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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 天豹圖
  • 佚名
  • 18590字
  • 2015-12-26 18:48:06

第四回僮生巧計貪歡放火仆察機關(guān)挾恨搜查

且說這些丫頭說話之時被一位救星聽見了,爾道這救星是誰?原來亦是一個丫頭,這個丫頭名喚紅花,乃花子能妹子花賽金的丫頭,因到廚房取熱水與小姐洗面,聽得此話嚇了一跳,雙腳一軟,手中一松,跌了一倒,把一盆水潑倒在地,滿身是水。連忙爬了起來,再到廚房取水。回到房中換了衣服,心中想道:“可憐恩公子有難在花園,無人搭救,想我父母與他為鄰,家中貧苦難以度日,母親常到他家與太太告借,或借錢或借米,幸得夫人寬洪大度,周濟窮人,常將柴米錢銀或?qū)⒋┻^舊衣裳以及吃剩的葷菜都拿到我家來,故此我母子三人得以度命。母親受夫人的恩惠無以為報,所以將奴送到夫人府中當(dāng)為使女服侍夫人。哪知夫人竟然不要,道:‘若如此便不像鄰居了。’決然不肯。后來母親身亡,又感夫人幫助十兩銀子、一口棺木成殮了母親。自從母親死后,我父親掩上門就再不到李府了。哪知隔壁起火燒了房子,連我的房屋也燒了,無處安身,搬到東門居住,貧苦難以度日。父親將奴賣入花府服侍賽金小姐,多蒙小姐待奴猶如姊妹。奴想若無李夫人不時周濟,連我的命不知到哪里去了。如今大爺有難,我紅花怎么想一法兒救他才好。自古道:‘有恩不報枉為人。’我必定搭救恩公子才算知恩報恩。話雖如此說,卻怎樣的救法?若要到他家中去報信,又不能出此大門,就是李夫人在家,哪里曉得大爺有此大難?就是我要進(jìn)園去放他,又有許多家人看守,叫我如何是好?”想來想去,肝腸寸斷,無計可施,只是暗暗叫苦,心禱觀世音菩薩來搭救去。

紅花呆呆立在房門口,忽聽得小姐呼喚,紅花沒奈,只得走進(jìn)道:“小姐洗面。”花賽金將水一摸,道:“為何捧冷水來?我看爾鬼頭鬼腦,叫爾取熱水,爾又用冷水拿來,叫爾取茶,茶也不見,此時還不點燈,沒心沒緒,不知在外面做些什么?”那紅花一時人急計生,答道:“因為頭上一支銀釵不知掉到哪里,所以在外面尋了一回。”花賽金道:“可尋著了么?”紅花道:“因?qū)げ灰姡曰琶Α!被ㄙ惤鸬溃骸斑@等不小心,想是掉在外面了,可先點燈與我,然后下去尋尋。”紅花答應(yīng),即先與小姐點燈,又去拿茶與小姐吃。花賽金道:“紅花,今夜熱得緊,可將窗門一齊開了。”紅花道:“曉得。”遂將窗門開了。花賽金將身坐近窗前,紅花道:“小姐,丫頭下樓去尋銀釵就來。”花賽金道:“尋著也好,尋不著也就罷了,我再予爾一支便了。”紅花說聲:“多謝小姐。”急急走下樓來,心內(nèi)猶如滾油煎的一般,叫道:“天啊!天此時已是初更了,若到三更,李大爺?shù)男悦碗y保了。天啊天!自古天無絕人之路,難道李大爺一生行善,就是如此死了不成?”想來想去再想不出一個主意,東跑西望好似要偷東西一般,一心只想要救李榮春,呆呆立在黑暗之處胡思亂想不表。

且說這些丫頭婦女家人小使吃完了飯,收拾明白,也有去睡的,也有到各處去乘涼的,因花園要燒人,臭氣難聞,這些人都閃開了。只有書房四個人,二名小使服侍花子能、曹天雄飲酒。那花子能道:“教師,今夜可到花園去看燒人么?”曹天雄道:“多謝少爺,小可不去看了。”花子能道:“如此,多吃兩杯去睡罷了。”吩咐花榮、花貴:“不要瞌睡。”花榮、花貴答道:“小人的兩個眼睛比月還光呢。”

且說這四個家人看守李榮春,花子能賞他一桌酒,四人在樹下吃酒猜拳,甚是高興,只有李榮春吊在梧桐樹上好不苦楚,想著:“家中如何曉得我死在此處?我死固不足惜,只是老母、妻子倚靠何人?可恨花子能這狗男女,我生不能吃爾的肉,死也要拿爾的魂魄。”不說李榮春怨恨,且說這四名家人說:“我們吃完,堆柴草加硫磺焰硝,堆得好了少爺諒也有賞。”這四名家人一面吃酒一面說:“李榮春也是自己不好,為什么到老虎頭上來抓癢?惹了少爺猶如惹了花太歲,如今吊在此處還是一個人,再等一會兒恐怕就要做火神爺了。”花吉道:“他做了一世的好人,不知行多少的好事,今日也不過如此而死。”花云道:“我實在吃不得了,要去睡一睡了才來動手。”花吉道:“如此爾先去睡,我們吃完還要乘涼。”

花云別了眾人要先回房去睡,卻打從鬼出房經(jīng)過,遂大聲咳嗽道:“秋香姐,爾不要來怕我,我不曾得罪爾。”列位,爾道花云為何說此幾句話?因此鬼出房乃秋香丫頭之房,因花子能兩年前要與秋香私通,秋香不肯,惱了花子能,被花子能一腳踢著陰戶,一時嗚呼哀哉。

