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謝苗諾夫等(3)
- 當代學者視野中的馬克思主義哲學:俄羅斯學者卷
- 袁貴仁 楊耕主編 安啟念分冊主編
- 4811字
- 2016-05-03 13:09:36
其次,對現實來說,哲學(豈止是哲學!)已經明顯地失去了客觀性,而且越來越主觀化。我所指的不是哲學變成了更富有個性的和個人的哲學。準確地說,這可以稱之為喪失了外在的本質。對象的運動和反映社會生產本質的社會聯系的發展,以及整個社會生活的基礎,都退居于次要地位了。但是“圣位不空”,于是人們開始在自身內部,在自己的思維中創造失去的本質,從而把實際存在物和現實生活的屬性賦予觀念化了的實體。客觀性的缺點和不足之處影響了科學性。當然,不能簡單地把哲學歸結為科學,也不能簡單地把它說成是“一門科學”。但是哲學也不只限于自身的價值地位和意義,目前許多作者正在固執地想強迫別人接受這種觀點。為肯定價值因素而犧牲科學因素,這是意識形態和科學、希望的東西和存在的東西之間矛盾的一種表現。
以上談的都是哲學的過錯。但是哲學也有自己的不幸。在當今的形勢下,在迅速變化的世界中,不僅哲學和哲學家應該決定自己的地位,社會也應該弄清楚,它之所以需要哲學的目的和用途是什么。不僅僅是哲學脫離實踐,只在實踐的周圍徘徊,實踐也并不那么賞識哲學和哲學家,同時也并未感到在解決“普遍的問題”時需要他們的幫助。許多實踐家和政治家還應該提高自身的哲學水平,以便認識哲學在社會生活中的作用。在我們這里根深蒂固的(尤其是在“停滯時期”)技術至上思想,是對哲學和對哲學的需要的一種表面上的文明,實為極端的否定。其實,不只是技術至上主義者們只講究實惠,用狹隘的實用主義觀點理解和解釋哲學的“效益”。盡管讓人捉摸不透,但正是讓哲學家出“效益”并且還要立見成效的要求,把哲學置于死地,使它喪失了自身的對象。
我很贊賞A.H.雅科夫列夫關于教條主義和官僚主義結成同盟的思想。從本性、血統和其使命來看,它們的確是一對雙胞胎。它們不愿有發展、變化和進步,它們對此毫無準備、無能為力,正是這些使它們結成了親兄弟。它們之所以“堅持自己的立場”,并不是像它們在社會輿論中喜歡標榜的那樣,因為它們具有原則性或代表正統觀點,而是因為它們不知道,也推測不出,要想使生活變得更美好,今后將何去何從,該如何行動。官僚主義,這個社會的“頭號”大敵,只有進行簡單再生產的能力,不管生產什么,但是它根本(出自它的本性)不打算發展、改革、自我改造和更新,官僚主義對這些東西聞風喪膽、怕得要命。
最后,我建議把“各派”哲學家的力量聯合起來,以大家共同感興趣的課題作為一個社會過程改革的中心,把這個課題變成進行嚴肅的哲學分析的對象。因為目前對改革本身,對改革的目的、任務、實現改革的途徑和方法、改革的動力和對象等問題的理解,還存在著不少“空白”和模糊的概念,這些問題需要及時地加以討論。若是那些對我們社會面臨的問題持不同見解的人能參加這場討論,那該多好。有人認為,為了進行改革和社會的根本振興可以有更嚴肅的選擇,何必支持這種幻想。很清楚,問題不在于改革本身,而在于某些階層和某些人企圖維護他們所期望的,并且是對他們完全有利的“舊秩序”。不過,這些人算是“枉費心機”了。B.維索茨基曾生動地描繪了他們的形象,他寫道:“我相信,他們中間沒有一個人會把好處讓給我們。不進行斗爭,他們不會從陽光明媚的櫥窗上走下來。”
哲學能夠,而且應該進行這樣的斗爭,并且幫助社會取得勝利。
(米錦芙譯)
B.Ж.凱列(哲學博士、教授、蘇聯科學院自然科學和技術史研究所研究室主任):改革和歷史唯物主義問題
我認為,《哲學問題》雜志編輯部在以“哲學與生活”為題組織討論時,表現出了相當大的勇氣。如果能“提前知道反映”,利用一下“超前反映”,那就完全可以斷定,這類討論必然會招來一大堆批評意見。但是編輯部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置于眾矢之下,因為對該雜志不滿意的人為數相當多。
現在談一談實質性問題。我們大家都寄希望于改革。那么改革給我們帶來了什么?我認為,戈爾巴喬夫同志回答得好:如果談到改革,那么這些年來究竟發生了哪些變化?是我們自己發生了變化,我們再也不想回到過去了。的確,現在的社會風貌與過去不同了,氣氛變了。現在我如何講課,怎樣進行演說,發表了哪些文章,以及我們如何在這里討論問題——所有這一切都有了某種新的內容。如果我們不因失職或不負責任而扼殺這些新事物的話,那么我們將會大踏步地前進。我們終于盼到了能夠真正進行改革的時代。“改革”這個詞本身對我們來說已經不新鮮了。大家不妨回憶一下,過去歷屆中央全會后,都照例開始改革:必然要對科學工作的各項計劃作一番修改,諸如此類。如果我們現在仍然照此辦法進行改革,那將是最壞的一次走過場。因此我們不應該斤斤計較小事,不應該只提個人的問題,而應該認真考慮我們哲學存在的可靠基礎。
