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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 天豹圖
  • 佚名
  • 13538字
  • 2015-12-26 18:48:06

第二十九回女弄父終成呆漢佞殘忠激動寇心

話說紅花立在路旁,心中甚是著急,要等有人經過問明去路好回家去,誰知遇著拐子來。這拐子姓史名文,別號一彈,乃安慶府人氏。娶妻張氏,生下一男一女,男的取名史慶望,不幸出天花而死,女的取名史蓮姑,年已十六歲,又生得十分美貌。為何尚未受茶?因人人說她是個拐子的女兒,名聲不好,所以無人來與她結婚。那下等之人要來求親,史文又嫌他是下等之人無甚出色名聲,也是不好的,是以不肯許他,所以長成至十六歲尚未許配人家。史文做拐子又比別個的拐子不同,他因二十一歲在天仙閣閑耍,偶然見神桌下有一本破書,史文就拾起來一看,原來就是麻叔謀祖師的咒訣竅法,諸般法術甚多。他也看不清楚,就拿回家細細地看,用心依法學習,習了半年有余,倒學了幾件。誰知他的妻子張氏見了心中不悅道:“學此則甚?都是傷天理沒良心的事,學它何用?”就不許丈夫再學。史文不聽妻子言語,道:“爾們婦人家曉得什么?學會了不但有趣,也有穿也有吃,豈不是好?”張氏道:“爾若做了沒天理的事,天地也不容爾,爾也不能好死,我與女兒都是無望的了。”說了就哭,終日與丈夫啼啼哭哭地吵鬧,史文只是不聽。那日張氏見丈夫出門去了,遂將那本書拿來用火燒了。及至史文回來不見此書,問張氏取討原書,張氏道:“爾去問火神爺討罷了。”史文聽說知是被她燒了,氣得亂喊亂跳,與張氏吵鬧,相打一場,也是沒奈何她。還虧得記得幾件,是迷人的藥法,遂將藥配好藏在身邊,若遇著艷麗女子或是美貌小官人,便將藥用指甲挑些往他身上一彈,人若被他彈著便隨他而去,史文又帶到別處去用法解了迷藥,然后賣人。張氏見他時常拐男拐女回來,每每勸他不可如此,一則傷天害理,二則若被人聞知,拿去送官如何是好?史文只是不聽。誰知到了新官到任甚是嚴緊,這些不見了男女的人家都來新知縣衙門去告,知縣遂差衙役四處查拿,三日一問、五日一比,衙役被打不過,只得用心四處查拿。史文聞知此事甚是著急,遂同張氏并女兒蓮姑逃到揚州,尋了一間房屋住下。來到揚州才得三日,遂備酒筵請四鄰同來吃酒,此是揚州常禮。

這日因被一個與他一黨的朋友請去吃酒,吃到將近二更,酒已醉了,遂辭別了朋友要回去。來到半路,影影見一個人站著,急走上前一看,卻是一個女子,想道:“好了,買賣上門了。此處四下無人,待我問她一聲看她如何回答。”遂叫聲問道:“爾這小娘子,為何夜靜更深獨自一人在此何事?”紅花紅了面,沒奈何叫聲:“大叔,我是要往黃石街去的,不想走錯了路頭,故立在此等人問路的。”史文想到:“我到此才得幾日,哪里認得什么黃石街?如今不用藥就可以騙她回去。”乃道:“爾這小娘子,真正是爾的造化,我也是要到黃石街,爾可隨我順路同去便了。”紅花想到:“男女同行卻是不便。”乃道:“爾這位大叔指說個路徑與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不必同行。”史文想到:“這女子倒覺乖巧,既不上當,待我用藥來便了。”遂在身邊取出藥包,解開用指甲挑了望紅花面上一彈,紅花打個寒噤,一時說不出話,只見三面都是水,只有面前一條路,無水可行。史文用手一招,紅花身不由主就隨他走。

來到門口,史文將門叩了三下,張氏連忙出來開門,見丈夫又帶一個女子回來,問道:“爾又做沒天理的事了。”將門閉上,來到房中問道:“官人,這女子哪里拐來的?”史文遂將前情說了一遍,張氏見紅花生得相貌端嚴甚然美麗,卻是丫頭打扮,想到:“好個丫頭,可惜被我那沒天理的拐了來,想爾諒難回去了。”史文就叫張氏道:“娘子,爾去取一杯茶來與我吃。”張氏到后面去取茶,史文想到:好個女子,不知可是原封貨否?不要管她,待我試一試使知好歹。才要動手,只見張氏取茶進入房來道:“官人,茶在此。”史文道:“放在桌上。娘子,我有一句話與爾商量,爾是要依我的。”張氏道:“若說有情理我自然就要依爾的。”史文笑嘻嘻地說道:“我見此女子生得美貌,所以用藥末迷了她來,今夜要與她成就好事,爾卻不要吃醋。”張氏聞言啐了一啐,說道:“爾敢說出這樣話來?虧爾羞也不羞,老面皮無廉恥說出這不肖的話來。我勸爾不可做這傷天滅理的事,休得敗壞人的節行。”史文道:“我的乖乖好娘子,望爾做件好事,今夜讓我同她作樂,明夜就來與爾開心。”張氏道:“休得胡說,不必癡心迷想。”史文道:“爾當真不肯么?”張氏道:“就是不準爾便要怎么?”史文道:“我就殺爾這賤人,怕爾不肯。”立起身就走往廚房要去取刀。張氏忙了,連忙走入女兒房中躲著,眼淚汪汪不敢則聲。史文拿了刀趕入女兒房內,史蓮姑要來勸,見他手拿一只刀又不敢上前,只是叫道:“爹爹,這個使不得的。”誰知史文忽然發了瘋癲病,跌倒在地亂叫亂跳。張氏見了道:“妙啊,此乃惡人生怪病,從來的作惡天地不饒。”史蓮姑就拿一支門閂將史文手中的刀打落下來,張氏道:“他如此亂叫亂跳,卻如何能得他定?”史蓮姑道:“有了。”走去將史文藥包拿來解開,用指甲挑些往史文面上彈去。那史文被這藥沫一彈卻呆呆站著,也不會叫也不會跳,張氏扶他入房睡在床上。史蓮姑道:“為何爹爹忽然要殺母親?”張氏道:“因他迷了這個女子回來要圖淫欲,我勸了他幾句的話,他就拿刀要來殺我。”