自從死了秋香,冤魂不散,常常出現(xiàn),人人害怕,走到此處定要叫她兩聲才敢走過去。前日花子能偶然打從鬼出房經(jīng)過,天色昏暗,被秋香阻住他的身子,花子能一時昏迷,被秋香一連打了七八個巴掌打倒在地。秋香道:“花子能,爾來得正好,我同爾前去見閻王。”花子能一時著急,高聲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這些家人使女聽見都趕上前來,連忙扶起救入書房,病了一場。連忙請僧超度,禮拜梁王懺,做了道場。哪里曉得這個冤鬼陰魂不散,任爾怎樣的拜佛念經(jīng)超度,再趕她不去。自古道:“人衰鬼弄人。”因花子能命將要死,而且家也要敗,所以鬼敢弄人。是以花云走過鬼出房,才轉(zhuǎn)得身,忽沖著紅花。花云只說是鬼,嚇得一身冷汗,喊道:“不、不、不好了,鬼、鬼出現(xiàn)了。”

紅花因要想救李榮春無法可救,立在那里想出了神,忽被花云喊此一聲,嚇了一跳,見是花云才放下心,叫道:“云哥,不是鬼,是我紅花在此。”花云將燈火提高一照,果是紅花,叫道:“紅花,爾為何一個人立在此做什么?我險被爾驚死。”紅花想道:“花云平日與我鬼打混要想著我,我如今將計就計,騙他叫他救李榮春便了。”遂道:“云哥,我在此并無別事,只為等著爾。”花云聽了此言滿身都是癢,魂飛在九霄云外,心中喜不可言,道:“紅花姐,乖乖的妹子,我為爾不知費了多少心機,今日怎能彀得爾自來等我?”口里說,手伸去捏她的手,紅花閃過說道:“此處恐有人走來。”花云道:“要哪里去好?”紅花道:“爾將燈吹熄隨我來。”

花云從未做過偷香客,此刻熄了燈火隨了紅花而走,倒覺得膽寒發(fā)抖。哪知走到一個小小井亭,紅花道:“云哥,爾看此處可有人來么?”花云道:“人是無人來,只是井神見了豈不要發(fā)抖么?”紅花道:“啐!休得胡說。”花云道:“不要管他,只是爾往日為何推三阻四?心腸太硬。”紅花道:“非是我心腸太硬,只為常伴著小姐,若片時不見就要盤問根由,難以久留在外。”花云道:“為何今夜能得在此?”紅花道:“爾有所不知,因今夜小姐先睡了,我所以大膽走下樓來與爾說一句話。”花云道:“好妹子,真正多謝爾好心肝,只是這里難以成其好事,這井欄桿硬石條難以做快活的風(fēng)流床,須到我房里去才做得好事。”

紅花道:“且慢,爾不要慌張,我今先有一句話與爾計議,若還依得我時,不要說是今夜,還要與爾地久天長的做夫妻呢。”花云問道:“什么事?爾說總要依爾的。”紅花道:“爾若果要與我成美事,可去花園放了李榮春。”花云道:“爾真真說呆話了,那李榮春乃少爺?shù)那羧耍獙⑺麩赖模瑺栒f哪里話來?誰人敢去放他出來?如此難題目我卻做不來。”紅花道:“爾若不肯,我決不從爾的。”花云道:“爾不從我,我去告訴少爺,說爾要放李榮春出去,那時看爾怎么了?”紅花道:“我是出于無親要救李榮春,故來與爾計議,看爾有什么妙計救得李大爺,爾反要去告訴少爺。若少爺曉得此事,奴的性命定然難保,奴死何足惜,只是與爾夫妻永遠(yuǎn)做不成了。”說完,嗚嗚咽咽地泣個不住,又裝出千嬌百媚的體態(tài)。花云見了一身都軟起來,好不難過,道:“何必如此?我是與爾取笑的,爾要與我做夫妻,我豈忍害爾?只是尚有一說:‘那李榮春與爾有甚情由,爾乃如此著急?爾須說個明白再來計較。’”紅花遂將前情一一說了一遍,花云聽完呆了半晌,想道:“如今此事是怎么好?若還不救李大爺,豈不負(fù)了紅花的情意?又不能成其好事,況非只此一次,且要與我做長久夫妻,這個必要想個妙計救了李大爺才好。”左思右想,再想不出一個妙計來。

紅花道:“云哥,可有妙計么?此刻將近二更了,再遲一更就不好了。那火燒人實是難當(dāng),更且臭氣難聞,爾要做個好心,想出個好計救出火中人。”那花云被紅花說出“火中人”,一時滿心歡喜道:“好了,我有計了。”紅花連忙問道:“云哥,有甚妙計?”花云道:“計雖有了,只是要爾幫助。”紅花道:“這個自然,爾快快說來,到底是什么好計?”花云道:“我這個計就是孔明再生,他也料不著的。那花園東邊靠墻十二間柴房是無人看守的,我先到柴房內(nèi)放起幾把火來,等火燒焰了,那些看守的人見火發(fā)了必然走去救火,我就好去放李大爺,爾卻要在花園門口等候,接著了他必要將他藏密才好。”紅花道:“何不放了他出去,豈不干凈?”花云道:“這個斷然使不得,爾不想那大門是落鎖了,邊門的鑰匙也是管門的收了,花園的后門也是鎖的,鑰匙又是少爺收的,如何放得他出去?

如今先藏過了,等待明日夜間再用一計放他出去才好。”紅花聞言滿心歡喜,說道:“果然妙計。云哥,我?guī)椭鸂柋懔恕!被ㄔ频溃骸扒衣瑺栆獙⒗畲鬆敳卦谀睦铮俊奔t花道:“藏在鬼出房,人人怕著鬼,不敢到那里去搜的。爾道妙么?”花云道:“不可,倘或鬼秋香出現(xiàn),豈不唬死了李大爺?”紅花道:“這也顧不得許多了,如今急似燃眉,快些打點,不可再遲了。”花云道:“這事只有爾知我知,倘若走漏風(fēng)聲被少爺曉得,不但我爾吃飯的處所就要分開了,連我二人的性命定必難保呢。”紅花道:“這個自然,不必吩咐。”花云道:“如今計議已定,先來成事快樂一場,然后再去放火。”紅花道:“此時已是二更了,事已急迫,況且此時我心亂神昏,不能同爾行樂。待爾放了李大爺,那時我心欣意樂才好與爾做夫妻,任憑爾取樂罷。”花云道:“我此時心神也是不定的,罷了,只是事成之后,爾不可又推三阻四,那時我就不依了。”紅花道:“這個自然。”花云道:“如今待我先去打聽,看他們怎樣才好下手。”紅花道:“我也要上樓去看小姐睡也未。”花云道:“如此快去快來,我也要去行事了。”

