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告主之事，隋、唐五代時蓋甚多。《舊書·裴寂傳》：貞觀三年（629），有沙門法雅，初以恩幸，出入兩宮，至是禁絕之。法雅怨望，出妖言，伏法。兵部尚書杜如晦鞠其獄，法雅乃稱寂知其言。寂對曰：“法雅惟云時候方行疾疫，初不聞妖言。”法雅證之。坐是免官，削爵邑之半，放歸本邑。寂請住京師，太宗數(shù)之曰：“計公勛庸，不至于此，徒以恩澤，特居第一。武德之時，政刑紕繆，官方弛紊，職公之由。但以舊情，不能極法。歸掃墳?zāi)梗蔚脧?fù)辭？”寂遂歸蒲州。未機，有狂人，自稱信行，寓居汾陰，言多妖妄。嘗謂寂家僮曰：“裴公有天分。”于時信行已死，寂監(jiān)奴恭命，以其言白寂。寂皇懼。不敢聞奏，陰呼恭命殺所言者。恭命縱令亡匿。寂不知之。寂遣恭命收納封邑，得錢百余萬，因用而盡。寂怒，將遣人捕之。恭命懼而上變。太宗大怒，謂侍臣曰：“寂有死罪者四：位為三公，而與妖人法雅親密，一也。事發(fā)之后，乃負(fù)氣憤怒，稱國家有天下，是我所謀，二也。妖人言其有天分，匿而不奏，三也。陰行殺戮以滅口，四也。我殺之非無辭，議者多言流配，朕其從眾乎？”于是徙交州，竟流靜州。又《張鎰傳》：建中三年正月，太仆卿趙縱，為奴當(dāng)千發(fā)其陰事。縱下御史臺，貶循州司馬。留當(dāng)千于內(nèi)侍省。鎰上疏曰：貞觀二年（628），太宗謂侍臣曰：“比有奴告其主謀逆。此極弊法，特須禁斷。假令有謀反者，必不獨成，自有他人論之，豈待其奴告也？自今以后，奴告主者皆不受，盡令斬決。”《唐律》：部曲、奴婢告主，非謀反、逆、叛皆絞，則此三者皆得告，疑貞觀時告者甚多，功臣宿將，人人自危，故為是一切之法也。由是賤不得干貴，下不得陵上。教化之本既正，悖亂之漸不生。為國之經(jīng)，百代難改。欲全事體，實在防微。頃者長安令李濟得罪因奴，萬年令霍晏得罪因婢。愚賤之輩，悖慢成風(fēng)。主反畏之，動遭誣告。充溢府、縣，莫能判決。建中元年五月二十八日詔曰：準(zhǔn)《斗競律》：奴婢告主，非謀叛已上者，同自首法，《唐律注》：被告者同自首法。《疏議》曰：謂其主雜犯死罪已下，部曲、奴婢告之，具同為首之法，奴婢獲罪，主得免科。并準(zhǔn)律處分。自此奴婢復(fù)順，獄訴稍息。今趙縱非叛逆，奴實奸兇，奴在禁中，縱獨下獄，考之于法，或恐未正。將帥之功，莫大于子儀，人臣之位，莫大于尚父，歿身未幾，墳土僅干，兩婿先已當(dāng)辜，趙縱今又下獄。設(shè)令縱實抵法，所告非奴，才經(jīng)數(shù)月，連罪三婿，祿勛念舊，猶或可容，況在章程，本宜看免。陛下方誅群賊，大用武臣，雖見寵于當(dāng)時，恐息望于他日。上深納之。縱于是左貶而已。當(dāng)千杖殺之。鎰乃令召子儀家僮數(shù)百人，以死奴示之。又《王鍔傳》：子稷，父卒，為奴所告：稷換鍔遺表，隱歿所進錢物。