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科學(2)
書名: 科幻世界(2013年2月)作者名: 《科幻世界》雜志社本章字數: 2872字更新時間: 2016-09-22 09:38:08
技術問題像山一樣矗立在工程師面前:要容納如此眾多的星際移民,飛船的長和寬至少都要達到100米以上;飛船各部分要保證在數十年、甚至上百年的飛行后仍能安全運轉;要為龐大的星際飛船安裝上一塊巨大的光帆,如何展開面積達到數百平方千米的薄膜帆并使其始終面朝地球的方向?此外,要給如此的龐然大物加速,就要最大限度地減輕它的質量。為此,蘭迪斯教授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建議:飛船上安排清一色的“娘子軍”,這樣,原設想中龐大“移民隊伍”的“重量”就可大大減輕。而為了解決“娘子軍”繁衍后代的問題,他提議用冷凍的精子來代替男人的角色。也許,未來的半人馬座人類將是一個母系社會。
區區180名男女乘客,其數量比電影《2012》中登上“方舟”的人還少,就已經如此困難重重,星際移民談何容易。
地球沙文主義
科幻大師艾薩克·阿西莫夫將科學家認為的未來人類移居太空的可能路線均列入“行星沙文主義”范疇之中。其中,最臭名昭著的莫過于納粹的“日耳曼太空人”計劃。
1939年3月,希特勒第一次會見了馮·布勞恩等科學家。希特勒對火箭專家馮·布勞恩頗為贊賞,特別是談到“太空殖民”等想法時,兩人一拍即合。很快,一份詳盡的太空計劃正式出臺了:在發展運載炸彈的大型火箭基礎上,研制軍事間諜衛星,隨后是發射載人飛船,最終目標是要在月球上建立永久基地,以解決日耳曼民族的資源能源短缺和生存空間狹小等問題。希特勒還希望以月球為中轉站,把德國人送到火星乃至更遙遠的太空去。希特勒宣稱,這將是日耳曼民族一次“信心上的飛躍”。為了支持這一計劃,希特勒授予馮·布勞恩“榮譽教授”稱號,并親自下令,成立佩納明德基地進行太空研究。
1944年,V-2火箭在佩納明德基地成功試射。雖然當時納粹德國已開始受到盟軍強有力的夾擊,但德國國內還是掀起了一股太空熱潮。政府部門組織各地青少年學習太空知識,相關的太空訓練營也層出不窮。隨著德國火箭技術的進步,希特勒希望德國能發射衛星上天,布置一張衛星網,把地球上的國家“一網打盡”;同時建設太空基地,在太空基地進行資源開發,建立太空殖民地——當然也要進行人口繁殖,實現人種凈化,最終達到雅利安人對世界及宇宙的統治。納粹黨衛軍頭子海因里希·希姆萊費盡心機編造了一個亞特蘭蒂斯神話,稱德國人是最優秀民族的后裔。希姆萊堅信,在古代有一個超級人種從太空來到地球,落戶于亞特蘭蒂斯大陸并創造了先進的文明。希特勒對這套假說信以為真,希望太空計劃最終能培育出“日耳曼太空人”。口碑頗佳的太空科幻影片《鋼鐵蒼穹》就是以這段歷史為背景演繹出來的。
荒誕的納粹政權孕育了荒誕的太空計劃。可以想象,在目前的國際格局下,地面上的國家與民族矛盾和不均衡發展很可能被復制到太空中。技術最先進、資金最雄厚的國家將率先向最適合人類居住的星體或太空位置(如拉格朗日點)移民,這些移民將主導太空社會的政治、經濟、文化,就像最先到達北美洲的盎格魯-撒克遜人至今仍在主導北美事物一樣。這會固化原有的不平等,并引發新的不公正。雖然聯合國有《外空條約》規定自然天體為全人類所有,但實際上的先到先得是羸弱的國際組織無法阻攔的。
也許太空移民的擁躉會說,太空移民是為了解決人類的生存危機,保證人類永續發展。在生存面前,不平等可以緩緩再解決。那么,人類有權利“占用”其他天體,實現自身的永續發展嗎?另一種對地球沙文主義的思考涉及更為基礎的問題:來自行星地球的人類有權將其他天體改造為自己的棲息地嗎?
