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4章 那個光華燦爛的夜晚(4)

“下樓,穎兒,我在小廣場的秋千那兒等你。”

安琪才坐進沙發(fā)打開電視,就見穎兒穿著睡衣披件外套跑了出去。

“喂,出什么事了?”

穎兒胡亂踩上一雙鞋跑出去:“林碩回來了!”最后兩個字已經(jīng)在門板之外的樓道里。

林碩是個自由攝影師,跟穎兒是在去年的一次公益攝影展上認識的。攝影展在穎兒母校舉辦,穎兒當天恰巧回母校圖書館查資料,順便去參觀了一下,在捐款時遇到了林碩。林碩對她一見鐘情,隨即展開追求。穎兒本不想太早談戀愛,但最終還是接受了這個真誠熱情的大男孩。安琪對林碩的印象也挺好的,高大帥氣,人又善良,和穎兒站在一起很是般配。只可惜兩人談戀愛沒多久,林碩就加入了公益攝影師組織,全國各地地去搜集弱勢信息,傳遞愛心資源。這下別說安琪,連穎兒自己都很少見到他了。

上個月林碩又去了西南山區(qū),風塵仆仆,回來后連自己家都沒回就跑來見穎兒。

穎兒看著秋千旁邊那個陪他跋山涉水破得不像樣的吉普車,又是感動又是心疼。林碩自己倒渾然不覺,還在滔滔不絕地講著山區(qū)的窮困現(xiàn)狀,很多學齡兒童都不能享受應有的教育,又掏出手機來給穎兒看照片。

重要作品當然都在相機里,手機只隨手拍了少量的沿途所見。穎兒看得鼻子發(fā)酸,一張林碩和孩子的合影更是直接摧毀了她的淚腺——照片上的林碩沒有了一貫的陽光笑容,而是臉色凝重地站在幾個孩子旁邊,孩子們都很瘦弱,顯得眼睛很大,一個個衣衫襤褸,愣愣地盯著鏡頭,背后是破爛不堪的校舍……

林碩被滴在手機上的眼淚嚇到了,結結巴巴地問:“你……是不是怪我……太久沒聯(lián)系你了?穎兒你聽我解釋,那邊信號不好,手機經(jīng)常打不通,有時候干脆就不帶在身上。穎兒?”

穎兒只能搖頭打斷他的話:“不是因為這個。”平靜一下情緒才勉強露個笑臉,“就是,看到這些孩子的模樣,我會想起我自己小的時候。如果沒有姨媽一家,我可能也和他們一樣,吃不飽穿不暖,更不要說上學了。”

穎兒從小父母雙亡,被姨媽收留,姨媽家還有兩個哥哥,經(jīng)濟條件并不是那么優(yōu)渥,但是姨媽和家人對穎兒一直都很好。

林碩松了口氣,摸摸她的發(fā)頂:“我拍這些,也是希望能有更多像姨媽那樣的好心人站出來,幫幫孩子們。”

穎兒點頭:“你的工作很偉大。”

“可是卻不能常常陪你。”林碩歉意地望著她,“還占用大量精力,沒時間去拍商業(yè)化的東西賺錢,讓你過上好日子。”

穎兒將頭靠在他肩膀上:“我現(xiàn)在的日子就很好啊,有你,有安琪,吃穿又不愁。倒是你,整天這么奔波,也不懂照顧自己。”

“也奔波不了幾年了,眼看就三十了。我是想著,錢什么時候都能賺,趁現(xiàn)在年輕,還跑得動,多做點有意義的事,將來才不會后悔自己這一生的碌碌無為。”

“嗯,我一定支持你。”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林碩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聽得直皺眉:“……怎么會余額不足呢,我銀行卡是自動轉(zhuǎn)賬的……嗯,我查一下,晚點回復你。”掛了電話后小聲嘟囔,“說我這個月的定期扣款沒有到賬。”

穎兒問:“什么扣款?”

林碩一邊登陸手機銀行查賬,一邊回答:“之前加入的一個協(xié)會,每個月都要繳會費,用來做活動經(jīng)費,還有為貧困山區(qū)捐贈助學款。奇怪,真的沒錢了,上個月給雜志拍的那組照片他們還沒給我結費用嗎?”