的確,改革不能建立在全盤否定過去的基礎上。不要一提過去,就一切都要不得。如果我們每次都從零開始,我們將會寸步難行。同時哲學應該接近生活,完成自己作為全社會精神生活的一個組成部分的職能,而不能只作為教學中的一門課程。要想達到這點,必須先有一個創造的氣氛,必須使哲學方面的研究活動活躍起來。從這個觀點出發,我想談一談歷史唯物主義的發展問題。戰后最初階段,歷史唯物主義相當不景氣。當時的教科書和文章中塞滿了喋喋不休的政治宣傳、思想體系中陳規舊套的翻版和經典作家引文的注釋。根本沒有從歷史唯物主義的角度對我們生活中的社會現實問題進行分析的內容。蘇共二十大有力地促進了我們哲學思想的發展——我們不應該忘記這一點。于是從那時起,對歷史唯物主義的研究也開始有了一定的進展。二十大后在哲學領域中增添了新生力量,這是專業水平比老一輩更高的一代新人。老一輩也開始振奮精神。概括地說,已經做了相當多的工作,比如在充實歷史唯物主義專題方面,提出了文化和價值的課題、科技革命的課題,以及與人有關的綜合性問題,出版了很多不同學派的著作。20世紀70年代提出了出版概括各派學說著作的要求,黨內刊物也指出了出版這種著作的必要性。以后這些書相繼問世,我在這里就不一一列舉了。因而可以說,這類具有概括性的歷史唯物主義著作的出版,標志著歷史唯物主義發展中的一定階段,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結束了。我認為,目前在歷史唯物主義領域中出現了這樣一種局面,我們停留在現有的觀念和問題的框框里,在此基礎上達到的研究和分析水平,不能解決任何重大的科學方面的問題。停留在這個水平上,今后也不可能出現任何新的、有價值的東西。因此必須要有一個突破,達到新的水平。我認為,目前形勢有利,條件具備,可以實現這個突破。
主要是把對近幾十年來在生活中出現的那些新事物的認識,吸收到歷史過程的一般理論中去。
的確,無論是社會主義、資本主義,還是第三世界,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科技革命正在繼續開展,出現了很多全球性問題,人類用批判的觀點看待自身的存在,整個世界的相互依存關系不斷加強,等等。而關于社會前景方面,就拿需要的問題來說吧,我們正面臨著一個極其重要的問題:將來,社會如何按需分配?很明顯,地球不大,生活在地球上的人必須學會控制自己的需求。也就是說,我們應該從這樣的角度看待歷史過程理論,即如何將這些新過程納入我們的理論,同時又要考慮到,哲學是時代的思想表現。如果我們能在理論上總結這些過程,那么我們就能走在今天的實踐的前面,而不是只能充當具體政治局勢和具體決策的辯護士,我們將向我們的社會和人民奉獻一些新的、有價值的東西。
如果我們做不到這些,那么別人將會做到,可能還會和我們對著干。我們看到,在西方出現了許許多多、五花八門的未來學理論,而我們在旗幟鮮明地、有說服力地、具體地在現代水平上介紹馬克思主義的社會發展理論方面,目前還做得很不夠。
我們的哲學著作應該對不同國家的讀者產生一定的影響和作用,從這個意義上看,我們的哲學著作應該具有“競爭力”。可是對D.別洛和其他西方的未來學泰斗來說,我們的著作稱得上有“競爭力”嗎?例如人們讀了A.多弗列爾的政論性很強的著作,也讀了我們的哲學家論述科技進步的社會問題的著作,從形式和組織材料上來看,我們的著作遠遠沒有達到應有的高度。
我認為,最重要的是責任心問題,我們應該有責任感。黨肩負著制定我國發展經濟、政治和民主化新戰略的重任。在這個過程中,社會意識和哲學問題的確起著很大的作用,我們應該感到自己對社會意識范圍和整個社會中發生的那些過程所承擔的責任。可是我們是否知道,在我們國家的社會意識范圍內究竟發生了什么事?進行著哪些過程?為什么在知識分子中會出現社會性的消極現象和宗教情緒?為什么會產生民族主義的溫床等。我們應該認真思考這些問題,思考和研究社會上發生的一切,并且采取相應的態度,更加積極主動地提出新的問題。
這里沒有涉及對資產階級哲學的批評。當然,現在我們在對某些東西進行評價時,已經摒棄了那種謾罵式的批評,但卻又不知該批評什么。我認為,我們應該把這種批評也提高到一個新水平,當進行批評時,必須對自己思想上的對手了如指掌。
而我們現在究竟翻譯了多少當代西方哲學家和社會學家的著作?不深入到在世界范圍內開展的思想斗爭中去,我們能提高自己的哲學水平嗎?
