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引狼入室(4)
- 金牌投資人2
- 龍在宇
- 4999字
- 2017-06-13 14:58:30
費云鵬大吃一驚,沒料到趙小輕的胃口如此之大!她盯上的,竟然是千城這家巨無霸企業的控股權。費云鵬追問說:“拿到控股權之后,你要干什么?”
“這還用問嗎?”趙小輕聳了聳肩:“當然是趕走王誠,完全掌控這家公司。”
見慣了大場面的費云鵬,竟被驚呆了。一個30歲出頭的小女子,不僅將一家聲名卓著的大型企業集團視為獵物,還要向一位被萬千人頂禮膜拜的商界教父宣戰。她有勝算嗎?盡管她有人脈,也不缺資金,但她的對手更非泛泛之輩。當趙小輕含著金湯匙出生時,王誠已經走上了篳路藍縷的創業之路;當趙小輕還在大洋彼岸的校園內過著飯來張口的日子,王誠卻帶領千城集團劈波斬浪,一次次勇立潮頭。
好不容易緩過神來的費云鵬托住下巴,問道:“你為什么對千城集團情有獨鐘?”
“簡單。”趙小輕說,“第一,這家公司的經營業績十分優異。第二,它的股權結構太分散。一般的公司,即便握有40%的股權也未必能實現控股,但按照千城的股權結構,只要拿到25%的股權,就能成為第一大股東并握有絕對話語權。這不是使小錢,辦大事嗎?”
費云鵬搖了搖頭:“僅僅如此嗎?”
趙小輕沉吟了一會兒說:“你是行家,我說話也不用藏著掖著。除了剛才那兩點,還有一個原因。”她接著說:“最近幾年,各國對資金的管理都趨于嚴厲。大筆資金無法流向境外,進而形成了一個資金的堰塞湖。為了不至于決堤,這些錢只能盡快進入市場,對大規模的標的進行舉牌并購。”
趙小輕又說:“只有對千城這樣的企業舉牌收購,才會在短時間迅速獲得賬面收入,再在資本市場轉幾回后,要查清楚這些錢的來路就會更困難。千城不僅在A股上市,還在海外有上市公司。只要掌控了這家企業,就獲得了一條安全可靠的資金通道。”
費云鵬尋思,趙小輕這幾句應當是實話。他更對王誠的自以為是充滿奚落與嘲笑:王誠啊王誠,你聰明一世卻糊涂一時,竟干出引狼入室、自毀長城的蠢事!因為擔心天要下雨,就找了座破廟躲雨。可惜,這座廟卻在鬧鬼。縱然有雨,也不過淋濕衣服而已,并無大礙。但廟中的厲鬼,卻可能要了你的性命。
費云鵬問:“你干嗎告訴我這些?”
“自然是希望與你合作。”趙小輕嫵媚地笑起來,“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接下來,我還是會從二級市場搶籌。至于榮鼎這邊,并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什么都不做,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費云鵬是何等精明之人,立刻明白了趙小輕的招數。他說:“前幾天方玉斌跟我匯報,說華海的曹伯華準備拉抬股價,減持套現。你卻說要在二級市場繼續吸籌。你們是串通好的,在演雙簧吧?”
“什么事都瞞不過你。”趙小輕說,“我和曹伯華已經訂下攻守同盟。所謂拉抬股價,減持套現,既是給王誠玩的障眼法,也是我們進一步搶籌的手段。”
趙小輕繼續說:“曹伯華整日叫苦,說資金鏈撐不下去了,要減持套現,王誠才不會有所戒備。另外,前段時間我們努力使股價維持在低位,以便能夠低價吸籌。但依照目前行情,這一招很難再用下去。我們要繼續吃進千城股票,就必須把股價拉起來。”
熟悉資本運作的費云鵬,一聽趙小輕的話,就明白了她接下來的路數。當股價在低位運行時,他們固然能以較少的資金吃進更多股份,但終究會遭遇天花板。收購方吸籌到一定時候,市場上會出現無貨可買的情形。比如說,有人在10元買入千城的股票,如今股價卻在8元附近。無論你怎么掃貨,此人也不會賣出。既然被套著,干嗎割肉呢?類似這類人,便是俗稱的套牢盤。
在低價區間,能吃進的股票都吃進了,接下來還想增持,只能把數量龐大的套牢盤激活。假如股價升到10元,好不容易解套的人會立刻拋售以求落袋為安。此時,趙小輕與曹伯華再調動資金,接下被拋出的股票。
趙小輕又說:“曹伯華會拋售部分股份,再用左手倒右手的方式重新吃回來。這樣既有助于拉升股價,也能迷惑王誠。等他回過味來的時候,控股權已經被我們拿到手里。”
要不要答應趙小輕?費云鵬眉頭緊皺,陷入沉思。這個女人非同一般,最好別去得罪。不過事關重大,僅僅為了賣個人情,就要以身試險?
