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黑暗慢慢散去,微露白肚。
青玄將沉睡中的安瑤背回了別院,或許是因為真的累了,或許是因為心靈想要一處歇息,安瑤沒有清醒的痕跡,只是伏在青玄那寬厚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床榻上,安瑤睡得正香。
青玄翻轉(zhuǎn)掌心,發(fā)現(xiàn)安瑤的掌心里有許多細小的傷口,微微地皺眉,分明記起,這是她為了救自己拉扯藤蔓而導(dǎo)致的傷口。心中,一瞬之間,如若打翻五味瓶:要有多勇敢,才敢碰觸那滿帶芒刺的藤蔓。
躺在床榻上的安瑤正在做夢,夢見的是何暢洋對于自己的許諾:安瑤,我會照顧你一生一世。夢里的那朵芙蓉花被插于自己的發(fā)髻上,那指尖甚至還能感覺到一絲暖暖的溫柔。而后,一切又變得模糊了,模糊到何暢洋的臉變得扭曲,那言語之間盡是不屑的冷漠:這是你活該,這是你的報應(yīng),這是你墨家的報應(yīng),活該你不是墨老爺?shù)挠H生女兒,活該你如今的生不如死。
從夢里驚醒,驚覺自己早已淚流滿面,神色彷徨,不安,眼淚直直的在眼眶里打著轉(zhuǎn),順勢滑落:我沒用,我真的沒用。
用手指擦拭臉頰,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指以及手腕處都被換上了新的包扎棉布。突然之間,安瑤如同失控般地瘋狂地撕扯著手指以及手腕處的棉布。
趙青玄洗完澡出來,驚見安瑤這般失控的模樣,大步上前,緊緊地將她擁有懷中,制止著。
“安瑤,不可以啊!求求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安瑤一臉的冷凜,任由眼淚橫行,滿目里盡顯得凄凌無助,猛地推開那緊緊擁抱著自己的趙青玄,發(fā)瘋似的從發(fā)髻里扯出發(fā)釵,直對自己蒼白的臉。
“你走,我不要你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你走!你不走,我就劃破這張臉。”
那橫行而下的眼淚,那張蒼白的臉,那言語間由萬般地凌厲焦急變幻為緩慢威脅。看著這般表情的安瑤,青玄微蹙眉頭,無奈地起身,雙手舉起,后退。
“好,我走,你不要傷害自己。”
看到此番情景,寧蒙上前,扶住了那因后退而險些跌倒的趙青玄。
“主子,這……”
揮手示意寧蒙什么都不要說,靜靜地看著安瑤那般絕望而壓抑得低聲哭泣的模樣,心里突然一陣猛烈的收縮。
抬眸,那滿布血絲和淚水的眼眸如同困獸般地瞪著趙青玄,手中的釵直直的朝著他丟來。
“我讓你滾!滾啊!”
眼見著那拋扔過來的發(fā)釵直直的朝著趙青玄飛來,條件反射般地,寧蒙箭步上前,用指甲彈出劍鞘,只聽“啪”的一聲,那劍鞘一擋,發(fā)釵落地。
“我讓你滾,聽到?jīng)]有!”
看到那憤怒得無法排解的臉,青玄緊蹙眉頭,退步而出。面無表情地看著墨安瑤,保護著青玄退出房,末了,寧蒙拉上了房門。就在那房門關(guān)閉的一瞬間,青玄清晰地聽見安瑤凄厲而歇斯底里的叫喊。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是你讓我最后的希望變成了絕望,我恨你……”
青玄一臉的疑惑,迷茫,似乎是對于某些事情的無法釋懷。
“真的是……女人心海底針。”
墨安瑤屋門外
端著洗臉?biāo)那嘈煌5刈兓σ猓康氖窍胱屪约嚎雌饋砀鼮樽匀弧幟上敫嘈M房間,卻不想,被攔在了門外。
“你在這里等著我,她不想看到你,因為你長得太丑了!”
寧蒙點點頭,端著清粥靜立于門口,看著那碗里的清粥,如若不是親眼所見,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會相信,他家的主子,一個馳騁沙場的男人,竟也有如此心細如塵的一面。
只剛進屋,青玄就被攆了出來。
“我跟你說過,我不想看到你。”
“我知道,只是,我想把洗臉?biāo)私o你。”
不由分說地,安瑤一把奪過洗臉?biāo)嘈纳砩蠞娙ィ睗姷盟谥型鲁隽艘豢谒?
