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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文集十(2)

先生辱與余游四十年,當(dāng)其早歲擅名,為海內(nèi)人士所推服,乃蘊隆之久而后遇,天之所以佑王氏而光大其堂構(gòu),誠有非偶然者。余晚與司空公同事禁苑,先生嘗過邸中相勞苦,其交在紀(jì)、群之間。王氏孝友敦睦之教,余深知之,故先生家譜成,不遠(yuǎn)三千里屬序于余,而先生之婿陳君來貳吾州,與余故有世誼,其門第在王氏外傳中。禮有之:大臣三命以孝行著于州里鄉(xiāng)黨者,兄弟親戚僚友執(zhí)友以及交游備稱其慈弟仁信。余雖不敏,竊自附于交游之末,而先生之孝弟在乎此書,不可以莫之征也,爰其意以為之序。

【楊氏遺宗錄序】

自后世宗法之不修,而譜系不可復(fù)考。其幸而生太平之世,知所講求者,蓋已鮮矣;不幸而遭遇亂離,越在草莽,曠宗闕祀,能復(fù)痛其既衰而拯其將墜乎?

余年家閬州楊君爾緒,諱繼生,以鄉(xiāng)貢誓死教吾州,集州之子弟于明倫堂而告之曰:爾亦知徼福于天者之厚乎?而不思愛敬禮讓以報之也!生長江南,不見兵革,于于而居,衎衎而食,乃猶箕帚誶語,耰鋤德色,競其刀錐而棄其姻戚,是因生蕃齒殖,狃安蹈習(xí),以為固然,而不知其德也。余蜀人也,家門崩析,囗禍于賊,蓋顛白刃、罹矢鏑,無可紀(jì)極,而破骸折骨,何所求索,惟有西望長號,頓首於邑而已。求如諸生恩相援而愛相恤,以恬嬉乎故國,又胡可得耶?于是聞?wù)呱珓樱驗橹拢灾袟钕壬淘啤S馕迥辏瑮罹w去為連江令,出其《亂后遺宗錄》授余曰:其為我序之。閬州為蜀之西門,踔遠(yuǎn)險固,其民得以保涪江,走棧道,在今日猶為完郡,其中賊禍也,以視全川不及十五六,而楊氏之宗所及已如此。嗚呼,何其酷也!

先王之世,里有塾,黨有庠,日教民以父兄宗族孝友姻睦之道,有不率教者,以法制訓(xùn)齊之,雖有強獷暴鷙之人,猶可不至于禽獸,以故盜賊之源息。后世禮讓衰,攘竊起,即其肺腑支屬,數(shù)傳之后,且不知誰何之人,而相爭相奪之風(fēng)日甚;其究也嗜殺而好斗,屠肝碎腦,斫人手足,流血盈前而談笑自若,以是為樂而已矣。而非先王之仁義禮樂澌滅殆盡,而洪水蛇龍之毒中于人心不如是其烈也。楊君流離奔竄之中,能追溯本支以教吾州之子弟;其為令也,又將推而及之于民,欲以救厄運而化末俗,可謂知所本矣。若云楊氏之宗不至于隕越,此尤其小者。余故推其意為之序焉。

【李貞女傳序】

事有不見于《禮經(jīng)》,先王不以訓(xùn)世,而君子稱之,以其過于制而合于道也。《禮》于人子之養(yǎng)親也,雞鳴而起,日入而息,請席衽,奉敦協(xié),治饘饣,潔滫氵隨,其事至煩且勤矣,而獨于女子之孝不甚著。《內(nèi)則》曰:“婦事舅姑,如事父母。”蓋惟恐其不如父母也。婦人內(nèi)夫家,外父母家,先王垂家法于天下,故于其事父母則略言之,而特舉婦德以為訓(xùn)。女子之嫁也,父母祝而送之。其得于舅姑,貽父母令名;不得于舅姑,貽父母羞辱。女子之事舅姑,凡以孝父母也。舍事舅姑無以孝父母乎?女子二十而嫁,出于襁褓之中,離于保傅之手,其去施衿結(jié)帨也近矣;事舅姑之日長,事父母之日淺矣。然則有終身不嫁以事父母者乎?曰:有之。子之娶婦,事宗廟,繼后世也,古之孝子有不娶以養(yǎng)其親者矣。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以孝子之心,蹈不孝之罪,猶且為之,而女子無是也。威后之對齊使曰:“北宮之女嬰兒子無恙乎?撤其環(huán)瑱,至老不嫁,以養(yǎng)父母。”古固有不嫁之女矣。而《列女》不書,內(nèi)儀不載,異常之事,不可以教世而訓(xùn)俗,是以著其實于記,而沒其文于經(jīng),固未嘗不深與之也。

今嘉禾女子李鳳,以事父不嫁。父病吁天,感召靈藥,有鳥銜果投厥鼎中,飲之乃瘳。年四十七以沒,猶以不終養(yǎng)其父為恨。里人懼其后之軼傳也,謚之曰李貞女,屬余文序其事。《易》曰:“女子貞不字。”不字其果為貞歟?有聘而不字者矣,既納采問名,以身許人矣,而夫亡,斷發(fā)剺耳,誓志不行,此其為貞,從其夫言之也。今李氏之志,知有吾父焉爾,斯可謂之孝,不可謂之貞。夫女子之事夫,猶人臣之事君也。得吾君而事之,有死而無貳;不得吾君而事之,潔身守志,其道亦有死而無貳也。君臣之義,無所逃于天地之間,而男女有別。自其為女子,而居室之倫已備,斯可為孝也,而獨非貞歟?

