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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開國與固權(10)

【評議】

汪直所以能夠兩度得勢,除了他巧于奉迎,皇上喜歡近臣等一般原因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就是汪直善于告密。汪直不僅告一般吏民的密,對大官乃至錦衣衛、東廠,他都大告其密,這十分符合明朝開國以來的統治傳統,也迎合了人的心理,尤其是處于孤立和軟弱中的人的心理。告密者是為了向人表示格外的忠誠,接受告密的人也立即會產生被人尊重、忠誠的良好感覺,即使所告之密不盡符事實或是告密者別有用心,也會使接受告密的人產生親密之感,特別是處在孤獨、無力和沒有自信心的心境中的人,更是如此。

特務統治是一種秘密統治,秘密統治又是由一人專權而必然衍生出來的后果,因此,一部封建官場的做官學,倒有一半的篇幅寫的是兩個字:告密。

權監劉瑾

【引言】

中國的古人造出了“狐假虎威”這一成語。中國的今人又造出了“縣官不如現管”這一俗語。這意思就是說,不管你是什么,不管你用什么方式,管事就行。在這一點上,古人和今人是否給予肯定,還不敢說,但給予了承認,那是確實的,真可謂古今一辭了!

君不見如今看大門者,其權甚小而又極大,你若走在門外或是門口,他自然管你不著,那他就是其權甚小;如果你出入其門,那他可是其權極大了。不管你是誰,他都可以叫住你盤問一通,乃至訓斥一通,讓你知道什么叫威嚴和權力。如果碰到此種情況,教君一法,就是你盡量裝得猥瑣窩囊,盡量去滿足他的虛榮心和權力欲,消除他的寂寞情緒,讓他覺得他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人,也許你就能快點過去!守大門者如此,守印門者更是如此。人生在世,誰又能不出入其門乎?這一門“過門學”,不可不略通一二。

看來,權力的時效性是極強的,中國人在商業上講究“現炒現賣”的熱乎勁,在官場上也講究“有權不用,過期作廢”的熱乎勁,一旦鍋涼灶冷,那便無人問津了。尤其對待實權,那更是用一天算一天,別人也就拜服一天。傳統中國人對待實權是極其崇拜的,只要管我不著,就是皇帝老子也不理。明朝的宦官劉瑾,只因掌有實權,時人稱之為“立地皇帝”,大概是現任皇帝、執行皇帝的意思吧,大家都畏之如虎,至于那個真的皇帝,大家反而不怎么理他。

家天下必然造就昏君百出,因為皇帝實在無法保證自己下了龍種,不會生出跳蚤;英明睿智的種子,不會發出昏庸糊涂的芽來。但不管這后代如何,天下人都要讓他騎在頭上拉屎,豈不冤枉,明代的武宗,又是一例。

【事典】

武宗的父親孝宗據說還算明智仁恕,但只活到三十六歲就死了,臨死以前,他把內閣大臣劉健、李東陽、謝遷等人叫到面前說:“我蒙皇考厚恩,選張氏為皇后,生子朱厚照,立為皇儲,如今已十五歲了,尚未婚配,可令禮部按例而行。但他年紀既輕,又性好淫樂,煩請諸位先生輔以正道,使令為主,朕死亦瞑目了!”真是知子莫若其父,孝宗尸骨未寒,武宗還在草苫之上守喪,就開始放縱淫樂了。

武宗寵信八個太監:劉瑾、馬永成、谷大用、魏彬、張永、邱聚、高鳳、羅祥。其中劉瑾智計尤勝,再加上略通文辭、能略知前朝掌故,便為其首。這八個人在武宗時期驕橫不法,禍國殃民,被時人稱為“八虎”,其中“八虎”之首的劉瑾,因權力太大,竟被時人稱作“立地皇帝”。

劉瑾,本姓談,陜西興平人,自幼品質惡劣,黠猾無賴,為圖富貴,竟自閹其身,投在一劉姓太監名下,改姓劉,混入宮中,后被分去服侍太子朱厚照,因能曲承其意,博得了太子的寵愛,太子即位后,更受重用。武宗本好游樂,劉瑾當然體會武宗的心意,倍力殷勤,導其淫樂,不是進獻歌妓舞女、斗雞走狗,就是引他出城游獵,弄得武宗的心里十分舒服。于是,劉瑾被提升為禁衛軍總督,掌握了宮廷衛隊的指揮權。劉謹強征民地、夫役為武宗建造宮殿,又多方巧取豪奪,搜羅財物供武宗享樂,并欺壓凌辱大臣,弄得朝野上下一片嘩然,孝宗時期好轉的一點政治局面又開始急速滑落。朝中的正直之士開始上書彈奏劉瑾等人,要求武宗親賢臣而遠小人。但武宗對這些請求置之不理,大學士劉健、兵部尚書劉大夏、吏部尚書馬文升等人上書,均未有回音,三人就以辭職相迫,沒想到武宗竟然答應。不久,許多朝臣又聯名上書,歷數劉謹的罪狀,批文終于下來了,大家一看,竟是“聞知”兩字。戶部尚書韓文、郎中李夢陽等人又組織大臣們聯名上奏。奏章由李夢陽起草,李夢陽是當時的大才子、文學家,不一會就起草完畢,由韓文修改,奏章說得極為誠摯懇切:

伏睹近日朝政益非,號令失當,中外皆言太監馬永成、谷大用、張永、羅祥、魏彬、邱聚、劉瑾、高鳳等,造巧作偽,淫蕩上心,擊球走馬,放鷹逐犬,俳伏雜劇,錯陳于前,至導萬乘與外人交易,狎昵猥褻,無復禮體。日游不足,夜以繼之,勞耗精神,虧損志德,此輩細人,唯知蠱惑主上,似便己私,而不思皇天眷命,祖宗大業,皆在陛下一身,萬一游宴損神,起居失節,雖齏粉若輩,何補于事?竊觀前古閹宦誤國,為禍尤烈。漢十常侍、唐甘露之變,其明驗也。今永成等罪惡既著,若縱而不治,將來益無忌憚,必患在社稷。優唯陛下奮乾綱,割私愛,上告兩宮,下諭百僚,明正典刑,潛消禍亂之階,永保靈長之祚,則國家幸甚,臣民幸甚!

朝中的大臣有一多半簽了名,遞給了武宗,武宗見劉瑾等犯了眾怒,這回不能再隨便應付,退朝之后,竟愁得嗚嗚地哭起來,再加上王岳等太監對劉瑾也不滿,督促武宗處置劉謹,武宗只好決定把劉瑾貶往天津。

但群臣對這一決定強烈抗議,認為處置太輕,一致要求處死劉瑾等人,武宗無奈,便打算第二天處斬劉瑾等人。決定尚未作出,劉瑾早已得了消息,眾太監驚慌,劉瑾卻極有主見,他連忙率領一群宦官跑到武宗面前,把頭磕得咚咚直響,一邊哭求,一邊傾訴:“外臣都群起彈劾我們這些人,全是由太監王岳一人勾結促成。王岳意圖勾結外臣,挾制皇上,所以拿狗馬之樂來小題大做。無非是以此為借口,限制皇上,進而挾制皇上。試想,如果不是這樣,玩一下狗馬鷹犬,哪里會損害國事呢?況且除去了我們這些人,不知道皇上還能信任誰。”這一番話把武宗說得暈頭轉向,他生性好游樂,如果被限制住了,那簡直比挨殺還難受,再說除了劉瑾等人以外,確實并無心腹之人。想到這里,武宗來了個急轉變,大筆一揮,下旨讓劉瑾掌管司禮監,馬永成掌管東廠,谷大用掌管西廠,連夜把王岳等人捕押南京。

劉健、李東陽等大臣本已下了決心,誓死除掉劉瑾等人,本擬第二天早朝武宗會下旨殺了劉瑾等人,誰知一夜之間,形勢全變。第二天早朝一開,圣旨一出,朝臣個個目瞪口呆。劉健、李東陽見事已不可挽回,當即表示辭官。武宗僅留下李東陽一人,放劉健歸田去了。

劉健等人辭去,正合劉瑾的心意,他借機安排自己的死黨、吏部尚書焦芳進宮辦事,這樣,劉瑾就控制了行政和特務大權。此后,他還大肆提拔官吏,培養自己的勢力,在以后的很長時間里,朝廷的絕大多數重要官吏都出于劉瑾之門。對于軍隊和特務機關,他更是重點掌握,他曾一次就提拔官校一千五百六十多人,錦衣衛的軍官,也多系他的私黨。

劉謹旦夕與武宗相處,十分了解武宗的性格,就摸索出一套陷害忠良的辦法來。武宗極愛游樂,最討厭別人打斷了他的活動,敗壞了他的游興,而劉瑾偏偏在這時候去奏事,武宗一般都是不耐煩地說:“我以為什么事呢,別拿這些小事來煩我,你自己看著辦吧!”劉謹巴不得有這句話,然后就出去肆逞淫威。兵部尚書林翰等人不滿劉瑾的專權,曾支持上書彈劾劉瑾等人,劉瑾知道后,懷恨在心,就寫好了一個奏章,羅列了這些人的言論,劉瑾專在武宗擊球興致正濃的時候把奏章遞上去。武宗看了一眼,不耐煩地說:“我不耐看這等胡言亂語,交你去辦吧!”劉瑾自然求之不得,立即出宮,傳下旨去,把這些反對他的人統統拿來,狠狠地打了一頓棍子,有的還被貶了官。