應該密切注意西方的社會思潮,注意那里發生的情況,并把批評與正面分析新問題結合起來。
最后,還有一個問題。大約從我開始記事時起就經常聽到社會科學落后于實踐的說法。在歷屆黨的代表大會上,在各種學術會議和其他會議上都談過這個問題。這就使哲學和社會科學由于總是落后于實踐而產生了一整套特有的罪過或缺陷。
我認為,目前從新思維的角度和對生活及歷史的新觀點來看,落后于實踐這個公式還不足以說明問題。社會擁有完成一定職能的哲學和科學,關于這一點A.H.雅柯夫列夫同志在塔吉克斯坦的一次發言中談得很清楚。官僚主義者們不需要任何創造和任何新思想,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是維持原狀,因此助長了教條主義的滋生。而當教條主義形成一種思維方法時,它已經不允許再正視社會生活,以便發現其中的問題。這種思維方法的目的正是為了壓制新事物。
在歷史唯物主義領域里,當然也有過想用某種方法擺脫抽象的教條主義的嘗試,因為人們感覺到,哲學脫離生活是一大缺點。
為什么我們許多哲學家開始把希望寄托在具體社會學的發展上呢?正是因為他們希望,歷史唯物主義最終會從社會學那里得到經過證實的經驗,以此經驗為基礎,歷史唯物主義將擺脫抽象性和落后現象等。然而實際上,歷史的形成并不像哲學家們所希望的那樣,在我們這里具體社會學的發展是十分困難的,總的來說,歷史唯物主義從社會學那里什么也沒有得到。社會學的發展并沒有豐富歷史唯物主義的研究課題,與社會科學具體學科的聯系也很薄弱,在這方面做的工作也很少,而且哲學家與社會科學家之間的聯盟目前還沒有建立,雖然曾有過與歷史學家、經濟學家及其他社會科學家建立聯盟的嘗試。
如此說來,在歷史唯物主義領域中需要有一個突破,以達到理論分析的新水平。實現這個目標是有基礎的,因此我們可以寄希望于今后的更加穩固的發展(這里指的是理論上、思想上的穩固基礎,而不是靠多卷著作來維持的穩固性)。我們應該盡最大的努力,使這種可能變成現實。
(米錦芙譯)
B.A.列克托爾斯基(哲學博士、教授、蘇聯科學院哲學所研究室主任):哲學的改革
對我們哲學界的狀況,大家都深感憂慮,同時也承認我們黨的領導人在發言中對蘇聯哲學界的嚴厲批評是公正的。這種狀況不是今天,也不是昨天才出現,它是幾十年來形成的。為了弄清原因,尤其需要對蘇聯哲學思想發展的歷史進行認真的分析。我認為,在這方面我們做得還很不夠。我敢說,我們對17世紀西方哲學史的了解比對我們蘇聯哲學史的了解要清楚得多;同樣,我們對中世紀俄國歷史的了解也遠遠超過了對我國蘇維埃時期歷史的了解。
對蘇聯哲學思想史的這種評價是完全符合實際的,因為很多阻礙我們卓有成效地進行工作的舊框框由來已久。我們對馬列主義經典作家的某些論點的理解,長期以來局限在20世紀三四十年代出版的教學參考書的框框中,而書中的解釋經常被某個人認為是不易之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