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機能主義

在19世紀后期，當心理學擺脫哲學的附庸地位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之后，不久便誕生了機能主義心理學派。機能主義是一種研究心理學的方法，而不是一個特定的理論，機能主義心理學家認為應該從特定的目的或功能上理解心理活動的過程。

機能主義誕生之前，絕大多數的研究是基于觀察和描述的基礎上的。機能主義心理學家認為這樣做不足以使心理學成為一門有用的科學。為了更加適用，機能主義者認為心理學必須表明心理過程的目的是什么，以及這一過程是怎樣幫助個體發揮其功能的。通常認為美國一流心理學家（也是最著名的）威廉·詹姆斯是機能主義學派的創始人。著名的機能主義心理學家還有約翰·杜威、詹姆斯·安杰爾、哈維·卡爾，以及第一位心理學的女先驅之一的瑪麗·瓦特·卡凱英斯。

機能主義的起源

在機能主義之前，心理學中最普遍的方法是構造主義。構造主義心理學運用馮特設計的內省法對心理的意識活動過程進行辨別和描述。構造主義者希望把意識分解為幾個不同的部分，他們相信當每一個部分能被識別以后，他們就能理解心理活動的過程是怎樣的。

按照構造主義者的觀點，一個內省者必須經過認真的訓練并遵循嚴格的程序，這種程序增加了內省的難度。許多研究者發現這種方法太難而且無法預測。科學家還發現內省者報告的結果因人而異，即一個人的經歷與另一個人的不一樣。而作為一種有效的科學方法，任何人使用它都應該得到相同的結果。

另一個原因是人們發現了構造主義在心理學研究方法上的一個缺陷，這一缺陷與古老的哲學問題“心身分離”有關。很多個世紀以來，哲學家一直在爭論心理與身體的關系，爭論的焦點是：心理和身體是兩個獨立的實體？還是心理是身體的一部分？馮特等早期的心理學家認為，心理不是一個物質實體，心理和身體應該是分開的。心理的變化與身體的變化是相符的，但是，彼此不能相互影響（心理不能影響身體，身體也不能影響心理）。

一些人認為，這個觀點意義不大，心理控制身體，身體有時也影響心理，例如，當身體感到累或餓的時候，情緒就會受到影響。這些似乎是理所當然的。構造主義者認為這種相互作用是一種錯覺，但是，心理和身體相互作用的觀點影響很大，許多研究者決定去探討它的真實性。

19世紀后期，描述科學讓路于實證科學，取代了觀察和分類。大多數科學家對自然選擇感興趣，并希望他們獲得的知識能夠得到很好的應用。到了20世紀早期，內省法也已是窮途末路，因為人們已不再把它當作一種有效的方法。

威廉·詹姆斯

威廉·詹姆斯（1842～1910年）出生于紐約市，他是著名小說家亨利·詹姆斯的哥哥。他曾在哈佛大學學習，后來，他在哈佛大學任教，先教生理學，最后教哲學。

詹姆斯根據其應該把知識和理論加以應用的實用主義哲學觀點（實用主義也是他最著名的哲學成果之一）提出：一個理論具有特定的目的性才是有價值的。詹姆斯先前已經把他的實用主義的標準應用到他的心理學理論中。他的心理學理論關注不同心理過程的目的性，而不是對它們進行描述。

詹姆斯對心理過程作用的興趣成為機能主義者發起運動的基礎。在他的初版于1890年的經典著作《心理學原理》中，詹姆斯勾畫了一種完全不同于當時的心理學。像構造主義心理學一樣，他使用內省法作為他研究心理活動的主要方法，但是與構造主義者不同的是，他的心理學是研究適應的過程，這種過程是有一定目的的。

詹姆斯相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需要，環境能夠提供一定的條件。心理的作用在于調節個人的需要和環境提供的條件。他認為他的心理就是這樣活動的，因為他的心理幫助他調整了其周圍的世界，意識具有目的性的觀點立即使他不同于構造主義。他還認為在理解意識的作用和目的時，必須要把意識當作整體，而不能像構造主義那樣分解成部分。比如，想象一下，努力去掌握手表的概念，了解到手表是由齒輪和發條組成的對認識手表的作用是告知時間確實沒有什么用，要認識手表的作用，就必須觀察它是干什么的，以及它與環境的關系。

詹姆斯在心理和身體相互作用的核心觀點上不同于構造主義。根據他的觀點，有時心理影響身體，有時身體影響心理。詹姆斯在他著作中花費了大量的筆墨寫生理學的內容（人類身體的生理功能）和它對心理過程的影響，他根據心理與身體之間相互作用的不同類別把活動分為不同的種類。例如，他認為習性和天賦是腦和神經系統的產物，伴隨有限的心理輸入。詹姆斯認為這是具有適應性的，因為這時的心理還可以進行其他的活動。另一方面，他認為意識、推理和自我是心理活動的主要結果（心理組織的行為）。然而，在這兩種情況下，詹姆斯表明了心理和生理是相互影響的。因此，他給機能主義找到了一種新的方法和研究的焦點——行為。而構造主義關注內部心理過程，并不認為行為與心理學有關，事實上，心理與身體的相互作用使得行為非常重要。