【編年考序】

編年者何?以事系日,以日系月,以月系歲,此所謂編年也。編年考之為書者何?以歲系人,以人系事,而日月不必考,則不可謂之編年;然以人之盛衰、始卒、貴賤、賢不肖皆分系之乎年,雖謂之編年亦可也。云間沈坤仙氏實成此書,其子麟,字友圣,以詩名,則余友也。友圣之言曰:吾父名不出里巷,躬耕十年而成此書,顧請先生一言序其簡端。且吾父嘗以謂麟曰:“吾之為此書,蓋以自警,且教爾也。吾見古人之生而神靈,少而穎異,則未嘗不早望爾之成也;其或年未強仕,位至三公,揭節(jié)垂組,立功立事,則未嘗不望爾之顯且有所建樹也。若夫鹿裘帶索之叟,或荷鋤終身,或鈔書千卷,吾蓋以此自勖,而默數(shù)其齒,則吾固已衰矣。”麟也再拜受教。今以遭時不偶,父子負(fù)耒長隱于田間,而吾之壯盛日已過,吾父之篤癃日已及,將其平生著述無以傳示乎來世,愿以是屬之先生。

余應(yīng)之曰:子知古人編年之道乎?夫記載之存疑,傳聞之失實,未有不始于年者也。三皇之前,皆萬有余歲,其言荒遠(yuǎn)不經(jīng)。即其后言之,外丙二年,仲壬四年,一以為改元,一以為紀(jì)歲,則失之訛;文王百歲,武王九十五歲,而謂文以五歲予武,則失之誣。且以孔子之生年卒月,而三傳《史記》所載己酉、庚戌、己卯之異其年,十月、十一月、四月、五月之異其月,己丑、乙丑之異其日,其不可考者一也。老聃莫知其所終,或言百有六十歲,或言二百余歲,其不可考者二也。長狄桀如死于魯桓十六年,而其兄焚如以宣公十五年見獲于宋,相去百有三歲,其不可考者三也。以《家語》按之,伯魚之卒宜在顏淵后,而《論語》說謂在其前,其不可考者四也。夫《春秋》者,編年之書也;《史記》者,繼編年而作者也。今以二書參互征考,而其訛舛乃至于此,安知后之史家繼千百年而作者,其紀(jì)元年表無傳聞異辭者乎?又安知名人巨儒私門記載,弟子傳述,所謂年譜者,其說果可盡信乎?而沈氏獨能佃漁百氏,錯綜萬家,以成此書,其道固非以為編年也。誠以書簡脫誤,傳寫乖錯,有見乎編年之難,而特借一端,搜羅考索,以輔其所不及;且又父子二人帶經(jīng)而鋤,窮居著書,樂道不倦。后之人考其年月,孰謂是書之無所裨益乎?余所以謂之編年者,蓋以此歟!其可傳也已。

【秣陵春序】

客有問于余曰:《秣陵春》何為而作也?自《華山畿》紀(jì)于樂府,而幽婚冥媾,歷見稗官,后世猶疑其事。今子之說,非形非影,為有為無,此詼諧滑稽所不談,而《虞初》《諾皋》所不載者也。得毋乃誕之乎?

余笑曰:是所謂夏蟲不可語冰,知宋人之刻楮葉,而不識木鳶能飛者也。今夫阿房閣道,巨麗之極觀也,咸陽三月,劫灰具燼;而海中有三神山,以金銀為宮闕:二者吾不能定天下之居處。鄭女曼姬,嫻都雰冶,章華宮中十年不能望幸;而巫山之神女,高唐入夢,得薦寢于君王:二者吾不能定天下之美麗。魚龍曼衍之戲,西域幻人吞刀吐火;而月中天樂《紫云》一曲,唐玄宗以玉笛吹之,名曰《霓裳羽衣》:二者吾又安能定天下之聲音哉?彼夫文人才士,放誕窮愁,怨女貞姬,憂思郁結(jié),惝兮若有所亡,恍兮若有所見,杳矣冥矣,縹緲無所不之矣。況乎侯王則陵廟丘墟,妃主既容華消歇,蕭條乎原野,漻栗乎悲風(fēng),拏魈之與鄰,狐兔之與居,其平生圖書玩好、歌舞戰(zhàn)斗之娛,雖化為飄塵灌莽,不能有以磨滅也。于是神僧異人從而取之以出其變化,李少君之帳中,佛圖澄之掌上,皆是物也,而又何疑于余之說乎?余端居無憀,中心煩懣,有所徬徨感慕,仿佛庶幾而將遇之,而足將從之,若真有其事者,一唱三嘆,于是乎作焉。是編也,果有托而然耶?果無托而然耶?即余亦不得而知也。

客乃聽然而笑曰: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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