看著此時主子的狼狽模樣,寧蒙是想笑又不敢笑,強忍著,差點兒內(nèi)傷。
將口中的水吐了,青玄依然一副不愿離去的表情,那般地哀求。
“安瑤,你不想洗臉沒關(guān)系,那喝粥吧,這可是我親自替你熬的。”
面對一臉冷漠的安瑤,青玄無比恭維討好的將那碗清粥從寧蒙的手中奪過,奉上。而不待寧蒙遮眼,安瑤已經(jīng)很順手的將那碗清粥扣在了青玄的頭上。
門“砰”的一聲關(guān)了起來,安瑤靠著,緊緊地將門抵住。
那稀粥黏稠的,慢慢地從頭上蔓延直至臉上,身上。寧蒙看到青玄如此狼狽的模樣,終于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冷眼的橫著寧蒙,青玄發(fā)著狠話。
“你居然笑我,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主子,我錯了,主子,我錯了。”
小院里,寧蒙被趙青玄追得是雞飛狗跳,最后只聽到凄厲叫聲。
那一樹驚飛的鳥兒驚慌失措的逃離,只剩下那因飛離而脫落枝間的葉兒,彰顯著,曾平靜時,鳥兒的來過。
經(jīng)不住青玄的軟磨硬泡,久不下廚的寧蒙終于再一次被趕進廚房。寧蒙一邊狠摔著面團,一邊嘆息。
“主子,到底前世你是做了什么孽啊!從來都是別人伺候你,現(xiàn)如今也落得你伺候別人的命。你說這是不是叫作因果循環(huán),又或者說,老天嫉妒你的好命,所以……”
認真地看著灶中的火,青玄喃喃地說著。
“只是因為,我愛她。”
饅頭,可愛的造型,有小兔子,有金魚……這些精致的饅頭很難讓人想象是出自一個帶刀侍衛(wèi)的手。
抬眸,安瑤滿帶幽怨地看著面前端著盤子猥瑣討好的青玄。
“你走,我說過不要看到你,你滾啊,滾啊。拿著你的饅頭滾出我的視線。”
連推帶拖的,安瑤將青玄推了出去,順帶那饅頭一起扔了出去。立于門外的青玄,沒來得及躲閃,盤子果斷的砸在他的頭上,頓時砸出一個血包。
親眼所見,見到了傳說中女人的兇悍;親眼所見,那在沙場上尚未被敵人傷著片甲的趙青玄,此時卻被輕易所傷。眼眸瞪大,表情焦急,寧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主子,沒事吧。”
趙青玄不說話,卻只是一臉的漠然,無辜。
門緊緊地關(guān)閉著,安瑤靜靜地靠在門背后,看著那地上遺落的饅頭,淚如雨下,俯身,將遺落的饅頭拾了起來,輕輕地掰下一塊放于口中。
那熟悉的味道尚還在舌尖繚繞,那熟悉的感覺似乎離自己那么的近。
記憶里是小時候每逢過年,其父墨員外都會親自替她做了這種動物形狀的饅頭,一樣的形狀,卻是不一樣的物是人非。緊緊地將饅頭貼在心口的位置,感受著那錐心的疼痛,任由那宣泄帶以思念的眼淚滑落。
安瑤絲毫不領(lǐng)情的模樣著實傷著了青玄,呆立在門外的青玄失魂落魄的蹲下身子,將地上的饅頭撿了起來。
從未曾見過趙青玄如此失魂落魄的神情,寧蒙一把將趙青玄拾于手中的饅頭奪過。
“主子,你這是在干嗎啊!”
不理會寧蒙,青玄只是慢步失落而頹廢的離開。看著那盡顯失落的背影,寧蒙滿目憤恨地盯著那屋,大步上前,如同發(fā)瘋般地拼命拍打著門。
“開門,惡婆娘,你開門。”
門外的拍打聲越來越大,墨安瑤終于從記憶里抽身而回。
門外,寧蒙看著毫無反應(yīng)的屋內(nèi),那拍門的力度更是加大,聲音也愈加的大。
“嘩啦”,安瑤拉開了門。
看著那臉頰之上尚未被風(fēng)干的眼淚,原本兇神惡煞的寧蒙側(cè)生憐憫之心,但心中的怒氣卻并沒有因此而消減。
“你是什么意思,我主子好心的給你送水端飯,還親自下廚,你為什么要這么對他!”
面對寧蒙的咆哮和歇斯底里,安瑤并不理會,只是一臉漠然的跨步出門。身著單薄衣裳的安瑤靜靜地立于那院落里,天空驟然間似若陰暗,隨即又變得微微的明亮。
雪,終于在京都里展開了第一輪的張揚,潔白的雪花片片紛飛,飄落而下。神色漠然的安瑤伸手接住了那紛飛的雪花,看著掌心里那潔白的雪花,眼眸模糊。
青玄靜靜地靠著那回廊的柱子坐下,神色漠然,看著那翩然飛舞的雪花,伸手輕接。
靜靜地屹立于雪中,安瑤如同那冰雕的仙子般,孤獨而冷漠。雪花紛飛,安瑤腳下一軟,終于暈倒在了地上,那孤單而消瘦的身影在這偌大的院落里,如若飄零的落葉般,尋不到歸途。
青玄看著那飄揚的雪花,心若疼痛:如若不曾相遇,不曾相見,或許,我們都不會如此悲傷。
暖爐焚燒的房間里,一切都是溫暖的。
墨安瑤靜靜地躺在床榻上,臉色因為這般地溫暖而慢慢有了微紅的痕跡。看著床上那臉色漸紅的安瑤,趙青玄緊緊握著她的手輕輕地放在唇邊給予一個無比溫?zé)岬奈牵喊铂帲隳芊衤牭轿覟槟阈膭拥穆曇簦?
