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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羅拉之審判

在我打量尤萊拉時,她身邊的男人站起身,繞過桌子朝我們走來。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魯格爾。他比綠衣矮人高幾英寸,塊頭更大,似乎力大無窮。

他的肩膀大約有4英尺寬,相當結實;雙腿肌肉發達,強而有力;胸肌在他的紅袍下鼓了出來。有一串亮藍色的寶石在他銀灰色的卷發上熠熠放光。

看得出,這個人躊躇滿志、野心勃勃,而且大權在握。他跟其他矮人一樣,臉上也掛著嘲弄、不屑與冷漠,而且有過之而無不及——隱隱透著邪惡。

女子又說話了。

“你們是什么人?怎么到這里來的?”她轉頭問雷多,“他們能聽懂我們的話嗎?”

“有一個人能,而且還會說——不過說得很糟,尤萊拉大人,”綠衣矮人回答。

“那么,讓他站住來講話,”她命令道。

第一個開口的卻是馬拉季諾夫;他也會說波利尼西亞語,而且比我講的流利得多,這讓我大感意外。

“我們各有所求,我來這兒是為了探求某種知識;他”——他指著我說,“想知道別的事。而這個人”——他又把目光投向奧拉夫——“要找他的妻子和孩子。”

尤萊拉用灰藍色的眼睛盯著奧基弗,顯然對他的興趣越來越大。

“你呢?”她問拉里。“不——如果他能講我們的話,我想聽他自己說,”她蠻橫地讓馬拉季諾夫閉嘴。

拉里猶猶豫豫地張開了嘴,他對這種語言并不熟悉,因此還要費力想想怎樣遣詞造句。

“我是來幫他們的——出于某種原因。當時我也不知道是誰在召喚我。親愛的女士,她的眼睛像曙光下森林中的深潭,”拉里回答。即使在說這種陌生語言的時候,他也帶著愛爾蘭口音,眼中還躍動著愉快的微光。

“你的話真是破綻百出,不過沒關系,”她說。“我不知道什么森林中的深潭,而且羅拉的人民已經有好幾萬年原文為“a sais of laya”;作者做了如下注解:“后來我發現,莫利亞人是根據周圍懸崖的亮度變化來計算時間的。地面世界經歷月圓時,這里峭壁的亮度就會大大增強——也許這是因為月光透過光球對月池產生了影響,而池水的源頭就在群山之中;或者說,峭壁中神秘的發光物質本來就跟月光有某種神秘的聯系。我認為后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因為月亮總會有被陰云遮住的時候,但這里山體的光度卻從未受到過影響。峭壁亮度變強一次(即地面經歷一次月圓),稱為一‘萊特’(lat),而13次‘萊特’即為一‘萊亞’(laya)。本地人稱10為‘薩’(sa),10乘以10再乘以10(即1000)為‘賽得’(said),10乘以1000則為‘賽斯’(sais)。因此,‘a sais of laya’差不多就是一萬年。此外,他們還稱我們的一小時為‘瓦’(va)。這種模糊的計時方法顯然是從莫利亞的祖先那里沿襲下來的:當時他們還住在地面上的洞穴中,因此月亮的盈虧成為了計時的決定性因素。”沒見過曙光了;但我明白你的意思!”

尤萊拉注視著拉里,雙眸由灰轉藍,臉上浮現一抹微笑。

“你那邊的世界中,有很多跟你一樣的人嗎?”她溫柔地問。“我們說不定馬上就會——”

魯格爾幾近粗魯地打斷了她的話,怒視著她。

“我們最好先弄明白他們是怎么到這兒來的,”他低吼道。

尤萊拉掃了他一眼,邪惡的光再次在她奇特的雙眸中舞動了起來。

[毫無疑問,地上與地下是兩個世界,其時間也有著微妙的不同之處:地下的時間過得更為緩慢。然而這也是相對而言的——相對論認為,時間與空間不過是人類為了確定自己的生存情況而杜撰出來的概念。我試了好幾次,想算出地下的時間具體比地上慢多少,但總也得不到精確的結果。只能這樣說:我們的一小時大約等于莫利亞人的一又八分之五小時。對此問題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參閱相對論方面的書籍。——沃爾特·T·古德溫]

“確實,”她說。“你們是怎么到這里來的?”

