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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宦游紀略(1)

  • 過眼錄
  • 徐一士
  • 3288字
  • 2015-12-31 11:06:24

嘉慶間,貴筑(今貴陽)高廷瑤(字青書)以舉人官通判,洊擢知府,歷安徽、廣西、廣東三省,有循干之譽。所著《宦游紀略》二卷,自敘宦跡,頗可觀,尤足供治學者之參考。

余所見凡兩種版本,一為刻本,署“桐鄉嚴錫康重刊”,弁以“胡文忠公致前貴州荔波縣知縣嚴伯雅太守(錫康)手書(公時官貴州候補道補授黎平府知府) ”,有序六:咸豐十一年辛酉孟春前貴州學政翰林院編修鮑源深,咸豐十一年辛酉季冬前署貴州按察使后學沈西序,前漕運總督愚侄朱樹,(咸豐己未)十二月既望候選知縣世愚侄莫友芝,云陽縣訓導前署廣西柳州府融縣知縣后學李咸若,同治元年壬戌季春順天府尹侄婿石贊清。一為排印本,署“安徽印刷局印”,有序四:(滇刻《宦游紀略》序)光緒二十年甲午秋九月滇黔使者仁和王文韶,和州鮑源深(文與嚴刻本不盡同,蓋一稿而經修改者),十二月既望獨山莫友芝(文與嚴刻本同),監利王柏心。跋一:門下士李錦云。兩本均就上下卷分為二冊,嚴刻本各篇多附列評語,署受業侯金楷或晚學生方恒泰。又有眉批,或即出嚴錫康乎?(嚴刻本,余僅見上冊,字句與皖本有不同處,大體無殊,下所引據皖本。)

同通(同治通判)之官,專廳守土者,與州縣相若,其僅為府佐者,閑曹也。對府屬州縣,雖亦在長官之列,而州縣初不稟命,謔者謂同知曰點頭大老爺,通判曰搖頭大老爺,蓋于州縣偶以公事相啟白,點頭示不敢持異議,搖頭示不敢表意見也。通判秩正六,而知州秩從五,通判可升知州,故又有“升到卑職”之謔。(汪康年《莊諧選錄》卷五云:“國朝官制:知州于通判為屬員,公事須用申文,而通判又可升為知州。故為知州者,常意輕通判,而稱謂之間,又不得不稍自抑。嘗有知州與通判爭事,曰:‘俟汝升至卑職時,便知此事難處。’”此為相傳之諧談。據余所聞,知州之語,為“等大老爺升到卑職的時候,才知道卑職的難處”,尤為得神。州縣舊稱同通為大老爺,后多改稱憲臺,至卑職之稱,乃同通州縣對長官所通用。清末各省始多廢此稱,改令自稱其官,如知州即自稱知州之類。)世之談官場故事者,對于同通閑曹,率不置意,而如高氏所記,則以地位較尊之故,亦非全無關系也。本書卷上記嘉慶七年官安徽廬州府通判事云:“余在廬州府通判任,僅七日耳。有三事焉。到任之次日,府縣校官來見,僉稱府學生員某,為其子求拜門墻,愿送贄儀三百兩。余曰:‘我是來作官,不是來教學也。伊有三百金,僅可請一名師,何用余為?’其意不過欲結官長,為出入衙門地步,收此三百金,將來聽其父子使喚,伊于胡底,辭焉。后訪此生極健訟,官長與往來者,多為所累,稍不慎,即墮其術中矣。一日司閽某仆,持一呈進,稟稱有人在途拾得二百串錢票一紙,求存案。余曰:‘得遺失物,應赴縣呈明,何必來此?’某仆曰:‘伊有話面稟。 ’余見之。其人懇將票發錢店取錢,留以充公,伊則聽憑賞賜。余曰:‘失票人必至錢店掛失票,爾何不持此票至錢店,俟其來將票還之,伊必以爾為盛德人,或酬爾一二十千,未可知也。若我取來與爾瓜分,是我為窩家,與爾同伙作賊矣,官可作賊乎?’將其呈發還。又一日,書役二十余人,聯名稟訐皂隸某為子納粟入監,謂其名尚在卯冊,每月輪值,皆以傭貲倩人應役,己則自販稻谷,由廬之三河鎮運往蘇州,三十年中居積至二三十萬,合肥縣前高閎厚垣者,即其宅也。某仆亦密言主人方謀迎眷,苦無費,此等事雖萬千取庸何傷。余笑曰:‘諾。’立傳某父子詰問。某年已七十余,其子年近四旬,未頂戴,父子咸伏地叩頭,恐懼不能出一言。余問爾皂隸乎,為子納監乎。則又叩頭曰:‘死罪死罪。’問其子何不頂戴,曰:‘不敢。’余曰:‘爾父子有志向上,特誤于不諳成例耳。爾若為盜為娼,有玷民籍,我必不容。若為子納監,是立志為好人,何不可之有?況掛名役籍以避煩重差徭者,比比皆是,今爾既未執皂隸之役,亦猶之未充皂隸。不除容名,一誤也;不許納監,必再誤矣。官之一念,使人數世蒙恥,其可乎?凡事貴核實而得情者,此類是也。’遂命其子頂戴。后取卯冊至,除其父空名,鈐印而示之,父子相率拜謝去。一時堂上書役相顧駭愕。余曉之曰:‘何識之褊也。見人略有好處,便生嫉妒心。爾曹中有似此空名掛役,能如其向上而不得自脫于籍者,可悉告,亦將為爾除之,尚愿爾曹人人如是也,何訐焉?’時郡守為福建張曲園先生,合肥令為陽湖左杏莊,后官至湖南撫軍。杏莊聞之,告曲園曰:‘新來通守,舉動出人意表,有見識,有操守,非常人比也。’因言此三事。曲園為人素簡傲,即日命輿過訪,禮貌有加,杏莊亦從此為知己。某仆者,京師某所薦也。余謂之曰:‘爾隨我不相宜,給爾盤費,歸投舊主可也。’由此三事觀之,官閑曹稍不自愛,而又有若輩指使之,寡廉鮮恥,將無所不至矣,可畏也夫。至七日札調接解淮安餉赴鄂,自此離廬郡矣。”閑官數日,居然有以自見。