史蓮姑道:“既然如此,趁爹爹此時不知人事,何不放她出去?”張氏道:“想她已被藥沫所迷,如醉如癡與爾爹爹一般,放她出去也是無益。”史蓮姑道:“如此卻怎么好?”張氏道:“如今只好暫且留在家中,若有人前來尋覓即便還他,只說本是如此,我們見了留她入來,誰疑是拐來的?他還要來謝我們。只怨爾爹爹一世,人只好如此罷,莫說不知解法,就是曉得解法也不敢救她,若是將她救好了,我們母子性命就將難保了。”史蓮姑道:“母親說得不錯。”幸虧史文平日拐來男女賣來的銀子累積倒有千余金,母女二人又做些針指,盡可過日。

且說田大修一路巡察巡到南京,將那惡棍土豪貪官污吏一概除盡,百姓人人稱好。那日正在升堂審事,忽見中軍跪下稟道:“圣旨到。”田大修見報,連忙吩咐備辦香案,自己走出轅門迎接圣旨,接入大堂。高文杰立在中堂道:“圣旨到,跪聽宣讀:今有閣臣花錦章奏稱李芳與蟠蛇山大盜童孝貞、施必顯、張順等串連一黨,書札為憑,爾田大修與他往來,陶天豹左道附從,虞患無窮。除將李芳拿勘外,朕念爾田大修為官多載,正直無私,聞奏未知虛實,有無難辯,著即拿下勘明,復旨定奪。欽哉謝恩。”田大修聽罷旨意,三呼萬歲,兩邊侍衛將田大修冠帶剝下上了刑具。田大修大笑道:“花錦章啊花錦章,爾果來得好厲害了。我做了數年的官,與爾并無冤仇,無非殺了花秦氏,爾就陷我為賊黨。幸虧朝廷鑒察我的為官清正,這頂紗帽還保得住。”高文杰道:“陶天豹何在?”田大修正要開口,忽聽得大叫一聲道:“陶天豹在此。”那陶天豹怒氣沖天,一手拿竹刺、一手拿乾坤锏走出大堂,大聲罵道:“花錦章爾這老賊徒,敢來害我田大人,我的田大人乃鐵面無私之官,怎么陷為賊黨?大人啊,爾不可做自投入籠之鳥。”田大修兩目圓睜,大聲喝道:“陶天豹休得胡言,陷我為不忠。”又叫一聲:“高大人,此人就是陶天豹,快快將他拿下。”高文杰叫聲:“與我拿下了。”兩邊答應一聲上前來拿,陶天豹大喝一聲道:“誰人敢來?”舞動乾坤锏,兩邊侍衛哪個敢上前?陶天豹就要去打高文杰,田大修喝道:“誰敢打高大人?他是奉旨而來,爾敢無禮么?還不束手受綁。”陶天豹道:“這是奸賊弄權,大人不要上他的當,快些與我去的好。”田大修道:“我只知忠君,不惜性命,朝廷旨意誰敢違逆?”叫聲:“高大人,還不將他拿下么?”高文杰道:“左右與我快快拿下。”兩邊侍衛沒奈何,只得上前來拿,被陶天豹將竹刺打退眾人。高文杰見了大怒,自己走下來拿,被陶天豹將竹刺一打,仰面一翻跌倒在地。陶天豹叫道:“大人,爾不隨我去么?待我趕到京城殺了那奸賊,才消我心中之恨。”說完駕起云帕而去,又回過頭來叫聲:“高文杰,我將田大人交付與爾,若稍有差遲我就要與爾討人,叫爾認得我這雙寶锏的厲害。”說完駕云帕而去。來到半路,卻遇著師父萬花老祖,叫道:“徒弟爾好莽撞,今日雖然拿了田大修,爾就不該毆官打役,又要到京中去殺花錦章。不想此行要害多少人等?須等花錦章時日到了,自然叫爾們去拿他。此時切勿妄動,隨我回山,自有道理。”陶天豹不敢有違師父,惟以應聲唯唯,即隨萬花老祖而去不表。

且說高文杰怒氣沖天道:“反了、反了,如此無法無天么?目無王法,敢打欽差,這還不是賊黨,乃有何說?又駕霧騰云而去要殺花太師,真是左道惑眾。待我奏明圣上便了。”遂將田大修交與應天府收管,知府備酒請高文杰在私衙飲宴。

