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中國近代史講義(13)
- 中國近代史
- 呂思勉
- 4010字
- 2016-11-02 16:39:43
總理衙門之立,奏請飭廣東、上海,挑選專習英、法、美三國文字語言之人,來京差委,挑選八旗子弟學習。除俄羅斯章程由該館遵旨酌議外,其英、法、美教習及學習之人,薪水獎勵,應仿照俄羅斯館議定之例辦理。此特以備翻譯而已。同治元年(1862),李鴻章撫蘇,奏設廣方言館于上海(后移并制造局,譯出西書頗多)。三年(1864),又在上海設制造局,五、六年(1866、1867)間,左宗棠奏請在福建設船廠,命沈葆楨(時丁憂在籍)司其事。六年(1867),設同文館于京師。十年(1871),曾國藩、李鴻章始派學生赴美國游學。十一年(1872),設輪船招商局,籌辦鐵甲兵船。光緒二年(1876),設船政學堂于福州。六年(1880),設水師學堂于天津,設南北洋電報。七年(1881),設開平礦務局。十三年(1887),又開漠河金礦。十五年(1889),總署請造鐵路,張之洞請先筑盧漢線,迨二十二年(1896),乃以盛宣懷督辦其事。是年又設郵政局,此戊戌以前所辦新政之大略也。皆一支一節,無與大計,然反對者猶甚多,主持其事者,必幾費筆舌心力,乃克排眾議而底于成。此以見圖新之不易矣(李鴻章要筑津沽鐵路,難者紛然,謂京通大道,自此無險可守。鴻章駁之曰,敵兵至,并拆毀鐵軌而無其人,雖無鐵路,又何守焉。同文館之設也,御史張盛藻請毋庸招集正途。奉批:天文算學,為儒者所當知,不得目為機巧。大學士倭仁上疏曰:“天文算學為益甚微;西人教習正途,所損甚大……立國之道,尚禮義不尚權謀;根本之圖,在人心不在技藝。今求之一藝之末,而又奉夷人為師,無論夷人詭譎,未必傳其精巧,即使教者誠教,學者誠學,所成就者,不過術數之士。古今來未聞有恃術數而能起衰弱者也。天下之大,不患無才,如以天文算學必須講習,博采旁求,必有精其術者,何必夷人?何必師事夷人?且夷人,吾仇也。咸豐十年〈1860〉,稱兵犯順,馮陵我畿甸,震驚我宗社,焚毀我園囿,戕害我臣民,此我朝二百年來未有之辱,學士大夫,無不痛心疾首,飲憾至今,朝廷亦不得已而與之和耳,能一日忘此仇恥哉?議和以來,耶穌之教盛行,無識愚民,半為煽惑,所恃讀書之士,講明義理,或可維持人心。今復舉聰明雋秀,國家所培養而儲以有用者,變而從夷,正氣為之不伸,邪氣因而彌熾,數年以后,不盡驅中國之眾,咸歸于夷不止。伏讀圣祖仁皇帝御制文集,諭大學士九卿科道云,西洋各國,千百年后,中國必受其累。仰見圣慮深遠,雖用其法,實惡其人。今天下已受其害矣,復揚其波而張其焰邪?聞夷人傳教,常以讀書人不肯習教為恨,今令正途學習,恐所學未必能精,而讀書人已為所惑,適墮其術中耳。”當時守舊大臣,其見解如此)。
第十九章 日本立約及臺灣生番事件
