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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上(16)

連日讀「循環日報」所論中外水戰各宜數篇,不禁概然而嘆曰:于戲!今日之中國,豈猶是昔時之中國哉!昔時之中國,其邊患僅在于西北,而東南尚晏然無事也。漢、唐以后迄于元、明,交趾、緬甸雖屢叛屢服,然兩國皆與中國接壤,非有重洋之隔也。其前朝地隔重洋而為中國之患者,惟高麗與倭奴耳。但高麗之在隋、唐,尚無犯邊之舉;因負固不服,不肯朝貢,而隋、唐發兵以征之。惟遠隔重洋,諸多不便;故隋至于亡而唐亦幾于敝,高麗仍然如故耳。倭奴在元,不過偶而犯邊。至明時,則常為東南之患,幾乎歲以為常;東南海疆之地,竟至民不聊生矣。然西戎、北狄、交趾、緬甸均為陸路之患,而其所用之軍器不過弓箭、刀矛之屬,所用之炮亦不過木石之物,非如今之銅鐵火炮也;故中國亦尚易于抵御征服也。高麗,自守之國也;所用軍械,亦與各國等耳。故中國不伐,伊亦不叛耳。倭奴之為明患,所恃者刀與船耳;沿海擄掠,民皆畏其刀之鋒利。大兵一至,則揚帆而遁去耳。至戚南塘用,則沿海駐精兵,倭患少息;然亦未嘗出海剿捕也。前漢之樓船與王浚之樓船,皆濟師之船,非戰征之船也。孫、曹赤壁之戰,為中國水戰之始;后則宋高祖之討孫恩、盧循,岳武穆之討水寇楊么,宋、元崖山之戰,均為中國水戰之事;然皆中國自相攻擊之舉。其法,或以火攻、或以計取,或以水寇攻水寇而從中取勝、或以炮互相攻擊而已,亦未聞有奇器、奇事也。至我朝之取臺灣也,亦未嘗海中接戰也,仍不過渡海至彼陸地而后戰也。惟李壯烈伯之討海寇蔡牽也,方為大戰于海之舉。但蔡牽一海寇耳,其船與炮均不過尋常之物而已;壯烈伯以自制極堅之霆船,載極精之巨炮與極練之水師,而且事必躬親、身先士卒,功雖克成,身猶因殞也。可見水戰之難,非數倍于陸路哉!又況今日各國水戰之船、炮,又百倍于蔡牽之難攻御哉!今且以海外各國言之,其前之戰船,亦不過夾板船耳;后又易之以火輪戰船,今復益之以鐵甲戰船。至槍炮以及冒彈、火藥等物,均亦精益求精。若今之后開門槍炮與夫開花炸彈并炸彈之重數百磅者、槍彈之藥彈合成者、火藥則用棉花制成者、放槍則用銅冒、放炮則用拉條,均能不畏風雨;火器之利,千古莫及矣。其駕戰船之舵工、水手,皆能上識天文、下知海道,又能施放槍炮。至所用之水師,在船則能風濤不懼、槍炮有準,登陸亦皆能步伐整齊、勇敢戰斗也。夫以外國戰船如此其堅、戰器如此其利、戰士如此其精,豈易言敵哉、豈易言拒哉!今日海禁既開,非復昔日之僅須海防而已;必當籌可以守、可以戰之善策,而后可以相安于無事。否則,如目下日本無故之侵犯,必須臨時而設法,豈不晚哉!至于戰守之策,管見亦有所及;再行續論。

譯香港西字報述臺灣事

香港西字日報登刊打狗友人于五月二十二日寄書來云:東人在瑯囗〈王喬〉,久無舉動;揆其情勢,亦似無甚妙計也。今牡丹社之地已皆盤踞,廬舍亦盡為燼余;然牡丹社人依舊不能擒獲。蓋以遍處俱有設伏,深林茂箐之間時有持槍而暗伺者;故東人不敢獨行于各營之外,務須二、三人成群,然后可以安步。于以見東人之懾服生番,猶不可謂蕆事也。至牡丹社之番人,隱于深山窮谷中,日候動靜;若東人撤兵回國,則番人必仍回舊地,重結廬舍以居——蓋其筑室,亦甚易也。而東兵反屯重兵以老之,無乃可笑乎!新簡欽使二員已自東營而回,計在東營共五日也。初至之日,中將以有事,未得面晤;次日,乃答拜互議。然所商如何,仍無確信;緣兩皆秘密不肯揚言于外耳。惟有風傳二說,系自中國小吏所得者。一則東將云:非得君命,不能退兵。欽使限以一月為期;茍不撤師,則亦當加以兵也。一謂東將已許以撤兵,然須賠興師之費;而欽使亦不置可否也。前數日,有一美國兵船至瑯囗〈王喬〉,以「不準美人以預此役」之示告于東軍內之美國人,且許以可即附船駛回;而美人皆不從。所以,是船即返輪而未帶一人也。