回答她的還是馬拉季諾夫——他字斟句酌,講得很慢。

“地面世界上,”他說,“有很多古城遺跡,但這些城市根本不是常人建造的。它們呼喚著我們,于是我們就前來探尋智者心血的結晶。大家找到一條走廊,又沿著它走進那邊懸崖上的門,然后就到這里來了。”

“那么,你們如愿以償了嗎?”她問。“那些古城是我們建的,不過你說的那扇門在什么地方?”

“我們一走出來,門就關上了;一點痕跡都沒留下,”馬拉季諾夫回答。

她跟綠衣矮人一樣,臉上也露出了懷疑的表情;而魯格爾則滿面慍怒。

他轉向雷多。

“我沒找到他們說的門,大人,”綠衣矮人馬上說道。

當再次看向我們的時候,魯格爾的眼中燃起了兇惡的火焰,奧基弗悄悄把手放到了手槍上。

“尤萊拉是閃靈的女祭司,而我,魯格爾,是閃靈的話語者——你們最好對我們說實話!”他威脅著我們,喊道。

“這就是實話,”我插了一句嘴。“我們就是沿著走廊到這兒來的。走廊盡頭刻著藤條,上面還雕著花”——紅衣矮人眼中的怒火平息了,臉色隨即變得蒼白起來。“我把手放在花上,門就開了。不過我們邁過門再回頭看時,身后的崖壁卻完好無缺——門消失了。”

我沿用了馬拉季諾夫的思路:他故意不提那輛飛車和月池,一定有合理的原因——這一點我毫不懷疑;而且小心點總沒錯。我的內心深處總有什么在提醒自己,要對這次的任務守口如瓶,不能說斯洛克馬丁的事,就好像這位好友親自在我耳邊毅然敲響了警鐘一樣!

“掛著五朵花的藤!”紅衣矮人驚呼道。“它是什么樣的?”

他伸出了長長的胳膊,拇指上帶著一只碩大的戒指,上面鑲著灰藍色的寶石。戒面上刻著的符號,與月池之室玫瑰色石門上的花紋一模一樣,不過藤上還有七只圓環;其中五只分別圍著五朵花,還有兩個比較大的交錯在一起,疊壓在它們上面。

“跟這個差不多,”我說,“不過沒有這些東西”——我指的是那些圓環。

尤萊拉倒吸了一口氣,凝視著魯格爾的雙眼。

“默靈的圖符!”魯格爾低聲說道。

尤萊拉首先回過神來。

“客人們累了,魯格爾,”她說。“休息好之后,他們就能想起門在哪兒了。”

我覺得,他們對我們的態度似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這里面有關注,有疑慮,也有溢于言表的恐懼。他們在害怕什么呢?為什么他們這里的花藤跟之前的有所不同?默靈又是誰?

尤萊拉的目光投在了奧拉夫身上,變得冷峻起來;她的雙眸也變成了冷冷的灰色。我下意識地注意到,從一開始,這個諾曼人就被這一男一女深深地吸引了;他一直死死地盯著他們,而且那位女祭司也時不時地瞥他兩眼。

奧拉夫也在審視著她,面無懼色,清澈的眼中流露出一絲輕蔑,就好像一個玩蛇的頑童——誰都知道蛇是很危險的動物,不過他并不害怕。

這樣的審視讓尤萊拉很不耐煩,我知道,她在揣摩這目光中的深意。

“你為什么這樣看著我?”她喊道。

奧拉夫的臉上掠過一抹慌亂。

“我聽不懂,”他用英語說。

我看到奧基弗的眼中閃過了轉瞬即逝的光。他跟我都清楚,奧拉夫能聽懂他們的話。不過馬拉季諾夫知道他聽得懂嗎?

顯然他對奧拉夫的偽裝一無所知。然而,奧拉夫為什么要這樣呢?

“他是個海員,用我們的話講,他是從北方來的,”拉里猶豫地說道。“我想他是瘋了。這人總說胡話,告訴別人他老婆孩子是被一團冷焰捉去的。他是個流浪漢,不過力氣很大,所以我們才帶他一起走。如此而已,女士——聲音比野蜂蜜還要甜的女士!”

