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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哥倫比亞特區華盛頓(3)

克拉麗絲·史達琳自到聯邦調查局受訓起便已開始其豐富多彩的生涯。作為弗吉尼亞大學心理學及犯罪學兩個專業的優秀畢業生,她曾被指定訪問極其危險的瘋子漢尼拔·萊克特(本報稱之為“食人生番漢尼拔”),從彼處獲得了對于搜捕詹姆·伽姆及解救人質,田納西州前美國參議員之女凱瑟琳·馬丁的極為重要的情報。

史達琳特工曾蟬聯三屆系統內部手槍比賽冠軍,然后退出比賽。具諷刺意味的是,在她身邊死亡的布里格姆警官卻是她在匡蒂科受訓時的火器教官及比賽時的教練。

一聯邦調查局發言人稱在靜候內部調查期間,史達琳特工將被解除外勤職務,薪水照發。隨后她將于本周內參加聽證會,該會由職業責任調查部召開,此種會議在聯邦調查局內部是一種嚴厲的審訊。

死者伊芙爾達·德拉姆戈之親屬稱,他們將對聯邦政府提出民事賠償要求,對史達琳本人提出誤殺指控。

在戲劇性的槍戰中抱在母親德拉姆戈懷里的三個月大的幼兒沒有受傷。

曾多次為德拉姆戈家作刑事訴訟辯護的特爾福德·希金斯律師聲稱,史達琳特工的武器,一支改造過的0.45科爾特半自動手槍,并未獲批準在華盛頓市執法時使用。“該武器危險致命,不宜用于執法。”希金斯說。“但凡使用該武器即已對人的生命構成威脅。”該著名辯護律師稱。

《國民閑話報》從史達琳的一個線人手上買到了她的電話號碼,不斷打電話來,史達琳只好從掛鉤上取下了話筒。她要和局里通話只能用手機了。

史達琳的耳朵并不太痛,腫起的臉不碰繃帶也不太痛,至少不是跳痛。兩顆泰諾就解決了問題。她并不需要醫生給她開的佩可塞。她靠在床頭板上迷糊起來,《華盛頓郵報》從被單上滑到地下攤開了。她手上有火藥的殘跡,面頰上有干了的淚痕。

4

你對局里一往情深,

局里對你漠不關心。

——聯邦調查局內部臨別贈言

時間還早,聯邦調查局胡佛大廈內的體育館里幾乎沒有人。兩個中年人在室內運動場跑道上慢跑。巨大的場地上回蕩著遠處舉重器械的當啷聲和玩壁球的呼喊嘭叭聲。

兩人慢跑著,語聲斷斷續續。杰克·克勞福德按聯邦調查局局長滕貝里的要求跟他在一起慢跑。兩人已經跑了兩英里,開始喘氣了。

“煙酒火器局的布萊洛克因為威科失利看來會大受折磨,現在還沒有開始,但是敗績既然在身上,他心里是明白的。”局長說,“他也不妨給孫牧師一個通知,說不再租他的大樓了。”聯邦調查局總覺得在華盛頓的煙酒火器局竟然向孫牧師去租樓辦公十分可笑。

“法拉第因為紅寶石峰下臺了。”局長說了下去。

“我不明白。”克勞福德說。七十年代他在紐約跟法拉第共過事,那時一群暴民在位于第三大道和第六十九街交叉口的聯邦調查局辦事處前設置籬柵。“法拉第是個好人,對交戰不設置清規戒律。”

“我昨天早上已經告訴過他。”

“他一聲不響就走了?”克勞福德問。

“不如說他是為自己好。局勢很險惡呢,杰克。”

兩人跑時已略微加快了步伐,頭往后仰。克勞福德從眼角瞄見局長在打量他的身體狀況。

“你多大啦,五十六?”

“沒錯兒。”

“再過一年就是按規定退休的年齡了。許多人到48、50歲就退休,那時還可以再找份工作。你是不會想那么干的。可你還想在貝拉去世之后有點事做。”

克勞福德跑了半圈沒有說話,局長明白自己說走了嘴。

“對這事我沒有輕率的意思,杰克。多琳那天說——”

“在匡蒂科還是有事可做的。我們打算在互聯網上把VICAP[10]合理化,讓每個警察都可以使用。你從預算里已經知道了。”

“你曾經想過當局長嗎,杰克?”

“我從來不覺得那是我的活兒。”

“那不是你的活兒,你不是搞政治的材料,絕不會當局長的,絕不會成個艾森豪威爾,或是奧馬爾·布拉德利[11]的。”他示意克勞福德停步,兩人站在跑道邊喘著氣。“不過你可以做個巴頓將軍[12],杰克。你可以帶著士兵沖進槍林彈雨,還叫他們喜歡你,而那正是我所缺乏的才能。我要士兵打仗只能驅趕。”滕貝里匆匆四面一望,從一張長凳上拿起毛巾,搭在肩上,像穿上了宣布死刑的法官制服。他的眼睛亮了。

有的人需要激將法才硬得起來,克勞福德望著滕貝里的嘴唇動作,心里想。

“關于最近這樁德拉姆戈太太抱著孩子被殺死和她那支麥克10與制毒車間的案子,司法監督部門需要一塊肉做犧牲,一塊新鮮的、咩咩叫的羊的肉;傳媒也需要一塊肉。藥物管理局非扔給他們一塊肉不可。煙酒火器局也得扔一塊。但是在我們這方面,扔一只雞他們也就該滿意了。克倫德勒認為我們只要把克拉麗絲·史達琳給他們,他們就不會再為難了。我贊成他的意見。煙酒火器局和藥物管理局因為計劃了這次襲擊得要承擔責任。但槍畢竟是史達琳開的。”

“打死了一個先開槍殺了警察的人?”