紅花見花云去了,也就上樓去看小姐,走到樓上卻不見了小姐,遂叫道:“小姐哪里去了?”原來花賽金樓窗外有一露臺,因夏天天氣炎熱,起此露臺好避暑乘涼的,花賽金因坐在窗前覺得熱氣迫人,遂走出露臺上去坐著乘涼,所以紅花走上樓來尋不見小姐。大聲叫了兩聲,花賽金聽見了道:“我在此露臺。”紅花才走過露臺道:“小姐還未睡么?”花賽金問道:“爾銀釵可尋著了么?”紅花道:“不知丟到哪里去,再尋不見。”花賽金道:“不見罷了,我明日再挪一支與爾。”紅花道:“多謝小姐,請小姐安睡罷。”花賽金道:“尚早,我還要坐坐。”紅花沒奈,只得立在旁邊呆呆地看,只望園中火起便好去救李榮春,又未知花云能成事否,懷著一肚鬼胎不提。

且說花云來到池灘,一看不見一人,想道:“他三個都走往哪里去了,難道也去睡了?”又走到丹桂廳上一看,只見東橫一個,西倒兩個,鼻息如雷,三人都已睡著爛醉如泥。花云看了道:“好了。”又去看花興等四人,卻還在那里吃酒。花云問道:“吃得快活否?”花興道:“這是少爺賞我們的,爾們也有一桌的。”花云道:“我們早已吃完了,如今要去睡一醒好來幫助爾們。”花興道:“再吃一杯方好去睡。”花云道:“醉了,要先去睡了。”一面說一面走。走回房來拿了皮罩的燈籠,走到柴房內(nèi)將皮罩提起,拿幾把草點著火,每間柴房放幾把火,再將皮罩將燈罩好,走在暗處一看,道:“好了,火焰了,再一陣大風(fēng)來一發(fā)妙的緊了。”花云不過心中如此想,口里如此說,誰知果然起了一陣狂風(fēng),風(fēng)趁火勢,火乘風(fēng)威,一時烈焰沖天。也是李榮春后來有封王之福,故此天助一陣狂風(fēng)作他的救星。

且說花興等忽見火起,大喊道:“不好了,失了火了,大家快些去救火!”眾人一時心忙意亂,救火心急,竟忘記了樹上有吊著李榮春。不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五回救火失了孟嘗君報恩險遭大惡主

詩曰:

春寒還是暮冬天,敗絮重披有虱緣。

雖欠高僧分口疊,偶蒙暴客恕青氈。

濁醪盎盎貧猶醉,倦枕昏昏晝亦眠。

年少從渠笑里懶,相呼禹廟看龍舡。

話說花云見眾人去救火了,遂走到梧桐樹下,將身邊解手刀拔起來將繩割斷,放下李榮春,又將身上繩索一盡割斷。李榮春問道:“足下何人,為何救我?”花云道:“我叫花云,乃紅花姐叫吾來救爾,爾今不必多言,快隨我走。”一手?jǐn)y了李榮春就走。

且說紅花身雖伴著小姐在露臺之上,心中卻在花園,兩個眼睜睜只望著花園。望了一回忽見煙起,心中暗喜,已知花云下手了,便說:“小姐,爾看那邊煙起了。”花賽金抬頭一看道:“不好了,火起了,看來不遠(yuǎn),卻似在花園內(nèi)的火。紅花,爾快去看個明白來回我。”紅花應(yīng)聲曉得,隨即下樓,好似開籠放鳥一般。她一心掛著李榮春,不能前進(jìn)照顧,卻好小姐叫她下樓來看火,正中其懷。急急走到花園,咳嗽一聲,花云正尋不見紅花,甚是著急,忽聞咳嗽吃了一驚,問道:“是誰?”紅花道:“是我。”便問:“如今事情如何?”花云道:“在此,快些領(lǐng)去藏好了,我去救火。”說完如飛地去了。紅花道:“李大爺不要慌忙,隨奴這里來。”拽了就走。慌忙之際,李榮春也不問情由,紅花也不說甚話,也顧不得男女,帶到鬼出房推入房內(nèi)將門帶好,要回樓上去。走不得幾步,忽遇著花榮提燈而來。那花榮、花貴二人原在書房服侍少爺,曹天雄酒醉先睡了,花子能叫花榮、花貴打扇,自己又吃了一回酒,問道:“此刻什么時候了?”花貴道:“將近三更了。”花子能叫道:“花榮,爾去吩咐花興等預(yù)備火具,等我一到就要燒了。”花榮領(lǐng)命,提了燈籠走到花園門口,遇著紅花。

紅花才要轉(zhuǎn)彎,劈頭撞花榮,啊喲一聲,連忙倒退兩步。花榮唬了一驚,只道是秋香鬼,也退一步,因聽著聲,遂大膽上前問道:“是哪個?黑夜之間鬼頭鬼腦在此做什么?”上前一把拿住,將燈提起一照,道:“爾是紅花姐,為何在此?”紅花道:“快放手。”花榮將手放了,便問道:“爾為何獨自一個在此,做什么?”紅花道:“我同小姐在露臺上乘涼,只見花園內(nèi)煙火沖天,小姐叫我來看的。”花榮道:“是哪個在此快活放煙火,待我告訴少爺打死這個狗奴才。”自言自語地去了。

爾道柴房失火,花子能同花榮為何不知?因這花園周圍有三十里寬闊,而且火一焰,花興等俱往救火,花子能又在西北邊的書房內(nèi),所以全然不知,及花榮來到時火已救滅了。只見花興如飛地跑來道:“榮哥,不好了,快去請少爺。”花榮道:“為何如此大驚小怪?”花興道:“因李榮春不見了,所以如此著急。”花榮道:“住了,因何不見了?”花興道:“我們四人正在吃酒,忽見柴房火起,我等一時救火心急皆去救火,等到火救滅了,回來又不見了李榮春。”花榮道:“花園門可曾開么?”花興道:“門仍舊鎖的。”花榮道:“如此說想不曾出去,還在家內(nèi),快些同去稟少爺知道。”紅花見他們?nèi)チ耍闹邪蛋到锌嗟溃骸拔蚁牖s生性多詐,他去稟知少爺必然要來搜尋,倘若被他搜出,性命定然難保,豈不枉用心機?也罷,我且在此看其動靜再作道理。”