詹姆斯還認為心理學的研究方法應該不斷地發展與完善。他相信內省法對研究意識來說，是一個有用的方法，例如，他不認為一個人必須經過嚴格的訓練才能使用這種方法。對于報告的“事實”，只要足夠仔細并具有深刻的洞察力就足夠了。按照他的意思，內省法能被比較容易和靈活地運用。

詹姆斯認為實驗和比較研究（把人與動物作比較）的方法也能運用到心理學研究中。雖然實驗法在心理學研究中仍未被發展起來，但詹姆斯認為實驗在理解人的心理與行為過程中是有用的。他還認為研究動物、兒童、處于不同文化環境中的人類，甚至是有心理問題的人，都有助于科學心理學的發展。

反射弧

在1896年，約翰·杜威（1859～1952年）作為芝加哥大學心理學系的創造者之一，發表了一篇題為《心理學中的反射弧的概念》的文章。反射弧這個概念被用來描述有機體對外在的反映。構造主義曾經通過分離感覺、知覺和意識的方法來解釋反射弧的概念。杜威指出，只有把反射弧當作整體而不是部分來看待時，才能恰當地理解反射弧的概念。他用一個兒童看到火苗的例子加以說明。兒童用手觸摸火焰，接著她的手指被燒傷，又反射性地迅速縮回手指，由此，以后她可能就不會再觸摸火苗，因為她記住了過去曾被燒傷的教訓。這一系列事件使得兒童對火苗的認識發生了從有吸引力到有危險的心理轉變。從這個角度看，反射弧有一定的目的性：它能幫助人們避免危險和傷害。這說明有機體不僅僅是被動地從外部世界接受信息，而且是積極主動地操縱他們的周圍環境。這一過程真正始于學習。

后來，杜威對教育心理學產生了興趣。他提倡應以學生為中心，而不是以教師為中心。他重視學生的能力和愛好，認為教師應該扮演引導者的角色，而不應是任務的管理者。

詹姆斯·羅蘭·安杰爾

詹姆斯·羅蘭·安杰爾（1869～1949年）在密西根大學接受杜威的指導，在哈佛大學接受威廉·詹姆斯的指導，但是都沒有獲得博士學位。后來，安杰爾跟隨杜威到了芝加哥大學，并在那里建立了心理學系作為機能主義的研究中心，他的最著名的學生之一是約翰·華生，華生反對機能主義，建立了行為主義。行為主義對20世紀的心理學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安杰爾在他的著名文章《構造主義心理學和機能主義心理學與哲學的關系》中指出了構造主義心理學和機能主義心理學的不同。在這篇文章中，他還批評了構造主義的主要觀點，努力說明構造主義既沒有用、又不能準確地理解心理過程。在沒有明確目的的情況下，企圖理解整個心理過程是無用的嘗試。他說，因為脫離了整體的關系，是不能理解部分的。雖然沒有新的論點，但安杰爾努力解釋了機能主義的主要觀點。

安杰爾最著名的著作是《心理學：構造主義和機能主義關于人類意識研究的介紹》，這部著作包括范圍很廣，主要有意識經驗、感覺、知覺，還有神經系統生理學。全書通篇運用機能主義解釋各種現象。總是努力說明心理是怎樣幫助一個人適應環境的。他也堅持認為心理與身體之間存在一種緊密聯系和相互作用的關系，并關注心理過程的發展方式。

哈維·卡爾

哈維·卡爾（1873～1954年）曾在芝加哥大學跟隨安杰爾學習，在安杰爾成了耶魯大學校長之后，他開始負責心理學系的工作。在卡爾的領導下，機能主義的影響達到了頂峰。

卡爾的機能主義不同于安杰爾，因為他更關注行為。這也反映了美國朝向行為心理學的研究趨向。

像其他的心理學家一樣，卡爾認識到：只有研究心理學的方法是科學的，心理學才能發展成為一門真正的科學。因此，機能主義在搜集資料的過程中越來越依靠實驗的方法，而內省法越來越顯得不重要了。實驗法比內省法更為客觀，因為在嚴格控制的實驗中，不同的研究者很可能得到相同的結果，使得實驗更為科學有效。

在1925年出版的《心理學：對心理活動的一項研究》一書中，卡爾對心理學領域進行了調查和研究，關注的主要對象是人類的行為，以及被看作有助于一個人適應環境的行為方式。每一種心理活動，諸如思維、記憶、知覺和推理，都被認為是有目的性的，能夠引導行為。卡爾認為所有行為都能看作是適應行為，它是由一個刺激、一個對刺激的知覺和對刺激的恰當的反應構成的。

機能主義的貢獻

機能主義在20世紀早期開始失去了它的影響力，到了1920年，行為主義在美國已經成為最流行的心理學流派。在某種意義上說，行為主義源于機能主義，因為機能主義強調行為的重要性。

與其說機能主義是一個理論，倒不如說是心理學的一種研究方法，隨著時間的推移，它被應用到其他的領域。它最顯著的影響是在心理能力的測量上。因為心理學家認為心理能力在預測人們在學校和工作中能否取得成功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大多數心理學家既贊同理解心理過程的目的性是非常重要的觀點，又贊同心理與身體相互影響的觀點。機能主義的許多方法在今天仍然被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