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的南溫泉

百子巷在市中區的一邊，是一大片雜物店，舊貨店區域。說是巷其實是一些擁擠在一起、相互交錯的老房子中間形成的，狹窄的通道，彎彎曲曲，不成章法。老而破的石板路到處是坑洼，污水橫流，衛生環境極差。空氣中，充滿了煤煙，十分嗆人。居住的大都是貧困人家和一些單位的職工。在這種地方我的病一下子就惡化，開始痰中帶血絲。我沒有告訴母親，自己忍受著，每天仍然畫畫。在這昏暗的房間里，我為外婆畫了水彩像。一天外公從綿陽到重慶來買機器配件，看到我家居住狀況。他向母親說：“這樣不行，克俊的病好不了，最好在郊區找個地方讓他去休養一段時間。”后來母親通過一個朋友在南溫泉找了一個房子借住，我一個人在那里，吃飯就在一個糧站搭伙。糧站有二十來個工人，我和他們一起在水邊架的一座木樓里吃飯，吃得不錯，經常是豬肉燉蘿卜，大塊大塊的，很油膩。有時是大塊回鍋肉炒蒜苗。和他們在一起我胃口也大開。經常休息一會時，我就為他們畫速寫肖像，他們很高興，稱我為畫家，我過得很開心。有一天早上我在南泉的小河旁畫風景，兩三只小船劃了過來，手風琴聲，歌聲非常熱鬧。原來是一幫美專的學生來郊游寫生。看到有人畫畫，他們圍了上來，有人說：“你是哪里的，畫得還不錯。”我說：“我哪里都不是，是自己學畫，我的老師是你們學校的吳國城。”有人高興地說：“那是我們的學兄，已畢業了。”于是他們對我親熱起來，說：“我們要在公園里辦個習作展。”我一聽就來勁了，收好畫具就參加到他們的布展行動中去了。其實很簡單，他們把固定在紙版上的習作用繩子掛了起來，一字排開就成。這時他們的班長和大家商量后，就邀請我也拿畫參加，反正你也算是美專同學的學生，沒問題，這樣更熱鬧一些。我趕緊回去選了兩張素描速寫，兩張水彩參加了這次活動。那些糧站工人來，指著我的畫說：“這是我們的畫家畫的。”這一次偶然的、很隨意的露天展覽是學畫以來首次參加公開的社會性活動，使我終身難忘。

冬天很快來到，我住的是木板結構的平房，非常冷，我才好一些的身體，又出現了問題，胸痛，背部痛得難忍。我又回到了百子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