且說花家這些隔壁鄰右見花家園內(nèi)火起,個個道:“好了,不要管他,任他燒盡才好。”內(nèi)中有個喬阿二,他的妻子被花子能搶去,怨恨在心,今見火起,心中大喜道:“我早已說了,他定被天火燒,今日果然燒得好。”旁邊有一人道:“喬阿二,快些去領(lǐng)爾妻子回來,再等一會兒就要燒完了,豈不連爾妻子也燒內(nèi)。”喬阿二道:“那個賤人如今是穿好吃好戴好,連夜里睡都是好的,真正自在享福,她還想什么丈夫兒女,她哪里有想回來?我也不要她了,就是領(lǐng)了回來也被人笑柄道:‘這是被花子能搶去干過的了。’豈不被人說烏龜?”又一個道:“這也不妨,被他搶去的人也不少,難道都是烏龜?這不過被他搶去沒奈何的人,非我情愿的。”正在說話之間,只見火也漸熄了,一會兒也就滅了,眾人道:“可惜不燒完,待燒完了才出得我們的氣。”這也是花子能平日為人不好,所以這些個人個個怨恨著他。這且按下。

且說花榮、花興等走到書房道:“少爺,不好了,李榮春不見了。”將前情說了一遍。花子能道:“為燒柴房乃是小事,李榮春要緊,快去搜尋。”花榮等眾人一路喊入園內(nèi),李榮春聽見花子能喊進(jìn)園來,本要出去打死他,又想道:“且慢,要打死他也不難,只是門戶甚多,路徑不熟,一時恐難得出去,定遭其毒手,豈不負(fù)了紅花一片好心?罷了,只得暫做癡呆漢,權(quán)為懵懂郎。”

且說花子能一路喊進(jìn)園來,叫家人們快點燈球、火把,各處小心去尋。家人領(lǐng)命,各處去尋,尋來尋去總尋不見。花子能道:“這也奇了。”花榮想道:“他飛了去不成?”又想道:“是了,必是紅花這賤人藏去。”便道:“少爺,依小人看來,李榮春必然尚未出去,只要從大門起并各處門戶著人把守,不怕他飛出去。”花子能道:“不錯,爾們著幾個去把守門戶。”自己也到各處去尋。只見紅花也走了進(jìn)來道:“少爺尋什么?”花子能道:“不見了李榮春,爾可有看見么?”紅花道:“什么李榮春?丫頭不曉得。”花子能道:“爾既不曉得,不要爾管。”花榮道:“是了,看她如此支吾,必是她藏匿無疑了。必然藏在鬼出房,她料人人怕鬼,不敢進(jìn)去搜尋。”叫聲:“少爺,可到鬼出房去搜尋。”花子能道:“狗奴才!

爾曉我被鬼秋香打了,今又叫我去凌第二次打么?”花榮道:“非是小人多言,鬼出房定要去尋。”花子能道:“爾做頭陣。”花榮道:“就是小人做頭陣。”口內(nèi)雖說不怕,心中到底恐嚇,硬了頭皮走向前去。此時急壞了紅花同花云,沒法可救,然虧得花云人急計生,隨在花榮后面道:“秋香姐,爾不要出來唬人。”花榮本是怕的,又聽花云的話,心中一發(fā)害怕了,回轉(zhuǎn)身來道:“云哥,李榮春敢是爾藏了?”花云道:“放爾的屁,爾藏過了,到來硬爭要來做頭陣,為何又轉(zhuǎn)來?只好作弄少爺,我花云是偏不信的。”花榮道:“爾為何說鬼來怕我?”花了能道:“爾們不必多言,我有個不怕鬼的在此。”便叫道:“紅花,我曉得爾膽子最大,是不怕鬼的,爾可做頭陣。”紅花暗想道:“若要推辭,方才黑暗之中被花榮見了,推辭不得。”無奈,只得提了燈先走。那花云想道:“如今怎么好?若再多言又恐被少爺見疑。也罷,待我提醒她一句,看紅花怎樣。”花云乃大聲道:“花榮,爾見了鬼只是跑,尚有何能?”紅花聽了心中明白,便心生一計,走到鬼出房將手去推門,忽然大叫一聲:“啊喲!有鬼。”望后便倒。花云一見也就大叫道:“不好了,鬼來了。”退后便走。大家見紅花一倒、花云一走,大家走得干干凈凈。

紅花見眾人去了,然后爬了起來道:“幸虧我人急計生,救了此危,只是花榮這個奸賊此時被我唬退了,還恐他回馬槍又來搜尋,那時便不好了。也罷,事到其間也顧不得了。”走進(jìn)房內(nèi)將李榮春拖了出來,將門閉好,拖了李榮春往內(nèi)而走。走到樓下,將樓下門閉了,道:“大爺受驚了。”李榮春道:“不妨,且問姐姐為何有此俠腸義氣來救我?須要說個明白。”紅花道:“大爺小聲些,我父名叫王瑞奇,乃是做裁縫的,與大爺隔壁。奴家貧苦難常,母親常到府中,多蒙太太為人好心,常常賜銀賜柴賜米,有時或賜我衣服葷腥之類,倚蒙照顧,所以父子三人得以不致餓死。后來母親死了,又蒙太太賜銀并棺木方得收殮。后因火燒房子搬到東門,父親貧苦難以度日,又不好再到府上來告借,只得將奴賣在此服侍小姐,改名紅花。今日忽聞大爺有難,嚇得我魂不附體,忙與花云計議放火燒柴房,方救得大爺性命。”李榮春道:“如此說,恩姊乃王翠姊了。若非恩姊相救,今夜必遭毒手,何以報恩姊活命之恩?待我回去說與太太曉得,慢慢地報恩便了。”紅花道:“大爺何出此言?我受太太、大爺?shù)纳疃魃形磮蟮茫褚瓜嗑攘谋砦嵝膱蟠鸲选H缃窀魈庨T戶俱將人把守,不能出去,只好在我房中暫歇一夜,等明日夜間看看有甚機會再圖出去便了。”李榮春道:“多謝姊姊。”紅花帶了李榮春走上樓,將自己房門開了將李榮春放入,將門閉好,仍舊去見小姐道:“是柴房失火,今已救滅了。小姐,夜深好安睡了。”花賽金道:“且慢,我還要坐坐。”紅花只得與小姐打扇,這且不言。