憲宗令鞫其奴于內(nèi)仗，又發(fā)中使，就東都驗責(zé)其家財。宰臣裴度苦諫。于是罷其使而殺奴。《度傳》：告稷者凡二奴，皆付京兆府決殺。《于傳》：既歸朝，元和中，內(nèi)官梁守謙掌樞密，頗招權(quán)利。有梁正言者，自言與守謙宗盟情厚。子敏，與之游處。正言取<；由頁>；財賄，言賂守謙，以求出鎮(zhèn)。久之無效。敏責(zé)其貨于正言。乃誘正言之僮，支解，棄于溷中。八年（813）春，敏奴王再榮詣銀臺門告其事。即日捕孔目官沈璧，家僮十余人，于內(nèi)侍獄鞫問。尋出付臺獄。貶為恩王傅。敏長流雷州，錮身發(fā)遣。行至商山，賜死。第四子季友，尚憲宗長女永昌公主，追奪兩任官階。正、方并停見任。沈璧決四十，配流封州。奴犀牛，與劉干同手殺人，與梁正言、僧鑒虛并付京兆府決殺。參看第八章第二節(jié)。《新書·魏徵傳》：五世孫謨。宣宗時遷中書侍郎。大理卿馬曙，有犀鎧數(shù)十首，懼而瘞之。奴王慶，以怨告曙藏甲，有異謀。按之無他狀。投曙嶺外，慶免。議者謂奴訴主法不聽。謨引律固爭，卒論慶死。《新五代史·唐景思傳》：景思為緣淮巡檢。有奴，嘗有所求不如意，即馳見史弘肇，言景思與李璟交通，而私蓄兵甲。弘肇遣吏將三十騎往收景思。奴謂吏曰：“景思勇者也，得則殺之。不然，將失之也。”吏至，景思迎前，以兩手抱吏呼冤，請詣獄自理。吏引奴與景思驗。景思曰：“我家在此，請索之。有錢十千，為受外賂，有甲一屬，為私蓄兵。”吏索之，惟一衣笥、軍籍、糧簿而已。吏閔而寬之。景思請械送京師以自明。景思有仆王知權(quán)，在京師，聞景思被告，乃見弘肇，愿先下獄，明景思不反。弘肇憐之，送知權(quán)獄中，日勞以酒食，景思既械就道，潁、亳之人，隨至京師共明之。弘肇乃鞫其奴，具伏。即奏斬奴而釋景思。以上合何福殷、李崧之獄，凡得八事，主無罪而奴反見殺者四。李崧雖為奴所陷，其奴終亦伏法，不聞后患者，惟何福殷、裴寂、于敏三獄，則以敏罪實大，寂素為太宗所不悅，而福殷則適直史弘肇之亂政故也。然則以奴告主，其事實難，而猶有冒險而為之者，何哉？據(jù)張鎰之奏，則是時斯獄實繁。主得罪而奴獲逞志者，蓋亦不少；主無罪而奴獲重咎，蓋轉(zhuǎn)為罕見之事，故史特志之耳。且禁奴告主之法，定于貞觀二年（628），而三年（629）太宗即躬自違之；德宗申以建中元年（780）之詔，而其獄仍充溢于府縣；至宣宗時，又煩魏謨之引律固爭；法律之不成為具文者幾何哉？
唐景思藏錢不及十千，而裴寂、何福殷之奴，用財至數(shù)十百萬。梁正言苞苴無驗，而于敏怨及其家僮，蓋梁守謙之招權(quán)利，正言輩為之，而正言輩之所為，則其家僮又為之羽翼也。然則當(dāng)時之奴婢，豈復(fù)奔走供使令者哉？此等奴婢，所依附之主人，權(quán)勢愈大，則其召禍亦愈大。吳少誠病亟，家奴單于熊兒矯召吳少陽，遂殺其子而自立。元濟之?dāng)。瑧椬谑贡炔繂T外郎張宿使李師道，諷令割地。質(zhì)子，師道已許納三州，遣子入侍。已而悔之。帝復(fù)遣左散騎常侍李遜諭旨。而師道私奴婢媼，爭言先司徒土地，奈何一旦割之？今不獻三州，不過戰(zhàn)耳，即不勝，割地未晚。歸順之機遂絕。而劉悟子從諫，與師道諸奴日戲博交通，具知其陰密事，悉疏于悟，遂卒隮師道于敗亡焉。
