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現場血肉模糊(5)
- 世界上最離奇的100個偵探推理故事
- (英)柯南·道爾等著 陳海濤編譯
- 5582字
- 2016-05-25 14:47:53
克拉絲激動地站了起來,說:“到了倫敦,就在福爾摩斯住所旁邊租間房子,和他做鄰居。”
D坂殺人案
[日本]江戶川亂步
事實
D坂大街,有一家名為白梅軒的茶館,某年九月的一個傍晚,為了躲避外面悶熱的天氣,我像往常一樣走進這家茶館,喝著喜歡的冷咖啡,來消磨時光。
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外面鱗次櫛比的建筑,我的心情格外舒暢。茶館正對面是一家舊書店,它看上去和其他店鋪一樣,并無多少特別之處,卻引起了我別樣的興趣。不僅僅是因為我曾在那里買過幾本書,還因為我曾在此地結識了一個名為明智小五郎的怪男子,他酷愛偵探小說,頭腦機智靈敏,經常說出一些玄而又玄的話語。
據他說,這家書店的女店主就是他童年時期的女友。他所言的那個女店主,我見過幾次,她身上總是散發出一種讓男人心醉的獨特魅力,你甚至說不出她究竟哪里漂亮,但她卻具備將異性迷得神魂顛倒的魔力。
言歸正傳,此時此刻,我緊緊盯著對面的書店,很大一部分因素在于希望能看到女店主的曼妙身姿,我判斷她也一定會出現。
然而,我等了又等,卻一直未見她出現。正當我要將目光轉向別處時,書店里間的拉窗突然被拉上了,這個拉窗是一扇門上的兩個可以自由推動的格子,由于書店的書經常失竊,有了這扇小窗,即使人在里間,也可以對外面的情況進行有效監視。奇怪的是,現在還沒到打烊時間,天氣又那么悶熱,窗子被拉上著實讓人費解。或許是里面出了什么事,當我這么想的時候,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盯著書店。
通過茶館女侍者,我得知了關于舊書店女主人以及旁邊一些人的傳聞。“書店女主人外表看上去倒光鮮漂亮,但脫光了衣服后卻是滿身傷痕,顯然是被人打的,也許是抓的,但他們夫妻感情非常好,真是怪事!”“和她一樣,一旁的旭屋炒面館的女主人也是滿身傷痕……”這些傳言據說是從浴池中傳出的,開始對此我也沒有特別在意,但事實上,它們卻事關重大。
緊盯了書店半個小時后,仍然沒有什么發現,就在這時,那個明智小五郎身穿黑白條紋浴衣,要了一杯冷咖啡,坐在了我的對面。看到我的視線著落點,他也跟著饒有興趣地看著對面。
通常,我們在一起所聊的話題都是關于偵探和犯罪的,這次也不例外……突然,我們停止了探討,因為對面書店里好像有動靜。
“你注意到了沒有?”我問。
“是偷書的吧?這已是今晚第四個了。”他當即答道。
“那么多人偷書,里面的人為何沒有反應?在你來之前一個小時,書店里面的小窗被拉上了,之后我就一直盯著。”
“主人出去了?”
“肯定沒從前門走,我一直看著,即使出去也是走后門……太奇怪了,這么長時間沒有個人出來,我們去看看吧?”
“也好,看看是否發生了什么事。”
我們懷著一種復雜的心理走向了書店,既希望沒出事,也希望我們要去的就是犯罪現場。
書店四周排滿書架,中央是一個堆放各種書籍的桌子,其間只有一米左右的通道,可以通往里間。書店主人平時都是坐在拉門前照看生意。
我倆喊了幾聲,沒人答應,我輕輕拉開門,里面黑洞洞的,像是躺著一個人。
“進去看看吧。”
進去后,小五郎將電燈打開,我倆震驚地發現,一個女士躺在了一角。
“是書店女主人,像是被人掐死的。”我從最初的驚慌中回過神來。
小五郎近距離看了看,說:“已經死了,我去報警,你留下保護現場,注意不要聲張。”
一直醉心于案件偵破的我,現在頭一回碰上這種真實的謀殺案,有點茫然不知所措地打量著房間。
死者所在的房間不大,再往里面還有一間,一條走廊將它們和一個小院連在一起,院里有廁所,院墻是木板圍成的……死者仰面躺著,腿部裸露在外,現場看不到搏斗的痕跡,身上有明顯的已經變紫的掐痕……
小五郎氣喘吁吁地跑回來,說:“他們隨后就到!”