且說邱君陛奉旨出京,一路官員迎送。那日來到南京,文武官員俱來迎接,接入應天府,邱君陛即時傳令命中軍:“火速去揚州,立吊李榮春前來聽審。”中軍領命而去。這里各文武俱來送禮拜見,高文杰報稱:“陶天豹恃強抗拒,擅打欽差,駕云而去,不能拿住。”邱君陛道:“且等李芳到來,審了再作道理。”不上幾日,揚州府、江都縣押解李榮春前來。邱君陛即時升了公堂,吩咐將人犯帶進。揚州府帶進李榮春,應天府帶進田大修。邱君陛先叫帶出張環來,侍衛答應一聲,將張環拖出跪在堂下,邱君陛叫聲:“張環,爾將李榮春并田大修與賊來往之事一一講來。”張環道:“小人因家窮苦,不能度日,所以上山做個嘍羅。山上有三位大王,一個叫做童孝貞,一個叫做施必顯,一個叫做張順,三人打家劫舍,無惡不作,田大修、陶天豹、李榮春三人平日與他俱有書函往來。”邱君陛道:“只這封書是誰寄來?要與哪個的?”張環道:“是施必顯叫小人送與李榮春的,不想來到半路被花少爺攔住搜出這封書函,遂將小人帶進京去,是故小人不能到揚州。”邱君陛道:“可有委曲在內么?”張環道:“并無虛言,大人若是審出虛情,小的甘當死罪。”

邱君陛叫左右:“將李芳帶上來。”兩邊答應一聲,將李榮春帶上堂來放下跪著。邱君陛怒目圓睜,大聲喝問道:“李榮春,我看爾小小年紀怎么如此大膽?敢與強盜往來。好好據實招來,免受刑罰。”李榮春道:“大人休得聽信讒言將我陷作盜黨,我祖居揚州,世食王祿,多行善事,并不為非,焉肯與賊為黨?此乃花虹之計要來害我。”邱君陛道:“胡說,現有書札為憑,又有張環活口作證,爾還敢強辯么?”叫聲:“左右,與我將李芳夾起來。”

左右答應一聲將李芳拖倒,脫去鞋襪,將生銅夾棍套上兩邊一收,可憐李芳心如油煎,痛不能言。邱君陛道:“李芳,招也不招?”李榮春心如鐵石,視死如歸,雖受酷刑,只是忍著不招。邱君陛道:“將他收緊了。”兩邊答應一聲,將繩收緊。邱君陛道:“再加八十敲頭。”可憐李榮春腳目也被敲凹了,死去了幾次又還魂來,只是不招。

邱君陛吩咐:“帶在一旁。”又叫:“帶田大修上來。”左右答應一聲,亦隨帶田大修上來。邱君陛道:“田大人,爾祖公世代居官,爾又代圣上巡察,怎么不思報君之恩,敢與大盜串通一黨?實實招來。”田大修道:“大人豈不知我的為人么?我身居顯職,安肯與賊為黨?因我巡到揚州拜望花虹,他有女婢紅花告花秦氏與曹通通奸,謀死花賽金,被我親身上樓拿住奸夫淫婦,究出真情,即刻正法,業已拜本上奏。花虹挾此私仇,陷我與賊為黨。”邱君陛道:“住了,爾說花虹挾仇陷爾為賊黨,不過是爾口外之談,可曉得張環有書札為證么?我念爾是個命臣,故爾不加刑罰,如今快些將真情招來,我好去復旨。”田大修道:“我為官多年,豈不知國法厲害?豈肯與賊往來?這封函乃奸賊假造的,就是張環也是他的家人,使他來做對頭的。”邱君陛冷笑道:“倒辯得干干凈凈,那陶天豹何在?”田大修道:“那陶天豹不伏王法,駕云而去,那日高大人親自拿他不住,這個與我何干?”邱君陛聞言大怒,喝道:“好個與爾何干?陶天豹乃爾的門徒,怎說無干?據施必顯函內所言,真真是旁門左道,快些招來,免受刑罰。”田大修道:“爾不過受花賊之托,我已將頭丟在身外不要了,爾要我屈招是萬萬不能的。”邱君陛大怒,吩咐左右:“將田大修夾起來。”兩邊答應一聲,將田大修拖倒,脫去靴襪將銅棍套上,兩邊一收,邱君陛問道:“爾招不招?”田大修咬定牙關,只是不招。邱君陛吩咐左右:“將他上了腦箍。”田大修死去又還魂,任刑不招。

邱君陛道:“問李芳招也不招?”李榮春道:“邱君陛,爾受了多少金銀,如此枉法害人?要我屈打成招是萬萬不能的。若要賄賂倒也容易,我家金銀財寶甚多,憑爾要多少我就送來與爾罷。”邱君陛聞言大怒,罵道:“爾這該死的賊囚,敢來沖犯本部么?爾與賊通連這且慢說,為何黨邀百姓數百余人鳴鑼擂鼓打劫花府?這不是謀叛卻有何說?”李榮春道:“這一發好笑,我已收在監內,他們做的事我如何曉得?怎說是我招連的?”邱君陛冷笑道:“好個利口能言的賊徒。”叫左右:“將他上了腦箍。”李榮春忍受酷刑,任他敲打,只是“不招”二字。邱君陛一時亦無可奈何,只得將他二人交與府縣收監,不許一個與他往來,府縣官領命而去。邱君陛將張環交與二府收管,自己退了堂,悶悶不樂。

