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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裸女莫莉的幽靈(6)

迭戈的嘴唇因為憤怒緊緊抿在一起。他再也受不了哈瑞斯每次都把話題轉(zhuǎn)到齷齪的地方。憤怒席卷了他——他這樣身份的紳士居然要忍受這畜生的折磨,而且他們居然變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迭戈再次舉起了那把土耳其燧發(fā)槍。這一次,也是第一次,哈瑞斯居然露出了懼色。他的動物本能覺察到了危險,他知道自己已然是一只走投無路的獾。他緊緊咬著雪茄。

迭戈用槍口指了指小船。雖然他氣得發(fā)抖,而且槍很重,但他拿得很穩(wěn)。他無數(shù)次面臨這種挑戰(zhàn),隨時準備行動。

“他是一直被蒙著眼么?”迭戈冷冷地問。

“是的。”哈瑞斯慢吞吞地回答,他意識到對話沒有照他期望的樣子發(fā)展。

“你是怎么跟他交流的?”迭戈問。

“他會一點兒法語。”

“你沒跟他說過西班牙語吧?”他繼續(xù)逼問,“也沒說過英語吧?”

“怎么了?”

迭戈·德·吉布法羅把槍轉(zhuǎn)向了哈瑞斯寬闊的胸膛。他們四目相對。這下哈瑞斯再也不認為他們還能平等對話了。迭戈惡狠狠地重復了一遍他的問題:“你是怎么跟那些野蠻人交流的?”

“用法語,”哈瑞斯回答,“沒跟他說過英語或者西班牙語,他應該也聽不懂。”

“他一直被綁在船上么?有沒有其他人見過他?”

“也許河上有些漁夫看到了,但是他們不算吧。”

“所有人都算!”迭戈吼道。這個蠢貨簡直像條發(fā)情的母狗,就因為他,迭戈千算萬算慎之又慎鋪設(shè)的計劃可能就要毀于一旦了。“總有人在售賣情報。現(xiàn)在,我再問一遍,還有沒有其他人看見過他?”

哈瑞斯打量著迭戈。他的審慎、他的猶豫,都進一步激怒了迭戈。他的食指開始緩緩扣動扳機,隨時準備射擊。他發(fā)誓說:“如果你的答案讓我不滿意,我就殺了你。”

哈瑞斯終于相信了。

“沒有,先生。沒人看見。什么都沒變,就是時間提前了一點兒。”

“一切都變了,你這個蠢貨!你讓我怎么說服那個野人,讓他相信一切都只是個誤會?你覺得我要那十二個印第安人干什么,辦狂歡節(jié)嗎?我需要他們服從我。我要你友好地把他們接來,難道我說得不夠清楚嗎?現(xiàn)在呢?該死的,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把他綁來的,也不知道你都讓誰看見了!”

這時,喬治的聲音打斷了這里不斷升級的緊張氣氛。“先生!”

迭戈從車夫的聲音中聽出了警告的意味。他的身體本就緊繃著,現(xiàn)在更是覺得一股熱氣往上沖,因為他意識到可能會失去對劃艇上這些走私犯的掌控。他可真是個傻瓜!他站在碼頭的盡頭,面對著野獸般的巨人哈瑞斯,身后還有哈瑞斯的同伙!雖然迭戈的理智一直尖叫著讓他趕緊躲開,但他太老了,實在無法迅速做出反應。但他沒有像自己擔心的那樣被從身后偷襲。喬治警告的是其他東西。或者,是給其他人的警告。趕來的人并不是增援哈瑞斯的。但是聽著身后傳來皮靴踩踏木板的聲音,還是讓迭戈心里一驚。

兩名士兵走上前來,刺刀已經(jīng)出鞘,燕尾服在風中獵獵作響。他們把迭戈和哈瑞斯都堵在了碼頭邊上。他們四個人就這么相互看著,靜靜擺出了這滑稽的一幕:一把燧發(fā)槍瞄準哈瑞斯,兩把帶刺刀的槍則在后面指著他們兩個人。

桑托斯隊長大步走過馬車,走到兩名士兵身后停下,漂亮的眼睛打量著這幅情形。

“德·吉布法羅先生,”他冷靜地打了個招呼,“請允許我來支援您。”