奴婢之能敗其主，以其有才智也。其有才智，則以其本為士人也。楊素家僮有鮑亨者，善屬文，殷胄者，工草隸，并江南士人，因高智慧沒為家奴。何稠、閻毗，皆巧思過人，能成一代之文物。而毗以為東宮官，太子服玩之物，多其所為，及太子廢，坐杖一百，與妻子俱配為官奴婢，后二歲乃免。盧大翼、耿詢、萬寶常，亦《藝術(shù)傳》中人也。大翼，太子聞而召之，及廢，坐法當(dāng)死，高祖惜其才，配為官奴，久之乃釋。詢，陳后主世，以客從王勇于嶺南。勇卒，詢不歸，遂與諸越相結(jié)。群俚反叛，推為主。為王世積所擒。自言有巧思。世積釋之，以為家奴。久之，見其故人高智寶以玄象直太史，從受天文、算術(shù)，創(chuàng)意造渾天儀。世積奏之。高祖配為官奴，給太史局。后以賜蜀王秀。秀廢，復(fù)當(dāng)誅。何稠言于高祖，特原其罪。煬帝即位，進欹器。帝善之，乃得放為良民。寶常，父大通，從梁將王琳歸齊，后復(fù)謀歸江南，事泄，伏誅，寶常配為樂戶。漢王諒之叛，以介州長史薛粹為絳州刺史。諒敗，伏誅。其子大鼎，以年幼，貰為官奴，流辰州。后用戰(zhàn)功乃得還。大鼎見《舊書·良吏》《新書·循吏傳》。此事又見兩《書·方伎·乙弗弘禮傳》。隋世于士大夫之酷如此。《舊書·忠義·張道源傳》：道源拜大理卿，時何稠得罪，家口籍沒，仍以賜之。道源嘆曰：“人有否泰，蓋亦是常？安可因己之泰，利人之否，取其子女，以為仆妾？”皆舍之。《李大亮傳》：破輔公祏，以功賜奴婢百人。大亮謂曰：“汝輩多衣冠子女，破亡至此，吾亦何忍以汝為賤隸乎？”一皆放還。能如是者有幾人哉？《李玄道傳》：王君廓為幽州都督，朝廷以其武將，不習(xí)時事，拜玄道為幽州長史。嘗遺玄道一婢，問所由，本良家子，為君廓所掠。玄道因放還之。君廓甚不悅。則有為不道掠人，反惡人之釋之者，而士大夫設(shè)講交際，務(wù)納交于人者，亦或有所顧忌而不敢遽放之矣。盧江王璦之死，朝即以其家口賜君廓。太宗諸子，武后時壯者誅死，幼者沒為官奴。其時士大夫，如韓瑗、柳爽等，子孫亦皆謫南方為奴婢，其酷亦不減隋世也。《廿二史札記》沒入掖庭一條，可以參看。安、史亂作，自更無人理可說。《新書·逆臣傳》：史朝義死，部送將士妻口百余于官。有司請隸司農(nóng)。帝曰：“是皆良家子，脅掠至此。”命稟食還其親，無所歸者，官為資遣。據(jù)《舊書·邵說傳》：說歷事思明、朝義，朝義敗，降于軍。說一人，掠名家子女以為婢仆者，即數(shù)十人，則所送者豈及百一哉？郭李收常山后，顏真卿令杲卿子泉明至河北求宗族，已見第十六章第二節(jié)。泉明一女及姑女，并流離賊中，及是并得之。悉錢三萬贖姑女，還取貲復(fù)往，則已女復(fù)失之矣。東京留守李憕，為安祿山所殺。子源，八歲，俘為奴，轉(zhuǎn)側(cè)民間，及史朝義敗，故吏仍贖出之，歸其宗屬。可見是時衣冠之子淪落者之眾。李光顏之?dāng)窃獫玻瑧椬趷偅n告捷者以奴婢，官所為亦何異于賊乎？《新書·文藝·蕭穎士傳》：有奴事穎士十年，笞楚嚴(yán)慘。或勸其去。答曰：“非不能，愛其才耳。”忍于造作此等語言，可謂天良喪盡。然不轉(zhuǎn)瞬而己族亦罹其酷矣。
