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宮的事情誰說得準呢？為今之計是快些將褒姒正法，申后只要以褒姒謀害桑珠一事請她回來問話，怎么讓她原形畢露就是咱們的事兒了。”

“你的意思是……用強的？”

“誰會知道呢？一旦發現她肩頭的胎記，就可以用先王的圣旨將她正法了。”

“不行。”

“為何？”

“先王的遺旨，大王要去了。”

秦夫人吃驚地看著申后：“真沒想到，大王是鐵了心地要保褒姒。”

“現在該怎么辦？若是桑珠這丫頭將你我牽連了出來，只怕大王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畢竟當年的事情……”申后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秦夫人制止了，她皺著眉頭，口中喃喃道：“讓我想想……如此說來只好讓桑珠做這個替死鬼了，她一死，此事一了百了，其他人都好打點，也不會有人懷疑到你我頭上。”

“就讓褒姒逃過此劫？”

“娘娘不是宅心仁厚嗎？”

“那褒姒心如明鏡，我只怕她早已察覺出是你我二人合謀，要她去死，日后騰出手來便是要對付你我了。”

“或許她要對付你的可能性大一些，那褒姒請求大王封桑珠為妃，卻不請大王加封自己，申后就沒有想想是為什么？”

“你我可是同一條船上的人！”

“申后此刻倒是想起你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其實此時咱們根本不用作為，靜觀其變就是了！”

“此話怎講？”

“既然孩子沒有保住，鄭夫人恐怕也是著了褒姒的道，她第一要除桑珠，第二絕不會縱容褒姒。一旦等鄭夫人的身體恢復，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送褒姒去死，不管她們二人誰勝誰負，你我看著她們斗就是了！”

申后細細思量了一番，此話在理，心中總算是松了口氣。

……

照顧鄭夫人的事情，周王宮湦絲毫不敢怠慢，除卻上朝就是在華辰殿中陪伴其左右。

鄭夫人緩過來后，就開始惦記著桑珠一事，在華辰殿中又哭又鬧，央著周王宮湦說道：“大王，臣妾越想越覺得不對，大王一定要為臣妾做主！”

“怎么說？”周王宮湦聲音都不敢大一點，十分溫柔。

“臣妾一向對腹中胎兒愛護有加，從來不會疏于防范，這次小產肯定是有人謀害。大王可要為臣妾做主。”鄭夫人語氣嬌嗔，哭哭啼啼的，周王宮湦則抱著她：“依夫人的意思？”

“徹查華辰殿！此事一定是華辰殿的人做的，若不是有人刻意在食物、香燭上動了手腳，又怎么會忽然小產？只要封了華辰殿幾日，此人就沒有機會將這證物帶走。”鄭夫人猜想大概是前一日情緒的起伏叫她動了胎氣，沒有多想，正好順水推舟，有了一個名正言順將桑珠除掉的機會。

周王宮湦看得出鄭夫人的用意，也不拆穿她：“依你，要怎么查就怎么查吧。”

鄭夫人揮了揮手，秀秀上前拜謁。

“我對秀秀一向放心，由她帶著侍衛搜查可好？”

周王宮湦點了點頭，叫來了自己的近侍官吩咐了幾句，不多時，近侍官便去太宰宮叫來了幾位侍衛，由秀秀帶領著挨個宮殿搜查，所有的物品都被拉扯了出來，一時之間華辰殿也熱鬧得一塌糊涂。

不足一個時辰，秀秀就慌張地跑回鄭夫人面前：“娘娘，在桑珠的寢宮內發現了麝香。”

瞧著秀秀手中的麝香，周王宮湦忽然大為光火：“這些東西還不拿走，拿到這里來作甚？”

“大王恕罪！”秀秀這才意識到，匆匆轉身跑了出去。

“來人啊！”周王宮湦吼道。

“是！大王！”幾個侍衛立刻上前向周王宮湦作揖道。

“將桑珠收押審訊！”周王宮湦命令道，幾個侍衛得令立刻將桑珠捉拿歸案。從鄭夫人將自己接回來開始，桑珠就覺得此事有些蹊蹺，令她惶恐不安，總覺得會有什么大事發生。這一二日，桑珠企圖離開華辰殿和秦夫人聯系，整個大殿又被周王宮湦的侍衛包圍得密不透風，根本沒有出去的機會。

