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所見之物決定你的改革方式(4)
- 顛覆性創新:如何改變公司,撼動行業,挑戰自我?
- (美)威廉·泰勒
- 4903字
- 2016-09-22 10:14:35
在艾森曼的任期中,他所取得的成就是顯而易見的,治安方面發生了顛覆性的改變。他所在的警察局成為歷史上最優秀的警局之一,這可以追溯到美國工業革命之前,在這一點上,艾森曼一直覺得很自豪。最近,艾森曼每星期安排一天晚上與其他警官們一起進行街道巡邏,他希望其他警員也會像他這樣盡職盡責地工作。他還去參觀學校的教室,給孩子們讀書,與他們交流,徹底扭轉了孩子們對警察局的惡劣印象(在一次高中生的會議上,艾森曼詢問在場的孩子們,如果有人曾經親眼看見認識的人被槍擊或者殺害,就請站起來。結果,在場四分之三的孩子都站了起來)。而且,艾森曼還認真研讀警察管理的歷史,使社區巡警起到了應有的重要作用,讓許多優秀的警察重新認識到工作的職責和重要性。艾森曼在過去三十年里無數次的會議中、官方白皮書中以及學術研究中探討警力機構改革,無不展現出他淵博的知識。而且,他有一本很厚的筆記本,專門記錄他從犯罪學家、社會學家以及其他局長那里學到的領先觀點以及值得注意的地方。
換句話說,艾森曼對于警署機構變革的領先觀點無一不來源于對行業歷史的透徹了解。也就是說,對歷史的了解給他的工作帶來了全新的詮釋和啟發。經過時間驗證的答案幫助他解決當下的問題,并為他的處事標準和觀念提供了另外一種解讀方式。用全新的眼光來看待未來并不意味著對歷史的完全拋棄,過去發生的一切是未來的開始。
艾森曼解釋說:“如果僅僅認為警察是法律的執行者就錯了,在我的職業生涯中,我從來沒有開過槍,而我卻曾經幫助孕婦接生過孩子。那才是需要我去做的事情。法律執行力是美國人常用的一個后現代名詞。警察工作可以追溯到19世紀的倫敦,在那個時候,羅伯特·皮爾(Robert Peel,英國首相,被看作是英國保守黨的創建人)和警察們的職責主要是維持治安,當有需要時,也會為社區服務。我們現在就是要回到那個時代的理念上。”
當我第一次遇到艾森曼時,他給我了一張名片,上面有他的辦公電話以及他的手機號碼,告訴我每周七天、每天二十四小時隨時可以與他聯系。在警局里,無論官職大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名片。警官們常常呼吁生產商、醫生、銀行將這些名片貼在墻上、放在候診室中或者擺在收銀臺上。他們希望人們在有需要的時候能夠很容易聯系到他們。
艾森曼說:“我們現在正處在悄無聲息的變革之中。20世紀60年代到70年代之間,警察工作的最大進步在于有了‘911’電話。我們告訴所有的美國人:‘有需要就撥打電話,我們的職責就是幫您解決問題。’但是這種方式是匿名的,而且充滿了距離感。人們往往只有在需要幫助的時候才會見到我們,見面的時候互相也不認識。我們現在并不是放棄‘911’不用,而是希望做得更多更好。我們要警局官員重新認知自己的工作,重新融入當地的社區工作中。”事實上,對于警局工作而言,一個重要的改變是雖然問題持續增加,但是“911”的呼叫數量卻下降了。這并不是因為人們不愿意撥打“911”求助電話,而是因為越來越多的人會打給他熟悉的警察。艾森曼說:“有一次深夜,我正準備去一個犯罪現場了解情況,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一個巡邏人員打來的,他說社區的人們已經告訴了他所發生的事情。這就是一個令人欣慰的改變。”
