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絕處逢生(3)
- 金牌投資人2
- 龍在宇
- 4820字
- 2017-06-13 14:58:30
這個董勁松,早年是個街頭混混,后來在澳門經營賭場生意。認識華子賢后,卷入金盛集團的旋渦中來。他先綁架了華子賢的公子華守正,逼迫對方簽下還債合同,不承想對手將計就計,派方玉斌做誘餌,把董勁松抓回江州。再后來,董勁松又被燕飛利用,跑到新加坡向蘇慶輝告黑狀,結果自投羅網,吃盡了皮肉之苦。回到中國后,江州公安局第二次逮捕了董勁松,罪名是涉嫌竊取商業機密。
這一次被捕,董勁松被扣在江州達半年之久。其實,泄密案已經不了了之,沒人再去深究。但這個案子的動靜鬧得太大,是市委書記親自打的招呼,所以公安局吃不準,到底怎么處理涉案人員。董勁松就這樣滯留在江州,叫天天不應,呼地地不靈。
最后倒是蘇晉發善心,她認為整件事情已經過去,沒必要為難董勁松,便向公安局做了說明。她還幫助董勁松辦理了相關手續,從渡過危機的金盛集團那里拿回了欠債。
“他來干什么?我不想見他。”方玉斌下意識地拒絕。
蘇晉說:“董勁松是專程來上海感謝我的。我告訴他,其實更應該感謝方玉斌。榮鼎方面如果揪住泄密案不放,你指定出不來。還有金盛集團能撥出資金還你,方總也是簽字同意的。”
蘇晉又說:“過去董勁松栽在你手里,自然對你恨之入骨。正好利用這次機會,雙方化解愁怨,人家還對你感恩戴德,有什么不好?多個朋友多條路,少個仇人少堵墻。不過一起吃頓飯,你又不損失什么。”
聽了蘇晉這番話,方玉斌不僅覺得在理,更充滿感激。除了蘇晉,還有誰會這樣,處處為自己著想。他終于答應:“好吧,我下班后趕過來。”
在新天地附近的一家老上海菜館,方玉斌見到了董勁松。落座后,雙方都說著客氣話,氣氛還算融洽。半瓶酒下肚后,董勁松免不了舊事重提:“我他媽就是想不通,自己一片好心去告訴蘇慶輝真相,這個王八蛋不僅不謝我,還把老子往死里整。究竟為什么?”
想著董勁松當初的狼狽相,方玉斌既好氣又好笑。他放下酒杯:“既然弄不清楚,索性不清不楚過日子。你現在是自由身了,欠債也要回來了。這不正是你想要的?”
“沒錯。”董勁松嘆了一口氣,“里面的水太深,我可不想再去蹚了。”他又舉起酒杯:“說到底,還要感謝方總和蘇總高抬貴手。以前的不愉快,就讓它煙消云散吧。若是瞧得起,咱們以后就是朋友。”
方玉斌微笑點頭,滿飲下一杯。酒桌上,董勁松又露出江湖中人的本色,拍著胸脯說:“大忙幫不上,小事情二位盡管吩咐。尤其到了港澳一帶,招呼一聲,兄弟我隨叫隨到。若是想去賭場散散心,玩玩撲克之類的,我保證提供一條龍服務。”
蘇晉抿嘴笑道:“我們都是打工仔,可沒錢來照顧你的生意。”
董勁松擺手道:“小賭怡情嘛,重在娛樂。”
又過了一會兒,方玉斌漫不經心地說:“董總對港澳一帶很熟,有個人你認不認識?”
“誰?”董勁松問。
“曹伯華與曹仲華。”方玉斌說。
董勁松點了點頭:“他們哥倆,我認識呀。有什么事嗎?”
方玉斌大喜過望,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費云鵬曾讓他關注千城集團的項目,盡管對費云鵬的用意吃不透,但自己還是做了些功課。近期大舉收購千城股份的曹氏兄弟,確如費云鵬所說,是異常低調的人物,幾乎找不到他們的公開信息。方玉斌想著,濱海的大老板們有時會去光顧澳門賭場,便在餐桌上隨口一問。原本沒抱多大希望,不想竟找對了人。
方玉斌隨便編了個謊話:“有個朋友,打算和曹伯華合作一單生意,但對他們公司的情況不太清楚。”
董勁松掏出煙,劃燃火柴:“老曹這個人吧,還算講義氣。過去經常來澳門,和我喝過幾回酒。”
方玉斌問:“他喜歡去賭場玩?”
董勁松搖頭說:“他是陪幾個朋友過來,自己并不玩。老曹是福建人,十多年前來濱海發展。賺了些錢,卻始終也做不大。他經常和幾個生意做得大的福建老鄉湊在一起,大概希望人家拉他一把。那幾位福建老板是賭場常客,老曹也陪著人家過來。”
方玉斌又問:“你說的是什么時候的事?”
“三四年前吧。”董勁松撓著腦袋。
方玉斌摸著下巴:“照你這么說,曹伯華三四年前還沒什么錢?”
