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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自然選擇理論

03 自然選擇理論

自然選擇根本沒有“努力”地發展智能,因為更大的腦需要的能量也更多,深思熟慮讓大腦的反應時間更慢。在所有生命體中,只有人進化出了智能,這要歸功于4大有利因素。如果人類仍在進化,那也一定非常緩慢,并且朝著我們無法預知的方向進行。

在遠超過我們太陽系邊際的某個地方,也就是星際空間,放置著一臺老式留聲機和一張金唱片,唱片套上有象形文字寫就的說明。留聲機和唱片被附在旅行者2號太空探測器上,旅行者2號于1977年被發射進入太空,它的使命是從我們太陽系的遠地行星那里向我們回圖片和數據。現在,旅行者2號已經飛過海王星,它令人激動的科學使命已經結束,里面的唱片正作為一張來自我們的行星的邀請卡片,發向任何可能迅速抓住它的外星生物。

天文學家卡爾·薩根(Carl Sagan)是這張唱片的灌制者,他選擇了那些能體現出我們人類這個物種及我們的成就的圖像和聲音。唱片包括了用55種人類語言和一種“鯨語”講的問候語,一篇由嬰兒啼哭、接吻聲和一個戀愛中的少女在冥想時的腦電圖記錄組成的有聲文章,還有采自世界各種風格的90分鐘的音樂,其中包括墨西哥流浪樂手、秘魯排簫、印度拉迦、納瓦霍夜詠、一個俾格米女孩的創始曲,一首用日本尺八演奏的曲子,巴赫、貝多芬、莫扎特、斯特拉文斯基、路易斯·阿姆斯特朗和恰克·貝里演唱的《約翰·B.古德》(Johnny B.Goode)。

這張唱片中還承載著一條來自我們物種致茫茫宇宙的和平短信,這條短信是由時任聯合國秘書長的庫爾特·瓦爾德海姆(Kurt Waldheim)吟誦的。幾年后,歷史學家發現,瓦爾德海姆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擔任了一支德國陸軍部隊的情報官員,這支部隊對巴爾干游擊隊實施了殘暴的劫掠,并將薩洛尼卡(Salonika)的猶太人運送到納粹的死亡集中營。召回旅行者2號已經太晚了,我們這個諷刺的笑話將環繞在銀河系的中心直到永遠。

“變聰明”不是進化的必然

無論怎么說,旅行者2號上的留聲機唱片都是一個好想法,單就它提出的問題就很好。我們在茫茫宇宙中有同伴嗎?如果沒有,那么異形生物形式有智能嗎?它們希望發展太空航行嗎?如果是的話,它們能解釋我們要傳達的聲音和圖像嗎,它們聽到我們的聲音會以為是調制解調器的哀鳴嗎,它們看到封面的人物線性畫會以為是一個電線構成的種族嗎?如果它們理解了,它們怎么回應呢?不理我們?過來奴役我們還是吃掉我們?還是啟動一次星際間的對話?在《周六夜現場》喜劇秀中,外部空間發來的期待已久的回答是“多發一些恰克·貝里的歌”。

這些問題并不只是作為午夜宿舍“臥談會”的談資。在20世紀90年代早期,NASA劃撥了一億美元的經費供一個為期10年的“尋找外星智能”項目(Search for Extraterrestrial Intelligence SETI)使用。科學家們將監聽無線電波,尋找那些只能來自外星智能生物的信號。可想而知,這一項目遭到了一些國會議員的反對。有人說,這是將聯邦經費浪費去“尋找一些長著奇形怪狀腦袋的小綠人”。為了盡可能減少這個“搞笑因素”, NASA將這個項目重新命名為“高分辨率微波調查”項目(High-Resolution Microwave Survey),但為時已晚,這個項目沒能躲過國會的大幅削減。現在這個項目是由來自私人的捐助支持的,捐助者包括斯蒂芬·斯皮爾伯格。

對“尋找外星智能”項目的反對不僅來自那些一無所知黨,而且來自一些世界上最知名的生物學家。為什么他們加入討論呢?“尋找外星智能”項目依賴的假設不僅來自天文學,還有進化論——特別是智能的進化。智能是必然事件還是偶然事件?在1961年的一次著名大會上,天文學家和“尋找外星智能”項目的熱衷者弗蘭克·德瑞克(Frank Drake)聲明,可能聯系我們的外星文明數量可以根據以下公式來估計:

(1)(星系中的恒星數量)x

(2)(恒星與行星的比例)x

(3)(每一個有生命支持環境的太陽系的行星數量)x

(4)(生命實際出現的行星比例)x

(5)(養育了生命且產生了智能的行星比例)x

(6)(愿意且能夠與其他世界溝通交流的智能社會的比例)x

(7)(在溝通狀態中每種技術的壽命)

與會的天文學家、物理學家和工程師們覺得,如果沒有一個社會學家或歷史學家將無法估計因素(6)。但他們在估計因素(5)時非常有信心,即對養育了生命的行星中產生智能的比例,他們確定那是100%。