藥爐放在門外,在那個冰天雪地的季節(jié),房門被趙青玄關(guān)得緊緊的,似乎不愿意讓那一絲一毫的暖氣泄漏。
親自熬藥,親自喂藥,不眠不休地照顧著尚在昏迷中的安瑤。終究,這鐵打的男兒也因體力不支而病倒。
在趙青玄的悉心照顧下,安瑤終于醒來,微長睫毛輕輕地顫動著,耳邊卻傳來腳步聲,眼眸微睜,入目的卻不再是那張討厭而熟悉的臉。
寧蒙冷冷的表情如同冬日里的冰天,藥碗遞到了墨安瑤的手中,語氣冰冷駭人。
“喝藥。”
那藥碗中的藥還冒著裊裊的煙霧,看著便知道是很苦的樣子,眉間輕擰,似若糾結(jié)著這藥應(yīng)該如何下口。
看到墨安瑤的這般模樣,寧蒙伸手將桌子上的一個小杯子端了過來。
“主子說,怕這藥苦,你下不了口,蓮子糖是他為你準(zhǔn)備的。”
濃濃的藥汁苦到了心里,蓮子糖卻真的很甜,甜到,輕易地將那藥的苦味壓了下去。
看著她那般平靜的無其事的臉,寧蒙突然間的發(fā)怒,一把揪著她的領(lǐng)子將她從被窩里提起來。
“你這個女人,多么的狠毒啊,你是鐵石心腸嗎?我家主子對你那么好,你為什么要這么折磨他啊!”
被丟棄于地上的安瑤無比平靜地盯著那拔劍指向自己的寧蒙,眼眸之間微有霧氣蔓延,表情卻是平靜無比。
“這是要殺我嗎?如果是的話,麻煩你朝這里抹,速度快一點兒,我怕疼。”
輕易地,平靜的,那般無辜的,安瑤輕輕地閉上了眼眸。
看著這般淡然地墨安瑤,寧蒙氣急敗壞的將手中的劍扔在了地上。聽到那劍與地面碰撞而發(fā)出聲音,安瑤慢慢地睜開了眼,入目,是寧蒙那張憤怒的臉。
“你這個女人,如果你尚有一點兒良心,就麻煩你到隔壁屋看一下我的主子!”
天氣很冷,自己終是穿得單薄,房間里,暖爐里熱氣騰騰,看著那跌落地上的杯盞,看著那粒粒墜地的蓮子糖,目光有些悠遠,有些渙散。
穿戴好,安瑤拉開房門,撲面而來的是風(fēng)夾雜著雪花,大片的,晶瑩的,雪白的。看著那風(fēng)吹雪落的景象,安瑤小心地拉上了門,靜靜地凝視著院落,雪,似乎沒有停止的痕跡。不知道是下了多久,只看到地面早已覆蓋了厚厚的一層。
寒冷,一股寒冷之意直鉆脖頸,不由得,安瑤縮了縮脖子,側(cè)目,門口放著兩個爐子以及熬藥用的壺,輕易地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里。
那爐中的火似乎已經(jīng)滅了,散發(fā)著周身的寒意,手插進了那兔毛護手里,這冰冷的季節(jié),卻并不顯得那樣的冷。
記憶里的話語那么的清晰,句句入耳:主子是因為你病倒的……這么冷的天,你在里面享受著溫暖,他卻在外面凍著替你熬藥,并不讓我插手……這衣服是主子替你選的,他說,京都的冬天冷,不比永川……這護手也是他替你選的,說這雪白色的,你應(yīng)該會喜歡……
視線里有了模糊的痕跡,驚覺間,眼淚早已順著臉頰滑落,冰冷著那張如若凝脂的臉,慢步前行,安瑤那如若凝脂的臉頰之上清淚兩行: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時間似乎停止不前,那條路似乎很近又很遠。
立于門前,安瑤伸手,微帶猶豫的,卻依然輕輕推開了房門。
靜靜地立于床榻前,看著因發(fā)燒而陷入昏迷的趙青玄,臉色通紅,嘴唇干涸,額頭大塊的瘀青分明彰顯著無辜。那是經(jīng)由自己直接造成的,手指伸出,輕輕地撫摸著那瘀青之處:為什么,當(dāng)時,你不選擇躲開呢?