穎兒看他又打了個電話問稿費的事,對方好像說要等幾天再給結算。林碩想了想,要給家里打電話借錢。穎兒阻止他:“這么晚了別折騰叔叔阿姨了,我先轉(zhuǎn)給你吧。”

林碩刮下她的鼻子:“算了,我自掏腰包做公益是為了完成自己的夢想,把女朋友搭進來算怎么回事?”

穎兒不高興了:“我說支持你,難道就是口頭上的嗎?”

“你當然不是口頭上的!上次沂蒙山你就參與捐款了,還有一回是哪兒來著,也跟著拿了半個月工資讓我買物資帶去當?shù)亍U剳賽圻@么久,我都沒送過什么像樣的禮物給你,把錢還你你又不要,再這樣我以后都不敢在你面前提工作的事了。”

“你聽我說,林碩。這些事情我也很想做,但是沒有能力和勇氣,幸好有你。這也是我接受你做男朋友的原因之一,你的夢想,也是我的夢想啊。”

【第四章】復雜的家族

夢想,在很多人的字典里,可能都歸類為一個虛詞了。

反正安琪是完全不記得那些年少時的夢了,現(xiàn)在的她,能進到張氏這樣的企業(yè)工作,已經(jīng)有著夢想成真的狂喜。所以她在一開始知道穎兒給林碩錢的時候,多少是有點反感的,林碩的那些照片,也引發(fā)不了她的情感共鳴。她只覺得穎兒的生活也不容易,走到今天這一步,很多努力都是尋常女孩子無法付出的。一個滿口夢想的成年男人,對她和穎兒這種忙著為生活打拼的人來說,是不切實際的,起碼不夠踏實。

但是穎兒喜歡。

穎兒只希望每天都能開開心心的,每個人都開心。如果說這也能稱之為夢想,那么,林碩做的事,能讓更多人開心,穎兒就覺得,他是在替自己完成夢想,覺得這個男人渾身充滿了正能量,閃閃發(fā)光。所以盡管兩人聚少離多,穎兒身邊也不乏追求者,但她眼里心里除了林碩根本裝不進別人。用安琪的話說:那叫一個死心塌地。

安琪有時會想,以穎兒的性格,如果生在個富貴人家,一定會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小姐,從事感性的文學或者高雅的藝術行業(yè),就算做設計,也應該是做那些唯美的、浪漫的,讓人一眼看不懂是什么東西的設計。

而之所以選建筑設計專業(yè),穎兒清楚地對安琪說過,因為好就業(yè)。果然一畢業(yè)她就跟鋼筋水泥打起了交道。可惜,人的性格對設計風格的影響太大,穎兒早期設計的作品常被批評太過藝術。高工說她握的不是鼠標,而是剪刀,把齊整整的一個建筑,剪得豁牙露齒的。

王子暮一過來,就見美人對著一片空地廢墟兀自發(fā)笑,海風輕掀起她的長發(fā),露出頰邊的梨窩淺淺,煞是好看。他不忍打擾,又實在好奇:“你這是苦笑嗎?”

同行四人,三個是甲方的,穎兒見他們說話,便站遠了幾步——這還是出來之前高工特意叮囑的,怕她聽到不該聽的事,自己又沒意識到,將來胡亂說出去惹麻煩。穎兒繞著空曠地帶越走越遠,以為他們聊完了會叫自己過去,沒想到王子暮會突然過來。

乍一聽到他的聲音,她猛地回身,腳踩在石塊上,一下重心不穩(wěn)。

王子暮眼疾手快地扶穩(wěn)她:“當心。”

海邊氣溫偏低,穎兒穿著雪紡襯衫吹了好一陣的風,皮膚微涼,他溫熱的大手貼上來,讓她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哆嗦。

“抱歉,嚇到你了。”他說。

穎兒連忙擺手:“不不不,是我自己想事情走神了。”

王子暮沒有細問,只是再次道歉:“忙了這么久,項目卻一點進展都沒有,你一定也很煩躁了吧?”