且說來貴、三元二人在外面打聽,見主人受此刑法只是不招,二人私下說道:“大爺果然是個好漢,受此酷刑總是不招。”三元道:“此事原是招不得的,若招了就要斬首。”來貴道:“只恐第二堂再當不起刑罰了,我們須要照應才好。”遂到酒館買熱酒好菜來到監門,禁子不放進去,二人將銀與他,禁子說道:“酒飯我便代送進去,人是不能進去的。”二人沒奈何,只得將酒飯交與禁子送進去。不知后來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施碧霞親行討救眾好漢聚議下山

話說來貴、三元二人見禁子不肯放他進去,只得將酒飯與禁子提入監內,二人僅在外面打聽而已。且說邱君陛見田大修與李榮春二人雖受酷刑只是不招,沒奈他何,只得寫書一封,差千里馬星夜趕進京去送與花太師不提。

且說陳松來南京打聽消息,聞李榮春不肯承招此事,想道:“此事乃是花家要陷害他的,就是欽差所以執定主見一味酷刑,倘李大爺與田大人受刑不起,屈打成招,性命豈不難保?我曾受過他的大恩,必須報他的恩。我今須當到京去求母舅,他在刑部衙門辦事,待我去委婉求母舅救他便了。”想定主意要行:“只是并無路費如何去得?也罷,待我去與李夫人借了一百兩銀子做路費罷。”遂走到李府來對李夫人說明此事,遂借一百兩銀子進京而去。若說陳松要救李榮春,無門可救只得進京去求母舅,也是無奈何的擺布,只是盡他的心而已。

且說李夫人見家人來報知,說李大爺雖受酷刑只是不招,心中想道:“雖然頭堂不招,只恐二堂難熬酷刑,那時若是招了性命卻是不保的了。”止不住眼淚汪汪地哭泣。施碧霞對李夫人道:“恩兄此事皆是為奴兄妹二人而起,奴家豈可坐視不救?奴家哥哥在蟠蛇山焉知此事,待我到山上去說與哥哥曉得,叫他來訴明此事,免得恩兄受罪。”李夫人道:“想爾哥哥為人莽撞,猶恐弄出事來反為不美。”施碧霞道:“若說我哥哥乃是氣概剛強的漢子,平生是不肯累人的,叫他前來到案說個辨明真假立刻明白,豈可害恩兄無辜受罪?”淡氏大娘道:“那審問官員猶如虎狼一般,若叫爾哥哥前來到案豈不似羊投虎穴自送性命?”施碧霞道:“古人有言:一身做事一身當。我哥哥也不是那貪生怕死的人,嫂嫂何必如此膽怯?”李夫人道:“爾是個女子,怎好去出乖露丑到山上去?”施碧霞道:“女兒前在山海關尚且自能到此,何況此地到山東?只須換一副男衣便可去得。”李夫人道:“既然如此,爾去書房改裝便了。”施碧霞來到書房,將通身衣裳改換起來,頭戴一頂武巾,身穿一件綠綢戰衣,只有裙底下靴大腳小,欲穿起來只是行走不動,如何是好?想了一回說道:“有了。”將些破棉敗絮塞滿靴內,又將針線拿來縫了,穿戴打扮起來果與男人無異,遂走出廳來。李夫人看了一看,說道:“果然像得緊。”吩咐備馬伺候。施碧霞道:“母親請上,女兒就此拜別。”遂拜了四拜,又與淡氏大娘拜別。李夫人叮囑道:“爾執意要去,我也難以阻擋,只是路上須要小心謹慎。到了山上叫爾哥哥只可婉轉來辯此冤。”施碧霞答道:“女兒遵命。”遂辭別出門,上馬而去不提。

且說邱君陛打發千里馬星夜趕到京中,將書密投門上,門上將書獻上與花太師。花錦章將函拆開一看,想道:“如今此事如何處置?”急忙差人去請花錦龍、花錦鳳二人前來計議。花錦鳳道:“施必顯在蟠蛇山猖獗,這個不是假的,又有一封書信,總要算為憑據。陶天豹駕云而遁,豈不是左道旁門之徒?明日見朝哥哥先行呈奏,我在旁邊也來奏聞,說他們通連一黨,仗著妖法所以練刑不認,請旨將此二賊先除,免了國家之患。”花錦龍道:“不要性急。且緩數日,等高指揮回朝復旨然后行事,一發情真事實了。”花錦章道:“二位賢弟說得有理。”不幾日高指揮已到京中,先來見花太師,花錦章備酒款待,又差人去請花錦龍、花錦鳳二人前來陪宴。花錦章遂將前情說與高文杰知道,叫他明日如此如此、這般這般面奏:“老夫保爾官上加官。”高文杰依允,酒席飲完,辭謝而去。

