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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幕

這一天,努爾哈赤得到消息,孫承宗回京了。

他之所以回去,不是探親,不是述職,也不是作檢討,而是徹底退休。

必須說明的是,他是主動提出退休的,但心里并不情愿。他不想走,卻不能不走。

因為他曾無比依賴的強大組織東林黨,被毀滅了。

明末遼東形勢

關于東林黨的覆滅,許多史書上的說法比較類似:一群有道德的君子,在無比黑暗的政治斗爭中,輸給了一群毫無道德的小人,最終失敗。

我認為,這個說法,那是相當的胡扯。

事實上,應該是一群精明的人,在無比黑暗的政治斗爭中,輸給了另一群更為精明的人,最終失敗。

許多年來,東林黨的失敗之所以很難說清楚,是由于東林黨的成功沒說清楚。

而東林黨的成功之所以沒說清楚,是由于這個問題很難說清楚。

這不是繞口令。其實長期以來,在東林黨的興亡之中,都隱藏著一些不足為人道的玄機,很多人不知道,知道的人都不說。

湊巧的是,我是一個比較較真的人,對于某些很難說清楚的問題、不足為人道的玄機,有著很難說清楚、不足為人道的興趣。

于是,在查閱分析了許多史籍資料后,我得到了這樣一個結論:

東林黨之所以成功,是因為強大;之所以失敗,是因為過于強大。

 

萬歷四十八年,在楊漣、左光斗以及一系列東林黨人的努力下,朱常洛順利即位,成為了明光宗。

雖然這位仁兄命短,只在皇位上活了一個月,但東林黨人再接再厲,經歷千辛萬苦,又把他的兒子推了上去,并最終控制了朝廷政權。

用正面的話說,這是正義戰勝了邪惡,意志頑強,堅持到底。

用反面的話說,這是賭一把,運氣好,找對了人,打對了架。

 

無論正面反面,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東林黨能夠掌控天下,全靠明光宗死后那幾天里楊漣的拼死一搏,以及繼任皇帝的感恩圖報。

這是一個重要的原因,但絕不是唯一重要的原因。

因為在中國歷史上,一般而言,只要皇帝說話,什么事都好辦,什么事都能辦,可是明朝實在太不一般。

明朝的皇帝,從來不是說了就算的。且不論張居正、劉瑾、魏忠賢之類的牛人,光是那幫六七品的小御史、給事中,天天上疏罵人,想干啥都不讓,能把人活活煩死。

比如明武宗,就想出去轉轉,換換空氣,麻煩馬上就來了,上百人跪在門口痛哭流涕,示威請愿,午覺都不讓睡。鬧得你死我活,最后也沒去成。

換句話說,皇帝大人連自己的事情都搞不定,你讓他幫東林黨控制朝政,那是不太現實的,充其量能幫個忙而已。

東林黨掌控朝廷的真正原因在于,他們打敗了朝廷中所有的對手,具體說,是齊、楚、浙三黨。

 

眾所周知,東林黨中的許多成員是沒有什么博愛精神的,經常耍二桿子性格,非我族類就是其心必異,什么人都敢惹。搞了幾十年斗爭,仇人越來越多,特別是三黨,前仆后繼,前人退休,后人接班,一代代接茬上,斗得不亦樂乎。

這兩方的矛盾,那叫一個苦大仇深,什么爭國本、妖書案、梃擊案,只要是個機會,能借著打擊對手,就決不放過,且從萬歷十幾年就開始鬧,真可謂歷史悠久。

就實力而言,東林黨勢頭大、人多,占據優勢,而三黨迫于壓力,形成了聯盟,共同對付東林黨,所以多年以來此消彼長,什么京察、偷信,全往死里整。可由于雙方實力差距不大,這么多年了,誰也沒能整死誰。

 

萬歷末年,有個人來到了京城,不久之后,在極偶然的情況下,他加入了其中一方。

他加入的是東林黨,于是,三黨被整死了。

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人物,然而,正是這個小人物的到來,打破了幾十年的僵局,這個人名叫汪文言。

 

如果你不了解這個人,那是正常的,如果你了解,那是不正常的。

甚至很多熟讀明清歷史的人,也只知道這個名字,而不清楚這個名字背后隱藏的東西。

因為這個人實在是太不起眼了。

事實上,為查這位仁兄的生平,我吃了很大苦頭,翻了很多書,還專門去查了歷史文獻檢索,竟然都沒能摸清他的底。

在幾乎所有的史籍中,對此人的描述都是只言片語,應該說,這是個奇怪的現象。

對于一個在歷史上有一定知名度的人而言,介紹如此之少,是很不正常的,但從某個角度講,又是很正常的。

因為決定成敗的關鍵人物,往往喜歡隱藏于幕后。

汪文言,安徽人,不是進士,也不是舉人,甚至不是秀才,他沒有進過考場,沒有當過官,只是個普通的老百姓。

對這位老百姓,后世曾有一個評價:以布衣之身,操控天下。

 

