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則 兩個新人物出場

第二天一大早，頭上頂著明晃晃的紗布上學去，身后跟著落荒。蠶豆和棉花糖早早埋伏在我家附近，見我媽進去了，門也關(guān)緊了，才從隱蔽的角落里跳了出來。

“奇……奇奇，”蠶豆指著我身后的落荒，眼睛又瞪得滾圓，“它怎么和你一起出來了？”

“你媽同意你養(yǎng)狗了？同意讓你養(yǎng)落荒了？”棉花糖也吃驚。

“嗯！”我點頭。

“咋回事？說說，快說說！”蠶豆使勁抻著脖子問。

于是給他們講老媽打我，落荒咬她，我跑，又磕到頭然后去醫(yī)院縫針的事，蠶豆和棉花糖的嘴巴都張得老大，又跟他們學了小姨在醫(yī)院里對老媽說的那些話，他們又都一起伸大拇指。

“落荒現(xiàn)在看起來真不一樣了，漂亮多了。”蠶豆用舌頭舔嘴唇，眼饞地看著落荒。

“小姨給它上了戶口，還去做了檢疫，又給它洗了澡，買了項圈。”

“有小姨真好！”蠶豆羨慕地說，繼續(xù)用舌頭舔嘴唇，“我要是也有小姨豆（就）好了。”

“也不是所有的小姨都像奇奇的小姨那么好的。”棉花糖說，棉花糖就是棉花糖，總能說出一些智慧的話。

盆景兒和偵探本來在校門口站得直挺挺的，像具僵尸，我們?nèi)齻€告別落荒進校門的時候，兩具僵尸突然活了過來，一起側(cè)頭看我。先是抬起戴著紅袖標的胳膊對著我頭比比劃劃，然后又開始交頭接耳，再然后便笑，還前仰后合。我也不和他們計較，不是怕他們，是懶得理。盆景兒和偵探是麻雀最得意的兩個門生，這是全年級，不，是全校都知道的。盆景兒不僅學習好，其他方面也都好，初一才念完，不是拿這個大獎就是拿那個冠軍，有市里的，有省里的，還有一篇作文在全國的比賽中得了第一，無敵至尊曾經(jīng)在學校的大會上公開表揚過盆景兒，說他是德智體全面發(fā)展的好學生，給學校和老師爭光什么的。總之盆景兒是麻雀的驕傲，枝枝葉葉都是麻雀要求的尺寸和樣子。記得有一次期末終考，盆景兒發(fā)高燒，還非要堅持來考試，攔都攔不住，后來到底由他老爸老媽陪著掛著吊瓶來了，結(jié)果考到一半兒就暈了過去。等成績出來的時候他的分數(shù)竟然還沒我高，知道成績的那天中午我去上廁所，看見盆景兒躲在水房的鍋爐后面哭。我真是想不通他為什么要那樣，總是沒完沒了地跟自己較勁。我想就算整個世界的人都和你過不去也不算什么，可自己虐待自己就真的有問題，傻子都知道自己最該對自己好一點，都說盆景兒絕頂聰明，原來連傻子都不如。

可同學們卻都很羨慕盆景兒，而且還跟著麻雀一個鼻孔出氣兒，說他是榜樣。我卻不羨慕，我覺得盆景兒活得受罪，我才不愿意像他那樣活，所以我一點兒都不羨慕他。可有人說我是嫉妒盆景兒，我也不爭辯，他們說嫉妒就嫉妒好了，我知道我不是就行了。

不過盆景兒一個人受罪也就算了，誰讓他愿意呢，可他影響別人實在不好。因為有他做樣子，麻雀整天討債似的追著我們大家討，要我們大家也拿出只有盆景兒才能拿得出的樣子來。拿不出來，他就把盆景兒的樣子天天擺給我們看。就說盆景兒寫的那篇獲獎作文吧，麻雀天天拿來讓他念，念得我這輩子都不想寫作文了。后來幸虧杏花春雨及時出手，說過去的就是過去了，不能老是拿出來念，麻雀才總算罷休了，不然還不知道要被那篇作文折磨多久。

和盆景兒比起來，偵探的學習成績可就沒那么理想了。偵探的學習成績和我差不多，屬于吊在半空里蕩秋千的那種，而且其他方面也大都很一般。不過偵探卻有一樣在行，就是沒有他發(fā)現(xiàn)不了的秘密，不管是關(guān)于班級的、年級的、學校的，還是關(guān)于同學的、老師的、校長的，只要麻雀想知道的，他統(tǒng)統(tǒng)報告得出來，所以麻雀也很器重他。

總之盆景兒和偵探在麻雀眼里很重要就對了，同學們也因此喜歡去拍他們的馬屁。不過我總覺得他們實在沒什么可恭維的，因為他們其實都不怎么樣。盆景兒看上去這也好那也好學習尤其好，可每一次我遇到難題解不出來去問他，他的腦袋都搖得像撥浪鼓似的，總說自己這也不懂那也不會，可一模一樣的題目一轉(zhuǎn)身老師問他，他就會就懂，如果出現(xiàn)在試卷里他也永遠答得出。所以盆景兒就那么回事兒吧，一天到晚也只顧表現(xiàn)自己，并不見他講義氣。至于偵探就更有的說了，有什么秘密最好別讓他知道，因為他知道了就等于麻雀知道了。一個整天只會打小報告的家伙，能有什么大出息？所以我佩服他們什么？有時間我寧愿佩服一下愛因斯坦和福爾摩斯。

我都離開大門往里走了，盆景兒和偵探還在指著我笑，真無聊。我扭過頭去，假裝看不見他們，伸手到隨身的小挎包，掏出辣椒來，一只一只地往嘴里猛塞，蠶豆和棉花糖看得目瞪口呆。雖然知道我愛吃辣椒，卻沒想到受傷了還能這樣吃。他們并不知道，我是憋的，這幾天有老媽看著，辣椒一個都不讓吃。這會兒盆景兒和偵探又這種笑法，讓我很不痛快，我不理他們，吃點辣椒總可以吧！

“奇奇，吃辣椒好像對傷口不好。”蠶豆善意提醒。

“是啊，奇奇，還是小心點兒好。”棉花糖也忍不住說話了。

“不吃辣椒就要沒命了，還是顧命要緊，傷口往邊上靠靠吧。”我說。

“奇奇，你又夸張，不吃辣椒又不會死！”死蠶豆，又跟我抬杠。

“不吃辣椒就是會死，要不我死給你看看？”我瞪眼，橫眉。

“還是不用了，奇奇，你吃吧吃吧！”蠶豆說。看來這家伙給嚇到了，不然通常沒這么快繳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