當讀者讀到這本書時,艾森曼也許就不再是警察局長了。到2011年1月,他已經上任8年了,大城市里警察局長的任期是相當長的(具有傳奇色彩的比爾·布拉頓作為警察局長在紐約工作了2年,在洛杉磯工作了7年。)。而且,作為艾森曼最親密無間的伙伴,大衛·司思林市長2010年11月決定不再重新競選市長而要競選國會議員的消息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但是不管艾森曼選擇繼續留在普羅維登斯工作,或是轉去其他治安差的城市工作,他的這種變革始終會是一個傳奇。他說:“社會現在又重新回到了家庭警察的時代,這種做法引起了人們的共鳴。而且,這才是我們希望的未來警察的樣子。”
讓時間倒流——看尼古拉斯·海耶克如何改變世界
艾森曼局長并不是唯一一個汲取歷史經驗進行變革的人。在我所研究的案例中,有許多著名的轉型都是基于“回到過去”這個原則進行的。我看到過許多這樣的例子:許多深謀遠慮的領導者都能洞察他們所在機構的弱點,并且制定出改革藍圖,同時他們也會緊緊抓住那些曾經帶領他們的企業走出霧霾、發展壯大的傳統理念。他們既是充滿激情的戰略轉變的倡導者,同時也是歷史傳統的謹慎超越者。
在那些尋找簡單答案的企業文化里,這一點尤其難以實現。知識淵博的人總是批評企業不敢進行改革。事實上,許多機構存在的問題在于他們一直在改變策略。他們總是一家家地換不同的咨詢公司,從去年最流行的管理方式嘗試到今年的流行方法,從去年最熱門的市場化產品(例如高檔SUV)到今年的流行款(比如經濟型混合動力車)。但是,在這些充滿變數的環境里,變革越多,企業的發展就越可能舉步維艱。著名的管理學家吉姆·柯林斯(Jim Collins)說:“公司常見的問題并不是它們不愿意去改變,而是它們長期采用的戰略不具有連貫性。”
我認為,這么多變革失敗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太過于注重自身的問題,并且直接復制外界專家的策略而不懂得因地制宜。領導者們總是低估機構自身的價值,忽略企業自身發展起家的傳統方法。比爾·克林頓就職美國總統那天,介紹了自己對于民族振興的認識,他說:“美國本身沒有問題,所以我們不可能用那些所謂對美國有益的方法來拯救它。”這個振興國家的論點完全適用于企業的發展,這種對政治的遠見卓識同樣適用于企業變革。
作為十分健談的百萬富翁——尼古拉斯·海耶克(Nicolas G.Hayek)在長達25年的時間里一直是瑞士手表制造業的標志性人物,作為管理者他的思維方式也很讓人好奇。在北美,海耶克的公司品牌不管是多彩繽紛的瑞士手表,還是非常昂貴的寶璣手表都受到客戶的認可和好評,但海耶克從來不是一個真正的公眾人物。但是在整個歐洲,海耶克卻是一個做事高調的人,他發表的一個聲明也能成為新聞頭條。同時,海耶克也是一位社會名流,他的朋友遍及各個領域,從時尚模特到好萊塢明星。喬治·克魯尼(George Clooney)在他管理的一家公司任董事會成員,辛迪·克勞馥(Cindy Crawford)為在法國和德國出版的他的訪談錄寫序。海耶克曾被提名為瑞士歷史上最著名的人物之一,同樣被提名的還有阿爾伯特·愛因斯坦以及創辦了紅十字會和《日內瓦公約》(Geneva Convention)的亨利·杜南(Henry Dunant)。海耶克于2010年6月在公司總部去世,享年82歲。
為什么一個建在瑞士小鎮的公司的經營者受到了如此廣泛的稱贊?因為他在商業歷史上創造了最著名的行業起死回生的奇跡,拯救了一個原本會被歷史遺忘的重要制造行業。20世紀90年代初期,我第一次認真地研究海耶克,當時他的瑞士微電子和手表制造公司(Swiss Corporation for Microelectronics and Watchmaking,SMH)剛剛起步。我在比爾市拜訪了海耶克。比爾市是一座很小的雙語(德語和法語)城市,距離瑞士首都伯爾尼三十分鐘車程。我參觀了工廠和實驗室,參觀了策馬特市(位于馬特洪峰腳下),并與四萬名客戶共同慶祝第一億塊手表的生產。活動期間還演奏了法國作曲家讓-米歇爾·雅爾(Jean Michel Jarre)的原創音樂,一首烘托聚會甜美氛圍的完美曲目,其中的和聲部分很有特色:“瑞士手表時間,十分美好的時間;瑞士手表時間,全世界的時間!”