次日五更三點,皇上登殿,兩班文武拜舞山呼已畢,黃門官啟奏道:“今有高指揮回朝復旨,現在午門外伺候,請旨定奪。”皇上傳旨:“宣高文杰見駕。”高文杰領旨上殿,拜舞山呼已畢,奏道:“臣錦衣衛指揮使高文杰奉旨出京,捉拿李榮春、田大修、陶天豹等三名重犯待勘。不想拿下李榮春,卻被眾百姓擁來喧哄阻奪,被臣同揚州府縣各官理論方退。田大修與陶天豹抗違圣旨、扯毀詔書,將臣打倒,辱罵不堪。田大修已拿下交與邱君陛勘審外,尚有陶天豹一名用左道旁門妖法駕云而遁。非臣不能拿他,實因逆犯倚仗妖法逃去。”花錦章出班奏道:“臣想李榮春、田大修與賊寇通連,獲有書札為憑,蒙恩欽恤田大修,特差邱君陛往勘,當是時拿下。李榮春民多喧哄,而田大修膽敢抗旨毀詔,罪不容誅,陶天豹左道旁門妖術,均各有證有憑,此等巨惡實為國家之大患。”那花錦鳳、花錦龍亦出班奏道:“臣啟陛下,田大修與李芳通同賊寇,勢甚猖狂,膽恣橫兇扯毀詔書,毆辱欽差,即是欺君。自古有言:不除稂莠,難種嘉禾;欲斬盜源,先除盜黨。臣請萬歲先將李榮春、田大修二人速行正法,不但除了賊盜的羽翼,而且眾百姓們亦知畏法自新,仍為盛世之良民。一面嚴拿陶天豹,一面挑選雄師剿除逆寇。伏乞圣裁。”皇上傳旨:“依卿所奏,即著高文杰赍旨速行,命邱君陛督斬回奏,九州招討花卿提兵前去剿捕,務在盡除賊黨,毋遺國患。”二人領旨,駕退回宮,兩班文武散朝各各回府而去,花錦章滿心歡喜不表。

且說施碧霞一路來到蟠蛇山,那巡山嘍羅大聲喝道:“爾這人好大膽,敢來我山下探望么?”施碧霞道:“爾去通報施大王,說揚州有個姓李的朋友,要來見他。”嘍羅聽說是施大王的朋友,連忙走上山來到忠義廳跪下稟道:“啟二大王得知,山下來了一人說他姓李,是揚州來的,說與大王是朋友,叫小的特來通報。”施必顯聽了道:“莫非是李榮春兄弟來了么?”即時吩咐大開寨門,三人一同下山前來迎接。施必顯大叫一聲:“李榮春我的恩賢弟,爾來了么?”施碧霞叫聲:“哥哥,是我在此。”施必顯定晴一看,叫聲:“哎呀!原來是小妹到了,為何這般打扮?快請上山說個明白。”四人一同上山,來到忠義廳,各見了禮坐下。施必顯問道:“小妹,這二人爾可認得么?”施碧霞道:“我未曾會過如何認得?”施必顯道:“這位姓童名孝貞,號索命無常,乃我結拜之兄;這位姓張名順,號半節蜈蚣,是我結義之弟,我三人在此結為兄弟好不快活哩。”施碧霞道:“爾到快活,別人卻去受苦。當時李大哥是叫爾到邊關去圖上進,為何不聽李榮春大哥的話,卻來在此落草?”必顯道:“爾還不曉得做強盜的好處哩,有時打劫客商,每嘗出去擄搶民財,無憂無虛,無拘無束,日日開懷痛飲,爾道好么?”施碧霞道:“有這樣的好處么?咳!只可惜了爾是個男子漢,大仇不報,不掛在心,連受恩的朋友竟亦丟開了,爾可知李榮春大哥被花家陷害,性命難保?這都是爾弄出事來連累他的。”施必顯聞言叫聲:“住了,那花子能將李榮春怎樣的陷害了?快快說來。”施碧霞遂將前后事情說了一遍。

施必顯等三人聞了此言心中大怒,大罵:“花子能,爾這狗男女,無故謀害好人,待我去殺盡花家才出得我心中之恨。”童孝貞道:“不要性急,慢慢計議而行,若是去殺了花賊,不但不能救得李榮春與田大修二人的性命,還要害他們滿門多要吃刀哩。”施必顯道:“這句話說得不錯,只是如今怎樣的好?”施碧霞道:“我此來非為別事,因此事乃哥哥起的,只要爾前去到案辯明此事,自然他們就無事了。”施必顯道:“爾在此說呆話么?那花錦章要害李榮春蓄心之久,我去焉能救得他?猶如蟲飛入蜘蛛網,自去尋死。”施碧霞道:“如此怕死,做什么好漢?”施必顯道:“非我貪生怕死,還要打算才救得來。”張順道:“什么打算?我們三人即到南京將他二人搶上山來,看其能奪回去么?”施必顯道:“不錯,正是這樣主見。”童孝貞道:“若是只將他二人搶上山來,豈不害了他的家眷?”張順道:“不妨,這也容易,差了幾個嘍羅扮做百姓模樣分兩路而去,將他二人的家眷先接上山來,那時還怕怎樣的?”童孝貞只是呆呆地想,張順道:“大哥何故呆呆地想,莫非不敢去么?”童孝貞道:“怎說我不敢去?只是我們三人的形容人見了我們必然驚疑,況且各處城門甚多,豈不被人盤問?”張順道:“大丈夫做事若如此顧前慮后何事可為?到那時再作道理。”施碧霞道:“只是凡事要小心,可行則行,可止則止,不可執性而為。”施必顯道:“我們曉得,爾在此看守山寨,須要小心照顧。”施碧霞道:“我自然曉得照顧。”張順即撥四名嘍羅吩咐他的話,叫他往揚州去接李夫人一家上山,又撥四名嘍羅往長沙府去接田夫人一家上山,八名嘍羅領命而去。又挑選三百名勇壯嘍羅受他密計而行。童孝貞等三人裝束停當,暗藏器械別了施碧霞下山而去,施碧霞依舊男裝照管山寨不提。

