是最高明的殺手!再說,我們的行動是秘密行動,既要殺了林子華他們,還不能暴露目標,留下一絲痕跡,懂嗎?”

一頓訓斥,麻五和孫三禁聲屏息不吭聲了。

半晌,麻五問:“那,我們怎么進去?”

耶掌柜說:“我發現酒樓后門防備比較松,想辦法從后門進入,或者翻墻進入。”他把孫三和麻五帶到房頂上專門修建的瞭望樓里,拿出酒店的草圖,從瞭望孔指給麻五和孫三看:“那是后門,后門旁邊的圍墻低矮,你們先到后門附近,如果把守嚴密,就從這里翻墻進入。進入酒樓后,孫三裝作侍者,躲在大廳旁邊,一定要沉住氣,等我向你發出‘上冰涼茶——’的暗語,就馬上動手。開槍就必須讓林子華倒地,否則后果是清楚的,他也是快槍手!”孫三重重地點了點頭。

耶掌柜又叮囑麻五:“你潛入酒店后,藏在二樓的走廊里,居高臨下,監視樓上樓下的人群,發現什么情況,及時向我和孫三發信號,打招呼,配合孫三的行動!”

孫三有點擔憂地問:“如果有人盤查怎么辦?”

“這好應付。”耶掌柜說:“如果碰到團丁和酒樓的人盤查,你們就回答是特工隊的便衣,在暗處保護林隊長,如果特工隊的人盤查,你們就說是跑堂的,這不就三頭兩面都應付過去了嗎?賓客們都不認識你倆,只要混進去,一切就好辦了!

孫三和麻五點頭說知道了。

耶掌柜部署安排好行動細節后,下了瞭望樓,走出客棧,乘坐人力車向酒樓趕去。

酒樓宴會大廳里已經坐滿賓客,哄哄嚷嚷,好不熱鬧。

江田壽夫也前來赴宴。他是福瑞軒的老板,是縣商會副會長,又是大生意人,自然在全鎮頭面人物的行列里,因此張書記長首先給他送去了請帖。起先他是不愿前來的,因為這個宴會有他親自導演的暗殺“節目”,他來了,設若控制不住局面,暴露目標,勢必功虧一簣。再則,子彈是不長眼睛的,亂飛亂竄,誤傷自己人怎么辦?但不前去赴宴,張書記長會怎么想?特工隊知道了會怎么想?最后他再三斟酌,還是決定前來赴宴,一則暗殺事件實施后,特工隊必定會追拿殺手,他在場就會避免懷疑;二則他可以全力保護宴會上的自己人;三則親眼看著對手倒在自己的槍口下,那是一種難以欣賞到的精彩節目,他不到場,豈不是失去眼福?于是,他穿了一身質地高級的西服,脖子里扎了條淡黃色的絲質領帶,搖身一變,那充滿殺機的眼睛和陰森森的面孔隱去了,以斯斯文文、笑瞇瞇的面目出現在宴會大廳里。

耶掌柜因為給殺手布置任務來遲了,連連向張書記長道歉:“抱,歉抱,歉!鄙人客棧瑣事纏身來遲了,來遲了!”張書記長說遲到了罰酒,便請他入席。

江田壽夫知道他遲到的原因,所以用詢問的目光望著他,耶掌柜會意地向他輕輕點了點頭,示意準備就緒,而后坐在江田壽夫的對面。江田壽夫見耶掌柜點頭,一直提懸的心漸漸放了下來,但興奮的神經卻顫動不止,心臟也加快了跳動,因為好戲就要開始了!

