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沉默的真相(12)
- 世界上最詭異的100個驚悚懸疑故事
- (美)愛倫·坡等
- 5914字
- 2016-05-25 14:47:50
這七間房的裝飾色各不相同,但每一間房的色調卻是統一的。比如從東邊開始數起,第一個房間的主色調是藍色,那么窗戶玻璃也都是藍色;第二個房間通體紫紅,窗戶玻璃也都是深沉的紫紅色;第三個房間從玻璃到墻面都是綠色;第四個房間都是橙色,連家具都是一個色系;第五個房間是純白色;第六個房間是紫羅蘭色,就連投進的光線都是這個顏色;第七個房間從屋頂到地面每個角落都是黑色,而且鋪滿了黑絲絨,可奇怪的是,這間房子的窗戶不是黑色,而是紅色,像血一樣的紅色。這七間屋子有個共同點,就是沒有燭臺,所有采光都要靠屋子外面回廊上的香爐。香爐里搖曳的爐火映照在每個房間的窗戶上,光線透過五顏六色的玻璃投射到屋內,倒是別有一番美感。可第七間屋子卻沒有一分一毫的美感可言,沉悶的黑色,加上艷麗的紅色,讓爐火穿過玻璃后變得詭異、陰森。沒人敢走進這個屋子,甚至連路過都不敢。而且在第七間屋子里還放著一座巨大的、古老的黑檀木鐘。每到整點時分,黑檀木鐘就會發出沉悶、悠長的敲鐘聲。這鐘聲不同于尋常的鐘聲,它調子古怪,敲打的節奏也十分奇特,讓聽到的人不由自主產生一種恐懼感。前來參加舞會的人們,每次聽到這奇怪的鐘聲,都會下意識停下舞步,專心等待鐘聲的結束。就連樂隊的樂師也會停止奏樂,戰戰兢兢等待鐘聲的完結,似乎在等待一件可怕事情的結束一般。一旦鐘聲停止,舞會又會恢復之前的熱鬧,四處傳出放蕩的笑聲。樂師們也費解地看著對方,臉上露出不知所措的尷尬神情,似乎在嘲笑自己剛剛過于緊張。
很多人暗中起誓,說下次鐘聲響起的時候一定不會慌了手腳。可每次過了60分鐘,鐘聲響起的時候,大家還是一如既往地慌亂和恐懼,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生。雖然鐘聲打亂了舞會的節奏,但大家還是很歡快,畢竟這里的生活和外面的生活簡直是天壤之別,誰不喜歡沉溺于聲色呢!
這次舞會完全由國王一手策劃,所有的裝飾和色彩都是他精心挑選的。按照他獨特的性格,舞會裝飾也一樣別具一格。不得不承認,國王在色彩的挑選上大膽奔放,很少有人能企及,就拿這次舉辦舞會的大殿套間來說,就顯得非常特別。還有各種裝飾,都奇怪到令人難以想象。一切都沒按照規矩來辦,都是隨心所欲的發揮,所以看上去稀奇古怪,像極了《歐那尼》里的場景。有人說國王是個瘋子,看看這些裝飾,果然像是出自“瘋子”之手。所有參加舞會的人,穿著打扮也都受過國王的指點,要多古怪有多古怪。這一切都像夢幻一般,有的令人恐懼,有的令人欣悅,有的令人作嘔,有的令人留戀。而實際上,這群人正如活在夢中一般,他們置身于一個跟外界完全隔絕的世界里,在狂妄的色彩和扭曲的音樂里搖擺身體,絲毫沒把外面的紅色瘟疫當作一回事。
又一個60分鐘過去了,黑檀木鐘再一次響起那令人發毛的鐘聲。也只有在鐘聲響起的時候,這個繽紛喧鬧的世界才會有片刻安靜,只能聽到大家的呼吸聲。可一旦鐘聲消失,便又會變得瘋狂起來,人們又開始放肆地笑,大聲呼喝,音樂聲又不斷響起。
夜色慢慢降臨,連第七間屋子里都擠滿了人。爐火透過血紅色的玻璃映照進黑色的房間里,再加上黑檀木鐘的鐘聲,在這間屋子里的人所懷的情緒遠比其他屋子里的人復雜。
其他屋子里的人完全沒有感到任何不適,徑自縱情作樂,即使能聽到黑檀木鐘的鐘聲,也不會像第七間屋子里的人們那樣嚴肅。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已是午夜,黑檀木鐘再次響起鐘聲。音樂戛然而止,舞蹈的人停下舞步,四周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這次鐘聲要響12次,人們不安的時間變長了,可接受的能力也變強了。若非如此,人們也不可能注意到一位新來的成員。