中國當明代,受倭患甚深,故康熙時,雖開海禁,仍只準我國商船前往,而禁日本船之來,且所以防之者頗密(康熙時風聞日人將為邊患,嘗遣織造馬林達麥爾森,改扮商人往探,歸報,極言其懦弱恭順,遂不介意。雍正六年〈1728〉,蘇州洋商余姓,言日本將軍出重聘,請內地人教演弓箭藤牌,偷買盔甲式樣。初有福州王應如,受其萬金,為教陣法。復薦廣東年滿千總,每年受倭數千金,為釘造戰艦二百余號,習學水師。又洋商鐘覲天、沈順昌,久領倭照貿易,鐘復帶去杭城武舉張燦若,教習弓箭,每年得銀數千。沈亦帶去蘇州獸醫宋姓,療治馬匹。又商人費贊侯,薦一紹興革退書辦,在倭講解律例,復因不能通曉,逐歸。浙督李衛,請嚴邊備,密飭沿海文武,各口稅關,借盤詰米谷甲器,嚴查出洋包箱,悉令開驗。水手舵工商人奴仆附客,俱著落牙行,查明籍貫年貌,取具保結,限期回籍,返棹進口,點驗人數,闕少者拿究。命衛兼轄江南沿海,衛請密飭閩、廣、山東、天津、錦州訪察,嗣訪得別無狡謀,且與天主教世仇,備乃稍弛。衛又奏,會同江南督撫范時繹、尹繼善,于各商中擇身家殷實者,立為商總。內地往販之船,責令保結,各船人貨,即令稽查夾帶違禁貨物,及到彼通同作奸,令其首報,于出入口岸密拿,徇隱一體連坐。以上見《柔遠記》。廣東年滿千總,后查明為沈大成,杭州武舉,后審出名張恒囗)。同治中,日本既維新,乃于九年(1870),遣使至上海請立約,并致書總署,總署議駁。十年(1871),復遣柳原前光至天津,謁三口通商大臣成林、直隸總督李鴻章,請立約。前光上書成林,略言:“泰西各國,皆有公使領事,駐日本保護商民,中國獨無,西人竟令華民歸其管轄,外務卿函致上海道,請將華民暫歸地方官約束,得覆允行,然終不免西人橫議者,以未立約故也。日商至上海,亦無約故,依荷蘭領事介紹,中東兩國利權,均為西人侵占。特先遣員通款,為派使換約之地。”成林等聞于朝,總署令其另派大臣,再與商議。疆臣或以明代倭寇為辭,奏請拒絕。朝命曾國藩、李鴻章籌議。國藩言:“道光間,與西人立約,皆因戰守無功,隱忍息事。厥后屢次換約,亦多在兵戎擾攘之際,動慮決裂,故所締條約,未能熟思審處。日本與我無嫌,今見泰西各國,皆與中國立約通商,援例而來,其理甚順。若拒之太甚,無論彼或轉求西國介紹,勢難終卻,且使外國前后參觀,疑我中國交際之道,遂而脅之則易,順而求之則難,既令其特派大員再商,豈可復加拒絕?惟約中不可載明比照泰西各國通例辦理,尤不可載恩施利益,一體均沾等語。逐條備載,每國詳書,有何不可?”鴻章奏略同。并請定議后,由南洋大臣就近遴員,往駐該國京師,借以偵探動靜,設法聯絡。是年六月,日派伊達宗城為使,前光副之,詣津訂約。以李鴻章為全權大臣。鴻章奏江蘇按察使應寶時、津海關道陳欽隨同議訂。凡立修好條規十八條、通商章程三十三款。第一款載明兩國所屬邦土不可稍有侵越。據原奏,系隱為朝鮮等國預留地步。內地通商一條,于通商章程第十四、十五條,明定禁止(十四款云:“中國商貨進日本國通商各口,在海關完清稅項后,中國人不準運入日本國內地;其日本國商貨,進中國通商各口,在海關完清稅項后,任憑中國人轉運中國內地各處售賣,逢關納稅,遇卡抽厘,日本人不準運入中國內地。違者貨均入官,并將該商交理事官懲辦。”十五款云:“兩國商民,準在彼此通商各口,購買各土產,及別國貨物,報關查驗完稅,裝運出口。不準赴各內地買貨物,如有入各內地自行買貨者,貨均入官,并將該商交理事官懲辦。”以上兩款,系因兩國各有指定口岸,故須明定限制。原奏云:“此條為洋人必爭之利,而實我內地受病之深,是以論從前通商之弊,此為最重。名為指定口岸,而洋商運洋貨入內地,暨赴內地買土貨,條約既有明文,逮后定子口稅章,由海關給領單照前往,沿途免再征收稅厘,經過內地關卡驗放,又只以有無完過稅單為憑,不問其人之是華是洋。