《舊五代史·孟承誨傳》：承誨事晉少帝，以植性纖巧，善于希旨，復(fù)與權(quán)臣、宦官，密相表里，凡朝廷恩澤美使，必承誨為之，一歲之中，數(shù)四不已。由是居第華敞，財帛積累。及契丹入汴，張彥澤引兵逼宮城，少帝召承誨計之，承誨匿身不赴。少帝既出宮，寓于開封府舍。具以承誨背恩之事告彥澤，令捕而殺之，其妻女并配部族。此為異族入據(jù)，以中國人配隸其本族人之始。
良人自賣，本為律所不許，然遇兇荒兵亂之時，勢不可止，則或別立條例以濟之。《舊書·高宗紀(jì)》：咸亨元年十月，大雪。令雍、同、華等州貧窶之家，有年十五已下，不能存活者，聽一切任人收養(yǎng)為男女，充驅(qū)使，皆不得將為奴婢。四年正月，詔咸亨初收養(yǎng)為男女及驅(qū)使者，聽量酬衣食之直，放還本處，是其事也。《通鑒》：晉齊王天福八年（943），唐主殂，齊王立。自烈祖相吳，禁壓良為賤，令買奴婢者通官作券。馮延巳及弟延魯，俱在元帥府，草遺詔，聽民賣男女，意欲自買姬妾。蕭儼駁曰：“此必延巳等所為，非大行之命也。昔延魯為東都判官，已有此請。先帝訪臣，臣對曰：‘陛下昔為吳相，民有粥男女者，為出府金贖而歸之，故遠(yuǎn)近歸心。今即位而反之，使貧人之子，為富人廝役，可乎？’先帝以為然，將治延魯罪。臣以為延魯愚，無足責(zé)。先帝斜封延魯章，抹三筆，持入宮。請求諸宮中，必尚在。”齊王命取先帝時留中章奏千余道，皆斜封一抹，果得延魯疏。然以遺詔已行，竟不之改。壞成法以自利，可謂悖矣。然自賣法本有禁，使其法具存，何待李昪更建？云昪相吳而禁壓良為賤，疑在淮南，此法久廢，昪作相乃復(fù)之，而延魯則又請復(fù)昪相吳前之舊也。出金代贖之法，亦為歷代所常行。《舊書·太宗紀(jì)》：貞觀二年三月，遣御史大夫杜淹巡關(guān)內(nèi)諸州，出御府重寶，贖男女自賣者，還其父母。《朱忠亮傳》：為涇原節(jié)度使。涇土舊俗多賣子，忠亮以俸錢贖而還其親者，約二百人。是其事。此其勢必不可遍，則又為別設(shè)方略。《新書·韓愈傳》：愈為袁州，袁人以男女為隸，過期不贖，則沒入之。愈至，悉計庸得，贖所沒，歸之父母，七百余人。因與約，禁其為隸。《舊書》云：仍削其俗法，不許隸人。所謂俗法者，蓋其地之慣習(xí)，為眾所共遵者也。《柳宗元傳》：宗元刺柳州。柳人以男女質(zhì)錢，過期不贖，子本均則為奴婢。宗元設(shè)方計，悉贖歸之。尤貧者令書庸，視直足相當(dāng)，還其質(zhì)。已沒者出己錢助贖。《李德裕傳》：德裕為西川。