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濵四先生學派
海濵四先生者忠文陳公襄助教周公希孟祭酒鄭公宏中教授陳公季慈同時倡學于閩者也閩自唐歐陽四門開人文之先海濵四先生繼之先哲嘗述宋初安定徂徠泰山三先生倡學于周程未起之先功不可忘若四先生在閩倡學于楊羅李朱未起之日功亦豈可沒哉按楊文靖公撰浦城學記曰國家慶厯中詔天下郡縣立學是時陳先生襄以經術德義為一時儒宗適主縣簿孜孜以教育人材為務又朱子曽言安定胡氏規模雖稍疏然卻廣大著實如孫明復春秋雖過當然占得氣象好如陳古靈文字尤好嘗過臺州見一豐碑說孔子之道甚佳此亦是時世漸好故此等人出有魯一變氣象其后遂有二先生若當時稍加信重把二先生義理繼之則可以一變而乃為王氏所壊亦是氣數使然觀此則古靈與孫胡諸先生同時羽翼明道而先哲共以儒宗追許之也又按蔣氏垣敘閩學源流曰四先生倡明道學德動朝廷遂召陳季慈為國子直講厥后道南勃興劉修撰藻林文昭之竒黃勉齋干諸公繼之儒道盛行故呂東萊詩云路逢十客九青衿半是同窓舊弟兄最憶市橋燈火靜巷南巷北讀書聲朱子見當時諸儒輩出大書海濵鄒魯四大字扁于西闗譙樓則海濵四先生實操道化之始以丕變舊俗云今備列伊洛諸學派而繼之以宋初海濵四先生者葢溯閩學興廢所自其漸有因尚論啟迪開倡之功其淵源豈可誣哉再按陳氏襄劉氏彝陳氏祥道兄弟闡述經說至今言禮者因之所謂代用其書垂諸國胄者也后之欲擬議陳請經師進于俎豆者似當仿古者樂祖祭于瞽宗之義歟謹述以俟采擇乾隆庚午九月十四日書
忠文陳古靈先生襄
陳先生襄字述古侯官人少孤自立出逰鄉校與鄭穆周希孟陳烈為友一時學者沉溺雕琢之文所謂知天盡性之說皆迂闊之而莫之講先生與三人者始相與倡之海濵聞者始皆驚笑四人者不為變守之益堅躬行于家達于州閭久之信從者眾由是閩中士人宗之稱為海濵四先生先生舉慶厯二年進士調簿浦城攝令事縣多世族以請托脅持為常先生欲革其俗每聽訟召數黠吏前立私謁者不得發老奸縮手慶厯中詔天下郡縣立學是時先生以經術德義為一時儒宗孜孜以教育人材為務遂繕學舍學成使邑之子弟造焉先生為入學講說不斁士風翕然知河陽縣留意教化時富弼為郡守一見即禮遇之至和二年富公入相首以文學政事薦公召試秘閣校理判祠部出知常州浚導蘇常二州積水之患民害以除郡庠下窄公更為經始晨入其中授諸生經義旁決郡事由是興學造士請顧臨秘校主教事毘陵學者盛于二浙將行閱公帑雜收無名錢輸償無力官逋入為開封府推官鹽鐵判官神宗立奉使契丹以設席小異不即坐契丹移檄疆吏坐出知明州熈寧元年還鄉省松楸是冬被召二年夏到闕遷尚書刑部郎中同修起居注知諌院改侍御史上殿札子進誠明說上學校貢舉札子又論青苗法不便乞貶王安石呂惠卿以謝天下又乞罷韓絳政府以杜大臣爭利而進者不聽召試知制誥先生以言不行辭乞補外上惜其去留修起居注復懇辭諭以手詔乃就職安石累擠之上不許踰年擢知制誥尋直學士院益為安石所忌摘其書詔小失出知陳州徙杭州入為樞宻直學士知通進銀臺司兼侍讀判尚書都省元豐三年卒年六十四贈少師謚忠文家居古靈時稱古靈先生先生蒞官所至務興學校講求民生利病在經筵上顧遇甚厚訪以人才舉司馬光呂公著韓維可備心膂不宜久外鄭俠愚直敢言愿乞生還又薦范純仁程顥張載蘇軾蘇轍等三十三人上不能盡用葉氏祖