“問題是錄像,杰克。你沒有看錄像,是嗎?公眾并沒有看見伊芙爾達·德拉姆戈射擊約翰·布里格姆,沒有看見伊芙爾達先對史達琳開槍。你如果不明白自己要看什么,你就會視而不見。有兩億人看見伊芙爾達·德拉姆戈以保護孩子的姿勢坐在地上,腦袋被打開了花。而這兩億人里有十分之一有選舉權。別說了,杰克,我知道你有一段時間曾經希望把史達琳當做你的門生。但是她那張嘴太厲害,杰克,跟某些人一開頭就沒有處好關系——”

“克倫德勒是個混蛋。”

“聽我講,你先別插嘴,等我說完。史達琳的職業生涯原本沒有前途,我們會不帶成見地給她行政撤職處分,文件上不會寫得比遲到或缺席的處分更重——她還能找到工作。杰克,你在聯邦調查局行為科學處成績卓著,許多人認為你要是更會照顧自己的利益的話,地位應該比處長高得多。我愿意第一個告訴你,杰克,你將以副局長的職務退休。我說話算話。”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對此事袖手旁觀的話?”

“按事物的正常程序辦下去一切都會平安無事的,杰克。事情就是這樣。杰克,看著我。”

“怎么,滕貝里局長?”

“我不是在要求你,而是直接命令你,這事你別插手。別錯過機會了,杰克。有時候你必須熟視無睹。我就熟視無睹過。聽著,我知道那很困難,相信我,你的感覺我能體會。”

“我有什么感覺?我的感覺不過是想洗個淋浴。”克勞福德說。

5

史達琳理家有效率,但不精細。兩人合住房她的這一半雖很干凈,什么都能找到,東西卻有越堆越高的傾向——洗干凈的衣服不整理,雜志多得放不下。她那直到最后一分鐘才燙衣服的本領也是世界水平的,而且不用打扮。她就是那樣過日子的。

她需要秩序時就鉆到合住房對面去——到公用廚房那邊阿黛莉亞的房里去。要是阿黛莉亞在那兒,她就可以跟她商量,阿黛莉亞的意見總是很中肯,不過有時說得比史達琳希望的還要露骨。她們有個默契,阿黛莉亞若是不在,史達琳可以坐到阿黛莉亞那整整齊齊的房里去思考,只要不把東西扔在那邊就行。今天她就坐在了那里。那是那種無論主人在不在都感覺有主人在的屋子。

史達琳坐在那兒望著馬普奶奶的保險單。保險單嵌在手工制作的框子里,掛在墻上,跟掛在她奶奶農莊的佃戶房里時一個樣,也跟阿黛莉亞小時候掛在游戲室里時一個樣。阿黛莉亞的祖母以賣菜賣花為生,一個一個小錢積攢起來交了保險費。她已經可以拿付過的保險單貸款,就靠這個讓阿黛莉亞苦苦支撐著渡過了大學最后的難關。還有一張照片是那小老太婆自己的,漿過的白色硬領上的臉沒有笑意,草帽邊下的黑眼睛閃耀著古老的智慧。

阿黛莉亞能感覺到自己的出身背景,每天都從中吸取力量。現在史達琳也在尋求自己的力量,想打起精神來。波茲曼的路德教孤兒院給了她食物、衣服和正當行為的規范。可是,就她現在的需要而言,要尋找力量她還只能指望自己的血統。

既是出生在貧苦白人之家,你還能指望什么?何況是生在重建工作直到五十年代末才完成的地區。既然出生在常被大學生叫做“山里人”、“鄉巴佬”的家庭,常被別人居高臨下地稱為“藍領”的阿巴拉契亞山山民;既然連南方那些貴族身份未必可靠的、輕視體力勞動的人也把你家的人叫“啄木鳥”——你還能找到什么傳統的家風作為你的楷模?說我們在布爾溪[13]打得他們屁滾尿流嗎?說老格蘭特在維克斯堡[14]干得漂亮嗎?說夏洛[15]的一角永遠成了亞祖城[16]嗎?