汪布衣小時候的情況如何不太清楚,但從目前的材料看,他是個很能混的人,雖然不考科舉,卻還是當上了公務員——縣吏。

事實上,明代的公務員,并非都是政府官員,它分為兩種:官與吏。

參加科舉考試,考入政府成為公務員的,是官員,就算層次最低、底子最差的舉人(比如海瑞),至少也能混個縣教育局局長。

汪文言上升軌跡

可問題在于,明朝的官員編制是很少的。按規定,一個縣里有品級、吃皇糧的,只有知縣(縣長)、縣丞(縣辦公室主任)幾個人而已。

參考消息 縣官不如現管

科舉考試選拔出來的官員學問雖好,卻未必有做事的能力,因此就得依仗胥吏。胥吏雖在官衙上班,卻仍是平民身份,而且按照規定,胥吏不能參加科考,這也就意味著他們沒有做官的資格,永無出頭之日。不過,胥吏的優勢在于專業化,他們不僅精通各種規定和程序,還深諳各種潛規則。國家的各種政策和法律,一般都是比較籠統的原則性意見,在執行中的尺度全憑胥吏拿捏,這樣國家的具體行政權力實際上就落入了這些低微的胥吏手中。難怪明末的顧炎武會嘆道:“百官者虛名,而柄國者吏胥也。”

而沒有品級,也吃皇糧的,比如教諭(教育局局長)、驛丞(縣招待所所長),大都由舉人擔任,人數也不多。

在一個縣里,只有以上人員算是國家公務員,換句話說,他們是領國家工資的。

然而,一個縣只靠這些人是不行的,縣長大人日理萬機,無論如何是忙不過來的,所以手下還要有跑腿的、偷奸耍滑的、老實辦事的、端茶倒水的。

這些被找來干活的人,就叫吏。

 

吏沒有官職、沒有編制,國家也不給他們發工資,所有收入和辦公費用都由縣里解決,換句話說,這幫人國家是不管的。

雖然國家不管,沒有正式身份,也不給錢,但這份職業還是相當熱門的。每年都有無數熱血青年前來報考,沒關系還當不上,也著實吸引了許多杰出人才,比如陽谷縣的都頭武松同志,就是其中的優秀榜樣。

這是因為在吏的手中,掌握著一件最為重要的東西——權力。

 

一般說來,縣太爺都是上級派下來的,沒有根基,也沒有班底。而吏大都是地頭蛇,熟悉業務,有權在手,熟門熟路,擅長貪污受賄、黑吃黑,除去個把像海瑞那種軟硬不吃的極品知縣外,誰都拿這幫編外公務員沒辦法。

汪文言,就是編外公務員中,最狡猾、最會來事、最杰出的代表人物。

 

汪文言的官場生涯,是從監獄開始的,那時候,他是監獄的看守。

作為一名優秀的看守,他忠實履行了守護監獄、訓斥犯人、收取賄賂、拿黑錢的職責。

由于業務干得相當不錯,在上級(收過錢的)和同僚(都是同伙)的一致推薦下,他進入了縣衙,在新的崗位上繼續開展自己的光輝事業。

值得表揚的是,此人雖然長期和流氓地痞打交道,不光彩的事情也沒少干,但為人還是很不錯的,經常仗義疏財,接濟朋友。但凡認識他的,就算走投無路,只要找上門來,他都能幫人一把,江湖朋友紛紛前來蹭飯,他被譽為當代宋江。

就這樣,汪文言的名頭越來越響,關系越來越野,越來越能辦事,連知縣搞不定的事情,都要找他幫忙。家里跟宋江一樣,經常賓客盈門,什么人都有,既有晁蓋之類的江洋大盜,又有李逵之流的亡命之徒,上門的禮儀也差不多,總是“叩頭就拜”,酒足飯飽拿錢之后,就甘心做小弟,四處傳揚汪先生的優秀品格。

在無數志愿宣傳員的幫助下,汪先生逐漸威名遠播,終于打出縣城,走向全省,波及全國。

但無論如何,他依然只是一個縣衙的小人物,直到有一天,他的名聲傳到了一個人的耳中。

這個人叫于玉立,時任刑部員外郎。

 