耶掌柜剛進宴會廳坐下,林子華、藍蝶、劉雙贏和老萬等到來了。隨著“林隊長駕到”的傳呼,張書記長和江田壽夫、耶掌柜等全部起身歡迎。張書記長和林子華相互寒暄,各自介紹來賓。張書記長介紹江田壽夫說:“江老板是福瑞軒的大老板,又是縣商會副會長,琴棋書畫,無不涉獵;古董古玩,頗有研究,字畫藝術造詣很深,特別是賞玉識玉辯玉玩玉技藝登峰造極,在黑河鎮商界很有名望!”接著又介紹耶掌柜等。

耶掌柜忙點頭哈腰,顯得非常卑微恭謙。他今天頭戴一頂瓜皮帽,鼻梁上架著小圓鏡,佝僂著腰,好像六七十歲的賬房先生,一副老氣橫秋、謙卑萎縮的樣子,與幾天前帶領劫匪搶劫車輛、伏擊特工隊的狡悍頭目判若兩人。此番表現足以說明,他是個陰險狡猾、不可小覷的特務間諜頭目。

林子華也按習慣程序給賓客和張書記長介紹了劉雙贏和老萬,當介紹藍蝶時,張書記長和江田壽夫等發出恭維討好的贊嘆。

宴會開始前,張書記長發表了大段的歡迎詞。因為他是老牌國民黨員,又是黑河鎮縣黨部書記,與共產黨思想對立,因此在作歡迎詞和交談中,對黑河地區中共地下組織很警惕,句句不離這個話題,提議特工隊應該集中力量對付共黨和黑鷹山的土匪強盜。他說:“黑鷹山的土匪十分猖獗,他們殺人越貨,搶劫財物,聽說還有個俠女黑玫瑰十分了得……”他講了很多,但對偵破特工隊執行特殊任務,卻輕描淡寫。

盡管張書記長沒有提到偵破的事,林子華仍面帶微笑,注意傾聽著,不發表任何意見。

江田壽夫一直暗中觀察著林子華,他發現這個年輕軍人沉穩不燥,城府很深,心里不由涌出敬佩。他自己也是個多年的老特工,面對如此沉穩的青年特工,有點自嘆不如。然而,此時他還是按照事先謀劃好的方案,開始在宴會上“表演”了。他首先代表縣商會發表“抗日救國,匹夫有責”的演說,而后,為林子華等贈送禮品。他說:“鄙人代表黑河縣商會和各商行,為林隊長不辭鞍馬之辛勞,橫穿沙漠來到黑河鎮為民剿匪除害表示一點心意!”他贈送林子華一對祁連夜光杯,贈送劉雙贏玉雕龍、贈送老萬的是幾個銅錢,他要給藍蝶贈送的是一對祁連玉手鐲。他拿出手鐲,在眾貴賓面前夸耀地晃了晃,高聲張揚著說:“這可是上好的祁連美玉啊!”

一直沉默不語、臉色淡漠的藍蝶見江田壽夫拿出玉石手鐲,目光和注意力“唰”地集中到他身上,而且屁股離開座椅,欠起身來,好像發現奇異神圣物件。當江田壽夫將那玉鐲在貴賓面前炫耀一番來到她面前介紹說:“祁連美玉,玉質細膩柔和,高雅清亮,富麗堂皇,天下美玉啊!”時,她“啊!”地驚叫一聲,而后似乎發現自己有點失態,趕忙收斂了自己外露的表情,淡淡地說:“這么貴重的東西,我可不敢收啊!”

“這可是專為你準備的。”江田壽夫笑哈哈地說。

“是嗎?”藍蝶盯著他問。

“是的!”江田壽夫說:“俗話說好馬配寶鞍,好女戴美衫啊!”

藍蝶仍淡淡地問:“那我是——”

江田壽夫接著話茬道:“——從天而降的美女子啊!”

“那本人就謝謝江老板的美意了。”藍蝶說。

藍蝶嘴里說謝謝江老板的美意,臉上卻是冷淡的表情,而且在接收玉鐲時顯出很不情愿的樣子。藍蝶的這些表現使得林子華心里忽然產生了疑問——人家饋贈她禮物,她應該多少表現出感激和謝意啊?怎么冷若冰霜,好像面對仇敵?