“哦。”
不一會兒,一個穿警服的司法主任和一個穿西服的法醫趕到現場,我們將大致情況向司法主任描述了一下。
想了想,我又補充說:“小五郎君走進茶館時,我看過表,是八點半。據此,書店的拉窗大概是在八點關閉的,說明那個時間里面還有活著的人,燈也亮著。”
司法主任記錄完畢,法醫也完成了初步尸檢,他說:“死者是在一個小時之內死亡的,是被掐死的,像是右手干的。”
“被人從上面掐住,又沒進行反抗,看來力度不小。”司法主任說完,又向我們詢問書店男主人的情況。
對此一無所知的小五郎只得找來了隔壁鐘表店的男主人。
司法主任問鐘表店男主人:“你知道書店的男主人去哪兒了嗎?”
“他幾乎每晚都外出,很晚才回來。”
“都去什么地方?”
“大概是上野大街,不知道今晚去哪兒了。”
“大概一小時之前,你聽到這里有什么動靜嗎?搏斗聲或是女人的叫喊聲……”
“沒聽到。”
一問一答間,外面已經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剛趕來的隔壁襪子店女主人也表示沒有聽到響動。
外面又傳來停車聲,隨后從人群中走來了檢視廳的檢察官、警署署長,以及著名的偵探小林,對后者我略微了解一二,我的一位做司法記者的朋友和他交情頗深。
小林在聽了司法主任以及我和小五郎二人的報告及陳述后,清退了圍觀的人們,并下令讓居民關上臨街窗戶,接著便開始了對尸體的檢查,完畢后他對檢察官說:“從掐痕上看不出什么特征,也沒有其他線索。”
由于接下來要進行裸體檢查,包括我和小五郎在內的旁觀者被趕了出來,和其他無關人員不同的是,我們被要求在外間等候。因此,這讓我聽到了幾乎所有偵探對有關搜查結果的報告。
經過仔細搜查,并沒有發現有價值的線索。
“電燈的開關上留下了指紋,”小林邊說邊向開關上涂抹白粉,“應該是罪犯關的燈,剛才你們倆碰電燈開關了嗎?”
小五郎說他碰了。
“噢,那等一下要取你的指紋。”
小林說后,在樓上檢查了一會兒,又通過后門走進了后面的胡同,還帶回了一個看上去臟兮兮的中年男子。
“后面的胡同泥濘不堪,一些腳印也看不清,但是,這個人,”小林指了指那個男子說,“他的冰激凌店就位于后門胡同拐彎處,所以,如果罪犯從后門逃走的話,必然會被他看到。”
當著眾人的面,他們倆又開始了一問一答。
“今晚八點前后有人通過這條胡同嗎?”
“沒發現任何人,因為那邊路很暗,又不好走,書店的女主人幾乎從來沒從那里走過。”
“有沒有顧客從你的店中進入胡同?”
“毫無疑問,沒有,我是親眼看著他們從前門離去的。”
前后門都沒有發現罪犯逃跑的痕跡,那么,他究竟是怎樣逃走的呢?
根據小林偵探的推理,罪犯有可能是潛入了附近同樣有后門的哪一家中,也許他本來就是那兒的住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從二樓樓頂逃走。但后來調查發現,二樓臨街的窗戶沒有被動過的痕跡,而且,當時樓頂上也有不少人在納涼,同樣沒有看到可疑人員。
在對周圍的院落進行偵查的過程中,檢查人員也沒有發現什么線索。只是看到了和舊書店一店之隔的炒面館男主人坐在屋頂上吹簫,他的位置正對書店樓上的窗戶。
難道罪犯憑空消失或是就地蒸發了?讓案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的是兩個學生的供詞,面對偵探的提問,他們是這樣回答的:
“八時左右,我在書店中看雜志,突然,里邊響了一聲,我就抬眼看去,透過門上的小格子,我隱隱約約看到一個男人。”
“你注意到他的身高、服裝等特征了嗎?”