“那時候,他撐破天也就幾千萬吧。”董勁松十分篤定地說,“曹伯華在那幾個同鄉前輩跟前,端茶遞水像個小馬仔似的。至于他弟弟,據說前些年在重慶搞農業產業園,還虧了一大筆。”
對這個曹伯華,方玉斌倒真有些興趣了。照董勁松的說法,曹氏兄弟幾年前實力并不強。這才多長時間,他們就敢在二級市場磨刀霍霍,打起千城這種巨無霸的主意?
方玉斌繼續問道:“近來,你和他們還有聯系嗎?”
董勁松搖頭說:“這幾年,我被金盛集團的事拖累著,賭場的生意根本顧不上。另外我也聽說,曹伯華貌似發財了,譜有點大。”
方玉斌說:“他做什么生意,來錢這么快?”
“不知道呀。”董勁松續上一支煙,“這家伙估計發了筆橫財。這些年又是開發商業地產,又是進軍金融業,看得人眼花繚亂。所有人都不知道,這么多錢他從哪兒弄來的?”
“你要聯系他嗎?”董勁松問,“我托朋友介紹,或許能搭上線。”
方玉斌擺手說:“不必了。我只是隨口打聽一下。”
晚餐結束后,董勁松又嚷著要去歌城,方玉斌與蘇晉連番推辭才得以脫身。方玉斌喝了酒,把車鑰匙給了蘇晉。汽車駛上高架橋后,方玉斌望著蘇晉,問道:“最近好嗎?”
蘇晉的臉微微發紅,柔聲道:“你說哪方面?”
方玉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隔了大概半分鐘才吐出一句:“你工作順利嗎?”
“除了工作,你還能談點其他的嗎?”對方玉斌的靦腆,蘇晉又愛又氣。
方玉斌明白蘇晉的心思,但自己似乎缺少點勇氣,只能裝糊涂:“其他什么事?”
蘇晉倒是直接:“咱們之間的事,你到底怎么想的?”
被逼到墻角,方玉斌只得說:“你對我的好,我都知道。”
“僅僅是知道?”蘇晉追問道。
“不,不。”方玉斌趕緊改口。
在蘇晉目光的逼迫下,方玉斌漲紅著臉,說:“我,我也喜歡你。”
“瞧這結結巴巴的樣子,別勉強自個兒哈。”這是方玉斌第一次正式向自己表白,蘇晉心中欣喜,嘴上卻不饒人。
“哪有勉強?”方玉斌說,“我說的可是實話。”
“瞧這呆頭呆腦的樣子,怪不得以前追不到女生。”看著方玉斌的窘態,蘇晉咧開嘴,笑得很甜蜜。在商場里,方玉斌口才了得,面對再厲害的談判對手,也能滔滔雄辯,妙語連珠。可面對蘇晉時,他卻又靦腆得像個男孩。不過正是這種反差,才讓蘇晉對方玉斌愈發傾心。蘇晉認定,這是一個有責任感、有事業心的男人,絕不是那種只會花言巧語的情場浪子。她嘴里嘲笑方玉斌追不到女生,心里卻在慶幸,之前的戚羽、佟小知真是有眼無珠。
“還有一件事,跟你說一下。”蘇晉說,“我打算離開江華集團,辭職信已經交上去了。”
方玉斌有些吃驚:“辭職?你要去哪兒?”
蘇晉說:“回上海的大學。經過這一段時間,我發覺自己還是喜歡單純的校園生活。回大學去,一邊教書上課,一邊做些理論研究,或許更適合我。”
“另外,”蘇晉又說,“你不是回上海了嗎?你都離開了,我也不愿意一個人待在江州。”
方玉斌微微點頭,并沒有搭話,心底卻涌起一股暖流。一路走來,蘇晉總是這般細致入微地呵護著自己。當自己落難時,她竭盡全力相助。如今,她又舍棄事業,默默陪伴在一旁。這份濃濃的愛意,天底下不會再有哪個女人能給自己!
蘇晉是眾人口中孤傲的冷美人,更來自官宦之家,從小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自己呢,只是一個毫無背景的窮小子,當初為了在職場立足不得不苦苦打拼。偏偏蘇晉不在乎這一切,并幫助方玉斌一步步走向成功。愛情的火焰一旦燃燒,冷美人竟變得那般炙熱!