夜幕漸漸降臨。

天黑后,殺手孫三和麻五按照耶掌柜的部署,悄悄摸到昌盛酒樓后院附近,躲在對面的巷口觀察酒樓后門周圍,發現有人進出,不好混入,便轉到那段低矮的后墻下,翻墻入了院,而后打開樓后門旁的衛生間窗戶,潛入樓內。他倆怕有人認出,都貼著假胡須,戴著墨鏡。

麻五進入樓內后,裝作旅客的樣子,慢騰騰地上了二樓,躲在樓柱后監視周圍的動靜,呼應樓下的孫三。

孫三直接混入了大廳,摘下墨鏡,裝作伙計,提著水壺,立在大廳旁邊,盯著林子華等人。因為他立功心切,想急于出手,因此不時抬手摸索腰間的手槍。他的這些舉動,被坐在不遠處席桌上的于副官發現,又見他形跡可疑,起身向他走了過去。

旁邊的耶掌柜見此情景,萬分焦急,夾菜的筷子幾乎掉在桌上,他向左右看看,見無人注意,急忙摘下頭上的瓜皮小帽,撓了撓頭,向樓上的麻五發出緊急提示。樓上的麻五看到耶掌柜向他發出緊急提示,馬上掏出槍,躲在樓柱后瞄準了于副官,一旦敗露,便馬上開槍。

于副官走到孫三面前,先是無聲地打量著孫三,而后忽然伸手摸索孫三的腰間,前后摸索了半天,卻沒有摸到什么。其實,孫三見于副官起身向他走過來,便知道于副官發現了他腰里有東西,于是趁眼前人來人往,趕緊把腰里的手槍拔出來,放在左手掌里,將肩上的毛巾蒙在上面,又將茶壺托在手上,將手槍掩蓋了起來,這才躲過了于副官的眼睛。

于副官在孫三身上沒有搜查到什么,便開口審問:“干啥的?”

“打,打雜的。”孫三心里早已慌亂不堪,但竭力保持鎮靜,戰戰兢兢回答說。

“本副官經常來這里,怎么沒見過你?”于副官兩眼狠狠盯住他。

孫三也是個機靈人,聽到于副官這樣問,心里鎮靜了許多,既然他沒有認出他,那他就可以蒙哄過關,于是巧言回答說:“本人是臨時雇傭的。老板說今晚賓客多,場面大,都是貴客,怕跑堂服務的少,伺候不好貴客和各位爺,臨時從外面雇來了幾個幫忙的,小的就被雇來了。小的也是第一次來這里,大爺您是貴人,怎會見過我這小人兒?”

“你小子還挺會說話的。”于副官聽孫三這樣說,忽然笑了。

孫三見于副官這樣說,心身漸漸放松了,忙彎腰施禮:“哪里哪里,大爺高看小人了!高看小人了!”

于副官被孫三糊弄了,見孫三殷勤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好小子,好好干!”轉身離開了。

孫三見于副官離去了,長舒一口氣,且渾身冷汗直流。樓上的麻五見于副官離開了孫三,也松了一口氣,抹掉額頭上冒出的虛汗,把盒子槍插在了衣服里。耶掌柜提懸的心也“嗵”地落地了,又開始夾菜吃起來。

江田壽夫知道大廳里有耶掌柜安頓的殺手,卻不知是誰,他怕誤傷了自己人,便想讓耶掌柜想辦法告訴殺手,但又沒有機會,因此心里緊張而擔憂。大概為了掩飾自己的驚慌,于是邊吃喝,邊向張書記長和林子華以及藍蝶說起自己的身世來,他凄凄慘慘戚戚傾訴道:“……鄙人命苦啊!妻子二十多年前去世了,惟一的親人——女兒也失散了,現在不知下落,要是在人世的話,跟藍特派員年齡差不多……”他凄凄悲悲傾訴著,言語神情催人淚下。

張書記長見江田壽夫凄凄惶惶的樣子,又見他對藍蝶特別喜歡,隨口提議說:“江老板,如果藍特派員不見怪的話,您干脆就認藍派員作干女兒吧,也好聊補你心里的缺憾和思念……”

張書記長大概出于隨口而言,沒料到江田壽夫當即表示贊同,求之不得,而藍蝶也大概被江田壽夫的傾訴打動了心,也表示做他的干女兒。

天下的事,就這樣無奇不有,張書記長無意的提議,卻撮成了江田壽夫和藍蝶的“干父女”關系。他們“干父女”當即在宴會上舉行了簡單的結拜儀式,為宴會又增添了一喜,賓客們為之舉杯慶賀!