目光靜靜地放在青玄臉上,從相識到今天,安瑤從來未曾仔細地看過他,仔細看來,才發(fā)現(xiàn)病態(tài)中的他竟然也是如此憔悴,不如之前的精神滿滿:我還以為你是一只打不死的蟑螂,才發(fā)現(xiàn),原來,你生病的樣子,也是挺讓人憐憫的。
指尖輕輕地,欲行再次撫摸那瘀青之處,而手指未曾到達,卻又停止。那張臉,帥得一塌糊涂,卻因那瘀青而略顯滄桑。青玄干涸的嘴唇微微開啟,喃喃囈語,聽不清他說的什么,安瑤將頭湊得更近些,那溫?zé)岬臍庀⑤p輕地撲灑在她的脖頸之處,細微的囈語入耳。
“對不起……對不起……”
眼眸有了些許濕潤的痕跡,在這種時候都還想著乞求別人的原諒,這個男人并不是想象中的壞人。或許是天生的善良在作祟,看著那額頭微微冒汗的趙青玄,安瑤從袖中取出絲絹輕輕地擦拭著他額頭的汗珠,至那瘀青之處,小心地避忌生怕弄痛了他。
迷糊朦朧中,青玄微瞇似睜的視線里似乎出現(xiàn)了安瑤的身影,伸手用以滾燙的手緊緊地抓住了她,握住了她的掌心,干涸的嘴唇輕啟而語。
“不要走,讓我照顧你,好不好……”
眼眸微微的濕潤,安瑤眼淚垂落,卻又突然的落荒而逃,側(cè)目回眸,看到床榻上的青玄一臉微垂病痛的臉,只一瞬間,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
倚在回廊的柱子前,安瑤凝視著院落里被雪壓得銀白而沉甸甸的枝丫,神色微凝,眉頭輕擰:我到底是怎么了?還需要去恨嗎?
看到寧蒙的到來,安瑤沒有多作理會,目光平放于那院落里。順著安瑤的目光望去,寧蒙只看著一樹銀白。
安瑤精致的小臉上抽動著,微微的嘆息,鼻翼間裊裊熱氣彌漫。
“我去看過你家主子了,你沒話可說了吧!”
面對一臉冷漠的安瑤,寧蒙微語。
“人心都是肉長的,就算是冰山也應(yīng)該被我主子焐熱了吧。”
語罷,寧蒙提步離開,安瑤那視線的余光卻只是看著那一擺而去的衫角。
那冰天雪地,那呼吸間的熱氣,那仰頭間的凝望。踏步前行,那靴底與地上的積雪摩擦發(fā)出“咯吱”聲。
許是因為內(nèi)疚,許是因為趙青玄那般地照顧,無以為報,從未下過廚房的安瑤竟然親自下了廚。手忙腳亂的她將自己弄得很是狼狽,一張精致的小臉兒上也被煙煤糊得像個花貓。
那盛入碗里的稀粥,微帶黑塊,糾結(jié)著,猶豫著,卻也終是端著那碗燒糊的粥到了趙青玄的房中。
聽到門外有腳步聲,撐著虛弱身子起床的趙青玄輕呼。
“寧蒙,快來幫我穿一下衣服,我想去看一下安瑤。”
端著碗立于其后的安瑤微微一愣,眼眶微紅,不動聲色地將碗放于桌子上,拿起了懸掛于旁邊的衣服套在了他的身上,甚至溫柔的從后面替他系著腰帶。
轉(zhuǎn)身,原本想取笑寧蒙今天變得如同女人般地溫柔,卻不想對上了那張朝思暮想的臉,驚愕得閉上不嘴。
“知道你生病了,估計你醒來會想喝粥,所以……”
看著那桌子上擺著的碗,青玄的表情里驚異四起,笑意橫生。
“是你做的嗎?”
不待安瑤說話,青玄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將稀粥喝了個底兒朝天。此時他的模樣,完全沒了剛剛的那副病態(tài),反倒是一副健康的模樣。
安瑤一臉的驚詫,看著青玄一臉滿足的模樣放下了碗,目光放于那空置的碗里,小心地詢問。
“你不覺得這粥有些奇怪的味道嗎?”
“奇怪?不奇怪啊,味道好極了。”
似若在回味般,青玄吧唧了一下嘴巴。目光輕放于青玄額頭上的瘀青,消散了許些,但仍然并未好全。那探究的目光似乎被青玄的目光逮了個正著,安瑤有些倉皇。
“既然你沒事了,我就先離開了!”