且說高文杰奉了圣旨,一路馬不停蹄地趕路而來,哪知卻好在路遇著三個大王。那童孝貞三人因走得口渴,只見有個涼亭,涼亭內有個義井,旁邊有個瓦罐,三人走來亭內吃水,正吃得爽快,忽聽得馬鈴響。張順抬頭一看,見那邊來了八九個人,俱是騎馬的,一個肩背上背一個黃包。施必顯道:“這個人必是京中來的,那黃包袱必是圣旨。”張順道:“我們上前去問他一聲。”說罷三人齊走上前叫道:“爾們且慢些走,留下買路錢來。”高文杰聽了大怒道:“爾這該死的狗頭休得無禮,我是奉圣旨要往南京公干,爾敢攔我去路么?”張順道:“住了,爾往南京有何公干?說得明白放爾過去。”高文杰就說:“是要去正法犯官田大修并賊黨李榮春,爾們乃問則甚?”施必顯聞言喊道:“爾這狗官,休想過去了。”用手一拉拉下馬來。高文杰大怒,罵道:“爾這該死的狗頭,敢如此大膽么?”那八名家將一擁上前要來救主人,被張順等三人撥出器械將家人一個一個地先砍了,又將高文杰一刀砍為兩段,九個人變作十八段。將黃包解開一看,大笑道:“若是錯過此處,要救田大修、李榮春是不能的,徒費我的心機么?”張順道:“虧了此井才能救得田、李二人,若不是有此井我們也不來吃水,如何能救田、李二人?如今將這些物事送他罷。”遂將圣旨并這些死尸望井中丟下去。此時已是夜深時候,并無人看見,三人趁著月色趕路,這且不言。

再說陳松因一心要救李榮春,所以星夜趕路,此時亦乘著月色而走。誰知忽然云起將月迷了,黑暗之間不能行路,況且兩腳走得酸痛不能再行,只得歇歇再走。四處一看并無坐處,影影見有個墳墓,四圍似乎有欄桿,想道:“不免在此借坐便了。”遂走上前作了一個揖,通了名姓,道:“我因走路辛苦,在此借坐一回,望乞莫怪。”遂坐在一塊石板上,想起李榮春做了一世好善之人,不知他救了多少的人,今日有難就無一個人來救他,真正可嘆。但我此去到京求母舅,愿他為我救得李榮春才好。那陳松也是呆想,不想花錦章勢惡滔天誰人不怕,莫說他的母舅只是刑部辦事的小官,就是刑部本身也不能救得李榮春。這不過是陳松知恩報恩以盡其心而已。不知以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陳松遇鬼會英雄湯隆搬家歸寨主

話說陳松坐在石板上呆呆地想,兩手敲腿,忽聞得吱吱地叫,抬頭四處一看,只見那邊有個矮鬼。此時月色朦朧,吃了一驚道:“不好了,有有有鬼來了。”連忙立起身,大聲喝道:“爾這野鬼不必在此怕我,我陳松是不怕鬼的,還不快些回避么?”那鬼似不聽見,甚是不怕人,任爾叫喝只是不聽,慢慢地走近身來。陳松倒退了兩步道:“還不退去,來此則甚?”說聲未了,又聽得那邊吱吱地又叫起來,陳松復回頭一看,又見一個雪白的高鬼,足足有一丈五六尺多長,擺也擺擺將近來。陳松此時心中著忙道:“敢是我今夜命該盡了么?不然何為長的鬼、矮的鬼都來了?”遍身寒戰,毛發倒豎,要走也走不動,心驚腳軟,一跤跌倒在地。那長鬼與矮鬼笑了一聲,忽然兩個鬼變出三個人來,一個將陳松挾領抓住就剝衣服,一個身邊取出白雪的刀來。陳松見了驚得魂不附體,大聲叫道:“救命啊!”一個就取出棍來晃一晃道:“爾敢叫么?若再高聲就打死爾這狗奴才。”說尚未了,只聽得后面有人喝道:“誰敢在此謀財害命?”三人急回頭一看,卻好被那人將他一人一刀三人砍做六段。

爾說那殺人的是誰?原來說是施必顯等三人,正走到此處,聽得有人大聲喊叫救命,上前看時卻見三人圍著打劫,遂拔出刀來一一殺了。扶起陳松,隨即問他道:“爾這人為何黑夜行路被人打劫?”陳松道:“恩人啊!我因要救李榮春,所以日夜趕路要進京城,不想到此被劫。多虧恩人相救。”張順問道:“爾叫什么名字,與李榮春是何親故,因何要去救他?”陳松答道:“我姓陳名松,曾受過李榮春的大恩,薦我在揚州府為幕賓,是以要趕進京城救他性命。請問三位好漢尊姓大名?”張順三人各將名姓說明,更言:“爾今不必進京,且到蟠蛇山住下,等我們救了李大爺回來再作道理。”陳松道:“只是我認不得路徑,如何去得?”