“身高不清楚,衣服可能是黑色的細條狀。”
“當時,我也在那兒看書,”另一個學生說,“聽到聲音后,也看到了一個男人,但他穿的是純白色的衣服。”
“那你們肯定有一人看錯了。”
但是,兩個學生都認為自己沒有看錯,也矢口否認自己說謊。
死者的丈夫、書店的男主人終于回來了,這個瘦弱的年輕人看到妻子的尸體后,抽泣不止,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從他身上,偵探也沒有打探出多少有用的線索,看起來他也不像是一個習慣惹是生非的人……最后,對死者身上的傷痕,他在猶豫了半天之后,終于承認是自己搞的。但是,警方對此并沒有深究。
案子的偵破工作只得暫時告一段落,在留下了相關信息后,我和小五郎也都回去了。
也許會有人產生這樣的疑問——死者是被某種如毒蛇之類的動物殺死的,但是在東京D坂一帶并沒有這些物種的存在,況且有目擊者稱在現場看到了男人的身影。
在歸途中,我們依然談興未減,小五郎說:“你還記不記得一百年前發生在法國巴黎的Rose Defacourt案?至今,它仍然是個謎案,今晚這個案子,看上去和它倒是有些類似。”
“是的,有人曾說在日本不可能發生像外國偵探小說所描述的那種離奇的案件,但現在,不就發生了這樣一件奇案?不過,我倒是想通過它來看看我的偵破能力。”我說。
最后,我們在一處小巷前道別分手,看著小五郎穿著那件條紋浴衣離去的身影,我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后來,據我了解,第二天小林偵探進行了更大范圍的調查工作,但是依然毫無進展,周圍的鄰居都沒有值得懷疑之處,在死者的家鄉,也沒有發現什么疑點。只是有一個結論比較奇怪,電燈開關上只有小五郎一個人的指紋。對此,小林偵探認為也許是罪犯的指紋被小五郎的指紋給掩蓋了。
推理
十天后,我前往小五郎的住處拜訪他,想針對案子的情況同他做一下探討。
我和小五郎看上去很熟,但這還是我第一次去他的住處,對他的經歷、職業和生活狀態,也都是一無所知,我僅僅知道他在偵探和犯罪研究上有著豐富的知識和獨到的能力。
小五郎的房間里堆滿了各種書籍,簡直找不到可以落座的地方。
“不好意思,實在太擠了,找本軟些的書坐吧。”小五郎有些尷尬地說,“D坂那件案子怎么樣了,警方還沒取得什么進展吧?”
“這也正是我今天來找你的目的,上次分別之后,我對這個案子的各種可能性進行了分析,還做了一些現場調查,已經有結論了,現在來通報你一聲……”
“你這家伙可以啊!我愿聞其詳。”小五郎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很期待我的結論。
“我有一位記者朋友,他和小林偵探是密友。通過他,我了解到了更多關于此案的情況,但是,警方并沒有明確的偵查方向……你沒忘記那個開關吧?警方認為它并沒有什么價值,但是圍繞它,我卻展開了一番調查,你猜,我得到了什么結論?并且為何首先來到了你這里,而不是先去報告給警方?