再說花子能尋不見李榮春,心中不愿,叫眾人仔細(xì)去尋,尋得出來賞銀一百兩,免一月的差。眾人貪著賞,又到各處去尋,搜來搜去再尋不見。花子能道:“花園后門又鎖的,前門料他不能出去,各門俱有人把守,難道他飛出去不成?為何不見,必是爾們放他走了。”花興等道:“若說小人放他這是斷然不敢的,就是要去小便大恭都是一個去了一個來、一個來了一個去的,半步不敢放松。都是柴房起火,一時心忙意亂,大家救火心急忘了看守,想是救火之時被他走了也未可知。”花子能道:“如此說難道飛去不成?還是爾尋不到處,再去搜尋。”只有花榮奸刁,道:“不必他處去尋,還要去鬼出房去尋。”花子能道:“爾不見紅花嚇倒么?”花榮道:“如今眾人一起打進(jìn)去,就是有鬼也被我們沖散了。”花子能道:“這也說得是。”便道:“大家一齊向前打入去。”只有花云一人心中著急,想來想去沒法解救,只得隨眾人打入鬼出房內(nèi)。一看并無半個人影,只有些零星家伙而已,花子能見沒有李榮春在內(nèi),叫道:“大家出去,將門閉了。”花云此時才放了心。

只有花榮這萬惡的奴才道:“少爺不必著急,李榮春還在府中。”花子能道:“我豈不曉得在府中?不知到底在哪里?”花榮道:“必在小姐樓上。”花子能聽了大怒,一連將花榮打了幾個巴掌兩個腳尖,道:“爾這狗奴才,如此胡說!”花榮道:“少爺雖然打了小人,李榮春必然在小姐樓上的。”花子能道:“何以見得必在小姐樓上?”花榮道:“因小人與花貴要去看花興等,走到轉(zhuǎn)彎劈頭遇著紅花,她哎喲一聲退了兩步,燈火也無。我問她為何燈火也不拿,一人在此做什么?她道因園中火起,小姐叫她來看火。我想她既是小姐叫她出來的,為何見了我返退了去?而且柴房平日半個火種也無的,為何忽然火起?必然是她放的。就是方才鬼出房那一倒,其中定有緣故,既然遇鬼跌了,爬起就走也不迭,為何能去閉好了門?

這必是起先將人藏在房內(nèi),看大家擁去要搜,故假此一倒嚇退了我們,她卻領(lǐng)了進(jìn)去。及我們再去搜尋她已帶了出去,是以再尋不見。少爺爾想一想,可是如此么?”花子能聽了花榮的話便道:“樓上還有小姐,紅花怎么敢藏他?”花榮道:“少爺真是老實人,那紅花一人如何做得來?此事必是小姐與她同做的。”花子能道:“也未可知,爾們悄悄伏在樓下,我上樓去拿。倘若拿他不住,他必然走下樓來,爾們大家拿住就打,打他半死,打他行走不動就好來燒了。”花榮道:“千萬不可說是小人說的。”花子能道:“這個自然。”眾家人隨了花子能來到樓下埋伏了,然后花子能才打門。花云想道:“不知紅花可是藏在樓上否?千萬不要藏在樓上才好。萬一藏在樓上,被他拿住如何是好?”看官,爾說花榮為何要與紅花作對?因去年花榮思與紅花茍且,在廳堂邊撞見紅花,調(diào)戲了幾句。紅花不肯,就去告訴少爺,少爺?shù)菚r大怒,將花榮叫來痛打一場,打得花榮疼痛難當(dāng),在地滾來滾去。少爺尚不肯饒他,罰跪在庭中,三日三夜才放他起來。他懷恨在心,所以今日要來報仇。花云道:“紅花啊,爾千萬不要藏在樓上才好。”

不說花云心中煩惱,再說花賽金與紅花在露臺上乘涼,說些閑話,直到三更后,方要進(jìn)房去睡,只聽得樓下打門,花賽金道:“紅花,半夜三更哪個打門?快去看來。”紅花道:“小姐,這聲音好似少爺,敢是他吃醉了酒來此生事?待奴去對他說小姐睡了罷了。”賽金道:“胡說,少爺黑夜到此必有正事,快去開來。”紅花沒奈,只得下樓去開門,不知可搜得出李榮春否,且聽下回分解。

第六回花子能墮樓埋計李榮春寄跡鄰房

話說紅花見小姐要她去開門,沒奈何只得下樓來,心中暗想道:“如今叫我藏在哪里去好?大爺啊,爾如今是潭內(nèi)的魚了,要想出路是難上難了。事到其間無可奈何,拼其一死罷了。”將門開了道:“少爺半夜三更到此何事?”花子能道:“不要爾管,門也不必閉。”手提燈籠怒氣沖沖地走上樓來。那花賽金立在房門,嘴上叫聲:“哥哥,此時到此何事?”花子能道:“無事不登三寶殿,紅花,爾將這個樓門開了。”紅花聽了,門也不閉,只是呆呆立著,看花子能提燈四處搜尋,只尋得賽金的房,并不尋到紅花的房,因紅花的房在樓外邊,開了樓門在門邊一間,而且花榮說小姐與紅花同謀的,所以只搜賽金的房。