海耶克有足夠的理由舉行慶祝活動。在20世紀80年代中期,他建議瑞士銀行兼并國內最大的兩個手表制造廠,這兩個手表制造廠由于受到了亞洲市場的競爭、消費者品位的轉變以及新技術的三重沖擊而倒閉。某商學院的案例研究中這樣描述:“石英技術的提高加速了瑞士手表產業的瓦解。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瑞士是石英技術的創始者,但是,瑞士手表制造商不愿意承認電子表不穩定、不精密以及質量水平低的弱點。當日本手表制造商在全球石英手表市場以最低價出售手表時,瑞士廠家發現自己毫無還擊之力。”
許多機構存在的問題在于它們一直在改變策略。它們總是一家家地換咨詢公司,從去年最流行的管理方式嘗試到今年的流行方法。著名的管理學家吉姆·柯林斯說:“公司常見的問題并不是它們不愿意去改變,而是它們長期采用的戰略不具有連貫性。”
這聽起來是不是很熟悉?實際上,瑞士手表制造行業的發展困境與美國汽車行業的尷尬境地如出一轍,只是最后的結局不同而已。第二次世界大戰后,世界上80%的手表是由瑞士制造的。到1970年,隨著競爭越來越激烈,瑞士手表的全球市場占有率下降到了42%。1983年,就在海耶克剛剛就職前不久,瑞士手表再次受到了重創,奄奄一息。SMH公司(這是瑞士整個手表生產行業,規模相當于通用汽車和福特汽車公司總和)的銷售額為10億美元,損失1.24億美元,工人人數只有1.5萬人。十年后,SMH公司卷土重來,銷售額達到20億美元,盈利2.8億美元,同時斯沃琪(Swatch)成為有史以來最佳暢銷品牌。到2008年,公司(重新命名為瑞士手表集團)毋庸置疑的成為了這個行業的領軍人物,擁有19個品牌、26000多人、利潤超過7.2億美元。海耶克自己也成為全球最富有的人之一。
2009年,也就是海耶克先生去世的前一年,我們在一次會議上遇到他。他當時很自豪地說:“我們的銷售額達到50億美元,我們在全球擁有500家商店,包括在時代廣場的瑞士手表專賣以及第五大道的歐米茄旗艦店。而寶璣手表公司旗下有世界上最奢侈的手表品牌。我們曾在美國銷售一塊標價為70萬美元的手表,在經濟非常不景氣的情況下,這塊表卻能在一周內賣出。在中國銷量最好的進口手表是歐米茄,排名第二是瑞士浪琴手表,第三名是瑞士雷達手表——這些都是我們公司旗下的品牌。這樣的良好情況已經維持了很多年。但是,每當我回想起公司的發展,我還是對所發生的一切感到驚訝。”
比公司過去十五年的表現更令人驚訝的是海耶克為公司制定的計劃。尼古拉斯·海耶克是一個極具藝術頭腦的人,即使廉價的手表也使其極具藝術性,引領時尚前沿:第一塊透明表盤的手表、第一塊帶有香味的手表以及由藝術家和導演設計的限量手表。海耶克總是不走尋常路,吸引大眾眼球。2008年,經過四年的秘密設計和開發,他推出了一塊為紀念瑪麗·安托瓦內特(Marie Antoinette)于1827年制作的寶璣懷表膺品。真品作為歷史上最珍貴的表,于1983年在耶路撒冷博物館被盜。寶璣膺品的推出令全世界手表研究者為之振奮,從而引發了對寶璣品牌更廣泛的關注,即使在真品找到后這種熱情也沒有消退。
但是,海耶克是一個很保守的領導者。他始終堅信450年的手表制造傳統是推動瑞士手表不斷進步的源泉,并不認為歷史是一個負擔。他沒有采納變革專家和金融專家的意見,重新改造這個危機四伏的公司。相反,他很清楚公司未來的發展計劃應該與公司成立初期的目標相一致——這個目標可能早已被遺忘,或者被無能的領導者、隨波逐流的發展戰略或腐朽的官僚作風所破壞。他認為,瑞士手表制造業本身沒有任何問題,所以也只能用瑞士手表行業行得通的辦法使其發展。
歐米茄的衰落與振興就是這樣一個很好的例子。當海耶克剛剛接管這個公司時,歐米茄品牌幾乎快被遺忘了。多年來,集團領導者已經對歐米茄的國際競爭力失去了信心,所以他們對該品牌的定位也毫無方向。海耶克說:“一個珠寶商可能會說:‘歐米茄很好,但是對于我的客戶來說太貴了。能不能給我推薦一些便宜的歐米茄手表?’如果你的頭腦很不清楚或者很貪婪,你會采納這個建議。但是,這種做法就是死亡之吻,很甜美但也很致命,簡直就是在扼殺歐米茄品牌。歐米茄手表分為不同的等級——昂貴的、中等的、金屬的、廉價鍍金的,總共有兩千多個不同樣式。沒有人知道歐米茄的市場定位到底是什么。”
一些銀行家建議海耶克將歐米茄賣給一家日本手表公司,這家日本公司將以高價收購這個品牌。海耶克暴跳如雷:“這太荒唐了!歐米茄是瑞士手表最好的品牌之一。它的歷史悠久,可以追溯到1848年。你應該去手表制造博物館看看50年前甚至100年前制造的歐米茄手表,它們美輪美奐,幾乎沒有任何品牌有這樣的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