離開了青玄的房間,安瑤突然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寧蒙提著藥從外面回來,看到墨安瑤從主子的房中走出來,不由得仔細地瞅著她。被寧蒙質(zhì)疑的眼神瞅得有些不自在了,安瑤仰頭,挺直了腰桿,微擰其眉。
“看什么看,沒見美人端碗嗎?”
原本的一句戲言,寧蒙卻將手中的藥直接的遞到她的手中。
“我還沒見過美人熬藥,有勞了。”
見過臉皮厚的,卻沒見過這么臉皮厚的,看著寧蒙若無其事的離開,安瑤甚是無語。
青玄在寧蒙面前表現(xiàn)得是生龍活虎,在安瑤的面前卻顯得無比脆弱。看到如此演技的青玄,寧蒙忍不住笑了。看到一臉嘲笑的寧蒙,趙青玄在安瑤轉(zhuǎn)身的空當(dāng)抓起枕頭扔向他。
安瑤在與青玄的相處中,慢慢地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細致的一面,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中,看他的眼神也溫柔了許多。
聽到門外有腳步聲,青玄心里猜測著許是安瑤,于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起身,立于屏風(fēng)后嚇?biāo)s不想他一臉的嬉笑卻對上了寧蒙那張微顯冰冷的臉。看到是寧蒙,青玄滿腹的欣喜化成了漠視。
“你又回來干嗎?我說過現(xiàn)在病還沒有好,暫時不回去。”
“王府來消息了,說是太后宣主子入宮。”
趙青玄一臉的漠視,靜坐于桌子邊,提壺倒茶。
“你少騙我,想我回王府,這種爛招你也能想出來,看來寧蒙你也有所改變啊。”
“主子,是真的,你看這個!”
小小紙卷被打開,看著上面如同蝌蚪的文字,趙青玄微皺眉頭,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樣。
靜靜地坐于房間里,安瑤想起青玄,想起他緊緊握著自己手的模樣,臉上陣陣發(fā)燙,伸手摸著自己的臉:怎么回事,為什么老是想起他。
腦中不由得浮現(xiàn)出那日在坑洞之中,他緊緊地將自己擁抱入懷中,那般地保護,如若呵護珍寶。想到此處,安瑤用雙手緊緊地抱著頭,使勁地搖晃著。
“不要再想啦,不要再想啦。”
有些頹廢的神情,似乎是對于自己不爭氣的一種氣憤,噘起嘴,仰頭著,眼眸輕眨。
“安瑤啊,你怎么這么不懂事啊,這個男人,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你要認清事實!”
看著那窗外的一樹銀霜,情緒有了些許的緩解。起身,安瑤拉開門。
入目的是一雙男子的腳,慢慢抬頭,看到青玄那張棱角分明的帥氣臉頰,條件反射般地想要關(guān)上門,而青玄卻死死的抵著那門,不讓她關(guān)。
“安瑤,我有話跟你說。”
緊緊地咬著下唇,安瑤有一種既期待又抗拒的矛盾心情。僵持著,慢慢地,安瑤那抵著門的動作放松了,青玄推開了門。
安瑤那張如若凝脂的臉上紅霞微泛,青玄滿含深情地將她的手牽了起來,握在自己的掌心里。看著那握著自己手的青玄,突然間安瑤由一種抗拒變成了一種期待,那掌心里傳遞的溫暖似乎正是自己所缺失的。
滿目里盡是深情,青玄輕啟其唇,吞語間霧氣繚繞于這個冰冷的冬天。
“安瑤,我……要進宮了!”
輕輕地眨了眨眼,面對青玄不著前后的言語,不知如何應(yīng)對,只是敷衍、吞吐其語。
“呃……這個,是好事啊!對不對……”
看著安瑤的吞吐不知其語,趙青玄一副作難模樣。
“可是……”
“可是什么?別可是了,男子漢應(yīng)以江山社稷為重,安瑤想通了,以后再也不會做傻事兒了。為了……不值得傷害自己,所以你可放心離開。”
墨安瑤燦爛的笑靨是趙青玄所未曾見過的,伴隨著這笑靨,趙青玄也癡癡傻傻的陪上一個笑臉。突然之間,安瑤那燦爛的笑靨卻慢慢地消失,最后眼眸一閉,整個人暈了過去。緊緊地將安瑤擁在懷里,握著她微涼的掌心。
“安瑤,你醒醒啊,你怎么了啊!你到底怎么了?”
那雪花似然輕飄,院落里,寧蒙牽著兩匹馬前來,稟報著。
“主子,馬匹準(zhǔn)備好了!”
