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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序說·序跋增補(6)

余自幼倔強難化,不信道,不信仙、釋,故見道人則惡,見僧則惡,見道學先生則尤惡。惟不得不假升斗之祿以為養(yǎng),不容不與世俗相接而已。然拜揖公堂之外,固閉戶自若也。不幸年逋四十,為友人李逢陽、徐用檢所誘,告我龍溪先生語,示我陽明先生書,乃知得道真人不死,實與真佛、真仙同,雖倔強,不得不信之矣。李逢陽,號翰峰,白門人。徐用檢,號魯源〔1〕,蘭溪人。此兩公何如人哉?世人俗眼相視,安能一一中款?今可勿論。即其能委委曲曲以全活我一個既死之人,則亦真佛真仙等矣。今翰峰之仙去久矣,而魯源固無恙也。是春,予在濟上劉晉川公署,手編《陽明年譜》自適,黃與參見而好之,即命梓行以示同好,故予因復推本而并論之耳。要以見余今者果能讀先生之書,果能次先生之譜,皆徐、李二先生之力也。若知陽明先生不死,則龍溪先生不死,魯源、翰峰二先生之群公與余也皆不死矣。譜其可以年數計耶?同是不死,同是不死真人,雖欲勿梓,焉得而勿梓!

(錄自《陽明先生道學鈔》卷八附錄)

校勘記

〔1〕原文為“魯齊”,據《明儒學案》改。

陽明先生批武經序

徐光啟

武書之不講也久矣,釋樽俎而談折衛(wèi),不已迂乎?然天下有握邊算、佐廟籌者,其人則又如蟋蟀鳴堂除,才振響,已為兒童子物色,而卒不及一,何者?夏蟲難語堅冰,斥鹖奚知南冥也。

明興二百五十余年,定鼎有青田策動,中興稱陽明靖亂。二公偉績,竹帛炳然。乃其揣摩夫《正合》、《奇勝》、《險依》、《阻截》諸書,白日一氈,青宵一炬,人間莫得而窺也。嘉靖中,有梅林胡公筮仕姚邑,而得《武經》一編,故陽明先生手批遺澤也。丹鉛尚新,語多妙悟,輒小加研尋。后胡公總制浙、直,會值倭警,逐出曩時所射覆者為應變計,往往奇中,小丑逐戰(zhàn)。則先生之于胡公,殆仿佛黃石與子房,而獨惜是書之未見也。

時余被命練兵,有門人初陽孫子攜一編來謁,且曰:“此吳興鹿門茅先生參梅林公幕謀,獲此帳中秘,貽諸后昆,茲固其家藏也。緣其世孫生生氏欲授剞劂,屬請序于先生。”余視陽明先生之手澤宛然,而慚碌碌靡所樹奇,分不當先生功臣。第竊喜《正合》、《奇勝》、《險依》、《阻截》諸書,實用固彰彰不誣也。然則今日果有握邊算、佐廟籌,如鹿門先生之于胡公者乎?余又請以新建余烈,拭目俟之,是書或可借籌遼者之一箸云。是為序。

時天啟元年歲辛酉重陽前一日,賜進士出身奉議大夫奉敕訓練新兵詹事府少詹事兼河南道監(jiān)察御史徐光啟撰。

(錄自佐藤一齋藏《武經七書》本,又見近版《徐光啟集》卷二)

陽明先生批武經序

孫元化

余非知武者,然能讀武書。少好奇,已而捐卻一切嗜好,獨于武事,猶時思簡練,以為揣摩,不以后于舉子業(yè)也。頃者將圖北上,辭友人于苕水,偶從通家弟生生氏案頭,見《武經》一編,不覺踴躍神動,輒展而閱之,則王文成公所手批而胡襄懋公參閱者也。大都以我說書,不以書繩我;借書揣事,亦不就書泥書;提綱潔要,洞玄悉微,真可衙官孫、吳而奴隸司馬諸人者矣。因思文成當年,討逆藩,平劇寇,功名蓋天地,智略冠三軍,不過出此編之緒余而小試之耳。即厥后襄懋公誅徐海、擒汪直,幾與文成爭烈者,亦安知不從此編得力哉?