此刻侍衛忽然闖進來搜查，秀秀又從她的包袱里找到了麝香，謀害鄭夫人一事人證物證都有了，桑珠這才明白鄭夫人和褒姒這一局設得真好。她被侍衛拖出去，大喊著“冤枉”，聲音凄慘，叫往來的幾位嬪妃都捂住了耳朵，滿面不忍。

鄭夫人哭著說：“桑珠隨我入宮，自小便在我身邊長大，臣妾不明白，她為何這般對我？”

“人心難測啊。”周王宮湦意味深長地說道。

“大王，可不可以允許我親自審問桑珠？”鄭夫人悲天憫人的模樣，掩蓋著內心的暢快。周王宮湦明明將此事看得無比透徹，卻不愿揭穿。他對褒姒的大動肝火，只是為了讓褒姒有所收斂，他害怕給她的太多，她會在這宮里肆無忌憚。

審訊安排在地牢之中的審訊室，太宰宮為了確保鄭夫人的安全，多派了些人手保護，桑珠的手上和腳上都被上了鎖鏈，防止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來。她被押送到審訊室一看見鄭夫人，原本暗淡無光的面孔就忽然露出了兇煞的表情：“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我要是下地獄一定也不會讓你好過的！”她大聲地咒罵著，幾乎要撲過去咬住鄭夫人的脖子，目光中的兇狠像是一只草原上的狼，泛著幽幽的綠光。

地牢中的景象多是慘絕人寰的人間煉獄圖，黑色的木質支架上浸染了無數人干涸的鮮血，桑珠被拖了進來，掛在了支架上，她的雙腳踮起才能勉強夠得到地面。鄭夫人冷冰冰地笑了笑，揮了揮手。

“娘娘，這只怕是不妥，大王吩咐了要保護您的安全，萬一這瘋女人發起狂來……”

“這里不是還有我嗎？”秀秀看著幾位侍衛說道，“你們幾個在這里也不是不行，可萬一聽到了什么不該聽的，看見了什么不該看的，不要叫我們主子為難！”

幾位侍衛咽了口唾沫，都朝后退了一步：“我們幾個就在外面。”

鄭夫人點了點頭，看著侍衛出去，叫秀秀將火盆中的炭火點燃，把火鉗放在了炭火上灼燒，她圍繞著桑珠來回地轉著圈，然后停在了她的面前，一巴掌扇到了她臉上：“賤人！”

“呸！”桑珠將血水含在嘴里猛地吐了出來，“今日落在你的手上我無話可說，你要殺便殺！我若做鬼，就天天纏著你和那褒姒，讓你們永無寧日！”

“死到臨頭還嘴硬！沒有那個能耐，就不要爭這個寵，自尋死路。”

“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做過什么，人在做，天在看！拿自己的孩子來做賭注，日后一定會遭報應的！”

鄭夫人反手又是一個巴掌：“我讓你再說！”她伸出手，秀秀立刻將燒熱的火鉗遞給了鄭夫人，鄭夫人捏住桑珠的嘴就將火鉗塞了進去，發出“吱吱”的聲音，飄散出了一股烤肉的腥味。桑珠再想咒罵，想大叫都已經做不到了，只能使勁兒搖頭，企圖將面前這位沒有人性的女人甩開，只是她的身體被緊緊地鉗制住，又被疼痛麻痹了神經，大腦一片空白。

鄭夫人將火鉗遞給秀秀，秀秀再次將之加熱又遞了回來，鄭夫人拉開桑珠的衣襟在她右肩上烙下一個紅色的烙印，然后迅速上了燙傷的藥物，再將衣服合上，將火鉗丟進了火爐之中：“咱們走！”

“是！”秀秀出門后塞給了侍衛一包毒藥。

幾日后，傳來了桑珠在獄中服毒自殺的消息。

又過了幾日，傳來了給桑珠驗尸之時發現了她右肩上有紅色胎記的消息，至此整個后宮的妖妃之說徹底地落下了帷幕。先王的遺詔不知去向，而鎬京城中傳唱的那首童謠也一夜之間也消失了，此事就像是從未發生過一般。宮廷恢復了往日的寧靜，仿佛這天下又一次太平了。

唯一令人費解的只有瓊臺殿的寧靜，褒姒沉寂了半個月有余，沒傳出一點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