費云鵬的大腦飛速運轉,他要想出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法子,讓自己立于不敗之地。隔了好一陣子,他才緩緩開口:“剛才吃飯時,眾人聊起書法。我當時就說了,當代的書法名家,我最佩服啟功先生。啟功晚年經常去琉璃廠溜達,看到滿大街都是仿自己的字,竟一點兒不生氣。有人問他這些字怎么樣,他總是笑著說,不錯,不錯,寫得比我好!學生看不下去了,說這些字全是假貨。啟功卻說,人家出來混口飯吃不容易,不要砸別人的飯碗。就連那些賣假字畫的老板,都說啟功是好老頭,不惹事。老先生有這樣的心態,難怪要活到九十幾歲!”
趙小輕笑起來:“你答應出手相助了?”
費云鵬輕點了一下頭:“不能叫出手相助,應當是不出手,卻相助吧。”
“對,對!”趙小輕笑得更開心了。
費云鵬話鋒一轉:“假如我作壁上觀,榮鼎將會失去千城的第一大股東地位。那么,我能得到什么?”
既然開始討價還價,那就不是原則問題,而是生意問題,一切就有的談。趙小輕高興地說:“你想要什么,不妨直說。”
費云鵬說:“事成之后,拆分掉千城集團。你拿走你想要的,剩下的歸我。”
“拆分?怎么個拆法?”趙小輕追問。
費云鵬對女士煙的味道有些反感,他拿手驅散煙霧,說道:“我這個人說話不會繞彎子,有些話或許刺耳,請不要介意。你收購千城的意圖,我大概明白了。拿下千城之后,你們會有哪些作為,我閉著眼也能猜到。無外乎是想方設法掏空這家公司,用千城的錢去堵別處的窟窿。”
“也就是說,一旦你的計劃成功,千城的未來或許并不樂觀。”費云鵬說,“今天,榮鼎眼睜睜看著你們奪走了大股東地位,明天,我們多年來投到千城的錢就可能付之東流。”
“你太悲觀了。”趙小輕不服氣地反駁,“拿下千城后,我們當然會利用這個平臺完成一系列的資本運作,但對于企業經營本身,更不會疏忽。王誠的經營理念過于保守,他這些年游山玩水,沒有一丁點當年創業的激情。企業交到我們手中,經營風格或許會改變,但業績一定能更好!”
以費云鵬的資歷與地位,還是能以兄長甚至長輩的口吻教訓趙小輕幾句。他說:“你說這番話,恰恰證明并不了解王誠。此人是經營企業的天才,沒有他就沒有今日的千城。我實在看不出,你們會比王誠優秀多少。”
“當然了,”費云鵬緩和了語氣,“如果你心意已決,我也不想當絆腳石,惹得大家不快。干脆,咱們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費云鵬又說:“千城的規模足夠大,只需要拿走它的部分業務,就足以實現你的意圖。上市公司你可以拿去,企業旗下部分城市的地產業務,也都可以給你。剩下的資產,劃撥出來單獨組建一家公司,繼續由榮鼎控股。咱們從此井水不犯河水,你玩你的資本運作,我還是當一個財務投資者。”
“我的讓步,只能到這里了。”費云鵬雙手一攤,“也就是你趙小輕,換作其他人,根本談都沒的談。”
對千城股權之爭的前景,費云鵬認為并不明朗。所以,他才要清楚地畫出一條底線。無論局勢如何演變,有這條底線在,自己就能穩坐釣魚臺。最不濟,他也要和趙小輕瓜分千城。總之,最低標準已讓自己穩賺不賠,假若日后生出什么變數,只會掠取到更多利益,而不是更少。
趙小輕又點燃一支煙,隔了好久才開口說:“就依你的。”
趙小輕重新發動汽車。她輕快地操縱著方向盤,難掩內心的喜悅。能夠在一輛區區20萬的雅閣轎車里敲定涉及金額數百億的交易,大概只有自己有這本事。
費云鵬直視前方,腦子一刻沒有停下。自己袖手旁觀,坐視趙小輕攆走王誠,外界輿論會如何看待?董事會里的那幫元老會不會冒雜音?里子賺到了,面子也不能丟呀!
費云鵬很自然地想到了方玉斌。趙小輕與曹伯華的雙簧,既是騙王誠,也在方玉斌面前演過一回。目前看起來,方玉斌并未瞧出破綻。到時如果有人說三道四,正好讓方玉斌當替罪羊。榮鼎資本的經營組織架構調整,下屬公司獲得了比以往更大的授權。既然權力大了,責任理應更重。方玉斌對局勢判斷失誤以致榮鼎錯失戰機,到時把板子打在他身上,不是天經地義嗎?當初的落子,終于要發揮效果了。
想到方玉斌,費云鵬又記起一件事,他說:“方玉斌告訴我,在濱海時余飛也現身了。怎么,你也拉余飛入伙了?”
趙小輕說:“朋友多多的,敵人少少的,不是很好嗎?”
