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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中國近世史前編(7)

  • 中國近代史
  • 呂思勉
  • 4160字
  • 2016-11-02 16:39:43

時英政府以在粵交涉,難得結束,命懿律等北上。伯麥乃先封鎖廣州。至廈門,遞送英政府致中國政府的公函。時朝廷因粵省煙禁嚴,私銷者改而趨閩,調鄧廷楨為閩督,廈門兵拒英人。英人遂去,北陷定海。至寧波,再送公函于浙撫烏爾恭額,亦為所拒。乃北至天津,投函于直督琦善。琦善許代奏,宣宗亦諭令羈縻。案此時中國兵力的不足恃,政府亦非不自知,但初不料中外強弱相去如此之遠。到英船直抵天津,則情見勢絀,無可支吾,政策就不得不變了。后來御史高人鑒奏參琦善,說他夸稱英夷之強,斷非中國所能敵,若非設法善遇,夷船早已直抵通州。此等語,在當時認為別有用心,自今日觀之,則不能不承認其系事實。處此情勢之下,試問有何辦法?朝旨轉變,職此之由,當時論者,多歸咎于琦善及軍機大臣穆彰阿。又說疆臣怕多事,有造作謠言,以動搖朝意的。即使有之,怕也不是當時政策轉變的真原因。其時林則徐已署粵督。旋與鄧廷楨俱革職,而命琦善以欽差大臣赴粵。

英政府公函中所要求的共六條:(一)償貨價;(二)開廣州、廈門、福州、定海、上海五口通商;(三)中英官交際用平行禮;(四)償軍費;(五)不以英船夾帶鴉片,累及岸商;(六)盡裁經手華商浮費。琦善至廣州,喬治·懿律患病,甲必丹·義律代之談判,要求賠償煙價。琦善許以銀300萬兩。先是英人想在珠江口占一小島,以為根據地。至是,乃要求割讓香港。琦善不敢許。英人遂進兵陷大角、沙角兩炮臺。琦善不得已,許開廣州,割香港,英兵乃退去。宣宗聞之,再主戰議,以奕山為靖逆將軍,楊芳、隆文為參贊大臣,調湖南、湖北、云、貴、四川之兵進剿,英人聞之,再進兵,陷橫檔、虎門炮臺,關天培戰死。明年二月,楊芳至,芳系當時名將,亦束手無策。五月,奕山、隆文皆至,進攻英船,不克。英人盡陷城外各炮臺。廣州形勢,已落敵手,不得已,乃命廣州知府余葆純縋城出,與英人議和。許于五日內償英軍費600萬,將軍率兵退至離城60里之處,英兵乃退出虎門。奕山奏稱大捷,英人窮蹙乞撫。但求照舊通商,永不敢再售鴉片。朝廷以為無事了。而英政府得義律與琦善所定草約,嫌其于軍費、商欠、行商諸端未有切實辦法,英人后此的安全亦無保障,乃撤去義律,代以瑛鼎查(Henry Pottinger),續調海軍前來。七月,陷廈門。八月,再陷定海。葛云飛、王錫朋、鄭國鴻三總兵同日戰死。英兵登陸陷鎮海。提督余步云遁走,江督裕謙,在浙江視師,兵潰自殺,英人遂陷寧波。朝廷以奕經為揚威將軍,赴浙進剿。明年,二月至杭州,分兵同時進攻,不克。四月英人陷乍浦,五月撤兵北上,攻吳淞口。兩江總督牛鑒親往督戰,因英人炮火猛烈,知不能敵,退走。提督陳化成戰死。英人陷寶山、上海。六月入長江,陷鎮江,七月逼江寧。于是朝廷知不能再戰,而和議起。