余遂欲請而讀之,生生不許,曰:“先大夫鹿門先生與襄懋公同榜,相友善,入其帳中贊謀畫而得此,傳至今四世矣,相誡秘不示人。”予曰:“否!否!方今遼事未息,川禍又遍,當局者恨不能起文成、襄懋兩公于九泉而用之,然兩公不可得,猶幸之兩公秘授在,則廣傳之,未必無讀其書即繼其人者,而文成不死于昔,襄懋再見于今也。”因請以付欹劂,龍飛天啟囗元年,囗之冬。

(錄自佐藤一齋藏《武經七書》本)

陽明先生批武經序

胡宗憲

余諸生時,輒艷慕陽明先生理學勛名,前無古,后無今,恨不得生先生之鄉(xiāng),游先生之門,執(zhí)鞭弭以相從也。通籍來,幸承乏姚邑,邑故先生桑梓地,因得先生之遺像,與其門下士及子若侄輩游,而夙念少償,可知也。一日購求先生遺書,猶二千石,龍川公出《武經》一編相示,以為此先生手澤存焉。啟而視之,丹鉛若新,在先生不過一時涉獵以為游藝之資,在我輩可想見先生矣。退食丙夜讀之,覺先生之教我者不啻面命而耳提也。敬為什襲,以識不忘。時嘉靖二十有二年歲在癸卯暮春之初,新安梅林山人胡宗憲漫識于舜江公署。

(錄自佐藤一齋藏《武經七書》本)

重刻傳習錄引

陳九敘

傳習有錄附以《朱子晚年定論》,舊矣。重刻者何?廣先生之教也。先生崛起于越,特揭“致良知”三字振鐸于世,百年敝學再回,風先生之功,于是為鉅。說者未諳先生之旨,乃謂“致知列于八目,良知載在七篇,道斯盡矣”,為用文之。詎知提宗負教,誼非一揆;千言萬語,要于其當,舍吾性于自有之真覺,尋世間不必有之文辭,自擲玄珠,珍其敝帚。毋論律諸圣教,當坐操戈,即使證諸考亭,亦譏逐影。而舉世貿貿,罔識所歸,使非曉然建標,裨之就軌,中流胥溺,其孰為之一壺哉?良工之心所以獨苦,亦在乎學者之自得之而已矣。得其旨即顏氏子之終日言不為多,不得其所以立言之旨,即子貢之無言不為少。究而論之,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先生患后世言語文字之敝,而詔之趨學者。復以言語文字求先生之書,而失先生之所以教,則前刻已贅,茲刻奚為?故夫考衷于《傳習》,以識其宗,參伍于《晚年定論》,以識其謬,而于是乎因考亭以得先生,因先生以得吾夫子一貫之旨也,亦在乎學者之自得之而已矣。論之定與不定,年之晚與不晚,未足深辨也。萬歷癸巳陽月既望漳平后學陳九敘撰。

(錄自日本九州大學碩水文庫藏抄本《傳習錄諸序》)

武經評小引

茅震東

余不佞,方雍雍俎豆之不遑,奚暇談軍旅事?庖人尸祝之,聞者掩口耳,顧亦有說焉。竊以丈夫生世,如處子然,十年乃字。以前此身,未知何屬?而要其頻繁箕帚,宜家具之,詎待學而后嫁者哉?說者謂江左之亂,肇自清談;梁國之變,由于佞佛。則何以故?課虛無而薄經濟,正坡老所詆賦詩卻敵者也。