對于藍蝶和江田壽夫結為“干父女”關系,林子華感到突然,作為特派員怎能這樣輕率就跟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闊老板結為“干父女”關系呢?不但輕率,而且也是特殊工作所不允許的。她作為重慶派來的特派員,難道不懂從事特工的規矩?他陷入茫然,準備瞅機會提醒她。

然而,藍蝶似乎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了他的心思,利用相互敬酒時,悄悄對他說:“我們的規矩我懂,但我們這次的工作性質很需要這種關系——這是接觸黑河鎮的紐帶和橋梁,是偵破工作的需要!”

林子華聽此話“哦”了一聲,明白了藍蝶的用意。是的,特工隊深入黑河鎮偵破車案,真的需要這樣的關系,否則就摸不到深層情況,但他總覺得這種做法有點操之過急,這個江老板是什么人?畢竟還不摸底呀!但藍蝶和江田壽夫已在眾人面前結成“干父女”,事實既定,想改變也改變不了,只好任其自然。

坐在林子華斜對面桌上的是黑河鎮陸記大藥房陸老板。他外貌敦厚樸質,性格沉穩,舉止干練。林子華發現這個陸老板言語很少,卻敏銳機警,好像暗暗注意著旁邊的耶掌柜,同時還發現這個陸老板好像在哪里見過面,在哪里見過呢?林子華卻一下想不起來,于是在敬酒時低聲問:“陸老板在西安工作過?”

“沒有。”陸老板搖了搖頭。

林子華說:“看著有點面熟。”

陸老板笑瞇瞇地說:“林隊長大概認錯人了。”

“哦!”林子華“哦”了一聲說:“對不起!”

“沒關系!”陸老板笑著說:“今天認識了,不就是朋友了?”

“那是那是。”林子華說,但陸老板的影子卻在腦海里縈繞不去,怎么也扯不斷了。他斷定他跟他是見過面的,而且是非同一般的見面,他準備留待以后慢慢研究探問。

旁邊的耶掌柜也開始敬酒了,他舉著酒杯首先向林子華走過來,結結巴巴說著恭維話,極盡全力為林子華勸酒。他已經給林子華勸進幾杯,但仍不罷休,繼續勸著。他的目的是要把林子華等人灌醉,而后行動。林子華已經發現了這個干瘦老頭的苦良用心,心里笑著說:“量你那干瘦的身軀里盛不了多少酒!來吧!”舉起酒杯與耶掌柜連連碰杯,喝下酒后,向耶掌柜亮著喝完的杯子。

耶掌柜在給林子華敬酒時,不小心碰倒桌上的酒瓶,酒瓶骨碌碌向桌下滾去,林子華忙伸手去接,但耶掌柜卻搶先接在手里。林子華驚呆了,從耶掌柜敏捷的動作中發現,這個佝僂著腰身的老頭是個身手不凡的人,他心里震動了一下,準備有機會跟他“切磋切磋”技藝。

耶掌柜連著給林子華勸了幾杯酒,見林子華雷打不動的樣子,知道拿酒是攻不下林子華的,于是告退了,轉過去給江田壽夫敬酒,相互傳送情況。他們使用暗語,自然旁觀者是無法聽得懂的。再說,此時賓客們都有了三分醉意,起身相互敬酒,相互交談,宴會上鬧鬧嚷嚷,亂哄哄的,誰去關心耶掌柜和江田壽夫說什么呢?