當英人初陷定海時,兩江總督伊里布奉令赴浙視師。旋琦善接受英國公函,朝旨中變,命事羈縻。伊里布遂與英人定浙江休戰之約。后以家人張喜,往來洋船,被參革職(當時通知外情者太少,此舉實亦不得不然。伊里布起用后,張喜仍參與交涉之事。《中西紀事》言其聞英人索賠款,拂衣而起,則亦非壞人)。及奕經進攻不克,浙撫劉韻珂知不能戰,奏請起用伊里布。朝命前往浙江軍營效力。時耆英以廣州將軍前往廣東,在浙,亦奉旨辦理羈縻事宜。至是,乃以二人為全權大臣,與英人議和于江寧。立約凡十三款。其中重要的:(一)割讓香港。(二)開廣州、廈門、福州、寧波、上海五口通商。英人得攜眷居住。英國得派遣領事官駐扎。(三)英商得任意和華人貿易,毋庸拘定額設行商。(四)進出口稅,則秉公議定,內部頒發曉示。英商按例納稅后,其貨物得由中國商人遍行天下。除照估價則例,酌收若干分外,所過稅關,不得加重稅則。(五)英國駐在中國的總管大員,與京內外大臣文書往來稱照會,屬員稱申陳,大臣批復稱札行。兩國屬員往來,亦用照會。惟商賈上達官憲仍稱稟。(六)償英軍費1200萬,商欠300萬,煙價600萬。限道光二十五年,即1845年交清。英兵駐扎定海、鼓浪嶼,俟款項交清,五口開放后撤退。此約大體依照英政府要求。其立意,乃所以破除前此(一)英人在陸上無根據地,(二)通商口岸隨意開閉,(三)稅則無定,(四)貿易限于行商,(五)官員待遇不平等之局的。是為道光二十二年七月二十四日,即公元1842年8月29日。

中英交戰之時,英船嘗三犯臺灣。第一次在雞籠,第二次在大安港,都擱淺,中國拘獲白夷、紅夷、黑夷及漢奸160余人。臺灣本屬福建,時以隔海,許總兵達洪阿,兵備道姚瑩專折奏事。二人奏言俘獲的人,解省既不可,久羈亦非計,如夷船大幫猝至,惟有先行正法,以絕后患。報可,于是除英酋顛林等九人,及漢奸黃某、張某等奉旨監禁外,余均正法。及和議成后,訂明被禁的英人,及因英事被禁的華人,一律釋放。于是顛林等都送廈門省釋。英人迫江、浙、閩、粵大吏入奏,說臺灣所殺,都是遭風的難夷。詔閩督怡良渡海查辦。由達洪阿、姚瑩自認冒功,革職了事。當時輿論,很替二人抱不平,說怡良忌其得專折奏事,有意陷害。這也未必其然,當時的情形,非如此如何了結呢?盡殺俘虜,在今日看起來,未免野蠻。當時的心理,則異于是。如裕謙殺英人二名,奏稱先將兩手大指,連兩臂及肩背之皮筋,剝取一條,留作奴才馬韁,再行凌遲梟示。自今日觀之,何解于野蠻之譏?然裕謙在當日,亦系正人,姚瑩寫給劉韻珂的信,說鎮道天朝大臣,不能與夷對質辱國。諸文武即不以為功,豈可更使獲咎,失忠義之心?惟有鎮道引咎而已。亦殊有大臣的風度。民族隔閡之深,致有此等變態的心理,此豈可以常理論,亦惟有歸諸異文化接觸時,應有的現象而已。

當姚瑩等捕獲英人時,廷寄命其將該國地方,周圍幾許?所屬之國,共有若干?其最為強大,不受該國約束者,共有若干人?英吉利至回疆各部,有無旱路可通?平素有無往來?俄羅斯是否接壤,有無貿易相通?逐層密訊,譯取明確供詞,切實具奏。林則徐在廣州時,奏稱震于英吉利之名者,以其船堅炮利而稱其強,以其奢靡揮霍而艷其富。不知該夷兵船笨重,吃水深數丈,僅能取勝外洋,至口內則運棹不靈,一遇水淺沙膠,萬難轉動。是以貨船進口,亦必以重資請土人導引,而兵船更不待言矣。從前律勞卑冒昧,一進虎門,旋即驚嚇破膽,回澳身死,是其明證。且夷人除槍炮以外,擊刺步伐,俱非所嫻,而其腿足纏束緊密,屈伸皆所不便,若至岸上,便無能為,是其強非不可制也。又其陛辭時,奏稱內地茶葉、大黃,禁不出口,已足制諸夷之命。至廣州,又奏茶葉、大黃兩項,臣等悉心訪察,實為外夷所必需。其隔膜至于如此,豈在短時期中,能有知己知彼之望?中國當承平時,政治是放任的,兵備是廢弛的,上章業經述及。當時廣東按察使王廷蘭寫給家人的信,說各處調到的兵,紛擾喧呶,毫無紀律,互斗殺人,校場中積尸不知凡幾。甚至夷兵搶奪十三行,官兵雜入其中,肩挑背負,千百成群,竟行遁去,點兵冊中,從不聞清查一二。又說:林則徐查辦煙案,兵怨之,夷怨之,私販怨之,莠民亦怨之,反恐逆夷不勝,前轍不能復蹈。劉韻珂寫給人家的信,亦說除尋常受雇,持刀放火各犯外,其為逆主謀,以及荷戈相從者,何止萬人?英兵所至,到處官逃民散,論者稱其為入無人之境,而非如入無人之境,社會的情形,積重如此,又豈一日所能轉變?然而從五口通商,至今還不滿百年,我們的轉變,也不可謂之遲了。