“冷焰?”她重復這個詞。

“一種在月下盤旋的東西,看起來像是冰冷的火焰;它的聲音像鈴鐺一樣清脆,”拉里專注地看著她,回答說。

她看著魯格爾,大笑起來。

“那他可是夠幸運的,”她說。“那所謂的‘冷焰’就在這里。跟他說,他一定能見到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我保證。”

諾曼人還是裝作完全聽不懂的樣子。這時,我對奧拉夫的智力有些刮目相看——他明白,憑頑強的意志才能控制自己的言行。

“她說什么?”他問。

拉里轉述了尤萊拉的話。

“好啊!”奧拉夫說。“太好了!”

他看著尤萊拉,裝出一副感激的神情。之前一直在端詳他的魯格爾走上前來,讓他屈起胳膊,捏了捏那結實的肌肉。

“不過在跟家人團聚之前,他得先見見瓦爾多和塔赫拉,”他嘲弄地笑道。“要是他打贏了他們倆,就能贏回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奧拉夫的身子微微地顫抖了一下;美艷絕倫的尤萊拉微微頜首。

“這兩個人,”她指著我跟馬拉季諾夫說,“看起來像是飽學之士,也許能幫上我們的忙。至于他,”——她朝拉里微笑著——“有些事我想讓他說明一下,”她猶豫了。“野……野蜂……蜜是什么?”——剛剛拉里是用英語說這個詞的,她也學著說。“還有這個人,這個海員,魯格爾,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吧;只是要記住,我答應過他,讓他跟妻兒團聚的!”她甜甜地笑著,笑靨中還有一絲邪惡。“現在——雷多,把他們帶走吧。以酒食款待,讓他們在下次召見前好好休息。”

她朝奧基弗伸出一只手。愛爾蘭人俯下身,輕輕地接住了它,捧到唇邊吻了一下。魯格爾不滿地從嘴角吸了一口氣,而尤萊拉卻注視著拉里;她的眼睛現在泛著溫柔的藍光。

“你真讓我開心,”她輕聲說。

魯格爾的臉色更難看了。

我們轉身離去;尤萊拉身邊閃著玫瑰紅光與藍光的球體突然黯淡下來,發出了一陣微弱的鐘聲。她向它彎下腰,球體震動著,出現了一條條暗色的波紋,一陣低語從中傳出;就算它在說話,我也根本聽不清說的是什么。

她對紅衣矮人說道,

“他們抓到了三個褻瀆閃靈的人,”她慢條斯理地地說。“我想給他們看看羅拉之審判。你說呢,魯格爾?”

紅衣矮人不懷好意地點了點頭。

尤萊拉又對球體說了些什么,然后叫道,“帶他們到這里來!”

五彩繽紛的球體再次變暗,隨后射出了玫瑰紅色的光。不知從哪里傳來了沙沙的聲音,好像有幾十只腳從地毯上走過。球體底座上有一跟細長的柄,尤萊拉按下它,光驀地熄滅了,四周的暗影之墻也隨之消失;透過廊柱,我們看見了兩側奇異而又美麗的花園;背后有幾塊帷幕擋住了遠方的景色,而前方則是一條飾有鮮花的走廊——這個我們曾經走過的地方,現在擠滿了剛剛在大廳里的綠衣矮人。

矮人們走了過去。我注意到,他們都跟雷多一樣,有著茂密的黑發。他們分散開,其中三個走上前來:有一個是不到20歲的年輕人,個子很矮,不過肩膀卻異常地寬厚——這里的男性都是如此;一個是17歲左右的姑娘,膚色白皙,比前面的男孩高一頭,黑色的長發凌亂地披散下來。他們身后的人異常矮小,似乎已飽經風霜;他低著頭,白胡子一直垂到腰際,有點像古代神話中的侏儒。這個人的眼中滿是憎恨;女孩一下子撲到在尤萊拉的腳邊,哭了起來;小伙子則好奇地盯著她看。

“你就是下游的桑格爾?”尤萊拉輕聲問道,語氣幾近親切。“這就是你的女兒和她的戀人?”