洽撰行狀門人孫覺撰墓志劉氏彝撰先生祠堂記略曰先生于學志在考古以治其性為本事君以建其忠為業始與里人陳烈周希孟鄭穆友善同志于道比仕則彝也又以經術政事更相磨琢而鋭于經綸天下大務尤能受盡言樂聞已過喜于為善而夙夜弗忘者詩與易也故其鉤考皆得姬孔幾微之藴傳注所至弗迨其籓籬矣度量淵廣長于包荒樂于教民其職精于治體其政先于變俗其仁勤于濟眾其交貴于謙光故其出入中外裕裕然弗以進退榮辱動其心焉每曰惟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吾徒之事也其講求賢才以永基祚莫若興起學校教之經術用其德行之為要云故常州之學人材輩出世以其功比安定胡公焉其記文元佑八年延平陳了翁先生瓘為之書刋于碑石云所著易講義一卷中庸講義一卷郊廟奉祀禮文三十卷古靈集二十五卷孫宇累官知州曽孫塏官終端明殿學士謚清毅皆有聞于時(宋史 閩書 陳古靈先生集)
與陸學士說
天下士儒惟言泉福建興化諸郡為盛其間中髙第歴顯官福吾天子之民者為不少然而守是土者奉天子詔令外興學養士無如此急也泉之學興久矣養士之資與器莫不備具但未有能舉之者執事之去是邦士儒之望固如何宜舉之也然興學之本要在得士得士之要在于擇守長守長賢則上下服上下服則舉所有之士莫不備至矣某嘗聞州之進士有蔡黃庭楊舒辛維莊覃王實李翼者皆善講說而黃庭維覃尤有行檢黃庭通三傳不善臨干學事但可講授耳舒有老學然困于貧窮時不能固陳從古葢長者若崔虞臣郭堪陳說者皆有材行文學可使為之長而堪通講郡經呂鑒許蕃柯適柯述柯迪皆雋邁有詞學蕃作事近古有節槩適述迪皆有志于古而勇于道一學之中若盡得此十數人者同居而和相厲以道而執事政有余閑之時不憚煩勞日往臨之俾有宗主有賢行者尊寵之有才美者長育之有不能招來者以身下之有貧窮難安者以資養之有不能長者以禮退之有不能羣者以義導之有過缺未至者以道厲之有不率教者以法移之如此行之數月則舉郡之士皆必興于學矣賢人事業未必不由此而光大也某之所聞葢得于士大夫間未必盡詳抑猶有不知者尚在執事求而擇之也士患有其道而無其位與其地耳既有其道又得其位與地然而不為之者真可惜也伏惟執事留意焉
與福州蔡學士書
某聞有道之士不假言辭而后通非有道之士言辭雖亟通而其志愈辱而窮長樂小人父母之邦也太守長民也治其土以保安先人之墳墓而已又為之氓詩曰維桑與梓必恭敬止假使至者絶庸常人茍不一候其起居通其言辭尚為廢禮矧遇執事禮宜如何今反箝口黙黙無一字以通左右豈無說焉竊念古人之相待茍其心相通其道相同雖去之千百年立言行事和合如一況生而同俗學而同道仕而同時哉則其所相待者宜愈昵也夫道者所以冒天下而非私于一身先進之于人與己同道雖往者呼之不與己同道雖來者拒之固不必言而后通不言而后以為不同也至于后進亦然與己同道則合而不求不與己同道雖求而不合亦不必言而后從不言而后為不恭也小人之待執事持此說焉二者又自患乎已之道未有所立非進取之時言之無益茲固弗言皆所以懈執事也方欲引退林壑求其二三友生終始力學以成志其庶幾得朝夕繼見執事為之師資可進而后進焉今茲尚縻于官不得即去言念君子憂心不遑歲晏伏惟起居萬福謹先奉書以聞左右伏冀憐察
常州請顧臨秘校主學書