“沒有啊。”穎兒如實回答,“又不是我們的設計拖累了項目進展,我沒覺得很煩躁。”

王子暮不由得失笑,對這女孩兒過于直白的講話方式感到有趣:“對了,上次來工地時主要是高工在講,還沒聽過張小姐對這片地的看法呢。”

“我的看法?”

“嗯,尤其是西邊這片地,之前不在規(guī)劃范圍內(nèi),現(xiàn)在很可能成為設計重點,你的第一感覺是什么?”

被突然考到技術上的問題,穎兒完全沒準備,腦中盡是高工的講話以及開會時大家討論的內(nèi)容:“唔……會是個很棒的海景項目吧,這里雖然離市中心很遠,但是一路開車過來還算順暢,市政規(guī)劃的景觀大道也在施工中,交通設施正逐步完善……”

“我是說你的第一感覺。”她說話的語速不快,很容易被打斷,王子暮以手遮光遠眺大海的方向,“加上西邊這一塊,整片地,你覺得做什么樣的項目更好?”

穎兒背書般的發(fā)言被打斷,心里更加慌亂,一時竟想不到說什么好。好在王子暮似乎也不急著讓她回答。同行的另外兩人在不遠處圍繞一些殘余建筑走走停停,不知在討論什么。

迎風站了一會兒,穎兒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其實,沿海這一片地,就如當初設計的那樣做成景觀綠化,更合理一些。就目前區(qū)域的發(fā)展來說,過高的建筑雖然很搶眼,但也有種突兀的違和感,容易破壞整片沿海地貌不說,也影響了我們項目里面的建筑視野。”

王子暮提醒她:“不出意外的話,這塊地的拿地成本會非常高,甚至會占到整個項目的一半以上。張氏雖然也熱衷于社會福利事業(yè),但畢竟不是慈善機構。”

“是,以它的占地面積,如果不做高層擴大體量,很難收回成本。所以,我個人的想法是,不如干脆放棄,不要去碰它,做好我們里面的項目就夠了。”

王子暮搖頭:“我們不去碰它,不代表別人不會打它主意,到時候就被動了。”

“王總……或許我說這種話,對甲方不太負責,但是你問我想法的話,其實前幾次來看地的時候我就想過,我希望能建成兒童福利院或者頤養(yǎng)中心。”

王子暮忍俊不禁:“哦,原來,政府的規(guī)劃建設是你提議的?”

“我堅決附議,如果我有資格附議的話。”穎兒也笑起來,將吹亂的發(fā)絲掖到耳后,“我們車川市可供開發(fā)的沿海用地面積非常有限,濱海別墅區(qū)和港口貿(mào)易中心之類的商業(yè)項目消化掉了將近一半,剩下的留給公共設施也無可厚非。現(xiàn)在的福利機構都太偏僻了,交通不便利,周邊教育和醫(yī)療配套也都不夠成熟。”

“你快說服我了。”王子暮告訴她。

穎兒眼睛一亮:“真的嗎?”

王子暮微微別開頭,以拳掩口輕咳一聲:“很可悲,說服我沒有用。我也想實現(xiàn)你的想法,讓這里變成一個優(yōu)質(zhì)的福利機構。但是你看到了,我連原有的公園規(guī)劃都不能保留。在這個項目上我只是一個執(zhí)行者,而非決策者,首先要向董事會負責,他們的決定,就是我工作的方向。如果你是我,這塊地必須拿下,要怎么說服對方出讓?”

“我?我不行。”穎兒連連擺手,“我最不會強人所難了。”

他苦笑:“拿不到這塊地,我會很難做。”有人等著看他灰溜溜地離開張氏呢。

雖然他還沒跟老爺子溝通過,但張鑫敢把話放出來,十有八九是董事會商量后的最終決定。這樣的結果,不是他王子暮一個人能改變的。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想改變。董事會既然把這道題扔給了他,他就不帶任何附加條件地接受好了,因為這是道眾人認可的難題。

他必須親自解開它,而且需要拿出一個絕對精彩的解題思路。

當然,不用想也知道,張鑫肯定會趁機做手腳,增加這道題的難度系數(shù)。

穎兒知道他為難在哪兒。張鑫的表現(xiàn)她在會議室也看到了,確實不是善類。想到王子暮這樣一個能力高人品好的領導者,要被張鑫那種人給比下去,穎兒也很不甘心。但她只是設計院的一個小技術員,對這些大企業(yè)高層利益爭奪的事完全沒有概念。

“對不起,這些是我該操心的事,不該讓你頭疼的。”王子暮自嘲地笑笑。

“沒有,是我太笨,幫不上你。”穎兒攤著手,嘆口氣,“如果我是這塊地的主人,了解了你的處境和心情,肯定會愿意把地塊轉(zhuǎn)讓給你的。”

王子暮眼神柔和:“那你的福利院怎么辦?”

