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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火蜥蜴戰隊(4)

像在飛船時一樣,安德迅速調整方向感,以下方為上,再把它當成側面。不需要死抱著身處走廊時的方向感不放。雙方大門都是四四方方的,靠看大門實在說不清哪個方向是上。但這沒關系,安德現在已經找到了適于當前形勢的方向感:以敵方大門為下。這種比賽的勝負就是看誰能首先攻破對方大門。

安德調整身體姿勢,以適應新的方向感。他沒有展開身體,使全身暴露在敵人面前,只將雙腳沖著對方,這樣一來自己的目標小多了。

有個敵人發現了他,因為安德畢竟是在沒有遮蔽的空中漫無目的地飄動。安德本能地抬起腳擋在身體下面,就在這一刻,他被擊中了,戰斗服的腿部立刻凍住。因為他的身體沒被直接命中,他的手仍然可以移動,只有被直接擊中的肢體喪失了行動能力。安德心想,如果他不腳朝敵人,被打中的就是自己的軀干了,真要那樣,整個人都會被定住,無法行動。

邦佐嚴禁他使用武器,安德只好繼續向前滑行。他沒有移動自己的頭和手臂,假裝它們也被凍住了。敵人于是沒理會他,只顧集中火力射擊還能開槍的火蜥蜴隊員。戰斗十分激烈。剩余士兵數量大大少于敵人的火蜥蜴戰隊頑強地死守陣地,隊形已經被打散,戰隊被分割成一個個小群。現在,邦佐的嚴格訓練收到了成效,每個凍住的隊員至少能拉上一個敵人墊背。沒有人逃跑,也沒有人驚慌失措,每個人都保持著冷靜,仍能仔細瞄準,精確射擊。

佩查對敵人造成的威脅最大。禿鷹戰隊注意到了她神奇的槍法后,竭盡全力才凍住她。開槍的手臂被凍住后,佩查仍破口大罵,直到對方將她完全凍住,頭盔咔嚓合攏扣住了她的下巴,潮水一般的咒罵才驟然中斷。幾分鐘之后,戰斗停止了,火蜥蜴戰隊已經沒有可以抵抗的力量了。

安德高興地發現禿鷹戰隊也只剩下規定所要求的最少五名隊員去打開勝利之門。其中四名隊員得用頭盔觸及火蜥蜴戰隊大門四角的光點,第五名隊員負責穿過力場。完成這些規定動作后比賽就要結束。賽場周圍的燈光將重新恢復到最大亮度,安德森也會從教官室里走出來。

敵軍正在接近火蜥蜴戰隊的大門。安德想,我可以拔出槍,打中其中的一個人。只要再損失一個人他們就不夠人數了,這場比賽就會被判為平局。只要沒有四個人觸碰大門的四個角,讓第五個人從門中通過,禿鷹戰隊就不算贏。邦佐,你這個混蛋,我本來可以讓你免遭失敗。說不定還能反敗為勝,因為他們都坐在那里,目標非常明顯,而且他們不可能馬上反應過來火力來自何方。以我的槍法,不會有任何問題。

但命令就是命令,而且安德已經作出保證要服從命令。但比賽得分牌出來之后,他從中得到了某種滿足感。得分牌顯示,火蜥蜴戰隊被消滅或喪失作戰能力的隊員數不是大家預想的四十一人,而是四十人被消滅,一人負傷。邦佐一開始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查過安德森少校的詳細記錄后才恍然大悟。我沒有陣亡,邦佐,安德想,我本來可以開槍的。

他以為邦佐會來到他面前說:“下次遇到這種情況,你可以開槍。”但直到第二天早餐時邦佐也沒有對他說過一句話。邦佐是在軍官食堂用餐,但安德非常肯定,這個奇怪的比分在那里也會像在士兵食堂一樣激起軒然大波。只要不是平局,以前比賽的輸家或者全體陣亡(完全冰凍),或者徹底喪失作戰能力(即一些人身上某些部位沒有被凍住,但已經無法向敵人射擊或進行任何打擊)。被擊敗之后還有一名受傷但并沒喪失作戰能力的隊員,這種事只有火蜥蜴戰隊這一次。

安德沒有主動向別人解釋,但火蜥蜴戰隊的其他隊員把這件事說了出去。其他戰隊的人問他為什么不違反命令開槍時,他只是平靜地回答:“我只是在服從命令。”

早餐之后,邦佐找到他。“那個命令仍然有效。”他說,“忘了的話就要你好看。”