這位于員外郎官職不算太高,但想法不低,經常四處串門拉關系。他聽說汪文言的名聲后,便主動找上門去,特聘汪先生到京城,發揮特長,為他打探消息。

汪先生豈是縣中物,毫不猶豫就答應了,準備到京城大展拳腳。

可幾個月下來,汪文言發現,自己在縣里那套,在京城根本混不開。

因為汪先生一無學歷,二無來歷,檔次太低,壓根兒就沒人答理他。無奈之下,他只好出錢,去捐了個監生,不知是找了誰的門路,還混進了太學。

這可就真了不得了,汪先生當即拿出當年跑江湖的手段,上下打點,左右逢源。短短幾月,上至六部官員,下到窮學生,他都混熟了,沒混熟的,也混個臉熟。

一時之間,汪文言從縣里的風云人物,變成了京城的風云人物。

但這位風云人物,依然還是個小人物。

參考消息 員外是個什么玩意兒

在很多古裝戲中,經常可以聽到員外這個稱呼,比如《水滸傳》中的盧俊義、《梁祝》中祝英臺之父等。在古代,官的編制定額稱為“員”,魏晉時期,開始在正員以外增加名額,稱為“員外”,如員外散騎常侍、員外散騎侍郎等,均為顯職。到了隋朝,隋文帝在尚書省下各司置員外郎一人,作為各司的副職。唐代以后,六部中均沿用此職。此外,對一些卸官賦閑的人,也常稱做員外。不過很多時候,一些正員以外的官職,肯花錢就能買到,只是多為虛銜。很多科舉無望的有錢人趨之若鶩,一擲千金,只求過把官癮。這也就導致在很多人的印象中,員外就等同于地主老財了。

因為真正掌控這個國家權力中樞的重要人物,是不會答理他的,無論是東林黨的君子,還是三黨的小人,都看不上這位江湖人士。

但他終究找到了一位可靠的朋友,并在他的幫助下,成功進入了這片禁區。

這位不計較出身的朋友,名叫王安。

 

要論出身,在朝廷里比汪文言還低的,估計也只有太監了,所以這兩人交流起來,沒什么心理障礙。

當時的王安,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人物。雖說是太子朱常洛的貼身太監,可這位太子也不吃香,要什么沒什么,老爹萬歷又不待見,所以王安同志混得相當不行,沒人去答理他。

但汪文言恰恰相反,鞍前馬后幫他辦事,要錢給錢,要東西給東西,除了女人,什么都給了。

王安很喜歡汪文言。

 

當然,汪文言先生不是人道主義者,也不是慈善家,他之所以結交王安,只是想賭一把。

一年后,他賭贏了。

在萬歷四十八年七月二十一日的那個夜晚,當楊漣秘密地找到王安,通報老頭子即將走人的消息時,還有第三個人在場——汪文言。

楊漣說,皇上已經不行了,太子應立即入宮即位,以防有變。

王安說,目前情形不明,沒有皇上的諭令,如果擅自入宮,兇多吉少。

楊漣說,皇上已經昏迷,不會再有諭令,時間緊急,絕不能再等!

王安說,事關重大,再等等。

僵持不下時,汪文言用自己幾十年宦海沉浮的經驗,作出了一個判斷。

他對王安說:楊御史是對的,不能再等待,必須立即入宮。

長期以來,王安對汪文言都極為信任,于是他同意了,并帶領朱常洛,在未經許可的情況下進入了皇宮,成功即位。

 

這件事不但加深了王安對汪文言的信任,還讓東林黨人第一次認清了這個編外公務員、江湖混混的實力。

繼楊漣之后,東林黨的幾位領導,大學士劉一璟、韓爌,尚書周嘉謨,御史左光斗等人,都和汪文言拉上了關系。

就這樣,汪文言加深了與東林黨的聯系,并最終成為東林黨的一員——瞎子都看得出,新皇帝要即位了,東林黨要發達了。

但當他真正踏入政治中樞的時候,才發現,局勢遠不像他想象的那么樂觀。

 

當時明光宗已經去世,雖說新皇帝也是東林黨捧上去的,但三黨勢力依然很大,以首輔方從哲為首的浙黨,以山東人給事中亓詩教為首的齊黨,和以湖廣人官應震、吳亮嗣為首的楚黨,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三黨的核心是浙黨,此黨的創始人是前任首輔沈一貫,一貫善于拉幫結派。后來的接班人、現任首輔方從哲充分發揚了這一精神,幾十年下來,朝廷內外,浙黨遍布。

齊黨和楚黨也不簡單,這兩個黨派的創始人和成員基本上都是言官,不是給事中,就是御史,看上去級別不高,能量卻不小,類似于今天的媒體輿論,動不動就上疏彈劾,興風作浪。

三黨分工配合,通力協作,極不好惹,東林黨雖有皇帝在手,明里暗里斗過幾次,也沒能搞定。

關鍵時刻,汪文言出場了。

 