先高祖憲副鹿門以明經起。其于公車舉業(yè)之外,上自《典》、《墳》,下逮秕史,靡所不窺,而旁尤究心于韜略等編,謂夫修文事不廢講武,亦聊為盛世未雨之桑土也。厥后世宗末年,濱海州郡,悉羅倭患,而吾浙特甚。時有梅林胡公統戎討賊,約先高祖為幕謀,抵掌運籌,如畫地印沙,不崇朝而丑夷殄滅,斥其所出奇運智,往往與孫、吳合轍,而妙解其神。讀書至此,乃真經濟。已而攜一《武經評》歸,又梅林公所得于陽明先生之門者也。

淵源既遙,什襲亦久,方今東隅弗靖,九邊諸臣,旦夕蒿目,即山林草澤間,罔不思效一得,以系單于頸。為今日計,莫若多讀武書,可操勝算。昔季子相六國,而《陰符》蚤精;留侯師漢高,而《素書》先受;古未有揣摩無成而能佐霸王不拔之業(yè)者也。以藏書具在,不欲秘為家珍,敢畀梓匠,自付當事者之前箸,嵇叔夜有云:“野人有快炙背而美芥子,欲獻之至尊,雖有區(qū)區(qū)之意,亦已疏矣。”余大類之,庖人耶?處子耶?亦何暇計當世之掩口也!防風茅震東生生甫書。

(錄自佐藤一齋藏《武經七書》本)

刻傳習錄序

焦竑

國朝理學,開于陽明先生。當時法席盛行,海內談學者無不稟為模楷,至今稱有聞者,皆其支裔也。然先生既沒,傳者浸失其真,或以知解自多而實際未詣,或以放曠自恣而檢柙不修,或以良知為未盡而言寂言修,畫蛇添足。嗚呼,未實致其力而藉為爭名挾勝之資者,比比皆是。今《傳習錄》具在,學者試虛心讀之,于今之學者為異為同,居可見矣。此不獨征之庶民難于信從,而反于良知必有不自安者,楊侯為翼州奪,修政之暇,思進厥士民于學,而刻是編,以嘉惠之語云:“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也。”自是四方之觀者,以愛人驗侯,而又以易使驗州人,令先生之道大光于信都,而一洗承學者之謬,余之愿也。乃不揆而序以貽之。

(錄自《焦氏澹園集》卷十四)

王文成公年譜序

高攀龍

嗚呼!道之不明也,支離于漢儒之訓詁;道之明也,剖裂于朱、陸之分門。程子之表章《大學》也,為初學入德之門。今之人人自為《大學》也,遂為聚訟之府,何天下之多故也!

國朝自弘、正以前,天下之學出于一,自嘉靖以來,天下之學出于二。出于一,宗朱子也;出于二,王文成公之學行也。朱子之說《大學》,多本于二程;文成學所得力,蓋深契于子靜,所由以二矣。

夫圣賢有外心以為學者乎?又有遺物以為心者乎?心非內也,萬物皆備于我矣;物非外也,糟糠煨燼無非教也。夫然,則物即理,理即心,而謂心理可析、格物為外乎?

天下之道貞于一,而所以害道者二。高之則虛無寂滅,卑之則功利詞章。朱子所謂“其功倍于《小學》而無用,其高過于《大學》而無實”者也。蓋戒之嚴矣,而謂朱子之學為詞章乎?善乎?

莊渠魏氏曰:“陽明有激而言也。彼其見天下之弊于詞章記誦,而遂以為言之太詳、析之太精之過也,而不知其弊也,則未嘗反而求之朱子之說矣。”

當文成之身,學者則已有流入空虛,為脫落新奇之論,而文成亦悔之矣。至于今,乃益以虛見為實悟,任情為率性,易簡之途誤認,而義利之界漸夷,其弊也滋甚,則亦未嘗反而求之文成之說也。良知乎,夫乃文成所謂“玩弄”,以負其知也乎?