這會讓你付出代價的,你這個蠢貨,也許我還算不上一個優秀士兵,但我還是能幫上忙,排斥我是毫無理由的。

安德什么都沒說。

這場比賽還造成了一個有趣的副產品:安德居然排在了戰績排行榜的第一位。因為他根本沒有開槍,所以他擁有了完美的射擊紀錄——沒有一次射擊失準。而且因為他沒有陣亡也沒有喪失作戰能力,他的表現分被評為優秀。其他人的分數離他差很大一截。這個記錄讓許多孩子捧腹大笑,也讓有的人憤憤不平。但不管怎么說,人人重視的戰績排行榜上,安德現在是第一位。

在這之后,他依舊被排斥在戰隊訓練之外,但仍然努力地繼續著自己的練習,早上和佩查一起,晚上則和他的新兵隊朋友。現在和他們一起訓練的新兵更多了。他們并不是覺得好玩才加入的,而是因為看到了訓練成果——加入訓練的人成績不斷提升。安德和阿萊的技術仍然遙遙領先于其他人,部分原因是他們敢于犯錯誤,愿意嘗試任何自視甚高、受過良好訓練的士兵根本不想碰的事。他們嘗試的新技術大多沒什么用處,多以失敗告終,但總會有新發現,讓他們明白了不斷嘗試的好處。而且嘗試本身也是樂趣,充滿激情,富于挑戰性。現在晚上成了他們一天中最開心的時候。

接下來的兩場戰斗火蜥蜴戰隊輕松取勝。安德每次都是在比賽開始后四分鐘才進入場地,被壓著打的對手也沒能對他造成絲毫損傷。他開始意識到擊敗他們的禿鷹戰隊實在是相當厲害的一支隊伍。邦佐的戰術雖然不行,火蜥蜴戰隊的戰斗力仍是一流的。戰隊在排行榜上穩步向前邁進,現在和野鼠戰隊并列第四。

安德七歲了。戰斗學校里很少能見到日歷顯示牌,但安德還是找到了從電腦里調出日歷的方法,他注意到了自己的生日。校方也注意到了:他們重新測量了他的身體數據,給他發了一套新的火蜥蜴制服和在戰斗室用的急凍服。他穿著新制服回到宿舍,感覺有點怪怪的,衣服略大了點,好像松松垮垮的皮膚。

他很想在佩查床前停一停,說說他家里的事,還有以前他的生日是怎么過的。只想告訴她今天是他的生日,想聽聽她對自己說一句生日快樂。但戰斗學校里沒人談論自己的生日,太孩子氣了,只有地球上的人才會做這種事,更不要說吃蛋糕了。安德六歲生日時,華倫蒂給他烤了個蛋糕,結果掉在地上,真是太糟了。現在已經沒人知道怎么做蛋糕了,只有華倫蒂才喜歡做這種傻事。大家都拿蛋糕的事取笑華倫蒂,但安德偷偷撿了一塊,藏在家里的食櫥里。接著他們就取掉了他的監視器,把他帶走了。他知道那一小塊蛋糕還在那兒,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小團黃色的油污。學員中沒有人談論自己的家,好像他們在來戰斗學校之前沒有家庭生活似的。沒人收到家里的來信,也沒人給家里寫信。每個人都裝出毫不在乎的樣子。

但是我在乎,安德想。我來這里的唯一原因就是為了不讓兇殘的蟲族傷害華倫蒂,不讓它們毀壞她明亮的雙眸,不許它們炸開她的腦殼,就像電視里那些參加第一次蟲族戰爭的士兵一樣保護華倫蒂。決不能讓蟲子們用激光熔化她的頭顱,使她的腦漿像滾燙的面包團一樣四處飛濺,就像在我最恐怖的噩夢中出現的情形那樣。每次做過那種夢后醒來,我都渾身顫抖卻不能發出聲音。我不能出聲,否則他們會知道我很懷念我的親人。我想回家。

到了早上,他的心情好了點,家對他來說只是埋藏在記憶深處的傷痛。他的眼里露出了一絲疲憊。那天早上起床著裝時,邦佐走了進來。“急凍服!”他大聲喝令。又是一場戰斗,這是安德的第四場戰斗。

這次的敵人是美洲豹戰隊,取得勝利應該不難。美洲豹戰隊是一支新隊伍,戰隊中位列成績最差的四分之一。它六個月前剛剛組建,戰隊長是波爾·斯拉特。安德穿上新的戰斗服,排進隊列里。邦佐粗魯地將他拉出來,讓他跟在隊尾。你其實不用這樣,安德無聲地說,你可以讓我留在隊伍里。