蘇晉對方玉斌的愛,幾乎是從不求回報的。她不會像戚羽那樣,提出買房買車的要求,也不會如佟小知,總是那般楚楚可憐,甚至還會耍耍小性子,讓人感到陰晴不定。也因為蘇晉這份從不求回報的愛,方玉斌曾把她當作良師益友,抑或是能聽自己發牢騷、幫自己指點迷津的紅顏知己。一開始,他幾乎不敢想象,兩人能走到今天。而今,無論是出于愛情還是恩情,他都不能再讓蘇晉的愛得不到回報。
方玉斌終于鼓起勇氣,說道:“等忙過這一陣,我去看一下你的父母,你也跟我回趟老家。咱們把這事定下來。”骨子里,方玉斌是一個保守的人。在他看來,見父母始終是情侶要面對的最正式的儀式。
“好啊。”蘇晉輕聲說著,臉上泛起幸福的羞澀。
夜上海的高架橋,比白天暢通許多。汽車飛馳而過,方玉斌與蘇晉都不再說話,他們目視前方,偶爾也會扭過頭看上對方一眼,嘴角露出微笑。
一陣討厭的電話鈴聲,打破了車內甜蜜的沉寂。方玉斌一看是北京總部打來的電話,搖頭道:“這么晚了有什么事?”
接通電話,對方說道:“方總,你好,我是集團公司辦公室的小王。通知你明天趕來北京,下午3點在總部會議室出席會議。”
方玉斌問道:“總部的會議通知,以前不都有文件嗎?”
對方回答說:“我們辦公室也是剛得到消息,這么晚了來不及印文件,只能用電話通知。”
方玉斌又問:“都通知了哪些人,總部領導誰會出席?”
對方說:“各地分公司的一把手都接到了通知。下午的會議,費總親自出席。”
“哦。”方玉斌掛斷電話,心中不禁忐忑。
4.開大會,說小事;開小會,才是決定大事
踏進會場的那一刻,方玉斌就感覺到氣氛非同尋常。
出席會議的只有十多個人,除了各地分公司的一把手,就是總部副總裁級別的領導,其他人都被排除在外。開大會,說小事;開小會,才是決定大事。按照這個規律,今天的會議是要拍板大事的。
下午3點,費云鵬準時出現在會場。所有人立刻站起來。他徑直走向座位,臉上沒有一絲笑容。來到座位前,費云鵬并未就座。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把秘書喚到身邊,吩咐了幾句。整個過程持續了一分多鐘,因為費云鵬始終站著,會場內也沒人敢坐下。
費云鵬落座后,臉上總算有了笑容。他揮揮手:“你們怎么還都站著?快坐下吧。”嘴上雖然客氣,想必心里一定十分愜意。在如今的榮鼎資本,只要他站著,就沒人敢坐下,這正是自己追逐多年的站上權力巔峰后的快感。在丁一夫時代,丁一夫與費云鵬分任董事長與總裁,丁雖然是權力核心,多少還會遭遇掣肘。費云鵬接任董事長后,依舊兼著總裁職務。此時的他,或許比當年的丁一夫更能體會大權獨攬的滋味。
費云鵬抿了一口茶,緩緩說道:“今天就開門見山。召集大家來,是為了公司經營組織架構調整的事。這件事,我私下同一些人吹過風。如今,榮鼎的經營組織架構已經無法滿足形勢發展的需要,到了必須破舊立新的時候。”
方玉斌心頭一緊。無論冠以何種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凡組織架構的調整,都會是一場權力洗牌。呼嘯而來的狂風巨浪,會把自己推向何方?
只聽費云鵬繼續說:“組織架構調整,不僅棘手,更是得罪人的事。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怎么同大家說?翻來覆去,還是沒有找到好辦法。直到上周末,我回家同岳父大人吃飯,他的一番話給了我啟發。”
這是費云鵬講話的一貫套路,越是說大事,越要云遮霧繞,吊起聽眾的胃口。他接著說:“你們都知道,我的岳父曾在政府機關工作,在好幾個省任過職。他擔任市委書記時,也為了區劃調整的事苦惱不已。區劃調整勢在必行,但一刀砍下去,難免觸及有些人的利益。前幾任書記都謀劃過此事,大會小會開了無數遍,就是無法付諸實施。”
費云鵬輕咳一聲,接著說:“后來,我岳父把下面的區委書記、區長找來開會。會上,他只講了三點:第一,你們這些書記、區長,個個前途遠大,都有機會到市里來當領導,所以你們要有全市一盤棋的高度;第二,你們就算當不了市領導,也會在各區之間交流,今天你是這個區的區長,沒準明天就去另一個區做書記,所以心里面不要只有自己區的利益;第三,我今天身體不舒服,只能開短會,一會兒直接公布方案,大家就不要發言討論了,公布完方案就散會。”
“這次會議之后,有人向省委告狀,說這種工作方法簡單粗暴。”費云鵬笑著說,“岳父卻跟省委領導說,這個方法簡單不粗暴,科學且有效。區劃調整的事,吵了好多年,人人都有小算盤,個個還能擺出大道理。再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征詢意見,無外乎原地打轉。用這個方法,快刀斬亂麻,把久拖不決的問題一下子解決了。”
費云鵬說完,會場內爆發出笑聲。臺上的副總裁們大多笑了,臺下如方玉斌一般的分公司一把手,卻沒人笑得出來。平心而論,這則故事既發人深省,也頗具笑點。但分公司一把手們聽說自己的蛋糕要被人切得橫七豎八,哪里還笑得出來?至于那些副總裁,反正事不關己,自可高高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