某竊以東南之學廢而不振也已久安定先生之去吳興葢十余年天下學者之興較之當時固已寖盛而東南之士又常倍之然而魁竒特起之才禮樂愷悌之風反不如吳興昔時之盛何也豈非庠序之教所由廢興也歟某之不肖領郡于茲雖不敢以斯道為己任然常患近世之士溺于章句之學而不知先王禮義之大上自王公下逮士人其取人也莫不以善辭章者為能守經行者為迂闊而士之榮辱亦從而應之以是天下之士習非舍是固已涂瞶其耳目而莫之能正矣某自蒞事以來惟日汲汲以興學養士為先務以明經篤行為首選其心如是直將以待夫有志之士焉耳彼州人之子弟與夫四方之學者輕千里而至其亦有望于茲也雖然德薄任重知不足以獨當其責思得先生老成之士為之表率而未能也伏惟足下才足以宰制于人義足以矯厲于時其所為文又有以驚動時人之耳目今將表一學之生徒而教之以德行道藝之術所宜無讓也謹遣諸生躬詣門下以請
答周公辟書
某前月領書及將公儀詩序其文與韓退之相比甚善甚善續承教命予字曰述古者使之慎取堯舜周孔之作而侈大之甚非余敢當也抑嘗聞字者朋友之職大體有激勸則不敢有辭讓云比辱書勸諭諄誨以古圣人經籍大旨為之依歸又見吾黨于平生交逰中所補者大近予亦以閑燕之隙觀詩及書以稱道堯舜文武之德而慎簡之自余三禮書紀綱文章易春秋天人之說猶所未至葢力不足故也予觀唐室若子厚輩皆有名于當時至于韓文公未始以一言稱譽其道者豈非駁而不純者乎自秦漢以來去圣日逺耼周楊墨釋子之說衣被天下故后之習孔子者多聞見則易慎擇之則難自予來居西山窮且病吾道無一相往來獨混然與浮屠居幸望其少過蓋亦難矣足下近以予不助二教者心誠有之亦嘗患今之人不若古故予未易言之前日豫章公來此篤信他道予亦以言排之自時復有書相往來俱以理勝且未嘗屈己之道以從彼之欲此足下知予心所處者如何耳孔子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已孟子曰生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此之謂也雖然亦豈謂登泰山之髙不測東海之深哉大抵知名教有歸耳昔人有言曰摧枯朽者易為力拔深根者難為功自唐韓退之擯二氏當時葢六百年有余矣迨今歴世寖逺枝葉延蔓后復有為退之者雖持獨智豈易為力哉知季甫比日于吾儒有功鄭第晦居菌山抑有逺志冀足下慎而折衷之天其意者將以有為也詩云庶幾夙夜以永終譽在二三故人勉旃足下比眼疾安否盛夏炎燠善自愛某無力書不能多云
天臺縣孔子廟記皇(佑元年)
孔子圣人之大備者也使得百里之國以為政于天下雖堯舜不可及已為天子者不以有己聽命以治其天下為諸侯者不以有己聽命以治其國則必期月而為東周矣惜乎天民之不遇命也自唐以來天下郡縣始立孔子廟追尊王爵春秋釋奠天子以下皆執弟子禮世以為尊用孔子之道如是豈其然耶生而有盛德于民死以祭禮報之如曰尊用其道則未也天下之文弊久矣自周至于今宜黜浮偽尚忠厚百物或有失職者宜正名王澤或有壅滯者宜任大臣逺近官政或有冗濫者宜能官人賢者以政不賢者以祿教或有未至者宜興學校隆師儒禮或有未修者宜教民冠昏喪祭樂或有未作者宜考五聲十二律放鄭衛豪杰或有未出者宜拔賢才舉逸民鰥寡孤獨或有未養者宜弛力舍禁授田以制取財以節民之蠧或有未去者宜黜佛老戎狄之患或有未備者宜足兵孔子之道用必先于此數者夫能立廟以守其祭祀尚無得禮者而況于用乎天臺縣有孔子廟不修