由此而內地各處,皆可以為通商之地,內地商民皆可以冒洋商之名,流弊滋多。然西洋之成局,無如何矣。內外通商及地方衙門,且互相維持,思所以補救于萬一。今安得又聽日本之無端濫入耶?其人貧而多貪,詐而鮮信,其國與中土相近,往還便捷,其形貌文字,悉與華同。以此攫取我內地之利,浸移我內地之民,操術愈工,滋害必愈甚,更非西洋比也。臣故知此次議約,以杜絕內地通商為最要,只以相習既久,相形見絀,能否獨為禁阻,實未敢預期有何把握。茲經明定限制,尤望各海關臨時辦理,妥設范圍,將來或值修改章程,仍須重申界限耳。”)。領事裁判權,彼此皆有(《修好條規》第八、第九、第十三)。《修好條規》第十五條:“兩國與別國用兵,應防各口岸,一經布知,便應暫停貿易及船只出入。平時日本人在中國,中國人在日本,指定口岸及附近洋面,均不準與不和之國,互相爭斗搶劫。”第十六條:“兩國理事官均不得兼作貿易,亦不準兼攝無約各國理事。如辦事不合眾心,確有實據,彼此均可行文知照秉權大臣,查明撤回。”通商章程第一款,彼此列舉通商口岸。第十一款,彼此貨物進口,均照海關稅則完納,稅則未載之物,彼此值百抽五,皆與他約不同者也。十一年(1872)二月,日使柳原前光來議改約,鴻章不許(一以彼方議撤銷領事裁判權,欲中國改約,一以修好條規第十一條,兩國商民,在指定各口,不得攜帶刀械,違者議罰,刀械入官。謂佩刀乃日本禮制,由理事官檢束則可,不便明禁。一謂通商章程所載進出口稅各條,當由日本海關,按照成規抽收,不必指明稅則。鴻章以約未換而議改,失信詒笑拒之)。十二年(1873),副島種臣來換約,適值穆宗親政,各使咸請覲見。六月,見于紫光閣。種臣以頭等全權大臣,班俄、美、英、法諸使之上,是為中國皇帝許外使覲見之始。日人頗以居班首為夸耀云。先是(十年)琉球民船遇颶風漂至臺灣,為生番劫殺。是歲,日小田縣民漂往,又見殺。種臣命副使柳原前光,以臺灣疆界詢問總署。總署言琉球亦我屬土,屬土民相殺,于日本何預。小田人遇害,則未之聞。又言生番為化外之民,不能負責。前光爭琉球素屬日本,且言日本將問罪生番。議不決,前光遽歸。十三年(1874)五月,日兵攻臺灣諸番,復遣前光至京師,言問罪于中國化外之地,中國聲教所及,秋毫不犯。朝命船政大臣沈葆楨,巡視臺灣,又命福建布政使潘霨,赴臺會商(時福州將軍為文煜,巡撫為李鶴年)。葆楨率洋將日意格、斯恭塞格二人前往。旋命斯恭塞格赴上海,募洋匠,筑安平炮臺,招洋將教練洋槍,從北洋大臣處借洋槍隊三千,南洋兩千,請命水師提督彭楚漢率之前往。又以前署臺灣鎮曾元福甚得民心,命倡練鄉團,并募土勇500人。前煙臺稅務司博郎教練,裁班兵(由內地派往戍臺者),以其費招當地精壯。李鴻章又命提督唐定奎率駐徐州之淮軍十三營往助。葆楨命黎兆索(中路)、羅大春(北路)、袁聞析(南路)伐木開山,招降諸番。先是潘霨與臺灣兵備道夏獻綸往日本營,日統將西鄉從道拒不見,駐兵屯田,示將久據。已見中國兵日集,其兵又遇疫,乃稍餒。八月,其全權大久保利通至都,由英使威妥瑪調停,立專約三款,恤遇害難民家屬銀10萬兩,償日修道建房之費40萬兩。事定,李鴻章再請飭總署遴員駐日。公使到后,再行酌設領事,自理訟賦,并請遣使駐泰西各國,朝旨始報可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