蜀人多粥女為人妾，德裕為著科約：凡十三而上，執(zhí)三年勞，下者五歲，及期則歸之父母是也。軍人之俘掠者，朝廷威令不振，亦以贖法行之。《昭宗紀(jì)》：大順二年四月，賜兩軍金帛，贖所略男女還其家。《李光弼傳》：子匯，遷涇原節(jié)度使，出俸錢贖將士質(zhì)賣子還其家是也。《舊五代史·明宗紀(jì)》：天成元年九月，致仕都官員外郎于鄴奏請指揮不得書契券輒賣良人，則軍人不徒略人，并有略賣人者矣。其不法可謂甚矣。《莊宗紀(jì)》：同光二年（924）祀圜丘赦文云：應(yīng)有百姓婦女，曾經(jīng)俘虜他處為婢妾者，一任骨肉認(rèn)識。男子曾被刺面者，給與憑據(jù)，放逐營生。天成二年四月，右諫議大夫梁文矩上言：平蜀已來，軍人剽掠到西川人口甚多，請許收認(rèn)。因詔河南、河北，舊因兵火虜隔者，并從識認(rèn)。四年八月，詔亂離已來，天下諸軍所掠生口，有主識認(rèn)，即勒還之。皆取一切之法。蓋事勢不容不爾？《晉高祖紀(jì)》：天福二年八月，詔曰：應(yīng)自梁朝后唐已來，前后奉使，及北京緣邊管界虜掠向北人口，宜令官給錢物，差使赍持，往彼收贖，放歸本家。《周世宗紀(jì)》：顯德四年（957），曲赦壽州管內(nèi)。自用兵已來，被虜卻骨肉者，不計遠(yuǎn)近，并許本家識認(rèn)，宮中給物收贖。皆仍取贖法，則以法不能行于境外，而淮南當(dāng)新定之時，亦不欲奪將士之利也。
部曲、客女，隋、唐、五代之世仍有之。爾時并無將帥可招人為部曲，蓋前世之遺也。唐時，工、樂、雜戶，并不貫州縣。工屬少府，樂屬太常，雜戶散屬諸司。《唐律疏議》云：雜戶者，謂前代已來，配隸諸司，職掌課役，不同百姓，依令老免，進丁受田，依百姓例，各于本司上下。官戶者，亦謂前代已來，配隸相生，或有今朝配沒，州縣無貫，惟屬本司。《名例》府號官稱。此中除今朝配沒之官戶外，余皆事屬前朝，且必屢經(jīng)赦宥，早合免為良民，然法律仍加歧視。工、樂、雜戶、官戶，只許當(dāng)色為婚，良人亦不得養(yǎng)雜戶、官戶為子孫，犯者治罪外仍還正，而部曲、奴婢，更無論矣。惟太常音聲人，雖元與工、樂不殊，而自義寧已來，得于州縣附貫，雖依舊太常上下，而依令婚同百姓，戶婚雜戶不得娶良人疏議。則已儕于平民耳。工、樂、雜戶、官戶等，皆惟隸屬于官，部曲、奴婢，則為家仆。部曲之地位，視奴婢略高。部曲毆良人，加凡人一等，奴婢又加一等。良人毆部曲，減凡人一等，奴婢又減一等。《斗訟律》。部曲、奴婢謀殺主者斬，同籍合有財分者皆為主。過失殺者絞，傷及詈者流，《賊盜》。而主殺有罪奴婢不請官司者，不過杖一百。無罪者徒二年，毆部曲至死者徒一年，故殺者加一等而已。《斗訟》。放部曲、客女、奴婢為良者，依戶令，皆由家長給手書，時謂放書。長子已下連署，仍經(jīng)本屬申牒除附。既放而復(fù)壓為賤則有罪。《戶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