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中國經濟換擋時刻(1)
- 中國經濟2016:從改革紅利到創新紅利
- 王德培
- 3696字
- 2016-04-12 17:26:41
政策駕馭不了三駕馬車,中國經濟斷檔論甚囂塵上,殊不知,在“老經濟正在下臺,新經濟姍姍來遲”之際,中國經濟正在切換頻道。
GDP增速6.5%~7%的底氣在哪里
中國經濟是斷檔還是換擋
中國經濟欲振乏力,一系列糟糕的數據在敲擊承受底線。制造與投資的失速下行,綜合反射到GDP增速,盡管市場已做好了“壞”的預期,但權威部門公布了2015年全年GDP的增長為6.9%,創危機以來最低增幅的殘酷現實,還是擊垮了某些廠商、學者、官員心存僥幸、期望“空翻多”的美好幻想。悲觀情緒籠罩,“中國經濟崩潰”“中國經濟沒救了”等極端言論滿天飛。不過,也有一些穩健的專家認為中國經濟并非簡單直接地從“天堂”進“地獄”,而是站到了“十字路口”,順勢拐進“發展換擋期”。有關經濟走勢的爭論仍在蔓延,中國經濟究竟斷檔還是換擋?
“中國經濟斷檔論”風生水起,甚至弄得普通百姓都心有戚戚,有其頗能立得住腳的理由。
1.投資降溫的大勢難以阻擋。且不說工業投資持續受制于產能過剩和環保壓力,單單是房地產投資的降溫就難以小覷,2015年一季度商品房開發投資雖然增長了16.8%,但銷售面積卻下降3.8%,后續投資增長難以為繼。另外,鐵公基[1]投資過去基本靠地方政府推動,靠地方債融資和財政收入來支撐。但市場化改革背景下,民間投資逐步扛大旗,地方政府難有作為,而地方債、影子銀行的潛在風險也讓各方備感口袋吃緊,沒了水源的投資野馬如何馳騁?
2.政策救外貿的后手不足。過去十余年的外貿高增長是依靠加入WTO的紅利,如今,新的全球貿易規則還在重構,外貿規則的新紅利尚未浮出水面。而政策驅動也顯得力不從心,雖說出口退稅可以刺激出口,但日漸龐大的出口退稅已成為財政不能承受之重。更何況,各國貿易戰此起彼伏,人民幣稍一貶值就遭遇外部壓力,顯然,政策救外貿只有“四處滅火”的尷尬,而無主動出擊的后勁。
3.消費難以被政策驅動。從投資驅動轉向消費驅動的口號喊了很多年,但消費占比仍處于一半左右,消費的結構轉變并非一日之功。且不說大眾的消費能力尚被房地產消費綁架,上調最低工資對大眾消費的刺激也十分有限,加之,過去的腐敗消費、高端消費也被反腐所抽離。此外,中國上演瘋狂式海外購物,據統計僅2014年春節前后10天左右的時間,中國游客在日本花了近60億元人民幣用于購物,而2014年出國游帶動的海外消費就超過萬億人民幣規模,中國食品安全遭遇信任危機、中國制造需要最后一公里突圍、商業環境帶來的體驗差……以上種種消費負面因子,并非政策所能為之。
如此看來,似乎經濟走入“冰凍期”,然而,新一輪市場化紅利、改革紅利正逐步填平舊紅利消失之后形成的洼地,并順勢將經濟引入新的發展軌道。中國經濟斷檔是表象,換擋是實質。
中國經濟換擋的動力究竟在哪
那么,支撐中國經濟換擋的動力究竟在哪?
長期以來,政策是官方加大經濟馬力的藤鞭。1998年亞洲金融危機當頭,中國的財政、貨幣政策雙雙來了個180度大轉彎,由“從緊”轉為積極、擴張,經濟景氣牛冠全球,但“后遺癥”聚集性爆發宣告了政策刺激的運作空間已逼近盡頭。可以說,如今原有粗放型模式不僅乏力,還得進一步去產能,不僅是工業產量、工業園區,更有商業地產,甚至新型城鎮化節奏本身都要“去產能”,再去“打激素”有違客觀大勢。
一連串負面效應已經為“政策拉動經濟”做了反面注腳,一些忠誠的改革者以“烏鴉嘴”重新喚起改革的熱情。鑒于政策干預、政府投資經營廣受詬病,放控交替并舉、“讓市場起決定性作用,更好發揮政府作用”的改革迎面撲來。誠然,“市場配置資源”內置有激勵機制,能夠解放和發展生產力。回顧中國歷史,1978—1991年年均增長9.27%的經濟萌動期及1992—2011年年均躍至10.4%的黃金增長期,1978年的新舊體制過渡及1992年的全面市場化改革就功不可沒。從增長替代的角度看,當下仍確實需要新一輪改革來釋放活力。但“彼一時此一時”、此改革也非彼改革,早年的改革是在相對呆滯化的體制內單向度引入市場活水,因而能夠效力迸發。而眼下改革已進入深水區,微觀領域向市場放開與政府功能切換雙向疊加,政府轉型為市場深化開路。雖說微觀放活會在長期內為GDP加分,但其前提是政府從經營領域退出,規則、監管、服務功能更高一籌,這樣的“市場起決定作用”至少在短期內還將進一步打壓GDP。佛山南海開出廣東首份行政審批“負面清單”,政府去投資化進入快通道,2014年一季度GDP同比縮水4.72個百分點(從9.2%下行到4.48%)即是明證。由上可知,“政府轉型+市場深化”的改革紅利收在長遠,對當下的GDP數據卻有害無益。