又卷下云:“宋東田之子(名灼),以入貲得通判。來見,求給一冠一補服,取衣缽相傳意也。請曰:‘先生服官上信下孚,行一事無人不慕,斷一獄無人不服。某隨父任在皖二十年,更未見有如先生者,此中必有道焉,愿受教。’余曰:‘善哉問。余自愧知識短淺,何以副此問也。雖然,不敢不以所身歷者告:大要不過小心謹慎而已。余官通判久矣,深知其難,請先言其當戒者三:一自大,二多事,三卑鄙。通判與知府體雖平行,而分位縣殊,州縣視通判亦如長官禮,今俗通稱之曰大老爺,然其心不悅也。必躬自謙抑,友而敬之,知府則當盡僚佐之禮以事之,庶幾相安。若侈然自大,是將眾不為禮,孑然一身,進退維谷矣。知府未有不重視州縣而重視通判者也,州縣亦未有敬事通判如敬事知府者也,則自大之當戒也。通判缺多苦,要能守分安貧。如見知府之尊榮,州縣之利祿,薰心肆欲,擅理詞訟,贓私累累,一旦事發,或告贓,或釀命,一敗不可收拾。見府縣則昏夜乞憐,曲全了事,辱莫大焉。官聲由此玷,終身無進境矣,此之謂多事。次當戒卑鄙,通判缺雖苦,事事節儉,毋養閑人,毋為無益之費,如居家然,一切服食器具,樸質無華,取給用而已。若事事求奢,必事事過費,過費必不足于用,不能不有求于人。乞粟貸金,人將厭之。久且不應,愈以增累,所得幾何,而所喪實多,此卑鄙之尤不可不戒也。誠能循分盡職,有識力,有操守,正己無失,郁久必彰,遇上官委辦事件,盡心盡力,必求妥協,立定主意,潔己奉公,勘破此關,則得其大半矣。錢則有所不取,事則無所不辦,群相倚重,聲譽益增。有要事,上官必曰非某不能辦,僚友士民亦曰非某不能辦。上官既優待有加禮,府廳咸來商質,州縣則麇至求教,視從前之蕭索,又是一番景象矣。至此仍必愈加謙抑,勉為大器,行見蒸蒸日上,豈通判所能限乎?若夫謹言慎行,留心政體,則無論典守何職,皆宜服膺,又不僅為通判言矣。’宋曰:‘謹聞命。’后聞其分發湖北,官聲卓然。予喜曰:‘此君其有味乎予言哉。’”詳言此官之地位及應如何自處,可合看。

卷上記接解淮安餉銀赴鄂事云:“余于九月初二到任,初九日即調接解淮安餉銀十萬赴湖北交納。先是,江蘇鹽經歷薛某解至安徽桐城地方,失去九十二號一鞘,至下站查出,故委余接解。余至省,藩庫將銀補足,眼同彈兌。余見方伯曰:“見在九十二號某眼見裝銀入鞘,其余概系薛經歷自淮安解來,鞘內是否銀兩及平色高下,某未由得知。其鞘見存潛山縣,離省只八十里,懇提來省劈鞘另兌。某乃赤貧士,設有舛錯,無力賠繳也。’方伯以為拘執,首府亦以不必煩瑣為辭。余又力求方伯,銀不另兌,懇發封條九十九張,將原鞘封固。接解官所解者九十二號是在皖省新裝銀,其九十九鞘是淮安原鞘。如原鞘有失,惟接解官是問。如鞘中儻非銀兩及平色不足,惟原解官是問,可免將來推諉。方伯又不準,催促即日起程。余次日至潛山縣,訂一冊,鈐縣印,將九十九鞘一一過稱,某鞘重若干斤,詳注冊中,發通稟立案而后行。至湖北謁同撫軍,問曰:‘足下接解此銀,鞘中皆銀乎?平色足乎?’余以在安徽屢求不準及通稟立案緣由稟知,并將稟稿清冊呈閱。撫軍細閱之,曰:‘如此可無慮矣。’彈收幸無差錯。差竣回皖,寅好告曰:‘前通稟到時,兩司及首府均以為事出冒昧,撫軍則曰,此人辦事真結實可靠,大嘉獎,浮言始息。 ’撫軍姓王名汝璧,號鎮之,四川進士。 “

雖若過于迂執,而干系過重,謹慎可免后患,觀之可增閱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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