安德在走廊里觀戰。波爾·斯拉特年齡不大,卻很精明。他采用了一些新戰術,讓他的士兵不住移動,從一顆星星沖到另一顆星星,沿著墻壁滑動到遲鈍的火蜥蜴隊員的后面和上方進行攻擊。安德笑了。邦佐被徹底打暈了,手下的隊員也一樣。似乎到處都是美洲豹戰士。然而,戰斗并不是表面看來那樣一邊倒,安德注意到美洲豹戰隊也損失了很多人——他們的大膽戰術使他們在敵人面前暴露得太多。不過,真正重要的是,火蜥蜴戰隊覺得自己被打垮了,他們完全放棄了主動權。雖然他們和敵人大致勢均力敵,卻龜縮在一起,活像一場大屠殺后的幸存者,仿佛希望敵人看不到他們。

安德緩慢地滑進大門,調整自己的方向感,將敵方大門當成自己的下方。他慢慢地朝著東面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前進,甚至朝自己的兩腿開槍,凍住屈起的雙腿以保護軀干。不留心看的話,這時的安德就像又一個被凍住的隊員,脫離了戰斗,無助地在空中飄蕩。

現在的火蜥蜴戰隊像只可憐的待宰羔羊,等著美洲豹來吃掉他們。當他們最后停止抵抗時,美洲豹戰隊還剩下九名隊員。他們重新編組,沖向火蜥蜴的大門。

安德伸直手臂,就像佩查教他的那樣,仔細地朝他們瞄準。不等對方反應過來,他便凍住了三名正準備用頭盔觸碰大門角落的士兵。殘存的士兵這時才發現他,開始朝他開火——但他們先打中的是他早已凍上的腿部,這給了他足夠的時間凍住門邊的最后兩個家伙。當安德的手臂被擊中凍住時,美洲豹戰隊只剩下了四名隊員,已經不夠規定的人數了。比賽打成了平局。另外,他們根本沒有擊中安德的軀干。

波爾·斯拉特氣得要死,但這沒有什么不公平的地方,每個美洲豹戰士都以為這是邦佐的策略:保留一名隊員,最后一分鐘才投入戰場。他們根本沒有想到是小安德違令開火。但火蜥蜴戰士知道,邦佐自己也知道。從自己戰隊長望向他的眼神里,安德明白邦佐恨透了他,恨他把邦佐從慘敗中拯救出來。我不在乎,安德對自己說。這樣一來,別的戰隊想要我,交換起來更容易,同時可以讓你在排行榜的名次不至于下降得那么快。換吧換吧,你身上值得學習的東西我已經全部學到手了。除了打敗仗之外你還知道什么,邦佐?

到目前為止我都學會了些什么?在床邊脫衣服時安德在腦子里列了個清單:把敵方大門看成下方;戰斗中用腿部當擋箭牌;小小一支預備隊在戰斗的最后關頭可以發揮決定性作用。還有一點:小兵的決定有時候比他們首領的命令更聰明。

安德脫光衣服,正準備爬上鋪位,這時邦佐朝他走來,臉板得死死的,臉色陰沉。我在彼得臉上也見過這種表情,安德想,沉默中隱含殺機。但邦佐不是彼得,邦佐的樣子更嚇人。

“安德,我終于把你換出去了。我說服了野鼠戰隊的戰隊長,說你在戰績榜上的出色成績絕非偶然。你明天就去。”

“謝謝,長官。”安德說。

可能他的回答表現得太感激了,邦佐突然揪住他,五指叉開,狠狠一巴掌揍在他的下巴上。安德被打得倒向一邊,摔在床上,差點又栽下來。邦佐又是一記重拳,打在他的腹部,安德痛得彎下了腰。

“你違反了我的命令。”邦佐大吼道,讓大家都能聽見,“優秀的士兵絕對不會違反命令。”

安德雖然痛得叫出聲來,但聽到宿舍里響起一陣低低的埋怨聲時,他的心里止不住地涌起一股復仇的快感。你這個蠢貨,邦佐,你不是在強化紀律,你是在破壞它。他們都知道是我使一場必敗的比賽變成平局,而現在他們又親眼看到你是怎么樣報答我的。你使自己在大家面前像個傻瓜似的,現在你的紀律還有什么價值?

第二天,安德告訴佩查,說早上不能跟她一起練習射擊了。這是為她好。邦佐現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有人挑戰他的權威,因此她一段時間內最好離安德遠點兒。佩查完全明白。“再說,”她說,“你很快就會成為神槍手了。”

他把他的電腦和急凍服留在了柜子里,但還得穿著火蜥蜴的制服,得到新補給之后才能換上野鼠戰隊棕黑相間的制服。

他來的時候兩手空空,走的時候也是如此。沒有什么需要帶走的東西。所有有價值的東西都貯存在學校的電腦里,或是他自己的大腦里、雙手中。

他從游戲室的公用電腦上報名選修一項地球重力環境中的個人格斗課程,時間是早餐后一小時。并不是因為邦佐打了他,他想報復。原因只是:他決心今后不再讓任何人這樣對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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