這位成員蒙著臉,似乎是踩著第12聲鐘聲出現在大家面前,之前竟然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大家開始悄聲議論這個人的裝扮。很快,這個消息就傳遍了所有房間,也傳到了國王的耳朵里。
我想說一句,在我描述的所有舞會里,一個平凡無奇的人是不足以引起大家注意的。
大家看到這個人的第一反應,是覺得他的裝扮既保守又獨特,完全超過了以標新立異著稱的國王。說實話,在沒有見到這個人之前,大家都認為國王是數一數二的瘋狂者,可見到這個人之后,才發現更瘋狂者也存在。這個人身材消瘦,個頭很高,穿著一件死人入棺時穿的壽衣,戴著僵尸面具,而且渾身上下都是血一樣的紅色,就像一個活著的紅色瘟疫感染者。這種大膽出位的造型,讓大家既厭惡又恐懼。瘋狂是可以的,但不可以提醒這里的人瘟疫的存在,不應該以紅死神的裝扮來刺激人們。這個人的裝扮已經夠讓人厭惡了,他無禮的舉止更讓人難以接受。他顯然沒有什么修養,一味在人群中走來走去,像個鬼魅一般。
國王見到他后,不自覺顫抖起來,不知道是因為生氣,還是因為恐懼。隨著“紅死神”的步步逼近,國王怒火中燒,氣得額頭都發紅了。他大聲吼叫道:“是哪個大膽狂徒,竟然跟我開這種玩笑。這是在侮辱我們嗎?快把他抓住,撕開他的面具,讓我看看他的真面目,明天就把他絞死。”
國王站在那間藍色的屋子里,聲音傳遍了所有房間。樂師也不敢奏樂,所有人都不敢插話。國王近身的幾個侍衛,本來有意阻止“紅死神”的靠近,可到頭來卻被“紅死神”的步步逼近給嚇退了。他們實在不知道到底是怎樣厲害的人物,才敢這樣靠近國王,哪里還敢去抓捕他。
于是,“紅死神”幾乎是暢通無阻地走到了國王面前,腳步穩重,一步一步充滿了堅定。他在藍色房間里繞了一圈,又緩慢而踏實地走了出去,接著以相同的步調走到紫紅色房間,又從紫紅色房間走到綠色、橙色房間,然后又走到白色的房間,跟著走到紫羅蘭色的房間。眼看這個人就要走進黑色房間,國王這才反應過來,氣急敗壞地拿起隨身佩劍,沖過六間房間,追向“紅死神”。
就在距離“紅死神”大概兩米的時候,國王突然停下腳步,因為“紅死神”在瞬間轉過身,跟他面對面。國王一聲慘叫,扔掉了手中的佩劍,癱倒在地上,一動不動。這時,舞會上的人才都回過神來,一起沖進第七個房間,打算逮住這名刺客。“紅死神”就站在黑檀木鐘的旁邊,像雕像一般。瘋狂又恐懼的人們撲上去在他身上撕扯,扯掉了面具和壽衣,可里面哪有人,只有一些碎布而已。人們嚇呆了,腦袋里一片空白,連起碼的逃跑都忘記了。
這個人是真正的紅死神,不是一個裝扮者,不知他怎么溜進了修道院,什么時候混進了舞會。在場的所有人,一個個倒在地上,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在汩汩流血,地上除了鮮血沒有其他痕跡。一瞬間,整個舞會血流成河,遍地尸體,恐懼和絕望凝結在了每張臉上。黑檀木鐘不再響了,爐火也都熄滅了。整個大殿只有黑暗和紅色瘟疫。
泄密的心
〔美國〕愛倫·坡
是的,我很敏感,非常、十分敏感,敏感到讓人覺得我是個瘋子。其實我一直是這么敏感,并沒有瘋,只是我的感覺比別人靈敏,特別是聽覺,可以聽到常人聽不到的聲音。不管是天堂,還是地獄,一切聲音都逃不過我的耳朵。這怎么能算是瘋呢?只是更有特色而已。接下來我要講的事情,也許你會說是瘋子才會做的,但我要說,我在做這件事的時候,十分冷靜。
我是怎么想做這件事的,我也說不清楚。沒有什么目的,也沒有什么仇恨。說真的,我還挺喜歡那個老頭,他跟我無冤無仇,也沒有嘲笑過我的神經質。我也不是看上他什么值錢的玩意兒,想占有它。我只是想殺了他,大概是因為他那只眼睛。對!就是那只眼睛!他有一只眼睛是藍色的,就像蒙上了什么東西。我只要看到他那只藍眼睛,心里就很別扭,渾身不自在。我要讓那只眼睛永遠消失,沒什么比殺了他更有效的方法。你一定會說我就是個瘋子。你錯了,瘋子沒有我知識淵博,更沒有我聰明。你是沒看到我怎么干的這件事,干得如何漂亮、干凈、細心。