迭戈用目光搜尋那艘劃艇,但它已經(jīng)消失了。那兩個走私者混跡在河面上的其他幾十艘船只中,慢慢消失在了視力范圍外。迭戈慢慢地把槍重新拴上保險栓,然后垂下了胳膊。他努力想要在桑托斯隊長面前保持平靜,但他劇烈起伏的胸膛出賣了他。哈瑞斯還是一動不動。他完全明白現(xiàn)在是什么局面,因此甚至沒去用手拿雪茄,而是把它叼在嘴里任它燃著。

“我可以控制局面,桑托斯隊長,”迭戈回答,“但還是要謝謝你的好意。”

那個英俊的男人一臉厭惡地打量著哈瑞斯。

“走私犯和裝卸工就跟蟑螂一樣布滿了這個碼頭,先生。”桑托斯說,“竊以為像您這樣的紳士不該跟他們有任何交集,不然會臟了您的名聲。”

哈瑞斯站在兩個士兵身后,猶如一頭困獸。

“也許我能幫您處理。”隊長突然提議,“我能幫您解決那些讓人不太愉快的負擔。如您所知,代理行政官胡安·文圖拉·莫拉萊斯命令我采取措施引發(fā)暴動。”

迭戈的目光從軍官掃到那兩個士兵,從漂亮玩味的眼睛掃到平靜又堅定不移的眼睛。他們?nèi)齻€都會毫不猶豫地向哈瑞斯開槍。事實上,桑托斯剛剛承認了他們得到命令,要利用一切機會來煽動暴動。迭戈對哈瑞斯試圖敲詐勒索的行為十分憤慨,幾乎讓對方得逞了。但是,如果讓他們殺了哈瑞斯,就會毀了他的計劃,并且讓莫拉萊斯撿了便宜。迭戈上一次造訪碼頭,就是為了預防這種情況,這也正是哈瑞斯有恃無恐的原因。

“不用了,隊長,謝謝。”迭戈再次說道。“我這邊一切都沒問題。事實上這位先生和我正打算離開。”

桑托斯隔著濕淋淋的刺刀再次瞥了一眼哈瑞斯:“是嗎?”

迭戈審視評估著這位軍官。他代表了誰?他自己,還是代理行政官?他還以為他們上次談話之后已經(jīng)達成一致了。為了確定自己想的沒錯,迭戈想到一個辦法,他要表達出自己對他們上次對話的理解。

“是的,隊長。雖然暴力行為有悖于皇室賦予莫拉萊斯的職責,但我理解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但是他這種陽奉陰違的行為很快就會暴露的。當然了,一個軍官也不會冒險背上違背長官的罪名,除非他背后有個強大的支持者。”

桑托斯綠色的眼睛閃閃發(fā)光,他滿意地回答:“這是當然了,德·吉布法羅先生。”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必須協(xié)力幫您履行皇室賦予的職責了。”

隊長笑了笑說道:“我會安排人護送您回去的,先生。”

吉列爾莫·桑托斯命令士兵收回武器。他們熟練地把武器扛回肩上。雨越下越密,迭戈身上滴著水,轉(zhuǎn)身走回馬車。喬治臉色蒼白,滿臉擔憂地給主人打開了車門。迭戈上車理了理假發(fā)和濕透的帽子,朝外面喊道:

“你不一起來么,阿普爾頓先生?”

哈瑞斯也跟了過來,不時緊張地向后張望。他猛地把被淋濕的雪茄扔進了河里,摘下濕嗒嗒的帽子,擠進了馬車里。

注釋:

[1]通條:燧發(fā)槍均為前膛槍,即需要從槍管裝彈,通條就是用來把子彈從槍管捅到槍膛。

[2]路易斯安那是1682年法國人在北美開拓的一塊殖民地,包括整個密西西比河流域。英法七年戰(zhàn)爭(French and Indian War,1754-1763)后,法國完全喪失了這一地區(qū)。它被一分為二,密西西比河以東的全部土地由法國之手轉(zhuǎn)入英國手中;密西西比河以西地區(qū)轉(zhuǎn)屬西班牙。