費云鵬眉頭微皺:“這小子的名聲不大好。別因為他,壞了你的事。”
“他能壞什么事?”趙小輕滿不在乎地說,“整套計劃,余飛壓根不清楚。他只是個莊家,負責替我們看住股價,再利用股價起伏,自己順便賺點差價而已。在接下來的股價劇烈波動時期,有個實力雄厚的強莊托市,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用。”
趙小輕侃侃而談:“現代化工業生產體系的一個重大成果,就是實現了分工合作。每一個生產車間只需要完成本職工作,至于最終的成品是什么,車間工人不需要知道。余飛就是一個車間工人,只負責生產出合格的零件。至于這些零件將來會組裝到哪輛車上,由我來決定。”
看著趙小輕揚揚自得的樣子,費云鵬并不以為然。他倒想起了三國時曹操與馬超之間的大戰。馬超勇猛剽悍,第一次交手就讓曹操吃盡苦頭。后來兩軍對壘,馬超一方又不斷有援軍趕來,曹操帳下的謀士憂心忡忡。唯獨曹操不同,每聽說馬超又獲得新的援軍便喜形于色。眾人不解,曹操卻說,馬超手下的兵馬戰斗力很強,援軍卻來自四面八方,號令不一。這幫烏合之眾一到,非但幫不了忙,還會拖累馬超。后來,曹操果然用離間計,使得馬超聯軍內部互相猜忌,未戰先亂。
見趙小輕不以為意,費云鵬也懶得多說,他提到另一件事:“隨著股價的飆升,未來吸籌的資金成本將越來越高。甚至后來吃進的股份,消耗資金會是之前低價吸籌時的兩到三倍。”
趙小輕點頭說:“壓力的確不小,但我對自己的資金實力很有信心。”
費云鵬擺了擺手:“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是兵家常識。我不擔心你的倉庫里缺糧,只是糧道是否暢通?”
“怎么說?”趙小輕問。
費云鵬說:“你不差錢,但這些錢里,是否有國外的熱錢,甚至是一些來路不明急需洗白的資金?一旦把這些錢投入收購大戰,就會成為對手的把柄。前段時間,你為曹伯華提供了大量資金,手段不可謂不隱秘。外界渾然不覺,就連我也僅僅覺察出一些蛛絲馬跡。可以想見,你的錢都是經過技術處理,才匯入曹伯華的戶頭。”
“讓外界搞不清楚資金來路,也是需要成本的。”費云鵬加重語氣,“除了各種手續費,還得消耗大量時間。收購大戰到了關鍵時候,時間就是生命。前方的曹伯華急等著米下鍋,而你的米還在糧道上。這一來,情形可不太妙。”
費云鵬的眼睛很毒啊,趙小輕不得不佩服。她說:“多謝提醒。之前既要支援曹伯華,又要不露聲色,我的錢往往得繞地球轉一圈,耗費時間短則三四天,長則一星期。接下來的搶籌大戰會愈發激烈,這么長的資金調度周期肯定不行。我正在著手打造一條順暢的資金運輸渠道,屆時,一定會讓費總眼前一亮。”
“好啊。”費云鵬似笑非笑,“我拭目以待。”
5.短債長投,是投資的大忌
下午5點剛過,方玉斌提前離開了辦公室。上車后,他給蘇晉撥去電話,兩人約好了碰頭的地方。今晚,袁瑞朗約自己吃飯,方玉斌不僅一口答應下來,還特地叫上蘇晉。
近來,約方玉斌吃飯的老朋友很多,主題無外乎慶祝他高升。對這類宴請,方玉斌大多婉拒。但袁瑞朗與自己的關系畢竟非同一般,在方玉斌心中,一直對袁瑞朗懷著敬重與感激。這頓飯,他既不能也不愿推。
方玉斌叫上蘇晉,是希望她以女朋友的身份在朋友面前亮相。兩人的關系日益親密,不必再遮遮掩掩。果然,當蘇晉出現時,袁瑞朗起初有些意外。方玉斌介紹之后,他又大笑起來:“你們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我竟然一直沒發現。唉,也怪自己沒眼力見兒。”
餐桌上,袁瑞朗自然少不了恭喜方玉斌一番。但隔了一陣,他又問道:“玉斌,你是丁一夫的愛將,費云鵬照理應當對你恨之入骨。你到底走了什么路子,能讓他對你另眼相待?”袁瑞朗熟知榮鼎高層的權力爭斗,加之與方玉斌的關系,別人問不出口的事,他卻不用繞圈子。
方玉斌也直言相告:“費總那里,我能走什么路子?實不相瞞,當初我已經心灰意冷,但不知為什么,人家卻肯重用我。”
袁瑞朗若有所思地說:“難不成天上真會掉餡餅?”接著,他又說:“榮鼎高層的關系復雜得很,如今你坐上這個肥缺,恐怕有好多雙眼睛正盯著你吧。”
方玉斌笑了笑:“甭管他們愛怎么斗,總之我不偏不倚,持平中立。”
方玉斌這句話,卻觸發了袁瑞朗的思緒。他把身體往后一靠,說:“持平中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太難。”
袁瑞朗又說:“前不久我去了一趟歐洲,既去了號稱戰斗民族的俄羅斯,也去了曾發動兩次世界大戰的德國。但另一個國家的尚武精神,卻著實令我有些意外。這個國家的尚武風氣,連德國與俄羅斯都趕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