正說之間,忽見山后跳出一人,大聲叫道:“我認得蟠蛇山的去路。”張順等四人吃了一驚,定晴一看,見這人面貌猶如尉遲恭一般,體胖身長,甚是英雄。張順問道:“爾這個人叫甚名字?為何躲閃在此,忽跳出來說認得蟠蛇山的路?”那人道:“我姓湯名隆,號爬山虎,因聽得此位陳相公說不認得路徑,我故出來要帶他去。”張順道:“爾敢是與這三個死尸一黨么?”湯隆道:“不瞞好漢說,他與我雖然同住一處,只是所作不同,我只在此就近做些無本錢的買賣,常思要來投奔好漢,奈無進路,今夜有緣幸得相遇,我愿與陳松同去。”張順道:“爾家中還有何人?”湯隆道:“惟有一妻一妹而已。”施必顯想到:我妹子在山上沒有一個丫頭使女使用,不免叫她們一起上山罷。遂與童張二人計議,張順道:“如此甚好。”遂說與湯隆曉得,湯隆甚是歡喜。那陳松甚是驚疑,暗想道:“童孝貞等三人乃是莽撞之人,并不疑他有甚歹意,爾殺他三人他沒奈爾何,騙我到前面去一刀殺了,那時向誰討命?”湯隆叫道:“陳相公不必遲疑,快快同我回家去耽擱一夜,明日好走路。”施必顯對陳松道:“我們要趕路到南京去,爾同湯隆前去便了。”說完就走。湯隆道:“好漢請轉。”

張順問道:“還有什么話說么?”湯隆道:“我此去與施小姐兩不相識,倘她不肯收留如何是好?必須與我們一個憑據去才好。”施必顯道:“不必憑據,爾去只須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說得明白自然收留。”說完如飛的去了。湯隆叫道:“陳相公快些拿起銀包隨我回去罷。”陳松此時沒奈何,硬了頭皮拿起包袱,穿好衣巾隨了湯隆而行。

走不多路,已來到了一間人家,湯隆打門,只聞里面答應一聲說:“來了。”將門一開,叫聲:“官人回來了么?”湯隆道:“我今夜到有個好買賣,就是爾的時運到了。”陳松聽了此言驚得面如土色,叫聲“不好了”,回身就走。湯隆即趕上前,將陳松挾領一把抓住道:“爾要走哪里去?”捉回家來,叫妻子閉了門,將陳松放下道:“我雖做此買賣,也是沒奈何的,如今與爾是朋友了,豈有害爾的?何故如此懼怕?”方氏道:“官人,爾方才說得不明不白,怪不得他驚走了。”湯隆道:“果然是我說得不明白。”遂叫方氏:“與陳松見了禮,免得明日同行不便。”方氏與陳松見了禮,遂叫湯隆進內問明來歷,即備了酒飯出來款待陳松。陳松此時才放心,想道:“如今是不妨了,只是我到山上去文質彬彬叫我干哪一件?如若不去又無處安身,卻如何是好?也罷,到那里再作道理便了。”吃完酒飯,湯隆就在廳上打個床鋪與陳松安睡。那方氏又去向姑娘名叫勝姑說知此情,那湯勝姑雖是獵戶之女,生成甚是俊俏,更兼力大無窮,每日在家無事消遣習成兩柄雙刀,閑時舞弄甚然精熟,只有一雙金蓮與男人差不多的。日日出外打獵,若有人惹著她一句話便打得他半死,所以人人懼怕,叫她做“女光棍”,亦有人叫她做“女強盜”,所以長成至十八歲尚未配親。姑嫂二人都是一般勇猛。此時聽嫂嫂說了此話,心中大喜道:“人人叫我女強盜,如今真正要去做強盜了。”

一夜晚景已過。次日天明,方氏到廚下收拾酒飯,那湯隆叫湯勝姑:“與陳松見了禮,路上好同行走。”湯勝姑遂與陳松見了禮,回進房中收拾細軟物件。方氏將酒飯搬出來,各個吃完,即將些細軟物件打了三個包袱,粗重之物丟下不要。四人出來將門鎖了,一路往蟠蛇山而去。爾道這三個假鬼的雖與湯隆結黨卻另住一處,每至更深夜靜時候即到墳墓兩旁埋伏,若有人從此經過便出來唬將嚇倒打劫,金銀作四股均分。哪知這晚該死,被張順等三人殺了。那湯隆既與他均是一黨,為何不出來卻去躲著哩?他因恐這三人劫不過手便好出來幫助,誰知此夜卻救不及了。