能在茫茫宇宙中的其他地方找到智能生命,將會是人類歷史上最激動人心的發現。那為什么生物學家這么令人掃興呢?這是因為他們覺得“尋找外星智能項目”的熱衷者是在基于前科學的民間信仰的基礎上進行推理的。幾個世紀的宗教信條、維多利亞時代的趕超理想以及現代世俗的人文主義都引導著人們錯誤地理解了進化,將其視為一種向著更大更復雜的方向發展,其巔峰就是人類的出現。隨著壓力的積累,智能就像平底鍋里的爆米花一樣噴薄而出。

宗教信條被稱為存在之大鏈(Great Chain of Being)——變形蟲到猴子再到人——即使到了現在,仍然有許多科學家還不假思索地使用一些單詞,如“更高級”和“更低級”的生物形式以及進化的“級別”和“階梯”。靈長類動物的排隊游行,從瘦長上肢的長臂猿,經過駝著背的穴居人,再到直立行走的現代人,這已經成為通俗文化的一個符號。如果一個人說,她拒絕了一次約會,因為那男的沒進化完全,我們都明白她說的是什么意思。在一些科幻作品中,如H.G.威爾斯的《時間機器》的內容、電影《星際迷航》中的情節,小說《男孩的生活》中的故事,這種進化的勢頭延續到了我們的后代,顯示為身體細長、腦呈球根狀、靜脈曲張的禿頂矮子。在《人猿星球》和其他一些故事中,當我們把自己炸成碎片或是被我們的污染物悶死之后,人猿或海豚升格占據了我們的寶座。

德瑞克在寫給《科學》雜志的一封信中表達了這些假設,來捍衛“尋找外星智能”項目,回應著名生物學家恩斯特·邁爾(Ernst Mayr)的反對意見。邁爾曾表示,地球上5 000萬個物種中只有一種發展出文明,因此某個星球的生命中包含一個智能物種的概率可能極其微小。德瑞克回應說:

第一個發展出智能文明的物種會發現,它們是唯一一個這樣的物種。這應該令人奇怪嗎?總得有人是第一個,但第一個卻無法說明有多少其他物種也曾經、已經或將要有可能進化到智能文明……同理,在許多文明中,有一個將會是第一個文明,暫時的唯一一種文明,能夠發展出電子技術。那其他的會怎么樣呢?有證據顯示,只要行星系統在幾十億年中處于充分良性的環境中,進化出使用技術的物種。

如果要知道為什么這種想法與現代進化論是沖突的,需要設想一個類比。人腦是一個只進化了一次的精致復雜的器官。象鼻能夠堆疊圓木、拔起大樹、撿起硬幣、除去荊棘、向大象噴灑粉末、虹吸水、作為通氣管以及用鉛筆涂抹,它是另一個只進化了一次的復雜器官。人腦和象鼻是相同的進化驅力——自然選擇的產物。想象一位象行星的天文學家為“尋找外星象鼻”項目(Search for Extraterrestrial Trunks)而辯護:

第一個發展出象鼻的物種會發現它們是唯一這樣的物種。這應該令人奇怪嗎?總得有人是第一個,是第一個卻無法說明有多少其他物種也曾經、已經或將要有可能進化出象鼻……同理,在許多擁有象鼻的物種中,有一個將會是第一個,暫時的唯一一個會向自己身上噴灑粉末的物種。有證據顯示,只要行星系統在幾十億年中處于充分良性的環境中,進化出一個使用象鼻的物種……

這個推理讓我們瞠目結舌,因為大象預測,進化不僅只在這個星球上的一個物種中產生了象鼻,而且正努力在另一些幸運的物種中也產生它,這些物種都在翹首企盼呢。大象只是“第一個”和“暫時的”唯一一個;其他物種也有“可能”,盡管可能要過幾十億年這個可能才會實現。當然,我們對于象鼻沒有沙文主義式的盲目熱愛,所以我們能看到象鼻的進化,但它并不是像潮起潮落一樣的必然現象。要感謝大象祖先的偶然先天條件(大塊頭和某種特定的鼻孔和嘴唇)、某種選擇驅力(抬起和低下一顆巨大的頭所提出的挑戰),還有運氣,象鼻才作為那些生物體在當時的一種可實施的解決方法進化而來。其他動物沒有也不會進化出象鼻,因為對于它們的身體和環境,象鼻并沒有什么幫助。它會再次發生嗎,在這兒或者其他地方?可能會,但出現能再度產生這種結果的行星存在的概率微乎其微,當然更小于100%。

我們對于我們的大腦確實有著沙文主義的熱愛,認為它們就是進化的目標。那沒有意義,其原因斯蒂芬·杰·古爾德多年前已經闡明。首先,自然選擇根本沒有努力發展智能。這個過程是由在一個特定環境中復制生物組織的生存和繁衍率的差異所驅動的。經過漫長的時間,生物體經過設計,使它們在那個環境和期間里更加適合生存與繁衍;它們被拉動的方向就是朝著在彼時彼處獲得成功,別無他向。當一個生物體移居到一個新環境時,它的譜系也隨之適應;而待在原來環境中的生物體則能夠保持不變,繼續繁榮發展。生命是一個枝杈縱橫的灌木叢,而不是等級序列或階梯。生存著的生物體是在枝杈的頂端,而不是在梯子的下一級。今天活著的每個生物體自從生命起源以來都經歷了同樣長時間的進化——變形蟲、鴨嘴獸、獼猴,還有人。