那花賽金全不知其事,問道:“哥哥不見了什么在此搜尋?”花子能道:“還要假裝癡么?此刻爾是滿不過的了,快快放出來的好。”花賽金道:“哥哥,爾叫我放出什么來?”花子能道:“就是李榮春,他與我做盡了冤家,我要放火燒死他,哪知柴房失了火,被爾與紅花將他藏在此樓中,快快放他出來的好。”賽金道:“什么李榮春?到底是男是女?為何說在我樓中?也要說個明白。”花子能道:“還要假裝不知的樣子呢,他是清清秀秀的后生,又是個解元,揚州一府人人叫他做小孟嘗君。”賽金小姐一聽此言柳眉倒豎,怒氣沖沖地道:“哥哥說話好不中聽,爾說我藏男人在房中,被人知道叫我如何做人?休得在此胡說,快些下樓去,我要睡了。”花子能心中一發(fā)疑惑道:“必定在此了。”叫道:“妹子,不是我哥哥的來欺爾,只為李榮春不見了,所以走來看一看,就是在此也只是說自己走上來的,不干爾事。若還不在此也就大家罷了,有什么做不得人?何必動氣。”花賽金道:“住了,不是這等容易說的,爾若要搜也不妨事,總要與我賭個輸贏,若尋得出要怎么樣,尋不出要怎么樣?”花子能道:“也罷,我就與爾賭一桌酒罷。”花賽金道:“怎么說得如此輕易的事?爾若尋出李榮春來,妹子也做人不成了,爾將我一劍分為兩段,死而無怨。爾若尋不出李榮春來,爾卻怎么樣說?”花子能道:“也罷,我將這首級輸與爾罷。如今該與我搜了。”花賽金道:“且慢,說便這等說,倘爾若賴了便怎么樣?”卻又做出似有李榮春在樓一般,假裝出驚忙之態(tài)。花子能見了一發(fā)信以為真,便道:“紅花,爾將壁上掛的劍與我拿下來,拔出了鞘,爾做干證,若有李榮春在樓上爾將小姐殺了,若無李榮春在樓上爾將我殺了,不許容情。”紅花道:“曉得。”

花子能道:“如今就沒得說,該與我搜了。”遂將各處細(xì)細(xì)地尋了一回,只是不見。花賽金道:“可有么?紅花,看劍伺候。”花子能道:“且慢,我尋尚未了。”又將床下櫥柜箱籠各處搜過了,也不見有個人影,連便桶也去掀開看了,亦無。花賽金道:“如今爾也沒得說了,紅花,拿劍與我。”花子能著急,連忙跪下道:“好妹子,不要太沒了情分,我是與爾取笑的,怎么就認(rèn)真要殺起來?若不看我面上也看在父母面上,自古道千朵桃花一樹開,求妹子饒我罷了。”花賽金道:“胡說!爾既知千朵桃花一樹開,就不該黑夜上樓來無端造言,說什么李榮春在我樓中,倘被外人聞知,叫我如何做人?”花子能道:“這個原是我不是,該死,該死。明日叫一班戲子備辦一桌酒請爾吃了醉,此事一筆勾銷了罷,下次再亦不敢了。”花賽金道:“不相干,爾若搜出李榮春來豈肯饒我?”怒氣沖沖便將紅花手中的劍拿過手來道:“不是我今日無情,誰叫爾屈言屈語地來蹈我。”說罷拿起劍來便砍,花子能慌了,爬起就走。花賽金與紅花隨后趕來道:“拿住了他,不要被他走了。”花子能心忙腳亂,走到樓門只要下樓梯,誰知心急一腳踏空,兩腳朝天翻一個跟斗滾下樓來。

這些家人見樓上跌下一個人來,誤認(rèn)是搜著李榮春來的,走將下大家上前道:“拿住了,打這狗男女的,不要放松了他。”此乃花子能方才吩咐他們道:“若李榮春走下樓來,爾們拿住便打。”所以這些家人見有人跌下樓來,只說是李榮春,又且黑夜之間又無燈火,如何認(rèn)得明白,又聽得樓上喊聲叫拿,所以大家拿住就打,打得花子能猶如殺豬一般,大叫道:“不要打,不要打,我是少爺。”眾人聽說是少爺,連忙放手。花子能爬了起來叫痛連天,一步一拐拐進(jìn)書房。頭巾也不見了,衣服也扯破了,頭發(fā)也散亂了,重新梳洗,換了衣服,叫齊家人道:“爾們?nèi)艘膊豢磦€明白,拿著就打,打得少爺如此模樣,明日送到江都縣去,每人重打四十大板,枷號滿日放。”眾人道:“少爺不必發(fā)怒,此乃是少爺吩咐過的,我們見有人跌下樓來,又聽得樓上喊聲叫拿,我們只道是李榮春,是以拿住就打,并不知是少爺,真正該死。”又有一個就道:“不知者不罪,望少爺恕罪。”

花榮問道:“李榮春可有么?有在樓上乎?”花子能道:“若在樓上我也不跌下樓來了,都是爾這個狗奴才害我。”花榮道:“只恐還有尋不到的所在。”花子能道:“慢說搜去不遍,就是連馬桶都看過了。”遂將前事一一地說了一遍。花榮道:“紅花房內(nèi)可曾搜過么?”花子能道:“性命要緊,哪里還顧得到她房里去尋?”花榮道:“少爺錯了又錯,紅花房里乃第一要緊之處,為何不尋,卻往他處去搜?若是李榮春不在紅花房中,我情愿割下頭來與小姐。少爺不要遲了,快快再去紅花房中,一搜包管就有李榮春在內(nèi)。”花子能道:“爾不要抬舉我了,我老實對爾說,我不堪再跌下樓了。”花榮道:“如今只消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必定拿住李榮春,紅花是饒不得的。”花子能道:“果然妙計,就依爾如此而行便了。先拿酒來我吃。”花榮叫著眾人仍舊伏在樓下,花榮懷恨紅花昔年之事,所以要報此仇,這且不表。