看著依偎在自己懷中的安瑤,看著那如若凝脂地臉頰,看著那些許的紅潤,青玄有些難以取舍:我這一去,不知道哪天才能回來,我如何放心將你一個人留在這里。
想到這里,青玄似若堅定了信念一般,抱著安瑤跨步上馬。寧蒙看到主子將墨安瑤抱上了馬,只是一臉的不解。
“主子,這……”
“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這里,而且她的身子虛弱,我想帶她回王府調(diào)養(yǎng)!駕……”
馬兒奔馳著前行,雪已然停止了飄蕩,入目白茫茫的一片。
前行,只聞得馬蹄陷入雪地里的“咯吱”之聲。
緊緊地將安瑤擁在懷里,感受著她的體溫,感受著她與自己同氣的呼吸,此時趙青玄才真實的覺得安瑤是屬于他的,真正屬于他的:安瑤,我一定會讓我們幸福地在一起,相信我。
那一片銀色的世界,彰顯著一種唯美。
“玄王回府。”
聽到這通傳,允洛興奮的起身,提著裙擺,一臉緊張的模樣瞅著喜兒。
“喜兒,你看看,我這樣行嗎?”
“很美啦!”
聽到喜兒的如此說,允洛提著裙擺急急出屋。那喜悅在精致的臉上蕩漾,那頭飾也在疾行奔跑中發(fā)出撞擊的快樂聲響。身后傳來了喜兒提著披風(fēng)追攆以及言語里甚是焦急的聲音。
“小姐,你等等……”
那一樹銀霜也隨著允洛的快速跑過而驚落。當(dāng)滿懷興奮的允洛到達大門口時,入目卻讓及原本興奮的表情冰點凍結(jié)。
馬背上,趙青玄懷里抱著一個女子,他的視線全數(shù)落在女子的身上,那雙手緊緊地將其擁在懷中,似乎她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
允洛神色木然地看著他將女子抱下馬背,眉目深情的傳遞著凝視,雙手緊緊地將其擁在懷里,眉間輕擰,卻甚是不悅:她是誰?
帶著這種疑問,允洛原本所有的興奮心情在這一瞬間跌落到了谷底,眼眶里微微的濕潤泛紅,強打起精神,招呼著。
“青玄哥,你回來了……”
似若聰耳不聞般,擦肩而過的趙青玄只是將安瑤緊緊地抱在懷里,視線不依不舍的落在安瑤的身上,徑直的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允洛臉上的笑容慢慢地僵硬,心有一種被冰雪凝固的寒意,目光那樣靜靜而沒落的停放于趙青玄的身上,指尖微微蜷縮,眸中憑生妒忌之色。
喜兒將披風(fēng)輕輕地披在了允洛的身上,目光順著允洛的目光望去,卻只見趙青玄的背影慢慢消失。
“小姐,天冷,我們回去吧。”
看到緊隨趙青玄而歸的寧蒙,允洛攔住了他,滿目質(zhì)疑。
“告訴我,青玄哥帶回來的那個女子是誰?”
看到允洛,寧蒙眼里多了一層溫柔,卻什么都沒說。
“你不說也沒關(guān)系,早晚,我得弄清楚。”
看著允洛氣憤離去的背影,寧蒙表情復(fù)雜:允洛,我只是不想你難過。
原本去打聽墨安瑤的事情,卻不想喜兒帶來了更令允洛措手不及的消息。
滿臉的不可置信,眉頭緊鎖,眼眸血紅,瞳孔驟縮,抬手,滿目怒氣的允洛將桌子上的茶具全數(shù)的掃落在地上,屋內(nèi)聽聞那瓷器與地面接觸而發(fā)出的清脆聲響,拳頭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指尖緊緊地蜷縮著,任由那尖尖的指甲鑲?cè)胝菩摹?
“青玄哥竟然要迎娶公主!為什么?有沒有誰可以告訴我為什么?我苦苦守候了這么多年,到頭來是得到的竟然是這樣一個結(jié)局!”
微顯失神地坐在凳子上,允洛滿目哀怨,愁容密布:一個是公主,一個是來歷不明的女子,蒼天,你讓允洛情何以堪,我辛苦努力這么多年,不能讓一切的努力白費,讓我想想,好好想想。
允洛想以在玄王府十年的感情為籌碼,卻不想,得到的只是淳福晉這樣的話。
“只要玄兒和公主的大婚一定,我一定盡快安排你和玄兒的婚事,在我的心中,早就將你當(dāng)成自己的閨女和媳婦了,你是我趙家不二的媳婦人選。”
房間里,允洛手提酒壺,拼命地往著自己的嘴里灌著酒,眼眸里戾氣四起:為什么要讓我做妾,我和青玄哥十年的感情,而她,只是一區(qū)區(qū)公主,只不過是擁有太后的庇護卻要凌駕于我和青玄哥的感情之上,我不甘心。
酒如同釋放著煩愁的一劑毒藥,越是喝得多,仇恨就越深,陷入也就越深。喜兒疾行而歸,看到允洛一副借酒消愁的模樣,一把奪過了那酒壺。
“小姐,我查到了!被玄王帶回的女子叫作墨安瑤,好像是從一個叫飄香院的地方帶回來的,并且很得玄王的寵愛。”
如同五雷轟頂般,被酒精侵襲的允洛抬手一巴掌落在了喜兒的臉上,滿目里的怒氣無處宣泄。
“你在我的面前,敢說他寵愛別的女人。”
喜兒捂著被打紅的臉,委屈地說道:“小姐別氣,別氣,喜兒再也不敢這么說了,嗚嗚……”
“哼!就知道哭,真是沒用!”允洛的情緒彰顯著無比的憤怒。
知允洛者,莫若寧蒙。
院落里,看到允洛前來,寧蒙搖著空壺。
“主子,我去拿酒!”