金·斯坦利·羅賓遜的科幻小說《綠火星》就講了這樣一個故事:首批移民火星的地球人中有一部分反對將火星地球化,他們堅持火星應維持貧瘠荒涼的原始之美。在他們的帶領下,火星上出生的一代新人開始了反抗跨國公司和地球大國的地下運動。
擴張方式:蝗蟲還是蜜蜂
在距離地球40萬億千米之遙的潘多拉星球上,滔天的海浪裂岸驚空,夜空里顯現著遮蔽半個天空的巨大月亮,巖石山脈飄浮在天際,高大蔚藍的森林里居住著身材修長、膚色幽蘭的納美人,他們可以與靈魂樹和動物實現精神對接……這是科幻影片《阿凡達》所營造的奇幻而又美好的潘多拉星球,其中恰恰反映出人類文明的人工與丑陋。
盡管科學技術高度發展,影片中2154年的人類卻依然受到來自社會、自然和心理諸方面的各種壓力。過去,人類希望通過發展科學來從自然和社會中獲得自由,現在這個夢想破滅了,地球上的資源消耗殆盡,他們只有乘坐飛船到潘多拉星球上開發新的礦藏。高科技并未帶給人類更多的富足和精神上的平靜,人類飲鴆止渴,繼續派出機器向自然界過度索取以應付不斷出現的危機……
這正是一些反對太空移民乃至反對太空探索的人著力攻擊的一點:人類與其花大力氣移民太空,把地球的爛攤子丟下,不如用技術和資金保護環境,開發新的環保工業。他們宣稱,如果人類不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發展模式,那么人類將成為宇宙間的“蝗蟲”,吃光一顆行星后再席卷另一顆行星。這樣的文明延續有何價值?
在《阿凡達》中,人類的世界充滿機械和顯示器,顯得冷酷而毫無生機:納美人的世界則郁郁蔥蔥,人與人之間、人和自然之間有著更為融洽的關系。人類對待大自然的方式只有粗暴掠取一種,而納美人則遵從更加樸素的“能量循環”理念,實踐著生態保護。以地球人的標準衡量,潘多拉上的土著智慧物種納美人還處于一種原始的生活狀態,他們使用弓箭,居住在樹上,就像過去的人類。但是,與人類一樣有著喜怒哀樂的他們,并不把幸福與煩惱建立在物質基礎上。兩種文明孰優孰劣,觀眾自可分辨。
人類和納美人的關系,是一切被壓迫、被凌辱、被征服的“落后民族”命運的縮影。弱肉強食的社會達爾文主義在地球上不受歡迎,在星際間也未見得行得通。導演安排拼死守衛家園與文化的弱小的納美人取得勝利,獲得了觀眾的同情與認同,但如果同樣的事發生在現實世界,結局很可能恰恰相反。因為戰爭的勝負通常建立在實力的基礎上,往往與正義無關。當“文明人”遇到軍事技術不如自己的納美人、印第安人、印加人就屠之戮之,那么,當人類遇到比自己強大的外星異族時還會承認這種邏輯嗎?叢林法則也是太空時代的文明交往規范嗎?這些問題在電影中沒有答案,但任何看過本片的人都會或多或少地思考上述問題。
隨之而來的還有對文明發展路徑的質疑:文明的延續必須建立在拓展生存空間的基礎上嗎?是否一定得不斷開發(這其實是“掠奪”的褒義表述)自然資源才能更好地生存?文明的發展模式只有“掠奪—匱乏—征服—掠奪”一條途徑嗎?
在影片的結尾,主人公拋棄人身,從肉體到精神都成為了一個納美人。這與其說是個人的選擇,毋寧說是代表了渴望文明永續的智慧生命的最優選擇。
1433年,一度承當著“蜜蜂”的角色,在亞洲與非洲海岸間傳遞文化與物質文明的鄭和船隊歸航了。由于明帝國的財政無法支撐回報甚少的遠航,歷史選擇了歐洲人來做“蝗蟲”式的跨洋擴張,并以此為基礎形成了當今的世界格局。未來的人類又將如何呢?我們是要成為宇宙間人人憎惡的“蝗蟲”,還是成為構建星際交通與信息網絡、辛勤采蜜傳粉的“蜜蜂”?我們要在宇宙中構筑何種文明格局?這是處在太空時代十字路口上的每個地球人都要思考的問題。
【責任編輯:楊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