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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包藏禍心,關中舊勢力謀叛曹操(3)

說來甚是可嘆,金氏也是京兆名門,乃孝武帝托孤重臣金日磾(mī dí)之后。金祎的伯父金尚品行高潔,與同郡韋端、第五巡并譽為“三休”(金尚,字元休;韋端,字休甫;第五巡,字文休,東漢名臣第五倫之后)。當年曹操舉兵,靠袁紹矯詔成為兗州刺史,而西京朝廷任命的真正刺史就是金尚。曹操不肯讓權,便派兵把金尚逐出兗州,輾轉流落袁術帳下;袁術僭越稱帝,金尚拒不擔任偽職,終于遇害。后來曹操奉迎天子重建漢都,對當初之事頗感遺憾,提拔金尚之弟金旋,也就是金祎的父親。建安十三年征討荊州劉琮投降,曹操委任金旋為武陵太守,想要予以重用;哪料赤壁戰敗江南不保,劉備爭奪四郡,金旋兵敗喪身疆場。曹操本想補金家個人情,不想又害一條性命,無可奈何又讓金祎入仕,任命為郎官。只是金祎年紀尚輕,留于許都未及升遷;王必了解內情,又欣賞金祎武藝出眾,便時常帶在身邊,與他談文論武,天長日久竟結成了忘年交。

韋晃遙望滿面笑靨的金祎,甚感失落:“人家年紀輕輕卻比咱這幫老家伙吃得開,慚愧啊……”

“慚愧什么?他的前程是靠父輩兩條性命換的,我都替他害臊!”耿紀拍著自己臉頰,“他若真明理,就該與曹家為仇作對?!?

韋晃不禁蹙眉:“何必計較以往,年輕人以前程為上。再說曹金兩家之事乃天意造就,也談不上仇怨?!?

“人活一世爭口氣,況乎身有才智豈能荒廢?金祎若有氣節就當自謀前程,即便依仗別人也不能靠曹氏。我也是一片好心,怕這孩子少不更事,受世人唾罵。”

跟著曹家就受世人恥笑?韋晃越發不安:“耿兄說話一定小心,你我之間也罷了,這話傳揚出去禍及滿門哪!”

“有何可懼?我還有好多心里話沒說呢?!惫⒓o四顧,見送行的官員都已離去,便躍上韋晃馬車,湊到他耳邊,“曹氏閹豎之后為臣不正,我關中雄杰焉能輔保此家?實言相告,我早有反曹之意,惜乎未逢其時?!?

“??!”韋晃驚得呆若木雞。

“怕什么?”耿紀攥住他手腕,“新人笑舊人哭,一朝天子一朝臣。倘若敗亡不過一死,曹氏稱帝又能給咱什么好處?與其庸庸碌碌,不如放手一搏。我早就設想過,曹氏惺惺作態自稱漢室之臣,若扶持天子登高一呼,必能撼動九州瓦解賊黨。韋兄雖非曹氏一伙,畢竟是丞相司直,曹操千防萬防也防不到你身上,正好遮人耳目居中聯絡;吉本掌管御醫出入宮禁,臨事之際控制天子亦非不能;金祎深得王必信任,倘能把他也拉進來,除王必易如反掌,許都不就在咱掌握了?那時詔告天下討伐曹氏,必能……”

“我不聽,我不聽!”韋晃掙開他手,哆哆嗦嗦捂住耳朵。

“你已經聽見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沒聽見。”韋晃戰戰兢兢,瞪著恐懼的眼睛,卻不敢再看耿紀。

耿紀見他這般失態,唯恐招人起疑,忙跨回自己馬上,嘴里嘀咕著:“大丈夫快意恩仇,豈可怯懦畏縮?”

“我不干……我不干……”韋晃不住顫抖著。

耿紀眼珠一轉,反倒笑了:“都說你韋晃乃一無用之人,想巴結曹操都巴結不上,我原先不信,今日才知不假。也罷,反正肺腑之言都對你說了,你不妨向曹賊告發我,說不定還能換來富貴呢!只盼你日后高官得坐、駿馬得騎,榮歸故里時好好向關中父老夸夸口,說說你是如何出賣同鄉博取功名的!”

再窩囊的人也有三分氣概,這話韋晃聽來如刀子扎心,擺手道:“你也忒小覷韋某了。罷罷罷,你要如何我一概不問,只莫對我言?!?

耿紀暗甩一把冷汗,但要掩曹氏耳目必須有韋晃參與,無論如何都要拉他下水:“癡人,目光放遠些。曹賊年邁久不立儲,其實危險得緊。去年遠征漢中半途而廢,空留夏侯淵一莽夫坐守;前不久張郃又被張飛擊退,長此以往漢中焉能保全?況馬超已投蜀中,此人素得雍涼羌氐之心。咱只要抓準時機控制許都,傳檄關中豪杰一并舉兵,那時劉備興師漢中,馬超招舊部于西涼,加上羌氐群起響應,關西之地立時非曹氏所有。青徐沿海臧霸、孫觀等將擁城自治,本非曹營嫡系,西南諸郡蒯祺、申耽之輩也未嘗甘于順服。再說江東還有孫權,眾志成城何愁曹賊不???”說到這兒耿紀手托須髯,閃過一絲得意之色,“莫看你我現在無權,那時不一樣了。進可征討河北誅滅曹氏,退可遷都長安保守鄉土;成可執掌朝綱號令天下,敗亦可將天子轉獻劉備,不失功勛封侯之位。這并非險途,乃是康莊大道,韋兄不動心嗎?”耿紀這番算計不可謂不深,分析時局不可謂不精,但也暴露了真實嘴臉——曹操欺君篡國固然有悖綱常,耿紀又何嘗是善類?方才那些君臣大義的話都是虛言,他反曹其實是出于仇恨和野心!