老頭兒跟我住在一個屋檐下,每天都要跟他碰面,這讓我更想快點除掉他。在動手殺他的前幾天,我對他異常熱情。而每天晚上,等他睡著之后,我都會偷偷溜進他的臥室。他的臥室每晚都會鎖,我怎么進去?如果你看到,一定會忍不住笑出來。我悄悄擰開門鎖,慢慢推開門,鎖鏈到頭的時候,我剛剛可以把腦袋伸進去。一般來說,腦袋進去,身子也就可以進去。我先試探著把頭往里伸了伸,恰好可以看到老頭的床。接著我又花了近一小時的時間探進半個身子。我只能慢慢來,否則會驚醒老頭。從門縫里透出的光線正好照在老頭的那只藍色眼睛上,可惜他是閉著的,我沒法下手。就這樣一連七天,我每晚都會在他入睡后潛入他的臥室。只是他始終閉著眼睛,讓我狠不起來。到了白天,我就若無其事地走到他的臥室,跟他聊天,關心地問他晚上休息得如何。
到了第八天的午夜,我照常打開了老頭臥室的門。我真是佩服自己的身手,這么多天來,都沒有引起老頭的疑心。同時我也很欣賞自己的頭腦,如果不是足夠冷靜,怎么會想到這么個方法來實施殺人計劃?我想老頭做夢都不會想到,在他熟睡的時候,我會如此來去自如。我想到這兒,不禁笑出聲來。他大概是聽到了,猛然一翻身。如果你認為我此時要打退堂鼓,那就錯了。他是個很小心的人,害怕晚上有強盜進來,所以把窗戶關得死死的,門也要搭鎖鏈。也正是因為這樣,他的整個房間都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更別說門縫了,我可是提前把手里的燈弄滅了。我大著膽子慢慢從門縫里進去,打算一步步靠近他的床。可剛挪了一步,老頭就突然坐了起來,大喝一聲:“誰?”我立刻停住腳步,站在那里。幾十分鐘,我沒挪過一步,像個雕塑一樣站在那里。老頭生性警覺,聽到響動后一直坐著,側著耳朵靜靜聽著,那動作像極了我晚上聽報死蟲叫。
過了一會兒,我聽到一聲低沉的吐氣聲,就像我害怕時發出的聲音。沒錯,這就是害怕才會有的聲音,我早就很熟悉了。每當午夜,世界無比寂靜,我就會感到害怕,嘴里會不由自主地發出這樣的吐氣聲,不是嘆氣,不是呻吟,而是恐懼。越害怕,這種聲音就越清晰。所以我說,這聲音我再熟悉不過了。我很能理解老頭現在的心情,他一定害怕得無法入睡,一閉眼就會被各種各樣的恐懼包圍著。他一定在告訴自己剛剛聽到的聲音不過是風聲,或者是老鼠穿過煙囪的聲音,又或者是蛐蛐聲,總之是虛驚一場。可我也知道,這樣的自我安慰多半是不會起效的,只會越來越害怕。
我依舊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聽到他躺下。我等不下去了,如果他一直不躺下,難道要等到天亮,讓他看到我站在他的房間嗎?于是我打開手里的燈,燈頭被我用棉布包著,只能露出一絲微弱的光芒。我一點點掀開棉布,好讓光線再亮一些,起碼能讓我看到他現在是個什么狀況。我拿著燈又靠近了一點,光線正好照在他的臉上。天哪,他的眼睛睜得很大,那只藍色的眼睛像鬼魅一樣,讓我渾身不舒服。我只能看到眼睛,他的身體埋在深深的黑暗中。
之前我說過,我非常敏感,特別是聽覺。我走近一些才發現,剛剛那低沉的吐氣聲不是從老頭嘴里發出的,而是老頭心跳的聲音。那種聲音我太熟悉了,因為我恐懼時心臟也會發出那樣的聲音。他的心跳越來越快,我越來越惱火,那聲音就像戰鼓一樣激勵著我的“斗志”。
這個時候,我依然不動聲色,像個雕塑一樣,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我拿好燈,讓燈光牢牢鋪在那只藍色的眼睛上。老頭嚇壞了,他心跳的聲音越來越激烈,我聽到的聲音也越來越大。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那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震撼,速度也越來越快。老頭一定嚇得難以動彈了。我早說過了,我很敏感,這讓我與眾不同,導致大家認為我是個瘋子。我不是瘋子,這點我也說過了。瘋子哪有我這么冷靜?在這樣萬籟俱寂的環境里,聽著可怕的心跳聲,我還能保持鎮定,一動不動,腦子里盤算著我的計劃。