高攀龍曰:“吾讀《譜》,而知文成之學有所從以入也。其于象山,曠世而相感也,豈偶然之故哉?”時攀龍?zhí)碜ⅲ谊柕涫非f大夫致庵公以茲譜示而命攀龍為之言。攀龍不敢,而謂公之文章事業(yè),蔑以尚矣,學士所相與研究公之學也,故謹附其說如此焉。

(錄自《高子遺書》卷九)

重刻王陽明先生傳習錄序

劉宗周

良知之教,如日中天。昔人謂:“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然使三千年而后,不復生先生,又誰與取日虞淵,洗光咸池乎?

蓋人皆有是心也,天之所以與我者,本如是。其虛靈不昧,以具眾理而應萬事,而不能不蔽于物欲之私,學則所以去蔽而已矣。故《大學》首揭“明明德”為復性之本,而其功要之“知止”。又曰:“致知在格物。”致知之知,不離本明;格物之至,祗是知止。即本體即工夫。故孟子遂言“良知”云。

孔、孟既歿,心學不傳,浸淫而為佛、老、荀、楊之說;雖經程、朱諸大儒講明教正,不遺余力,而其后復束于訓詁,轉入支離,往往析心與理而二之;求道愈難,而去道愈遠,圣學遂為絕德。于是先生特本程、朱之說,而求之以直接孔、孟之傳,曰“致良知”,可謂良工苦心。自此人皆知吾之心即圣人之心,吾心之知則圣人之無不知,而作圣之功初非有加于此心、此知之毫末也。則先生恢復本心之功,豈在孟子道性善后歟?

《傳習錄》一書,得于門人之所睹記語。語三字,符也。學者亦既家傳而戶誦之。以迄于今,百有余年,宗風漸替。宗周妄不自揣,竊嘗掇拾緒言,日與鄉(xiāng)之學先生之道者,群居而講求之,亦既有年所矣。

裔孫士美,銳志繩武,爰取舊本,稍為訂正,而以親經先生裁定者四卷為《正錄》。先生沒后,錢洪甫增入一卷為《附錄》,重梓之,以惠吾黨,且以請于余曰:“良知之說,以救宋人之訓詁,亦因病立方耳。及其弊也,往往看良知太見成,用良知太活變;高者玄虛,卑者誕妄。其病反甚于訓詁,則前輩已開此逗漏。《附錄》一卷,僭有刪削,如蘇、張得良知妙用等語,詎可重令后人見乎?總之,不執(zhí)方而善用藥,期于中病而止,惟吾子有賜言。”余聞其說而韙之,果若所云,即請藥之以先生之教。

蓋先生所病于宋人者,以其求理于心之外也。故先生言理曰天理,一則曰天理,再則曰存天理而遏人欲,且累言之而不足,實為此篇真骨脈。而后之言良知者,或指理為障,幾欲求心于理之外矣。夫既求心于理之外,則見成活變之弊,亦將何所不至乎!夫良知本是見成,而先生自謂“從萬死中得來”,何也?亦本是變動不居,而先生云“能戒慎恐懼者”,是又何也?先生蓋曰“吾學以存天理而遏人欲”云爾,故又曰“良知即天理”。其于學者直下頂門處,可為深切著明。程伯子曰:“吾學雖有所受,然天理二字卻是自家體認出來。”至朱子解“至善”,亦云:“盡乎天理之極,而無一毫人欲之私者。”先生于此亟首肯。則先生之言,固孔、孟之言,程、朱之言也。而一時株守舊聞者,驟詆之曰“禪”。后人因其禪也,而禪之轉借先生立幟。自此大道中分門別戶,反成燕越。而至于人禽之幾,輒喜混作一團,不容分疏,以為良知中本無一切對待。由其說,將不率天下而禽獸,食人不已。甚矣!先生之不幸也!

斯編出,而吾黨之學先生者,當不難曉然自得其心,以求進于圣人之道。果非異端曲學之可幾,則道術亦終歸于一,而先生之教所謂亙萬古而嘗新也。遂書之簡末,并以告之同志。愧斤斤不脫訓詁之見,有負先生苦心,姑藉手為就正有道地云。

(錄自《劉子全書》卷二十一)

陽明傳信錄小引

劉宗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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