“可以再選別的地方啊,這里雖然好,但肯定不是唯一的,而且——”她狡黠地眨眨眼,“賣給你這么大的人情,你不會不想著回報吧。張氏是個很優(yōu)秀的開發(fā)企業(yè),將來在建福利院的時候一定能幫得上忙的。”

一道方向不明的海風吹來,帶著清新濕潤的氣息。

穎兒做個深呼吸,笑道:“空氣真好。”這個位置看不到海,但她眼中卻似有了一片汪洋。

“嗯。”王子暮語焉不詳?shù)貞溃白屓说念^腦豁然開朗。”

回到老宅,王子暮發(fā)現(xiàn)自己的車位上停了輛嶄新的跑車。果不其然,一踏進客廳就看見張鑫母子在沙發(fā)上竊竊私語。張鑫不知說了什么,惹得張許明珍開懷大笑,還不忘用手指壓著眼角,生怕剛注射沒多久的除皺產(chǎn)品出現(xiàn)反應。

王子暮的出現(xiàn)讓張許明珍的笑聲戛然而止,她翻了個白眼擰過身子,毫不掩飾厭惡之情。張鑫倒是不吝虛偽的客氣:“喲,暮少爺辛苦了,這么晚才回來,真是操勞,簡直是張家新生代的楷模啊。”

王子暮避開話題不接:“小叔叔的新車子不錯,限量版的?”

張許明珍冷笑一聲,陰陽怪氣地道:“這年頭,狗戴了帽子都學人亂攀親戚,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毛褪凈了沒有。”

這種程度的譏諷王子暮完全不予理會,將手提包交給用人,順便問老爺子的下落,得知老爺子在書房開視頻會議,馬上結束。他抬起頭,就見二樓光線明暗變幻了一下,想來是房間門正巧打開的原因,于是他揚聲問道:“聽說圣雪基金會最近在籌備一個規(guī)模空前的慈善晚宴,許會長怎么有空過來閑坐?”

張許明珍臉色一變,正待還口。

張鑫重重地咳了一聲,給母親使了個眼色。

張許明珍迅速往二樓一瞥,立馬收起癱靠在沙發(fā)背上的慵懶姿態(tài),攏攏發(fā)根,換上公關式的笑容,聲音也拔高了幾度:“你這孩子,之前還一口一個‘奶奶’叫著挺乖巧的,出國待了幾年,倒跟我生分起來了。”

張許明珍是張銘威的第三任太太,生下張鑫的時候才二十出頭,讓一個跟自己兒子相仿的人朝她叫奶奶,別提有多別扭了,也虧她說得那么自然,不愧是演員出身。王子暮笑道:“以前不懂事,只知道死守規(guī)矩,現(xiàn)在雖然尊敬仍在,可對著這么年輕的一張臉,實在叫不出‘奶奶’了,還是叫一聲會長吧。”

刻意的咳嗽聲從樓梯處傳來。

張鑫裝作才看到的樣子:“大伯這么快就散會了?”

主站蜘蛛池模板: 台江县| 含山县| 区。| 南京市| 土默特左旗| 渭源县| 凌源市| 环江| 三门县| 江安县| 安国市| 武清区| 沁源县| 浠水县| 绵竹市| 宁安市| 高阳县| 天峨县| 阿图什市| 府谷县| 新晃| 金川县| 巴楚县| 甘肃省| 宣武区| 临西县| 定南县| 玉屏| 成都市| 赤峰市| 景东| 阿拉善右旗| 余姚市| 富民县| 通河县| 南投县| 蕲春县| 威宁| 临高县| 潍坊市| 九龙坡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