再說紅花起先見花子能上樓遍搜,心中著急,后見搜尋不出反跌下樓去,方才放心,隨即下樓將門閉好,又上樓將門也閉了。花賽金叫聲:“紅花,我且問爾,爾好大膽,將李榮春藏在哪里累我受氣,快快說明,我不打爾。”紅花才放了心,又被小姐問此一句,驚得面如土色,兩目睜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口暗想道:“小姐為何亦疑心起來?”花賽金見紅花呆呆立著不說,又問道:“紅花,爾為何不說,呆呆立著則甚?”紅花道:“沒有此事啊,丫頭服侍小姐寸步不離,如何敢做此事?”花賽金道:“胡說,我起先叫爾的時節(jié)看爾十分慌張,言語支吾,只說銀釵不見了,就是往尋銀釵,去了多時,及后出房看火,又去了許久才來,諒爾其中必有怪事,好好說來便罷,如若不說,定要打爾的下半截來。”紅花道:“丫頭與李榮春并無瓜葛,又不認(rèn)得他是誰,我救他則甚?”花賽金假做怒容,取一枝短短的戒方道:“賤人,爾說不說?”紅花連忙跪下,眼淚汪汪道:“小姐饒了丫頭罷。”花賽金道:“說了便饒爾。”紅花道:“并無此事,叫丫頭從何說起?”花賽金道:“罷了,罷了,枉了我待爾一片真情,我與爾雖系主仆,待爾如同姊妹一般,今日此事如此明顯尚要瞞我,可知往日待我都是假心假情了,我也不與爾說,待我去搜罷了。”紅花著急,連忙扯住小姐的衣說道:“小姐,丫頭并無此事,不必去搜。”花賽金一發(fā)疑心起來,道:“我以真心待爾,爾又不以真心待我,爾若有甚疑難之事,對我實說我也好與爾排難分解。爾若不對我說明,總要弄出事來的,那時連累我,連我也做人不得了。”

紅花想道:“如今是瞞不得了,若少爺再來搜尋豈不連累了小姐?不如說明,求小姐周全此事才救得李大爺之命。”遂道:“小姐要是恕了丫頭的罪,丫頭方才敢說。”花賽金道:“老實說明,自然饒爾。”紅花遂將前事從頭至尾說了一遍,花賽金道:“如今怎樣能放他出去?”紅花道:“要求小姐用個計策放他出去才好。”花賽金道:“賤人,莫說難以放他出去,爾想少爺搜尋不出,難道他就罷了不成?必然再來搜尋,若被他搜出,莫說李榮春活不成,連爾我的性命亦難保了。我看爾這賤人敢做出如此大事來,我不問爾爾亦不說,及我認(rèn)真查問爾還敢如此推三阻四,如今爾雖說明,叫我如何放他出去?”紅花哀哀泣求道:“小姐啊,念我往日并無差錯,今日不得已作了此事,還求小姐見憐。”花賽金道:“小賤人,既是如此害怕,何不早早先與我計議,自然與爾分解,如今與我有什么相干?若不念爾往日無差錯,我定與少爺說知。”紅花道:“我因受恩深處須報恩,若欲預(yù)先說明,猶恐小姐不容,所以私自去做此事,如今只求小姐格外施恩全了兩命。”花賽金道:“小賤人起來,我也不便見他,爾將壁門開了,放他過去再作計議。”紅花道:“恐盧家小姐不肯相容,如何是好?”花賽金道:“不妨,我有擔(dān)待。”紅花聞言滿心歡喜,說道:“小姐暫請回避。”花賽金走進(jìn)房去。

紅花將自己的門開了,李榮春道:“恩姐怎么放我出去?”紅花道:“不要性急,且過了今夜,等待明日再作計議。”李榮春道:“為何今夜不能放我出去?”紅花道:“大爺,爾但知其一,不知其二,少爺如狼似虎,他雖上來搜爾不著,豈肯干休?必然還要再來搜尋。”

李榮春道:“如此怎么躲?”紅花道:“我是千思萬想無法可放爾出去,不得已與小姐計議,尋了一個好所在,將爾暫且安頓再作計較。多蒙小姐賢德,許我將爾暫時去藏在西樓。”

李榮春道:“西樓是什么所在?”紅花道:“說也話長,西樓乃是盧府小姐名叫賽花,西樓就是她的臥房。盧小姐與我小姐乃是結(jié)拜姊妹,雖然異姓,賽過同胞。她二人做說得話來,起初在露臺之上不過隔簾閑談,后來打算要私自來往,故將西樓一堵墻拆去做了一扇便門,與壁一樣,只用手將門推開便可走來走去,并無人曉得,再看不出,只用一幅字畫掛在壁門,再排一張小桌,桌上排些香爐燭臺花瓶之類,再看不出有此一門。”李榮春說道:“恩姊,爾說什么私自二字,這是何緣故?爾小姐要開便門就開,誰敢阻擋她?爾卻說私自兩字,這是什么緣故?”紅花道:“大爺,爾有所不知,只為我家那不賢慧的少奶奶曾與盧老夫人斗口傷了情分,因此少爺也將盧家怪了,不許小姐與盧家往來。我家小姐恐少爺、少奶奶知道了必不容的,所以開此便門乃是私自與盧小姐開的,雖少奶奶上樓幾次,壁上有掛字畫,她再也看不出有此一門。”李榮春道:“原來如此。只是我過去恐盧小姐不容,如何是好?”紅花道:“不妨,盧老夫人同小姐到她母舅家拜壽去了,有幾日耽擱,如今暫借西樓去歇一夜,即使盧小姐回來看見,自有我家小姐擔(dān)待,諒亦不妨。”李榮春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得不然了。恩姊,既如此帶我過去罷了。”紅花道:“且慢,待我去了就來。”

紅花又來稟知小姐道:“李大爺腹中饑餓,求小姐一發(fā)行個方便,賞些糕餅與他充饑。”花賽金道:“爾自己去取便了。”紅花走去,將廚食門開了,挪四碟糕餅一壺茶走進(jìn)房來,說道:“大爺肚中饑了,請吃些點心。”李榮春道:“多謝姐姐,有水取一盆來與我。”紅花道:“有,待我去取。”若講花賽金的房中諸物皆有,就是要開南京的雜貨店都開得來的。