警察局長兼縣保安團長的馬占貴近四十歲,性格直露粗悍,頭腦簡單,易于沖動,他已經有點醉酒了,手舞足蹈,張張狂狂,嘻嘻哈哈在宴會上穿來走去,給他的狐朋狗友們敬酒,最后到了林子華和劉雙贏跟前,邊說著粗俗話邊勸酒:“兩位兄弟,酒和女人,是咱男爺們的兩條腿,離不了!喝喝喝,喝好了,我帶兩位弟兄去好好耍耍!……”

林子華和劉雙贏面子上抹不過去,皺著眉頭喝下了他敬的酒。

馬占貴因老婆幾年前去世,是個老光棍,看到藍蝶是個美麗漂亮的女人,便對她起了意,想把她搞到手,于是借故敬酒,千方百計往藍蝶身邊湊,嘻嘻哈哈,恣意調笑。這時他舉著酒杯搖搖晃晃來到藍蝶面前拍著藍蝶的肩膀說:“來,妹子,把哥的這杯酒喝了,喝了!”

藍蝶對他極為反感,但不好發作,從肩上拿開他的手,應付道:“馬團長,小女子不勝酒力,實在不能喝,再喝就醉了!”

馬占貴卻不依不饒,非要讓她喝:“喝喝喝,必須喝,這是馬哥的一片心意,心意,知道嗎?不喝就是看不起馬哥,馬哥可是很喜歡你啊!”說著就往藍蝶嘴里灌。

藍蝶極力阻擋后退。馬占貴見藍蝶推來擋去灌不到嘴里,一揚手將酒倒在她的衣領里,哈哈狂笑著說:“你不喝,讓那兩只白鴿喝,啊哈哈哈……”

“你你……”藍蝶突然暴怒,舉起巴掌準備閃過去,但忽然想起什么,舉起的手停在半空,怒目圓睜,甩出一句話:“野蠻!”站起來準備離席,老萬拉拉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失態,她氣呼呼地坐了下來。

林子華對馬占貴的舉止反感至極,但礙于面子,不便出面阻止。張書記長覺得有失臉面,喝斥一聲:“放肆!”一拍桌子站起來,指著大門:“出去,給我滾出去!”

馬占貴見張書記長動怒了,酒醒三分,怯怯地叫聲:“姐夫……”

“誰是你的姐夫?什么團長局長,丟人現眼!”張書記長狠狠訓斥道。

江田壽夫這人兩面討好的事,是不會放過的,見張書記長斥責馬占貴,便上前勸說調和:“張書記長息怒息怒,俗話說酒場無大小,無規矩,玩玩鬧鬧,說說笑笑,難免有出格之舉,不要計較,不要計較。再說,古人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又轉向藍蝶說,“干女兒也不要計較哦!”

“是的,是的,酒場無大小,玩玩鬧鬧嘛……”大家也附和著。

張書記長怒氣難消,仍嚷著:“簡直不像話,喝點貓尿,就不成體統了!”但在江田壽夫勸說調和下,長漸漸平靜下來,宴會的氣氛緩和了,恢復如常了。

張書記長向藍蝶和林子華表示歉道:“藍特派員對不起,林隊長對不起,不好意思,讓大家見笑了,受驚了!”

林子華說:“沒事沒事,馬局長喝醉了嘛!”給了他臺階下。

藍蝶臉上也出現了和顏,說:“沒事……”

江田壽夫見機行事的調停,打破了尷尬場面,結束了一場鬧劇。馬占貴很感激江田壽夫,但心里卻暗自發誓:“此女必得!”江田壽夫看出了他的企圖,心里暗自竊笑:“這頭笨豬,以后有你小子的好戲看!”

歡迎宴會成了各色人物登臺亮相的大舞臺。大家喝酒、說話、閑聊,大廳里熙熙攘攘,有點混亂。江田壽夫見時機已到,端起酒杯過去,對藍蝶低聲說:“這里太熱太鬧,到旁邊的小客廳里透透氣吧!”