要是能靠繼承來的東西做出了成就,利用那倒霉的四十英畝土地和一頭滿身泥的騾子搞出了名堂來,倒也榮耀,可是你自己總得先有個設想吧!而那設想別人是不會告訴你的。

史達琳在聯邦調查局受訓時取得了成功,因為她沒有退路。她大部分日子都是在社會機構里靠尊重機構、刻苦努力、恪守紀律過下來的。她總在不斷進步,總能獲得獎學金,總是跟人合作。到了聯邦調查局她旗開得勝,卻沒有得到提升,這種經歷使她覺得陌生而可怕。她像只關在瓶里的蜜蜂,老撞在玻璃壁上。

她為當著她的面被殺死的約翰·布里格姆傷心了四天。很久以前布里格姆曾經對她提出過一個要求,她婉拒了。他又問她他們倆是否能夠成為朋友,真正的朋友,她同意了,誠心誠意地同意了。

她必須接受一個現實:自己在費利西亞納魚市殺死了五個人。有個人影在她心里反復閃現:胸口被兩輛車夾壞的那個克里普幫的人,那人的手在車頂亂抓,槍掉了下來。

為了減輕心里的負擔,她有一回曾到醫院去看過伊芙爾達的嬰兒。伊芙爾達的媽媽正在那兒抱起小孫子準備回家。她從報紙上的照片認出了史達琳,把嬰兒交給了護士,史達琳還沒有明白她打算干什么,老太婆已狠狠打了她一個耳光,打在有繃帶的一面。

史達琳沒有還手,只是扣住老太婆的手腕,把她頂在了產科病房的窗戶上,直到她放棄了掙扎。老太婆的臉抵在噴滿唾沫的窗玻璃上扭歪了。血從史達琳臉上流了下來,痛得她發暈。她到急救室重新縫合了耳朵,并沒有提出醫藥賠償要求。一個急救室的助手向《國民閑話報》透露了消息,得到了三百美元。

她還得出去兩次——一次是給約翰·布里格姆做最后的處理,一次是到阿靈頓國家公墓參加他的葬禮。布里格姆的親戚很少而且疏遠,他最后的書面要求是讓史達琳照顧他。

他面部傷害嚴重,需要使用不露出臉的棺材,但是她仍然盡力收拾好了他的面貌,給他穿上了綴有銀星獎章[17]的、完美的海軍藍軍服,緞帶上還綴著其他的勛章。

葬禮以后,布里格姆的上司給了史達琳一個盒子,里面盛著約翰·布里格姆的私人槍械、臂章和他永遠凌亂的辦公桌上的一些東西,包括一只從杯子里飲水的傻呵呵的風信雞。

史達琳面臨著五天后的一次聽證會,那有可能會毀掉她。除了接到過杰克·克勞福德的一次電話之外,她的工作電話一直沒有響過,而可以談心的布里格姆又死了。

她給她在聯邦調查局特工協會里的代理人打過電話,那人的勸告只不過是參加聽證會時別戴搖晃的耳環,別穿露腳趾的鞋。

電視和報紙每天抓住伊芙爾達之死像搖晃死耗子一樣搖個沒完。

在這兒,在馬普絕對整潔的屋子里,史達琳努力思考著。

能夠毀掉你的蠕蟲是:同意批評你的人的看法,討得他們的歡心。

一陣噪音干擾了她。

史達琳使勁回憶她在偽裝的貨車里確實說過的話。她是否說過多余的話?噪音繼續干擾。

布里格姆讓她向別人介紹伊芙爾達的情況時,她表現了敵意嗎?她說過什么語意含糊的……

噪音繼續干擾。

她清醒了過來,意識到自己聽見的是隔壁她自己門鈴的聲音。也許是個記者吧,她還估計著會收到民事傳票。她拉開馬普房子正面的窗簾一看,一個郵遞員正要回郵車去。她打開馬普的大門,趕上了他。她在簽字領取快件時背過了身子,躲開了街對面新聞車的遠距離攝影。

信封是紫紅色的,精細的亞麻紙上有絲質的條紋。心煩意亂的她想起了一點什么。她進了屋,避開了耀眼的陽光,看了看信封,精美的印刷體字。

史達琳心里恐怖的音調原本嗡嗡不斷,這時又發出了警告。她覺得腹部的皮膚顫動起來,好像有什么冰涼的東西從她身前流下。

史達琳捏著信封的兩角進了廚房,從皮夾子里拿出取證用的白手套——那是她永遠隨身帶著的。她在廚房的硬桌面上按了按信封,又仔細全部摸過。雖然紙質很硬,定時炸彈的電池總是能摸到的。她明白應該去透視一下,如果打開信封,可能惹上麻煩。麻煩,哼,麻煩個鬼!

她拿起菜刀裁開信封,取出了那張絲質的信紙,不用看簽名她已經知道是誰寫來的了。

親愛的克拉麗絲:

我滿懷熱情地注視著你所受到的羞辱和公開的作踐。我從來沒有為自己受到的羞辱痛苦過,除了受到監禁時覺得不方便之外,但我怕你會對前途想不開。

我們倆在地牢里討論時,你的父親,那個已經去世的巡夜人,在你的價值體系里顯然有巨大的分量。我認為你在結束詹姆·伽姆的女裝設計師[18]生涯時所取得的勝利最令你高興,因為你可以想像那是你父親的業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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