[3]英法七年戰(zhàn)爭令英國債臺高筑,英國議會主張欣欣向榮的北美殖民地要分擔英國為保衛(wèi)他們所付出的成本。1764年英國議會通過《食糖法案》,就非自英國進口的食糖和糖蜜向北美殖民地征稅。一年之后,英國議會通過《印花稅法案》,要求北美殖民地居民購買印花稅票,并黏貼在一切法律文書、許可證、報紙、小冊子甚至是紙牌上。這兩種稅在殖民地居民中激起公憤。作為對英國征稅的回應,北美殖民地居民發(fā)起暴動,抵制英貨,迫使英國議會于1766年廢止了印花稅法案。

[4]喬治三世,1760-1820年在位。

[5]波士頓傾茶事件后1775-1783年的美國獨立戰(zhàn)爭。

[6]“紅人”是對印第安人的一種蔑稱,源于有些部族的印第安人會在臉上涂紅色油彩。

5.病屋陷阱

“你這是在玩火,阿普爾頓先生。”迭戈說。馬車正轟隆隆穿過倉儲區(qū)駛離碼頭。“我覺得你應該知道是誰在控制碼頭吧?”

“我明白。”

迭戈漫不經(jīng)心地擰了擰濕透的手套:“你是不是覺得是那些差點兒殺了你的士兵說了算?”

“是啊。”他回答。迭戈不知道這人是太厚顏無恥還是太老實坦誠,所以他決定再把情況說明白一點。他把手槍從腰間解下來,熟練地卸下子彈。沉甸甸的金屬彈丸在他手里顯得更大了,坑坑洼洼的表面布滿了黑色火藥。哈瑞斯瞪大了眼睛。

“這顆一盎司的子彈干掉你這么強壯的人也不在話下,阿普爾頓先生。”

迭戈緊緊地捏著子彈,繼續(xù)說道:“我殺過皇室成員,他甚至都沒有干敲詐我這么惡劣的事兒。你覺得我會不敢殺你么?你?別忘了自己是什么地位。不殺你不是因為那些當兵的過來了,而是因為你在我的計劃里還有用處。但是有件事我必須得說清楚。”

迭戈·德·吉布法羅向前傾著身子,直到他們四目相對。

“我是個沒有子嗣的老人。”他說,“我現(xiàn)在唯一在乎的就是權(quán)力。權(quán)力啊,阿普爾頓先生,就是那個你從來沒擁有過的東西。權(quán)力就是一切。我已經(jīng)大權(quán)在握,并且絕對不會失去它。除了我明確下達的命令之外,其他任何多余的事都不要做。我說明白了么?”

他點了點頭。

“那么,我的貨安全么?”

“安全。”哈瑞斯回答,“他們鬧不清狀況而且很生氣,跟被捅了窩的馬蜂一樣,不過不該知道的事他們都不知道。我把他們藏在河口了,沒有人能找到他們。”

“至少他們住得還舒服吧?我說過,這樣才能讓他們服從。”

“是的。”他回道,“他們不是那種暴力的印第安人,不像阿拉巴馬人之類的。”

“剩下這段路程讓我們保持沉默吧。”迭戈命令。

他很高興哈瑞斯按他的命令抓到了十二個野蠻人,并且把他們帶到了新奧爾良。但是他之后居然“即興表演”,把其中一個綁得像只待宰的豬一樣帶到了碼頭,讓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費了。這讓迭戈還怎么能跟這些野蠻人合作?迭戈想讓印第安人站在他這一邊,綁架可不是什么求人辦事的好方法。他已經(jīng)被哈瑞斯要挾了一次,野蠻人們有樣學樣敲詐他也不是不可能。他們可是難以預測的。

然而,迭戈最迫在眉睫的問題就是哈瑞斯。只有他知道野人們被藏在哪了,而得不到他想要的他是不會說的。如果他想要的東西是迭戈能給的也就罷了,但他想要的是跟莫莉共度良宵!