藍蝶知道“透氣”是什么意思。宴會上酒氣沖天,又鬧哄哄的,她也正想去什么地方透透氣,清靜清靜,于是端起酒杯隨他向小客廳走去。江田壽夫在去小廳過程中,給耶掌柜遞了個眼色,耶掌柜也端起酒杯跟過去。人們都在喝酒、聊天,沒有人發現他們去了小客廳,只有林子華發現藍蝶向小客廳走去,有點迷惑不解——她喝多了?不舒服?還是……

劉雙贏雖然在宴會上,兩眼卻注意著四周的情況。他忽然發現了可疑的孫三和麻五,便給身旁的林子華使眼色。林子華卻視而不見,其實他早已發現,但詳裝不知,他是要等待毒蛇出洞露頭,再給予狠狠的打擊。敵人表現得越充分,越有利于打擊。此時,他見劉雙贏一個勁給他使眼色,便在桌下輕輕踢了踢他的腳,示意他已經看到了。劉雙贏見林子華早已發現,安靜了下來。

這時,林子華忽然發現樓上有個蒙面人一閃即逝。劉雙贏也發現了,他忙打開腰里的槍盒蓋,準備隨時應付突如其來情況,林子華按住他的手低聲說:“他不像是敵人。”

旁邊的陸老板忽然有所意味地提醒說:“山雨欲來風滿樓——黑河鎮可是個不太平的地方吶!”林子華從他的話中覺察到什么,湊過去對劉雙贏耳語幾句,劉雙贏馬上起身去了樓窗前,打開窗戶向外面招了招手,向外面的人發出了密令。

其實,特工隊早有準備。在林子華、藍蝶和劉雙贏前來赴宴時,便隨后跟來,秘密埋伏在酒樓周圍,一是保護林子華和藍蝶,二是隨時應付突然發生的情況。此時他們接到劉雙贏發出的行動命令后,馬上向酒樓靠近。

這些情況酒樓里的江田壽夫和耶掌柜自然沒有發現。然而,有人卻發現了,并將這個緊急情況傳遞給了江田壽夫……

再說,躲在暗處的孫三見耶掌柜離開了酒桌,知道時機已到,悄悄掏出手槍,瞄準林子華和劉雙贏,只等耶掌柜下令。酒樓里即刻殺氣騰騰,氣氛危險而緊張,但大廳里鬧鬧嚷嚷,嘈雜混亂,沒有人發現這些異常情況!

江田壽夫和藍蝶剛進小客廳,耶掌柜也緊跟著進去,一進門他就問江田壽夫“需要上冰茶水嗎?”這是他們的暗語,意為“可以動手嗎?”江田壽夫見時機已到,準備發布行動命令,忽然大廳服務員進來,說有人給江田壽夫傳來一封信。

是誰這時候給他信?江田壽夫感覺有新情況,馬上接過信,趕忙打開,上面寫著幾件古玩的價格,數字是用阿拉伯寫的(實際上是密碼:“有危險,撤銷行動”——太陽花),他忽然大驚,但轉瞬鎮靜下來,向耶掌柜擺了擺手說:“不要冰茶水,太涼,喝了會鬧肚子!”

“什么?”耶掌柜見江田壽夫發出停止行動的密令,不禁驚嘆一聲,他茫然不解,準備詢問,但見藍蝶在身旁,嘴巴張了張閉上了。他覺得自己有點失態,忙退出去傳達停止行動命令。

外面大廳暗處的孫三看到耶掌柜從小客廳出來,又遲遲不下命令,收起槍轉悠過來,上前低聲問:“上冰茶水嗎?”耶掌柜低聲回答:“——不,不需要冰茶,太涼,喝了會鬧肚子!”

孫三聽到停止行動的密令,也驚異茫然,悄聲問:“發生了什么情況?”

“不知道,馬上撤!”耶掌柜低聲說。

孫三便趕緊退了回去。

耶掌柜摘下頭上的瓜皮小帽,向著二樓,在手掌里拍了三下。樓上的麻五看到耶掌柜發出停止行動的暗號,又見孫三退出了大廳,也收起槍退了出去。

一場暗殺大戰就這樣停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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