在仔細分析了敵我形勢后,汪文言判定,以目前東林黨的實力,就算和對方死拼,也只能死,沒得拼。

而最關鍵的問題在于,東林黨的這幫大爺都是進士出身,個個都牛得不行,進了朝廷就人五人六,誰都瞧不上誰,看你不順眼也不講客套,恨不得操起板磚上去就拍。

汪文言認為,這是不對的,為了適應新的斗爭形勢,必須轉變觀念。

由于汪先生之前在基層工作,從端茶倒水提包拍馬開始,一直相當低調,相當能忍,所以在他看來,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只要會來事,朋友和敵人是可以相互轉化的。

秉持著這一理念,他擬訂了一個計劃,并開始尋找一個恰當的人選。

 

很快,他就找到了這個人——梅之煥。

梅之煥,字彬父,萬歷三十二年進士,選為庶吉士,后任吏科給事中。

此人出身名門,文武雙全。十幾歲的時候,有一次朝廷閱兵,他騎了匹馬,沒打招呼,稀里糊涂就跑了進去,又稀里糊涂地要走。

閱兵的人不干,告訴他,你要不露一手,今天就別想走。

梅之煥二話不說,拿起弓就射,九發九中。射完啥也不說,擺了個特別酷的動作,就走人了(長揖上馬而去)。

除上述優點外,這人還特有正義感。東廠坑人,他就罵東廠,沈一貫結黨,他就罵沈一貫,是個相當強硬的人。

但汪文言之所以找到這位仁兄,不是因為他會射箭、很正直,而是因為他的籍貫。

 

梅之煥,是湖廣人,具體地說,是湖北麻城人。

明代官場里,最重要的兩大關系,就是師生、老鄉。一個地方出來的,都到京城來混飯吃,老鄉關系一攀,就是兄弟了。所以自打進入朝廷,梅之煥認識的,大都是楚黨成員。

可這人偏偏是個東林黨。

有著堅定的東林黨背景,又與楚黨有著密切的聯系,很好,這正是那個計劃所需要的人。

參考消息 魯班門前弄大斧

安徽的采石磯在長江北岸,上面有李白的衣冠冢。相傳李白曾在那里飲酒賦詩,酒醉后便跳到水中捉月而溺亡。這是個很荒誕但卻十分浪漫的傳說,因此惹得歷代文人爭相前來憑吊。等到明代梅之煥再去時,卻發現李白墓前凡是可以寫字的地方,都已經密密麻麻地刻滿了詩句,很多句子,文辭粗俗,語句不通。一想到這些附庸風雅的人居然敢在詩仙面前胡謅亂題,梅之煥感覺十分滑稽,便也做了一首詩諷刺道:“采石江邊一堆土,李白之名高千古;來來往往一首詩,魯班門前弄大斧。”

東林黨一統朝廷演進圖

汪文言認為,遇到敵人,直接硬干是不對的,在操起板磚之前,應該先讓他自己絆一跤。

三黨是不好下手的,只要找到一個突破口,把三黨變成兩黨,就好下手了。

在仔細衡量利弊后,他選擇了楚黨。

因為在不久之前,發生過這樣一件事情。

 

雖然張居正大人已經死去多年,卻依然被人懷念,于是朝中有人提議,要把這位大人從墳里掘出來,修理一頓。

這個建議的提出,充分說明朝廷里有一大幫吃飽了沒事干,且心理極其陰暗變態的王八蛋。按說是沒什么人理的,可不巧的是,提議的人,是浙黨的成員。

這下就熱鬧了,許多東林黨人聞訊后,紛紛趕來加入罵仗,痛斥三黨,支持張居正。

說句實話,當年反對張居正的時候,東林黨也沒少摻和,現在之所以跑來伸張正義,無非是為了反對而反對。提議是什么并不重要,只要是三黨提出的,就是錯的,對人不對事,不必當真。

梅之煥也進來插了句話,且相當不客氣:

“如果江陵(指張居正)還在,你們這些無恥小人還敢這樣嗎?”

話音剛落,就有人接連上疏,表示同意,但讓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是,支持他的人,并不是東林黨人,而是官應震。

 

官應震,是楚黨的首領。他之所以支持梅之煥,除了兩人是老鄉,關系不錯外,還有一個十分重要的原因:死去的張居正先生是湖廣人。

這件事情讓汪文言認識到,所謂三黨,并不是鐵板一塊,只要動動手腳,就能將其徹底摧毀。

所以,他找到了梅之煥,拉攏了官應震,開始搞小動作。

至于他搞了什么小動作,我確實很想講講,可惜史書沒寫,我也不知道,只好省略,反正結論是三黨被搞垮了。

此后的事情,我此前已經講過了,方從哲被迫退休,東林黨人全面掌權,楊漣升任左副都御史,趙南星任吏部尚書,高攀龍任光祿丞,鄒元標任左都御史等。

之所以讓你再看一遍,是要告訴你,在這幾個成功男人的背后,是一個沉默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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