第二節 咸豐戊午英法交涉

陰翳蔽天之局,斷非片時的微風,所能掃蕩,于是鴉片戰爭之后,事勢相激相乘,又演成戊午、庚申之役(戊午系咸豐八年,即1858年,庚申系咸豐十年,即1860年)。

中英和議成后,中國以伊里布為廣州將軍,以欽差大臣名義,辦理廣東交涉事宜。道光二十三年(1843),伊里布病死,耆英代為欽差大臣,于是美、法、瑞、挪先后和中國成立通商條約。惟俄國援例要求,仍未獲許(見第三節)。美法之約,都定于道光二十四年(1844)。瑞、挪之約,則定于道光二十七年(1847)。其中美約最早,除領事裁判權外,又規定稅例變更,須與領事議允,而關稅協定,遂于是乎開始。又規定外商運來貨物,如未全銷,得運往別口,免征船鈔;如系原包、原貨,并得免其重稅。而外商遂得在我國各口岸間,將貨物運載往來。又規定外國兵船,巡查到中國各口的,中國須以禮相待,并許采辦食物,汲取淡水,修補損壞;而外國兵艦,遂得出入我國港口。后來長江沿岸開放,并因此擴及內河。法、瑞條約,都模仿美約,咸豐八年(1858)、十年(1860)的英、法條約,除戰勝所得權利外,又都以此等條約為藍本。諸約又都有最惠國條款,得以互相援引,條文即有異同詳略,亦無礙于其權利的享受。中國則喪失權利給一國,即系喪失權利給各國。不平等條約,漸次根深蒂固了。

英人既得香港,以璞鼎查為總督,旋代以德庇時。先是乾隆五十八年(1793),清高宗曾有西洋各國商人,不得擅入廣東省城之諭。此時國交情形,既已大變,舊例自難固執,而粵民排外方甚,仍執此諭,以拒英人。嫌官吏辦事軟弱,動輒與官齟齬,此等積久的隔閡,既非旦夕所能化除,外人又戰勝恃強,無可商洽,官吏辦事,甚覺為難。二十六年(1846)中國賠款既清,耆英要求英撤舟山之兵,德庇時與耆英,乃再定約于虎門。申明入城的事,可以延緩,而不能廢止。并訂明中國永遠不以舟山群島讓給別國。若遇他國侵伐,英國應為保護,毋庸中國給與兵費,此為中國聲明領土不割讓之始,后來所謂勢力范圍,多系以此表示。二十七年(1847)英人往游佛山的,被鎮人擲石擊傷。德庇時以兵船闖入黃埔,聲勢洶洶,要求于兩年后開放廣州。耆英不得已,許之。是年,耆英內召,徐廣縉代為總督,葉名琛為巡撫,二人都是有些虛驕之氣的,不知外情,而好徼名,交涉就更要惡化了。

道光二十九年(1849)港督文翰(Samuel George Bonham)以入城之期已屆,要求實行,徐廣縉親自登舟勸阻。粵人疑文翰將劫廣縉為質,民團數萬,聚集兩岸,呼聲震天,文翰懼,乃罷入城之議。廣縉奏聞,朝意大悅。詔封廣縉一等子,名琛一等男,均世襲。其余文武官員,均照軍功例從優議敘。并著嘉獎粵民。英政府聞其事,謂粵人排外,實由中央政府主持,感情愈惡。明年,宣宗死,子文宗立。時中國輿論,本不以和議為然。文宗初立,頗有圖治之志,自然要受其影響。于是割穆彰阿職,永不敘用。耆英降五品頂戴,以六品員外郎候補。并昭雪達洪阿、姚瑩。中國的政情也一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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