趙青玄幾分醉意,視線模糊,分辨不清身邊人的模樣,將允洛生生地看作是安瑤,手指撫上那精致的臉頰,唇角笑意輕扯,眼眸里深切的愛意。對上趙青玄這樣的一個神色,允洛早已是亂了陣腳,心花怒放,心猿意馬。
“在允洛心里,青玄哥是英雄,我最最敬愛和深愛的英雄,不顧一切地保護我……”
就在允洛滿懷激情的告白時,趙青玄口中卻是大煞風(fēng)景般地叫出了另一個名字。
“安瑤,我喜歡你,我會不顧一切地保護你……”
失落在心里升騰而起,霧氣充斥著整個眼眸,原本清晰的視線瞬間變得模糊。
“安瑤,你叫得多么親熱,難怪這一個多月都不回王府,原來就是和這個妓院里的妓女親熱!”
喃喃的囈語,允洛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心痛得甚至牽動了呼吸。
提著酒壇而來的寧蒙,對上了允洛變色的臉,不由得眉頭輕擰。
氣郁結(jié)在胸口,找不到排泄的方式,允洛目光呆滯地盯著醉得睡去的趙青玄。輕輕地將酒壇放在了桌子上,寧蒙想和她搭話,卻被她硬生生地抵了回去。
“允洛小姐……”
“別煩我……對不起,剛剛我心情不好!”
看到允洛這般地心情不好,寧蒙將酒斟入懷中,似自言自語般。
“其實我明白的,這么多年了,你一直陪在主子的身邊,你才是最適合他的女子。”
“也許吧,不過,似乎他愛上了別的女人,允洛先行告退。”
看著允洛離開的身影,寧蒙心酸陣陣:如果換作你愛的人是我,我定會傾盡一生的全力,給予你情與愛!
次日,院落里,那青瓦屋頂?shù)姆e雪有消散的痕跡。
房間里,溫馨的模樣,暖爐里的火生得旺旺得。
墨安瑤靜靜地立于桌子邊,研著磨。許久沒有執(zhí)筆了,似乎指尖早有生澀之意。筆尖輕落于雪白的宣紙之上,慢慢地如若生風(fēng)般在宣紙上蔓延,那一顰一笑間盡顯風(fēng)情。
安瑤作畫之專注,以至有人入屋卻全然不知。
允洛打量著安瑤,看著她一副清純美麗而又道風(fēng)仙骨的模樣,心中不禁大驚卻又心生鄙夷:雖生得美麗,不過是一只花瓶罷了。
若不是看了安瑤筆下的畫,或許允洛永遠不會改變對于這個花瓶的看法。
畫上,一株梅樹傲然雪中,那似被積雪壓彎的樹丫上,梅花點點迎寒怒放,干凈素潔的畫面讓允洛心生感嘆,那臨危不亂的靜態(tài)也讓得允洛心生壓力。
“妙哉、妙哉。”
安瑤擱筆,那清亮的眸子盯著允洛以及喜兒,神色冷漠。
“我告訴過玄王不用派人來照顧我的,你們離開吧。”
聽聞此處,喜兒微微撇嘴。
“這是允洛小姐,也是王府未來的……”
不待喜兒說完,允洛卻是別有用心的另行介紹著自己。
“我叫趙允洛,是玄王的表妹,前天看著他帶你回來,聽大夫說你感染風(fēng)寒,久而不愈,一直想來拜訪,怕你未康復(fù)而并未打擾。”
聽到此處,安瑤尷尬,俯身禮拜。
“墨安瑤有眼無珠,不識允洛小姐金貴之軀,還請允洛小姐見諒。”
“快起身,不知者無罪。”
允洛扶起了安瑤,一臉笑意橫生的盯著她欣賞。
“果然青玄哥是好眼光,如此一個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的女子,如此的才華橫溢。能得到姑娘的垂憐,是青玄哥的福氣。青玄哥今日上朝,怕是會晚些回來,姑娘風(fēng)寒久而不愈,所以取來了家傳秘方,喝了保證你很快就會好的。”
“謝謝,這藥汁許是有些燙口,我想涼一下再喝。”
“那安瑤姑娘就好生休息,待你好些了,我再來看你。”
待允洛離開后,安瑤拽著手中的絲絹輕擦嘴角,踱步至桌前,端起了尚還冒著熱氣的碗,眼神有些迷離,有些迷惘,轉(zhuǎn)身,將藥全數(shù)的倒入旁邊的一株山茶花花盆里。
回程途中,允洛因為看到了墨安瑤的真實實力,心中暗生壓力,甚是不悅,眉頭緊擰,緊跟于身后的喜兒卻是口無遮攔。
“那個安瑤姑娘長得真好看,畫畫好,又寫得一手好字兒,玄王可真是有眼光啊,難怪整個王府都在傳玄王對她寵愛有加,看來是真有其事兒!”