“你不必急于回答,”我看了一眼有些茫然的小五郎,“另外,那兩個學生對罪犯的衣服的描述,給出了完全相反的答案,一個說是黑色,另一個說是白色。其實,他們說的都沒有錯,為什么呢?因為罪犯穿的是黑白相間的條紋浴衣。這樣就不難解釋為何兩個學生會看成一黑一白了,因為他們是隔著窗格間的縫隙看的,由于他們的著眼點不同,因此也就有了黑白兩種結果。確定了罪犯穿的是條紋狀衣服后,就大大縮小了偵破范圍,只是還沒有確鑿的證據。
“第二個關鍵的證據,就是電燈開關上的指紋,后來,我通過那位記者朋友又讓警方對指紋進行了多次檢驗,結果也證明了我的推理。對了,給我找些墨汁來。”
小五郎拿來了墨汁,我先是將墨汁涂在手指上,然后在一張白紙上按下手印,過了片刻,我又用那個手指換了個角度在原來的手印上又按了下去,結果就出現了兩重指紋。
演示完畢,我繼續我的分析:“小林偵探曾認為是你的指紋掩蓋了罪犯的指紋,但通過上述演示,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無論你多么用力,都不可能完全掩蓋原先的指紋。這一結論又說明什么問題呢?很顯然,開關上只有你一個人的指紋,而沒有什么警方認為的‘罪犯’的指紋。不過,有一點值得注意,那就是開關上也沒有死者和她丈夫的指紋,當然,或許是那個開關他們從來就沒有動過。”
“因此,我的推理是——死者青梅竹馬的戀人,一個身穿黑白條紋浴衣的男人,由于情感上的失意,而選擇在男主人外出之際,殺害了他的妻子。死者臨死前沒有進行反抗,也正說明了她和兇手非常熟悉……那個男人行兇后,驚慌失措地將門上的小窗格關上,以掩人耳目,并將燈熄滅,便逃之夭夭……逃出去之后,他猛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重大失誤,因為他在開關上留下了自己的指紋,但又不敢冒險再次潛回去處理。聰明的他決定以旁觀者的身份再次進入書店,并讓自己成為兇案的第一個發現者。這樣,就可以借著開燈的機會將原來的指紋掩蓋,并消除別人對自己的懷疑……后來,他還裝作事不關己地為警方提供了證詞,并給他們提供了指紋。”
奇怪的是,說完這番話,我并沒有看到小五郎緊張的神情,他依舊不露聲色地看著我,等我講完我最后的推論。
“你肯定還會問,罪犯是如何進出的?不錯,這是一個必須要弄清的問題,否則其他一切都將不成立。罪犯是不可能憑空消失的,一定有他的出入軌跡,這是確定無疑的,但警方在這個問題的調查上卻迷失了方向……不過,這最終沒能逃脫我的眼睛,對舊書店周圍的那些店面,引起我特別注意的是和它一店之隔的旭屋炒面館。”
舊書店左邊是襪子店、炒面館,右邊是鐘表店、點心店。
“你或許去過這個旭屋炒面館,穿過廳堂可以通往后面的廁所,所以,罪犯完全有可能借上廁所的機會從后門逃脫,當晚,這家面館的女主人也不在家,只有老板一人在忙里忙外,因此,更容易給罪犯可乘之機……冰激凌店老板說他沒有看到任何人從后面的小巷通過,這也不難解釋,因為他的店位于胡同入口的拐角處,當然看不到面館廁所一帶的動向……旭屋炒面館的老板也證實了這一點,遺憾的是他沒有看清那位顧客的具體特征……”
我停頓了一下,想給小五郎一個解釋的機會,然而他仍然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我也就決定不給他留面子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小五郎君,種種跡象表明,兇手就是你!條紋浴衣、指紋再加上借用廁所的騙術,也只有你有這種能力……而且,你也無法提供你不在現場的證明,因為你曾親口告訴過我,在到達白梅軒茶館前,你曾在附近散步一個小時……你還有什么話說嗎?我倒想聽聽你還能如何為自己開脫?”
讓我大跌眼鏡的是,此時的小五郎不僅沒有被識破后的恐懼和驚慌失措,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我的朋友,盡管我沒有取笑你的意思,但你的想法也太幼稚了,”小五郎一反駁,就語出驚人,“因為你的推理只涉及了問題的表面,就比如我和死者的關系,我們是否談過戀愛,我是否對她有怨恨,這些關鍵問題你并沒有去深入了解,事實上,在小學之前,我們就分手了,并且一直都沒再見過面。”
“指紋的問題,你怎么解釋?”
“你不要以為就你自己做了調查,我也付出了不少努力,我曾找到死者的丈夫,從他那里我得知,那個燈泡已經壞了,所以,平時并沒人去觸碰開關,我按開關的時候,恰巧燈絲又突然連接上了,因此,開關上只有我的指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