據記載,南京御史蔣欽,因南京給事中戴銑彈劾劉瑾受累入獄,受杖后被消職為民。出獄沒有幾天,戴銑再度上奏章彈劾,蔣欽又被捉入獄中,再杖三十,新舊創傷交織,蔣欽昏而復醒,獄吏問他:“你還敢胡說嗎?”蔣欽說:“一日不言,一日要盡責言。”錦衣衛又將他毒打一頓,昏迷三日后復醒,醒后越想越怒,又向獄吏乞了紙筆,再劾奏劉瑾。才寫了數筆,忽然從壁間傳出了一陣凄楚的聲音,如鬼嘯一般,蔣欽不由得停下筆來,鬼嘯聲也就聽不見了。蔣欽再寫,鬼嘯聲又起,而且案上殘燈,似有似無,將燃將滅,十分怕人。蔣欽想了一想,便對壁祈禱說:“此疏一入,必有殺身之禍,想是先人神靈示警,如果不欲我寫奏章,請以厲聲相示。”祈畢,果然鬼聲大作。蔣欽聽了以后,不覺心灰意冷,就想把奏稿付之一炬,但轉念一想,意志遂決,大聲道:“既已委身事君,不可愛惜一身,遺羞先人。除死無大難,此奏定要呈上。”這么一說,鬼嘯之聲也就停了。蔣欽就托獄吏遞上奏章,結果又被打了三十杖,就此畢命。

受劉瑾禍害的大臣不計其數,有死者,有受刑者,有貶官、罷官者,也有隱名埋姓避禍他鄉者。劉瑾威權越重,結怨越多,疑忌也越深,他就錦衣衛、東廠、西廠之上另設內廠,自己主管,其權力不僅在兩廠錦衣衛之上,還可督察、指揮其余的廠衛,并有權偵知天子以下任何人的行蹤,是明朝最大的特務機關。內廠的刑法比兩廠都怪誕殘酷,例如,內廠規定河這邊的人家犯了法,河那岸的人家也要連坐,其刑具也駭人聽聞,木枷有一百五十斤重,其枷法比凌遲處決之刑更慘絕人寰。數年之中,被處死的官民竟達幾千之多。人人談內廠而色變,內廠簡直成了人間的閻羅殿。

在這種情勢之下,不僅劉瑾驕橫不法,就是其黨屬也權威薰天,無人敢治。都御史劉宇,曾用多于別人數量的金錢賄賂劉瑾,劉瑾十分高興地說:“劉先生厚我!”不久就提升劉宇為兵部尚書。這是一個肥缺,武官們多有賄賂,劉宇把贓物分一半給劉瑾,自己還剩許多。不久,劉瑾又把他提升為吏部尚書,官雖升了,受賄倒少了,再兼劉瑾的心腹張彩從中挾制,越覺沒有油水,劉宇就忍不住地發牢騷說:“兵部甚好,何必吏部。”劉瑾聽了,便招劉宇飲酒,席間對他說:“聽說先生厭任吏部,調入內閣怎樣?”劉宇大喜,但喜極忘形,竟忘了給劉瑾再送厚禮,第二天穿得冠冕堂皇,先往劉瑾處拜謝,不想劉瑾微微嘲笑道:“閣下真欲入相嗎?這閣是輕易入得的嗎?”劉宇羞慚無地,知道再也不能博得劉瑾的歡心,只好上書辭官去了。

劉宇既去,張彩便補了劉宇的位置。張彩大肆收受賄賂,變亂選格賣官鬻爵。柳州知府劉介,由張彩一手提拔而至太常少卿。后來劉介在京師娶了一妾,十分美麗,張彩好色如命,聽到這一消息,就往劉介家探視。劉介當然盛情款待,酒至半酣,張彩忽然提出要見劉介新納之妾,劉介拗不過他,只好讓妾盛裝出見。張彩一見之下,魂不守舍,竟連酒菜都弄翻了。等新人進去好久,張彩才回過神來,便問劉介道:“你的富貴官職由何而來?”劉介道:“全仗大人一手提拔。”張彩又問:“你拿什么報答我呢?”劉介毫不猶豫地說:“一身之外,全是恩公之物。”張彩起身說:“足下既然說明,我怎敢不遵呢?”于是對手下人密囑數語。張彩手下的人闖入房中,把劉介新納之妾擁入張彩的車中。劉介見了,目瞪口呆,張彩卻對著劉介拱手一揖道:“生受了,生受了。”說完就鉆入車中,把劉介之妾帶回家。不久,張彩玩膩了,又聽說平陽知府張恕家有一美妾,就想奪來,張恕不給,張彩就把他逮入獄中,等放出來了,再派說客,張恕才明白過來,只好乖乖地送去。

劉瑾一伙的專權無恥引起了人們的極大憤怒,但劉瑾采取的是高壓政策,凡有觸犯者,必加嚴懲。一次,一道奏章偶爾觸犯了劉瑾的名號,劉瑾就命人詰問,嚇得掌院都御史忙率十三道御史前往劉宅謝罪,劉瑾罵一句,眾官磕一個響頭。自此以后,朝臣奏事,均備有紅、白兩道奏章,先向劉瑾處獻紅本,等劉瑾同意再向朝廷奏以白本。

劉瑾見諸大臣不服,干脆寫了一道圣旨,切責諸臣,凡與他不和的人,均列名其上,促令吏部查勘罪過。劉瑾把這道榜文貼在朝堂之上,并把榜上有名者叫到金水橋以南,迫令跪倒,讓人宣諭這道圣旨,作為懲戒。這樣一來,榜上有名者大多遞交辭呈,要求辭官,劉瑾一律予準,凡不愿辭官的人,后來都遭到了貶官或下獄之厄。朝廷善類,幾為之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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