當然了,迭戈已經(jīng)答應了那個白癡的要求——他不得不這么做。哈瑞斯也同意了交易,他會先交付印第安人——活的、聽話的印第安人。迭戈沒法滿足他的欲望,這件事早晚會暴露,迭戈也會另找辦法補償他的。但是萬萬沒想到,哈瑞斯居然反悔,把野人藏了起來,堅持要睡了莫莉以后才交人……但莫莉是個幽靈啊!他會發(fā)現(xiàn)迭戈撒謊了,毫無疑問會永遠扣住那些印第安人,至少市政廳投票之前他是不會放人的。

迭戈該怎么跟哈瑞斯解釋莫莉的事,同時還能讓哈瑞斯不會因被誤導而大發(fā)雷霆呢?

更糟糕的是,鬼魂會不會已經(jīng)在某種程度上影響到他了?迭戈見過她兩次,每次都導致咳嗽和心絞痛發(fā)作。而且上一次——就是看著她消失在門后的那次——他差一點兒就沒命了。相比迭戈的體弱多病,哈瑞斯則很強壯,這所房子一直充斥著神秘事件和出人意料的死亡。也許并沒有那么神秘——迭戈懷疑那一連串的死亡事件都是始于莫莉之死。

弗朗索瓦·福盧格從陽臺上跳樓自盡。之后的一任房主可能是死于驚嚇,他已經(jīng)很老了,而且心臟不好。再之后的房主——也就是迭戈之前那位——賽維尼則死于疾病。瘧疾和黃熱病在新奧爾良確實經(jīng)常致人死亡,但是它們也經(jīng)常被用來掩蓋一些非正常或者令人難堪的死因。

但真的是莫莉殺了這些人嗎?到目前為止,迭戈親眼見到的不過就是她拿起了一顆棋子。也許是他異想天開了。福盧格當然是自殺的,下一個人年老體衰,而最后一個死于傳染病就更正常不過了。那些所謂的線索既符合詭異的猜想,也符合一些平凡的現(xiàn)實。迭戈帶著冷冷的消遣神色打量著那個邊民。有一點可以確定:如果莫莉不接受前面幾位克里奧爾[1]房主,那她肯定更痛恨哈瑞斯這種好色之徒!他迫不及待想看看莫莉是什么反應了。

他們馬上就會知道答案了。

微微細雨變?yōu)榱似皾姶笥辍T跂|邊,暴風雨占領(lǐng)了天空,云層之上雷聲隆隆。而馬車之內(nèi)似乎一切都舒適平靜。兩個男人在沉默中相對而坐,濕透的衣服蒸騰著水汽。喬治駕車離開河岸,在彼得大街上向西北方行駛,附近就是剛剛翻新的市政廳和緊鄰而立的圣路易斯大教堂。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響聲,一道閃電擊中了大教堂。中央的尖塔上炸開了無數(shù)火花。滾燙的火花伴隨著噼啪聲和嘶嘶聲濺落。狂風大作,吹得鐘樓上的鐘都響了起來,伴著轟隆隆的雷聲,感覺好像厄運籠罩了這座濕漉漉的城市。

馬匹受驚,瘋狂地試圖掙脫控制。

喬治緊緊拽著韁繩。幾十年的人生經(jīng)驗教會了他很多訣竅,但其中他最清楚的就是控制受驚的馬匹到底有多恐怖。它們怒目圓睜,瘋了一樣地向前沖,車身則在后面被拖得劇烈搖晃。最后瘋狂搖晃的車身被甩了出去,撞在了市政廳的石墻上。喬治自己差點也被甩到墻上,幸虧他及時用腿夾住了座位。車身撞上墻后被彈回來,又被馬拉著搖晃著向前狂奔,飛速掠過一棟棟房子。喬治死命拉著制動桿,試圖讓車減速。而馬則跳著拼命向前沖,然后在一個路口突然轉(zhuǎn)向。這猛地一甩讓車身劇烈傾斜,只有一側(cè)的兩個輪子在支撐,幸好喬治經(jīng)驗豐富反應及時,終于還是穩(wěn)住了平衡。車又四輪著地,但最終還是失控了。車身因為慣性傾向了另一側(cè),就在它要翻身的時候,撞上了迭戈家陽臺的鐵質(zhì)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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