至此,無論是政府主導的政策,還是調整政府與市場關系的改革,都對經濟“弄巧成拙”。如何破解這種悖論性難題?福卡智庫在1998年基于對國內工業化和城市化發展程度、國民稟賦、龐大市場規模、區域戰略縱深及潛在改革空間的現實考量,提出中國經濟將進入長達幾十年起飛期的論斷,至今,這“5+1”基本動力還遠遠未用盡消退:中國的工業化正與信息化、智能化深度融合,無論縱向升級至全球工業鏈條的高端,還是橫向轉型至服務經濟,甚至體驗經濟,都有足夠的底蘊支撐經濟穩健增長;中國的城鎮化“集萬千寵愛于一身”,逐步轉到提高質量的內涵上來,將產生內生性增長動力;中國有13.6億統計人口及9.2億勞動人口(16—59歲),能夠托起一定規模的消費、產業體量;中西部區域廣闊,將激烈上演發展競技賽,成為穩住GDP的定海神針;包括人民幣國際化在內的金融改革、國企績效改革等,將賦予中國經濟新的承重墻。鑒于以上機緣,起飛期還將延續1~2個年代;在這個過程中經濟增速即便下跌,也屬高位橫盤下的小幅回擺,起飛期的大趨勢并不會動搖。把握了這一點,就會對一時的數據變幻“猝然臨之而不驚”。
綜合對政策、改革、機緣影響的比較分析,各自的權重依稀可辨。若一言蔽之,現實經濟中政策、改革、機緣同在,但其重要性是有邏輯關系的,不是“政策—改革—機緣”,而是倒過來。中國“緣”集中在“5+1”,機緣保證經濟的基本面,可以說,講定力,有緣在就行;點到位的改革(市場放活)對經濟起優化、提升之效,政策對經濟卻多是“進二退三”,因此,論作為,改革權重遠大于政策。若用一句話來總結,“順應機緣、改革動真格、淡化政策”是中國經濟動力的奧秘所在,一旦領悟并踐行此玄念,中國經濟將行穩致遠。
維持GDP6.5%~7%增長的底氣在哪
此外,以下三個方面的時空對沖,也足以讓實現GDP增速6.5%~7%的目標底氣十足。
1.宏觀調控的時空對沖風險爆發的時空。不難發現,當下的政策意圖在于實現多重目標,既保證合理的增長,又保障合理的物價水平,還保障適度的改革進程,更保障適度的就業水平,為此,風險控制就成為重中之重,一旦形勢需要,就會接連亮出政策底牌。如從交通水利建設、棚戶區改造到定向降準。而且,宏觀調控還有后手,足以將潛在風險消解于無形:房地產庫存高企,但各地紛紛放松限購,投機性需求、剛性需求有望被激活;中小企業遭遇融資難,但降準、降息仍有空間;地方債存在違約風險,但仍有借舊債還新債、債務展期、債轉股、出售國資還債、中央兜底等后備措施;雖然去產能打壓經濟,但基建加速又對沖去產能。如此多的政策后手足以將隱患扼殺在搖籃中。
2.改革進程的時空消解危機進程的時空。中國的市場化改革始終呈現著危機倒逼式改革,即哪里有危機,哪里就會有改革。于是,危機多一點,改革也就多一點,結果危機又會少一點;同樣的,危機快一點,改革也會快一點,結果危機又會慢一點,從而呈現出危機與改革的蹺蹺板效應。這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中國始終不存在危機,而只存在著危機與改革的動態平衡。畢竟,改革仍有很大的空間,包括金融、財稅、國企、自貿區、行政審批體制、民營經濟等多個領域,一旦這些領域的市場化改革逐步鋪開,相應的改革紅利足以消除因市場化不足而引發的危機。反腐工作的成效卓著,加速改革進程很可能成為重頭戲,而2016年下半年可能就是改革提速的時間起點。由此,逐漸破局的市場化改革,有望轉化為經濟形勢的新轉機、新空間。
3.創新的時空爭取到結構調整的時空。中國當下的經濟問題,在相當程度上表現為經濟結構的問題,即:以技術、創新密集型產業替代資本、勞動密集型產業,以消費驅動替代投資驅動,以服務業發展替代制造業發展,以綠色智能工業替代污染性、落后產能,于是結構調整也就成為普遍的共識。一旦經濟的結構性問題得到解決,各種風險和危機也就迎刃而解。雖然官方始終承擔著調結構的舵手角色,但真正調結構的力量卻來自民間的創新力量,即商業模式與技術變革的創新。如今,中國經濟山寨、偽劣、低附加值的刻板印象正在被打破,如國內近期首創的全息手機風靡一時,3D打印的研發也熱火朝天。隨著勞動力、土地、資源的紅利退潮,企業勢必轉而向創新要紅利,技術創新、商業模式變革還將層出不窮,中國出產本土化的蘋果、特斯拉并不是夢。如火如荼的創新將為經濟結構調整爭取充足的時間和空間,并為下一輪經濟起飛夯實基礎,下一個年代的人們談論最多的,或許不是“中國制造”,而是“中國創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