六月十二日(公歷七月二十五日——即禮拜六)

再書「循環日報」后

前論,言中國今昔之殊詳矣。夫時勢既殊,雖不能求自強之道,必當先求自立之法、自固之方。

古來之所以待敵國者,曰戰、曰守、曰和,不外此三端而已。能戰,而后能守;能守,而后能和:三者實相輔而行者也。今且不言戰,而先言守;斷不可因和而遂廢戰、守也。當今海禁既開,而沿海緊要之地,豈可以不設嚴防;設使臺灣駐有重兵,其海口又有炮臺與夫鐵甲等船,則日本豈敢妄生覬覦哉!故言海疆重地,萬不可不陸設炮臺、水有戰舶;雖不能如英國之鐵甲戰船、火輪戰船使之周圍林立,亦當如美、法諸國使之各口皆有,到處梭巡。至于炮臺之設,尤不可緩;蓋外可以御敵國、內亦可以靖寇氛也。炮臺既設,而護臺之槍炮不可不精、守臺之士卒不可不練;雖不能日日操演以致耗費火藥,然亦須每月數操,俾士卒不至手生、槍炮可免膛銹。一旦有事,亦不至心慌膽怯耳。今中國各省自行制造之火輪戰船已有三十余艘矣,船上之槍炮亦不為不多而且精矣;惟聞駕船之人、水師之勇,尚非操練極熟者耳。然由此而精練之,則亦庶乎其可也。所惜者,尚無鐵甲戰船與火輪戰船尚為數不多耳!刻聞廣東瑞節相已托西人代購鐵甲戰船矣。但以愚意論之,現購鐵甲戰船宜求其至堅、不必求其過大也。因中國初用此種戰船,不精駕駛之法,恐尚有疏虞也。俟駕駛之法既熟,而后小大攸宜;彼時再行添置,但求其數多、可以不計其大小也。各海口既已均設炮臺,炮臺之外又有鐵甲船一、二號,再有火輪戰船數艘,不徒可以守,而并可以戰矣。然此可謂有治法矣,尤不可以無治人也。若使有法無人,則炮臺雖固,誰為之守!戰船雖堅,誰為之行!槍炮雖利,誰為之用!此士卒之萬不可不精練也。夫士卒之精練,亦非甚難事也。若使駕船之人僅募商船所常用者,恐藝雖高而又膽不壯也;戰陣之人僅募綠營所常用者,恐習于陸而不習于海也。吾以為戰船所用之人,不若盡在水師各營中選擇而用之。聞江、浙、閩、廣之水師眾矣,其間亦多能識風沙、頗精技藝,常出重洋捕盜者;與其置諸舊式海船不能展布其才能,何如從中挑選精銳,使之駕駛鐵甲、火輪等船,俾得建立夫功勛!較之新募之人,更有駕輕就熟之效。倘能以募用之資添益其口糧,可免其內顧之憂。是既厚以廩糈,若再加以爵賞,人孰無良,有不感激而奮發報效者乎!其收功,當亦必倍矣。夫法如此其備、器如此其全、人如此其能,而尚畏他人者,未之有也。果能如此,是可以戰、可以守,而和亦可以永久而不敗。此至圣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亞圣所謂「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者是也。

管見所陳,未識有當事機否?愿高明教之!

臺灣近事

香港西報登刊打狗友人于本月初二日寄信云:打狗地方,現仍安堵如平素;若非見有火船懸東洋白旗內之「紅日」者不時駛往瑯囗〈王喬〉,則幾忘有東兵于島內也。查東人員華官交相酌議,依然迄無成論。而華官仍據理責言,示東人以全臺土地斷不能以一畝讓人,兼請其即行撤兵,毋再久駐;而又恐善言無效,因復多方為籌防計。近在臺灣西之澎湖海道,已筑壘屯兵;其所以擇此處者,蓋因船可避風,足以為安泊之嶼也。又聞前總辦福建制造局之法士名「氣革」者,亦往臺灣府審察形勢,欲出一防御良策。再,海關內之英士白安,經在安平登岸。查此人,曾數年前在津門以西法訓練軍士者;以故可揆測其來意。又云:官憲謂已自臺灣鋪設電線至福建一路,以捷達軍音。據現在東人之駐瑯囗〈王喬〉者,皆寂靜并無舉動。近以其南營為總會之營,兵士皆安居木房營內,整潔可觀;自營門筑一路至海濱,沿路植以樹木,勢如欲久踞也。然而營外概不衛以炮壘,既無兵士新至,且于生番不復加兵。先是,營外偏處不可以安步往來;今則有一道直達海島,足以備馳驅而無險阻,中將與隨員近曾無侍從而經過也。四方鄰社之酋長亦不時前來,示以和好敦睦之意。二十九日,臺澎道早至打狗,至晚而始駕船往澎湖島;將自澎湖而換船以赴雞籠也。蓋傳聞東人已在島北有侵犯之事,故有此行耳。