不過心跳聲越來越響,就像要炸了一樣。這樣響下去,街坊鄰居都會聽到。不行,我要速戰速決。于是我大叫一聲,打開臥室的燈,鎖上門,沖到他的床前。他顯然被嚇壞了,尖叫了一聲。我把他拖到地板上,推翻沉重的大床,狠狠壓在他身上。我心里頓時舒服了,好像一切煩惱都在一剎那被根除。但那討厭的響聲繼續了好久才停,實在是美中不足。直到我確定老頭死了才搬開床。他躺在地上沒了呼吸,我把手放在他胸口上,確定心不再跳。他死了,那只眼睛再也不會盯著我了。
如果此時你還覺得我在發瘋,那么請讓我講講我是如何藏尸的,聽完后你一定會為我的聰明才智傾倒。沒有比今夜更安靜的時候了,我砍掉尸體的腦袋和四肢,將其肢解。然后撬開三塊地板,將碎肉放在地板下的夾層里,再見了,該死的眼睛。整個過程十分利索,房間的每個角落都沒有留下血跡,沒有留下斑點,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瞧我多仔細,把所有痕跡都留在澡盆里了。
當我干完一切的時候,已經是凌晨4點,天色還像剛才那么黑。就在這時,突然響起了一陣激烈的敲門聲。我裝做被吵醒的樣子,慵懶地下樓,像平常一樣打開大門。門外站著三個人,是警察。他們說剛剛有人報警,說聽到這里有一聲尖叫,擔心有命案發生,他們特地來看看。
我露出禮節性的笑容,將三位警察迎進屋來。有什么好怕的,沒有人會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我帶著三位警察樓上樓下搜了一遍,還一邊說,剛剛的尖叫聲可能是我做噩夢發出的,真是不好意思。我還告訴他們,老頭回老家了,要住上一陣子。當然,我一定要帶他們到老頭的臥室去看看,不然會顯得我心里有鬼。
不僅如此,我還請他們在老頭的臥室里坐了下來,讓他們歇一歇。我也拿了把椅子,就坐在藏尸的地板上。我一點恐懼感都沒有,因為沒人會發現這么精妙的計劃。
三位警察顯然被我再正常不過的舉止蒙騙了,開始放松地跟我交談起來。我們聊著家常,他們問什么,我都會耐心回答。可沒過多久,我就開始感到不安,臉色越來越蒼白,希望他們快點離開。我的頭開始痛,還伴有耳鳴一樣的嗡嗡聲。警察們沒有發現我不舒服,還坐在那里聊著天。嗡嗡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心里卻想著趕快擺脫這樣的不快。那聲響越來越大,越來越集中。漸漸地,我明白過來,不是我的腦子或耳朵出了問題。
不用問,我的臉色肯定特別難看,但依然在侃侃而談,甚至還調高了聲調。但聲響越來越大,我該怎么辦?這聲音就像是低沉的吐氣聲。我開始大口喘氣,越來越難受,但警察沒有發現。我說話的速度越來越快,耳邊的響聲越來越大。我忍不住站起來,煩躁地走來走去,表面上要裝出是因為跟警察爭辯而惱怒。我不停地走來走去,內心越來越焦躁,他們怎么還不走?此時聲音更大了,為了掩飾我的不安,我開始高聲咒罵,表現出一副他們的觀點把我惹毛的樣子,一邊使勁拖椅子,想用椅子跟地板的摩擦聲來壓住響聲。可這一切都是徒勞,根本沒有用,響聲還在持續變大。三位警察還在有說有笑,他們難道聾了嗎?這么大的聲音都聽不到嗎?
不,他們聽得到,他們是在嘲笑我,赤裸裸的嘲笑,這比任何刑罰都令人難受。我受不了了,這種嘲笑聲快讓我崩潰了。如果我再不喊出聲來,我一定會死的。聽,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好了,你們這群渾蛋,”我沖著警察狂喊著,“你們別在我面前演戲了,我全都說了,全都告訴你們。就在這兒,撬開這塊地板。這兒,這兒,他那顆該死的心在跳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