侏儒點點頭,眼中仇恨的火焰愈加強烈。

“我聽說,你們三個膽敢褻瀆閃靈和它的女祭司與話語者,”尤萊拉繼續平和地說道。“還企圖向三位默靈求助。是這樣嗎?”

“你的探子已經說過了——而且你早就在心里給我們定了罪了吧?”老矮人的語氣相當尖刻。

尤萊拉的眼中閃過一絲光,隨后又變成了冰冷的灰色。女孩顫抖著,把手伸向女祭司——尤萊拉華服的褶邊。

“告訴我們為什么要這樣做,桑格爾,”她說。“你知道自己會有怎樣的下場,為什么還要做這些事?”

矮人挺直身體,舉起干枯的雙臂,眼中噴出了怒火。

“因為你們心腸毒辣,罪惡滔天,”他大聲說。“我說的,是你跟你的愛人”——他指著魯格爾喊道。“閃靈在你們手中也變成了惡魔;你和他,還打算利用閃靈做更卑鄙的事!不過我告訴你,你們惡貫滿盈,即將迎來末日!哈——默靈現在還耐著性子一言不發,不過很快就會出來制止。”他又指著我們說,“他們就是預兆,是給你的警告,蕩婦!”他吐了臟話。

尤萊拉眼睛的顏色漸漸變深,邪惡的光在里面狂舞著。

“說完了嗎,桑格爾?”她仍舊親切地說。“那讓默靈來救你吧!他們離這里很遠——不過也一定能聽見你的叫聲。”她用甜美的聲音挖苦這位長者。“至于這二位,則應當在閃靈面前祈禱,求得寬恕——當然,閃靈會將他們擁入懷中的!你嘛——你的命夠長了,桑格爾!向默靈祈禱,然后灰飛煙滅吧——你!”

她把手探入懷里,拿出一只暗銀色的權杖。她將權杖平置,后者底部的蓋子“咔嗒”一聲開了,從里面射出一道深綠色的光線。

這道光徑直射中了老矮人的心臟部位,迅速蔓延開來,形成一張白色光膜包裹了他的全身。她緊握著圓錐的上部,光線消失了。隨后尤萊拉又把這神秘之物塞回懷中,滿懷期待地俯身向前——魯格爾和其他矮人也是如此。女孩發出了一聲悲痛的低號;男孩則跪倒在地,以手掩面。

白須老者僵立著,身上的長袍似乎已經融化殆盡,露出了他遍布節瘤、極為丑陋的身軀。過了一小會兒,他的身體開始振動,好像疾風在靜水上拂起了漣漪;振動的頻率越來越快,越來越快,讓人不忍直視,卻又不能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眼前的身軀變得朦朧起來,放射出萬道細小的光芒,好像顯微鏡下的鐳發散出無數粒子射線一樣。矮人的身體越來越朦朧,突然變成了一道發著微光的影子;這影子與那光線一樣,其中滿是閃閃發亮的原子。隨后影子消失了,但那些閃亮的原子還停留了片刻,隨后與其他同類聚集在一起,舞動著。

那個宛若侏儒一般的矮人消失了——幾秒前他還在那里的!

奧基弗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我則覺得頭皮一陣陣刺痛。

尤萊拉朝我們傾過身來。

“你們都看見了,”她說。她的殘忍的目光落在了奧拉夫蒼白的臉上。“當心哦!”她輕聲道。女祭司又把頭轉向那群笑容滿面的綠衣矮人。

“把他們帶走!”她下了命令。

“羅拉之審判,”紅衣矮人開口說道。“以桑那羅亞之名,施以羅拉之審判,佑我閃靈!”

待魯格爾說完之后,我看見馬拉季諾夫似乎嚇了一跳。他做了個手勢,動作很輕、很快,幾乎讓人難以察覺。紅衣矮人盯著這個俄羅斯人,臉上流露出驚異的神色。

魯格爾也迅速地以手勢回應他。

“尤萊拉”,紅衣矮人說。“請把這個聰明人,還有那個巨人借我一段時間,多謝了。”

尤萊拉從沉思中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如你所愿,魯格爾,”她說。

隨后,驚魂未定的我們懵懵懂懂地走到了花園之中,光塵在我們身邊舞動著。也許身邊這跳躍的星光,就是桑格爾等人的化身——這種想法讓我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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