杭州雜聞(一則)

前數日,有彗星夜見。杭人好怪,本無端兆,猶且播為謠言;況彗主刀兵之說習聞于耳,有不猜疑而附和哉!近日竟以東洋伐生番之事當之,三五聚談,殊為可笑。即有以西人「彗星自有躔度、不關災異」之說告之者,而人之狂瞽如故;此真不可解矣。

書中外新報「論中國」后

昨見中外新報論中國舉事不能破除成見,往往空有其名而無其實,如軍中采辦洋槍,仍沿舊式;西人久已唾棄不用,其為人棄而我取耶,抑欲以彼所不用而制其所用歟?近來諸國之新制者,如美之「廉明敦」、英之「摩甸尼」、日耳曼之針槍、法之「薩士缽」,力省而功速,百中而無一失;泰西諸國用以摧堅陷銳,攻強敵、懾囗鄰,恃之以保境衛民、啟疆御侮。中國既有志自強,何不仿而行之耶?且今日之急務,孰有如練兵法、整邊防、增水師、制戰艦;此四者,皆所以有備而無患者也。各省防兵,當先汰虛額、核實數,毋使以老弱冒充;俾隸麾下者,悉練為精兵。凡前時所用之弓矢、刀矛,悉易以槍炮,毋使其所習非所用、所用非所長。今陸兵操演營規,未聞變通;而所謂洋槍隊者,乃不過招募之勇耳。此所未解者,一也。

沿海疆圉無事之時,亦當保固;逮至倉卒事起,臨事講求,則無及矣。析津為畿輔之咽喉,既已宿重兵、筑防城,以有恃而無恐;而此外如山東、江、浙、閩、粵,無一不當先備也。建炮臺、制水雷,講求精密,不憚工資;惟裕之于平日,乃能用之于臨事。今如燕臺為東省之險要,上海為蘇垣之門戶,福州、廈門為全閩之所系,廣州、虎門為百粵之所關,俱無重險勁旅以資鎮守;一朝有事,弱于藩籬。此所未解者,二也。

各省設立水師之處,類囗以海防、江防為重。即如粵省水師,向者已不下四、五萬;而去其虛伍計之,不及其半。汰其冗濫、補其精銳,要令毋恃虛聲以收實效。夫所謂水師者,皆能駕堅艦、涉洪濤以巡哨海疆,作為干城;故不如并岸上之水師,而盡為船上之水師。其次,則在練兵、養兵。蓋無其節制,雖有船炮,猶無有也;無其養贍,雖欲效其選練,亦不能也。贍之厚,故選之精;練之勤,故御之整。今欲選兵、練兵,先籌養兵。即以裁并老弱冒充之餉,以倍給壯強;使彼具兼人之食,而后得兼人之勇。顧欲練水師,不能舍船炮而空談韜略;欲修武備,不能舍船炮而專重弓馬。今各省水師其所演練揣摩者,一切仍循舊例,不知變通。此未解者,三也。

水師縱橫于江海之中,所恃者,戰艦耳。顧戰艦在今日,其法亦屢變矣。數十年前,見泰西人之夾板船,以為船堅炮利,誠無可敵;旋有火輪兵舶,則沖波涉浪,幾疑為夭矯神龍,不可方物。而不知英、法攻俄之役,則炮舶以興;美洲南北之戰,則鐵甲遂出。自此,而往日火輪之制船高炮囗者,悉無所用。新法迭更,奇妙日出。而我國所設于福州、上海之船廠,所制仍如舊式;以鐵甲之創非屬急務,置之不講,徒糜國帑數千萬,而為西人觀之,不值一噱。顧此猶為效行西法之戰艦也,雖不能與西國敵,而巡防緝盜、馳遞驛文、運載糧米,亦為有裨實用;無事之日,亦足以豪。而此外各營水師坐駕之船,概未變更;數雖千百,而其實不足以當一艦之用。因循玩愒,坐誤事機。此所未解者,四也。

余友張君芝軒,嘗以為言。即余于二十年前,已為歷歷言之;著有成書,傳觀一時。無如杞人之憂、漆室之嘆,不足以動當事之見聞;惟有拔劍砍地,擊碎唾壺而已。嗚呼!當今之世,豈無才哉!邵陽魏君默深所著「海國圖志」百卷,其所陳議守、議戰、議款三篇,洞矚利弊,無有或遺。如能于議和之后而亟從其言,何至有津門之辱!如于自津立約之后從其言而盡行之,何至有今日臺灣之釁!漠不關心,裒如充耳;雖有大聲疾呼者,亦無如之何已(選錄「循環日報」)!

六月十四日(公歷七月二十七日——即禮拜一)

論臺灣事

中國與日本之事,果將用兵以討其罪乎?抑將罷兵以恤其民乎?此一事也,中國官民無不常相擬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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