巴掌“啪”地甩在了喜兒的臉上,驚恐之中的喜兒惶恐跪地。
“小姐,我說錯什么了嗎?喜兒該死,但是喜兒是無心的。”
踱步到了喜兒的面前,允洛用尖尖的指甲死命地拉扯著喜兒的嘴角,滿目猙獰的模樣。
“無心,你會是無心!”
“對不起,喜兒知道錯了。”
“錯,你最錯的就是這張口無遮攔的嘴!”
天色黑,回廊的燈籠被點亮,整個王府陷入一場燈火璀璨之中。
房間里,珍兒端來了飯菜放于桌上,面對安瑤一再的打發(fā),苦苦哀求。
“小姐,我們家主子讓我伺候你,你就讓我留下吧。”
端著碗刨著米粒兒的安瑤深深嘆息,一臉的推諉之色。
“珍兒,不是我不想留你,我自己都是自身難保之人,又豈能讓人來伺候啊,你應(yīng)該留在需要你伺候的人身邊。”
“小姐,你就讓我留下吧,如果你不肯留下我,玄王一定是認為我不討喜。那樣,不出明天,珍兒就會被攆出王府。安瑤小姐,你不會這么狠心吧,你不會眼睜睜地看著珍兒露宿街頭吧。”
看著一副可憐相的珍兒,安瑤輕抿嘴唇朝著珍兒嫣然一笑,筷子從嘴里拿了出來,輕舔著嘴唇。
“你放心吧,我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你露宿街頭,我會閉上眼睛的。”
“啊!”
珍兒甚是挫敗,噘著小嘴,耷拉著腦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訴說著自己的不幸。
“從小,珍兒就無父無母,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個落腳處,想不到,安定不了幾天,又要開始以往的生活,珍兒覺得自己是個可憐人,倒霉人。”
手指一把抹掉了那眼角的淚,珍兒抽泣著。
“我知道,珍兒就是一個不討喜的人,沒事,真的沒事。”
看到珍兒這般可憐的模樣,安瑤心軟。
“那,你留下來吧。”
似若被耳邊那微弱無力的言語所震驚,珍兒抹著眼淚,一臉的驚愕。
“安瑤小姐,你說真的嗎?我終于可以留下來了,阿爹阿媽,感謝你們的在天之靈。”
看著雙手作揖興奮禱告的珍兒,無故的,安瑤想起了墨員外,自己的爹爹:爹,蓮兒,你們好嗎?我好想你們,不知道你們可曾想起我。
“珍兒,聽說玄王今天去皇宮了,他回來了嗎?”
“聽伺候淳福晉的玉兒說玄王是因為迎娶公主的事兒進的宮,怕是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吧。而且這太后特別喜歡我們玄王,說不定晚上還會留他用膳。”
聽聞此處,安瑤手中的筷子慢了下來,更慢了下來。眉目有些失落的神色,胸口有一種莫名疼痛的感覺,鼻翼間微有酸楚:我是怎么了?難道風(fēng)寒還未曾好嗎?
“淳福晉是不是玄王的福晉啊?”
聽到安瑤如此小心翼翼地詢問,珍兒一臉無解。
“安瑤小姐可不要亂說啊,這淳福晉是玄王的額娘,只是當(dāng)初老王爺并未曾封王,所以淳福晉只是一個福晉。”
唇角輕扯一絲苦澀的笑意,安瑤有些自嘲的開解著。
“我竟然以為是玄王的……以后他娶的妻自然是叫王妃的,看我多蠢。”
天已黑,安瑤便上床入睡了,珍兒吹滅最后一盞燈燭后,拉上了房門,慢慢離去。
看著房間里黑乎乎地一片,安瑤無法入眠,珍兒的話一句話,每一個字放慢無數(shù)倍地出現(xiàn)在她的耳畔。失落的神色頓時在她的臉上肆意起伏:玄王,原來你要迎娶的是一位公主,而我……應(yīng)該要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