且說湯隆等四人一路饑餐渴飲,夜住曉行,非只一日,已到蟠蛇山下。只見一聲鑼響,走出一隊嘍羅攔住去路,大聲喝道:“來人留下買路錢來放爾過去。”湯隆笑道:“我不過是要上山去的,難道也要買路錢么?”眾嘍羅道:“爾等是何人?”要上山去何干?”湯隆道:“我們是爾三位大王差我來的,有緊急的事要見女大王,快些與我同上去。”眾嘍羅道:“且慢,待我先去通報然后來帶爾上去。”說完回身上山,來到忠義堂跪下稟道:“啟稟女大王,山下來了二男二女,說是三位大王差他來的,有緊急之事要來面稟。”施碧霞道:“傳他進來。”嘍羅得令,來到山下叫道:“女大王叫爾們進去,須要小心。”湯隆道:“曉得。”四人隨嘍羅上山來到忠義廳外面,湯隆先隨嘍羅進廳,跪下道:“女大王在上,湯隆叩見。”施碧霞道:“爾且起來說話,到此何事?”湯隆遂將前情細細說了遍。施碧霞道:“請陳相公進見。”陳松見請,遂走進廳來低了頭作了一個揖,施碧霞以賓主之禮相待,回了禮請他坐下,陳松也將前事說了一遍。施碧霞道:“如此足感仁兄好心。”又叫他們姑嫂進見,那方氏同湯勝姑進來叩見了施碧霞,施碧霞將她二人上下一看,甚是輕飄,遂將她姑嫂二人撥在后房跟隨,幸喜方氏同湯勝姑俱無怨念。施碧霞吩咐嘍羅打掃房間與四人安歇,命稱陳松為大爺,嘍羅領令而去。施碧霞道:“陳兄且在此居住,不必愁悶,料他們此去必然救得李大爺同田大人上山來,爾且放心。”陳松道:“多謝小姐。”施碧霞道:“湯隆,爾且在此住下,看有甚事再來派爾執事便了。”遂吩咐備酒款待陳松,叫湯隆外面去吃酒飯,又備一桌酒飯與方氏同湯勝姑姑嫂二人同吃。

不說施碧霞留住陳松等四人,且說田大修的夫人周氏在家思念丈夫在外出巡,未知平安否,不知何故連日心神不寧,又見烏鴉常常在屋上吱叫,夜夜睡不安穩,不知主何吉兇?這日正在思念,忽見丫頭來來報道:“夫人啊,那隨老爺去的田豐回來,不知何故慌慌忙忙在外要見。”周夫人道:“快叫他進來。”丫頭領命而去,不一會時田豐走進內來,面如土色,連忙跪下叩頭,叫道:“夫人,不好了。”周夫人問道:“田豐何事如此驚忙?快起來講。”田豐爬起身來道:“夫人啊,只為蟠蛇山大盜施必顯攪擾地方,哪曉得花太師奏上一本將老爺陷為盜黨,差官將老爺拿下,雖有勘問之語,然而奸臣弄權,如何是好?為此小人所以急急走回家來稟知夫人想個主意。”周夫人一聽此言心如刀割,淚如泉涌,放聲大哭,叫聲:“天啊!哪知憑空遭此災殃?可恨奸臣無故害我丈夫,如今叫我如何是好?我乃女流之輩,怎能救得老爺?”田豐道:“夫人且免愁煩,我因恐夫人不知此事所以趕來稟知,如今還要走到南京去,看老爺吉兇如何再作道理。”周夫人連忙取出銀兩交付田豐,叫他速速前去打點:“看個明白,走來報我知道。”田豐領了銀兩辭別而去。周夫人咬牙切齒恨著奸臣,只是無奈他何,惟以終日悲傷想念丈夫,日夜啼哭不止。

這日正在祠堂焚香點燭,哭拜祖宗,祈祖先庇。大凡婦人若有急難之事,無非總是求天拜地、許愿燒香,除此之外無計可施。是日正在祠堂內哭拜祖宗,又見丫頭走來報道:“啟稟夫人,老爺差人在外,說有緊急事情欲要面見夫人。”周夫人道:“田豐去后未有回報,我正放心不下,既是老爺差人到來,快去叫他進來。”丫頭領命而去。周夫人走出中堂坐下,只見走進四個人來跪下叩頭道:“夫人在上,小的們叩頭。”周夫人問道:“爾們叫什么名字?老爺差爾們到家何事?”爾說這四個人是誰?原來就是蟠蛇山的嘍羅打扮前來的,說道:“啟稟夫人得知,小人們實在不是老爺差來的。周夫人道:“既不是老爺差來的,爾們是哪里來的?”嘍羅道:“我們乃蟠蛇山的小嘍羅,只為田老爺有難,我們三位大王恐怕田老爺被花賊所害,我們三位大王徑到南京將李榮春并府上田老爺一同劫取上山。田老爺說:‘雖然救了我一命,但我家眷豈不難保性命?’我們三位大王為此打發小的們前來稟知夫人,吩咐保全性命要緊,不可帶家人、婦女,隨便收拾些金銀細小之物,其余都丟下了。匆匆之時不及修書,請夫人快快收拾,不宜遲緩。”周夫人聽了此言,叫聲:“不好了,事情弄得越大了,若不劫了去性命又難保,如今雖然保得性命,只是一世忠臣被強盜玷污,將來永難出仕為人,只落得埋首藏身在強盜山中而已。”嘍羅道:“夫人,不是如此說,我家三位大王比眾不同,乃是男子漢大丈夫,非比那個惟圖酒肉之輩。目今雖然暫住山崗,卻要除盡奸賊以扶江山社稷,衣錦榮華,不久自有出頭之日。望夫人休得見疑。”周夫人沒奈何,只得開了庫房將金銀財寶分與些家人、使女,叫他們各各自去罷。其余的盡行裝載上車,粗重物件丟下不要。只有一個使女秋花甚有情義,愿隨夫人而去。不知以后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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