“不、不……”也不知韋晃聽進去沒有,只一個勁擺手。

耿紀還欲再言,卻見王必已帶著金祎轉回,忙囑咐道:“我突然告知,你心中難免恐懼,沒關系,你回去想想,咱改日再談……”說話至此王必已不甚遠,耿紀倏然變作笑臉,提高嗓門拱手道,“王長史,一向未會別來無恙?”

王必雖與耿紀無甚話說,但面子上總需過得去,抱拳還禮:“耿公客套了?!?

耿紀故作關切之態:“長史方才帶的兵呢?怎只剩這四五人?”

“我派給陳群二十小卒,護衛他們以防不測。”

“長史真是熱心人。不過您肩負國都安危,倘有不逞之徒行刺可非小事,您身邊得多帶兵?。 ?

王必回頭一指金祎,笑道:“有德偉在旁,料也無妨?!?

“最近時氣不佳,王長史身體可好?”耿紀指了指呆坐的韋晃,“韋公這會兒就有些不適?!?

王必兵脅百官自非粗疏之人,早察覺韋晃神色不正,聽耿紀一說信以為真:“難怪臉色蒼白,受寒了吧?”

韋晃心內慌張,強掙著點點頭。耿紀豈容他說一個字,忙插話:“最近時令不佳多人染病,前日潘右丞病逝,今日韋公又受風寒,王長史也要注意身體,魏王還依仗您呢?!彼f這話時誠惶誠恐,真似發自內心一般。

“蒙您關照?!蓖醣剡€挺領情,“野外陰濕二位不宜久留,在下還有差事,先行一步?!闭f罷回頭招呼親兵。

“送大人。”耿紀又施一禮,卻瞟向金祎,擠眉弄眼輕輕招手。

別人招呼金祎未必肯應,但耿紀是同鄉長輩,焉能不理?向王必請示:“既然韋公不適,我留下照顧他老人家回府吧。”

王必也沒在意,只點點頭,帶兵先走了。金祎這才詢問:“耿公有何賜教?”

“唉!”耿紀未開言先嘆氣,“你這年輕人,叫我說什么好呢?方才許多人背后議論你,說你……說你……唉,不提也罷?!?

金祎年輕氣盛,怎受得了這一套?忙追問:“他們說我什么?耿公但言無妨。”

耿紀故意吊他胃口:“是非只因多開口,還是不提為妙?!?

背后議論必非良言,金祎急得摩拳擦掌:“您倒是說啊!咱都是關中之人,若從先父那里論起,我還需叫您一聲叔父,有什么話不能對小侄明言?”

耿紀緊緊蹙眉,好似下了多大決心一般,良久才道:“有人說你不忠不孝認賊作父??!”

“可惱!”金祎焉能不怒,“何人如此辱我?我宰了他!”

“你看你看,不愿告訴你,就怕你毛毛躁躁。說這話的人多了,你殺得完嗎?身正不怕影子歪,踏踏實實走自己的路?!?

“忒氣人啦!”金祎眼睛都瞪圓了,拳頭攥得咯咯直響。

“傻小子,世上爛人太多,與他們生氣不值得?!惫⒓o撫著金祎背膀,“你這孩子有出息,依我說比曹家荀家諸子都強,惜乎就是少點兒城府,慮事不周全?!?

金祎拍著胸口聲嘶力竭道:“小侄自問生平無愧,焉能被無恥之徒這般詆毀?決不能善罷甘休!”

耿紀連連搖頭:“你既認我這個叔父,我可得教訓你兩句。救寒莫如重裘,止謗莫如自修。既然有人議論你,必是你尚有不當之處。想來昔日你伯父受任兗州刺史,若非被魏王驅逐怎會死于袁術之手?你父若不是被魏王派去江南,何至于遭劉備屠害?固然這都是機緣造就的,但常言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你如今與王必關系這么近,難免遭人詬病……”

伯父、父親之死金祎當然不會忘,但那些事不是曹操有意為之,況且他在王必照顧下仕途順利,想到前途光明,陳年舊怨就拋開了。但今日被耿紀這么一挑,金祎心頭那塊傷疤又揭開了,尤其那句“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更是振聾發聵,激得他五內俱焚。

耿紀臉上綻出一縷微笑,越發軟語溫存:“你還年輕,切忌意氣用事,誰是幫你的,誰是害你的,一定要分清。官場險惡人心難測,以后遇到難處只管來找我,老夫雖無權,畢竟為官三十載,給年輕人指指路還不成問題的。唉!可嘆你伯父、父親不幸早亡,留下你無依無靠怪可憐的?!?

金祎望著耿紀慈祥悲憫的眼神,心里熱乎乎的:“多謝叔父照顧。”說罷低頭暗忖——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堂堂男兒不可負惡名于天下!

耿紀見他如此神情心頭暗喜,又重重地拍了拍他肩膀,囑咐道:“年輕人不可忘本,名聲很重要,千萬不要忘記曹孟德對你金氏一門所作所為??!”

“當然不會?!苯鸬t被他激得滿面緋紅、咬牙切齒,半晌才穩住心神,抬頭再望,耿紀已撥馬而去;只剩韋晃頹然呆坐,臉色蒼白、二目空洞,不知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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