但是,一個“尋找外星智能”項目的愛好者可能會問,難道動物們不是隨著時間變得越來越復雜了嗎?難道智能不是最高的頂點嗎?當然,在許多譜系中,動物們確實變得越來越復雜。生命開始時很簡單,所以地球上任何時候活著的最復雜生物的復雜性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永續增加。但在另一些譜系中,情況并非如此。生物體到達一個優化狀態后就停滯不前了,且往往會延續幾億年。而且那些確實變得更復雜的并不總是變得更聰明。它們變得更大、或更快、或更有毒性、或生殖力更旺盛、或對于氣味和聲音更加敏感、或能夠飛得更高和更遠、或建窩筑壩做得更好——只要適合于它們。進化是關于目的的,而不是關于手段的;變得更聰明只是一種選擇。

不過,許多生物體選擇通往智能之路難道不是一個必然的選擇嗎?不同的譜系往往將匯聚于一個解決方法,就像40個不同的動物種群都進化出眼睛這個復雜設計。你大概不會太富、太瘦或太聰明。為什么像人類一樣的智能就不會是這個或其他星球上許多生物體可能進化匯聚的一個解決方案呢?

進化可能確實有幾次匯聚向人類般的智能,也許發展這個觀點可以被用來支持“尋找外星智能”項目。但在計算概率之后,我們還不足以認為變得聰明有多么好。在進化論中,這種推理方式應該受到指責,就像保守主義者總是以此斥責自由主義者那樣:他們描繪出一個收益,但卻對成本要素忽略不計。生物體并不是向每個能想象到的優勢去進化。如果它們是這樣的話,每個生物都會比子彈的速度還快,比火車頭還有力,還能夠輕輕一躍就越過高樓。一個生物體將其物質和能量投入到一個器官,就必須從另一個那里取走相應的物質的能量。它一定會有比較細的骨頭或較少的肌肉。只有在收益大于成本時,器官才會得到進化。

你有個人數字助理(PDA),比如蘋果紐頓嗎?這些掌上設備可以識別手寫體、儲存電話號碼、編輯文本、發送傳真、記錄日程以及具有許多其他優點。它們是工程設計的杰作,能夠讓忙碌的生活更有條理。不過我沒有個人數字助理,盡管我是酷愛這些小玩意的。每當我受到誘惑打算購買一個時,4個理由都會打消了我的念頭。第一,它們太笨重;第二,它們需要電池;第三,它們需要花時間學習如何使用;第四,它們的復雜設計使簡單的任務,變得緩慢而煩瑣,比如查找電話號碼。我用一個筆記本和一支鋼筆就搞定了。

任何考慮是否進化出一個有像人一樣大腦的生物都將面臨相同的缺點。首先,大腦太笨重。女性骨盆好不容易才容得下嬰兒超大的頭。這項折中設計令許多婦女死于難產,而且骨盆的形態迫使女性走路時采用一種旋轉式的步態,這使得婦女從生物力學角度來說走起路沒有男人那么有效率。此外,一個沉重的腦袋圍繞著脖子擺動,這令我們在遇到像跌落這樣的事故時更容易受到致命的傷害。其次,大腦需要能量。神經組織在新陳代謝方面很貪婪;我們的大腦僅占我們身體重量的2%,但卻消耗了我們攝取的能量和營養的20%。再次,大腦需要時間來學習如何使用。我們一生中花了大量時間處于孩童階段或是照顧孩童。最后,簡單的任務可能變得緩慢。我的第一個研究生導師是一位數理心理學家,他想通過測量對響亮鈴聲的反應時間來為腦中的信息傳輸建立模型。從理論上說,神經元到神經元的傳輸時間應當累計為幾毫秒。但在刺激和反應之間有75毫秒的時間,這其中的延遲得不到解釋。“這就是深思熟慮的過程,而我們只是想讓他按下手指而已。”我導師發牢騷說。低技術的動物可以快得多,有些昆蟲咬一口只需不到一毫秒。也許這就回答了運動器材廣告中的夸張問題:人的平均智商是107,褐鱒的平均智商是4。那為什么一個人抓不住一條褐鱒呢?

智能對于任何生物體來說并不比象鼻更好或更重要,這應當能讓“尋找外星智能”項目的熱衷者們歇歇了。不過我不是反對尋找外星生物智能;我的主題是地球智能。認為智能是進化的某個崇高志向的謬誤其實是另一個同類謬誤的一部分內容,即將智能視為一種神圣本質或奇跡組織或無所不包的數學原則。心智是一個器官,一個生物小裝置。我們具有心智是因為上新-更新世的非洲靈長類動物,它們復雜設計得到的結果收益大于成本。要理解我們自身,我們需要知道歷史上這段場景的有關過程、原因、地點和時間。這些就是本章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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