縣令石牧之始至歲十月相縣之城南隅大作新廟屋總六十有二楹先樹正殿塑孔子南向左右十哲曽子自余弟子六十有一人與諸儒傳經者二十有一人皆圖諸壁間皆以其所追爵等降如周之服冕圭璧惟孟軻荀卿楊雄韓愈氏服儒服焉中樹講堂圖古之儒服禮樂之器于其兩壁后又設學舍生師講習咸有位序祭器在西房庖廚在東房周回門廊環以墻宇又考古器作籩豆簠簋樽罍俎爵之屬十二月廟成明年春秋釋奠入而行禮生徒與事品物如制像圖尊嚴籩俎新嘉神明燕喜人物觀化先茲邑民不識儒學又故廟湫隘與民雜居侮慢不尊至是耳目間覺始有學者嗟乎石君可謂有志矣區區小邑而能為孔子立廟制度以禮春秋以時祀之俾民不忘是己無愧于心如其欲用孔子則天也非力之所能及也天其不欲以斯道覺斯民也則其已矣乎如欲以斯道覺斯民也石君之志其必有遇矣
備考
忠肅陳氏瑩中詩曰乃翁德望如邱山北斗以南誰可班熈寧天子自拔擢報君常以人所難忠誠皎皎落諌疏史臣編綴不敢刪當年十語九十用真譽聞隨公議還三十三公半臺輔經筵薦墨猶未干雖然年位俱不極卻得千載聲名完薦賢之家門必大來者繩繩知可觀
右司諫陳氏公輔跋云公輔為兒童時聞陳宻學先生名今四十年始遇其長嗣中散來官臨海得公遺文而觀焉方熈寧間新法用事大臣以權利籠取天下士而一時沽榮希進之徒爭相傾附公獨忠憤激發忘身許國與君實獻可諸公出力排之公有青苗疏論尤詳知此法一行騷動天下胎禍之端自此始使當時從其言豈復有今日事哉建炎二年九月
縣令黃仲實先生颕
黃颕字仲實莆田人嘗從陳襄學于毘陵質疑于孫莘老為襄莘老所愛重元佑間舉經明行修不就時天下弗就舉者二人而颕其一適莘老為中丞因哲宗問及條其學行以對詔降袍笏即家起之更三期母促之行始調清溪尉歴知長泰縣劍浦簿郡守方全道以改官薦力辭請畀同列知長泰縣晨興治事日中與諸生講肄有職田谷三百余石悉與耕民尋權龍溪尉卒二縣士民赍賻金帛其子公坦一無所受公坦舉進士官終通直郎(莆田邑志 閩書)
少師傅元通先生楫
傅楫字符通仙逰人少自刻勵從孫覺陳襄學襄女妻之治平四年登進士調楊州司戶參軍楊守遇僚屬厲甚楫遇事未嘗希守意至捕其從者寘法守內不能平欲以煩劇困之檄攝天長令發摘隱伏奸猾屏跡轉福清丞帥曽鞏知其人與鈞禮歴大谷令則鞏弟布為帥曰是吾兄所重者卒部使交薦改知龍泉孫覺為御史中丞語之曰君盍少留朝廷且用君楫曰仕宦所樂居中者免外臺督責耳今俯首權門與外臺奚擇遂去不顧道除太學博士居四年未嘗一跡大臣門既滿徑赴銓曹楫嘗受知曽鞏及是布方執政薦為太常博士徽宗為端王就學資善堂升楫記室參軍進侍講翊善時官僚多與中人蒞事者狎楫獨穆然不可親一府嚴憚之五年不遷鄒浩得罪貶楫以贐行免官徽宗即位召為司封員外郎歴監察御史國子監司業起居郎拜中書舍人曽布自以于楫有汲引恩冀為之用楫持正略無所傾下凡命令有不當用人有未厭悉極論之布大失望徽宗以舊學故多所延訪楫每以遵祖宗法度安靜自然為言歸則削稿雖至親莫得而聞他日李清臣勸徽宗清心省事徽宗曰近臣中惟傅楫嘗道此然后人始知其所以啟迪君心者切至如此在朝歲余見時事寖異竊嘆曰禍始此乎遂上疏丐去以龍圖待制知亳州卒年六十一徽宗念其藩邸舊臣賜絹三百匹子諒友謙受義夫(仙逰志 閩書)
助教周公辟先生希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