紅花連忙取炭起火扇風(fēng)爐,登時水熱,倒了一盆熱水,取了一條手巾拿進(jìn)房來,說道:“大爺,熱水在此。”李榮春道:“有勞恩姐。”點心也吃完了,將面洗了,紅花帶了李榮春走到房中,將畫桌移在一邊,一手將門推開,放李榮春走了過去。紅花亦隨他進(jìn)去,說道:“大爺,這張床是小姐的,這張床是使女青蓮的,要睡在此睡睡,切不要聲張。”李榮春道:“曉得,爾去罷。”紅花退出,將門關(guān)好,將畫掛好,將桌排好,然后走進(jìn)小姐房中回復(fù),花賽金才放下心,說道:“紅花,少爺與李大爺有甚冤仇,要將他燒死?”紅花就將施碧霞賣身之事從頭至尾說了一遍,花賽金道“算來乃是少爺不是,全不想作惡多端,人人恨他,將來不知怎樣結(jié)果,就是奴家的姻事也是難做的,他還要逞什么威,行什么兇?還要搶什么女子。那李榮春疏財重義,濟困扶危,揚州一府誰人不知?他一點善心要救落難女子,險些兒遭人放火燒死,虧了爾救他,算爾有些義氣。”紅花道:“小姐,救是救了,只是方才少爺上樓來搜時,急得我魂魄都無,若不是小姐趕他下樓,定遭他拿住。如今是不怕他了,任他來搜亦搜不出了。”

花賽金道:“我要睡了。”紅花服侍小姐安睡,自己亦進(jìn)房去睡。不知以后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七回花虹挽妻驚繡閣賽金設(shè)計辱嫂嫂

話說李府太太與淡氏大娘見日已西墜,尚不見李榮春回家,叫三元來問道:“大爺?shù)交胰ビ懯┬〗悖贿^留一杯茶,還與不還也該回來,為甚到此時候尚不見回?爾與來貴去花家問。”三元道:“曉得。”同了來貴走到花府問管門的老家人,那管門的受過花子能吩咐,只說不曾來。三元與來貴道:“這就奇了,大爺親口與我說要來花家討施小姐,為何他們說不曾來?”又到海豐寺問法通,只見門是鎖的,又到各處訪問,并無下落,只得歸家回復(fù)太太。太太與大娘十分憂悶,只得又差三元再往各處去打聽,這且不表。

且說花子能聽了花榮的計,叫了幾十名家人埋伏在小姐樓下,守了一夜不見動靜,花子能見沒動靜,遂到沉香閣來,見碧桃問道:“少奶奶可起來否?”碧桃道:“起來了。”花子能走上閣來。那秦氏梳妝正完,尚未穿衣服,斜倚在窗前,一手拿一枝鳥羽毛扇,一面搖扇一面想道:“少爺小妾三十一個,哪里輪得到我?一月之外才得一次,好似活守寡,前世不修,今世來嫁著他。昨日又搶了一個施小姐來家,不知為甚不肯與少爺成親,反將少爺打了三倒。”不說秦氏正在思想,忽見少爺走入房來,忙起身問道:“少爺起得早啊。”花子能道:“不要說起,昨夜一夜未曾睡著。”秦氏道:“請問何事一夜不睡?請坐了好說話。”花子能道:“爾也坐了。”遂將李榮春來討施碧霞說起,一直說到跌下樓止,又道:“現(xiàn)時家人還伏在樓下,如今要求少奶奶上樓去將紅花臥房也搜一搜,不知少奶奶可肯行否?”秦氏道:“少爺,爾太粗心了,紅花房里乃第一要處,為何不搜,卻到賽金房里去搜。這正是癢處不扒,不癢處扒到血流。”花子能道:“為因心忙意亂,失此一處,卻又被花賽金將劍要殺,只得逃命要緊,卻忘了紅花的臥房未搜。”秦氏道:“反了,反了,焉有妹子敢殺親兄的理?又將男人藏在房中,真正氣殺我也。只是我與丫頭們都是女人,拿他不住,如何是好?”

花子能道:“不妨,我樓下埋伏著家人,爾若見了李榮春只要大聲喊叫,我們就好上樓來拿他。”秦氏道:“如此說不妨,待我去搜便了。”花子能道:“到底是夫妻,爾好去拿住李榮春,待我放了心夜夜好來伴爾睡。”秦氏道:“我是不想爾的,爾去伴她們,我是獨自睡慣了。爾自下去,我也立刻就去。”花子能道:“原是我不是,改日來謝罪。我如今且下去,在書房等少奶奶爾的消息。”說完下閣去了。

秦氏叫齊了這些丫頭、使女,自己穿好了衣服,下了沉香閣,帶了丫頭來到賽金樓下。見這些家人們俱埋伏在樓下等候,碧桃說道:“少奶奶來了,爾們還不立起來?”眾人見秦氏走到,大家立起身道:“少奶奶來了。”秦氏道:“爾們在此等著,若聽我叫爾們上去拿,爾們就要上去拿,若李榮春走了下來,爾們拿住了等少爺發(fā)落。”眾人道:“曉得。”

秦氏帶了四名丫頭,一個名叫雙桂,一個名叫碧桃,一個名叫春梅,一個名叫秋菊,這四名丫頭狐假虎威將門亂打。那紅花同著小姐二人都是四更以后才睡的,此時紅花服侍小姐梳洗才完,只聽得打門甚急,那叫門的人聲甚多,花賽金道:“如何的,他又來了。”紅花道:“小姐,如今不怕他了,待奴下去開門。”走下樓來,此刻膽便大似昨夜的幾十倍了。遂將門開了,見是秦氏,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少奶奶。”秦氏道:“爾們將此門關(guān)好了,隨我上樓。”雙桂將門關(guān)了,秦氏又道:“紅花,爾先走。”紅花道:“丫頭不敢,少奶奶先請。”秦氏道:“不要爾假有禮,叫爾先走爾就先走,誰要爾多禮。”紅花道:“如此恕丫頭無禮了。”遂先上樓報與小姐道:“少奶奶來了。”四個丫頭隨了秦氏上樓來。

那賽金沒奈何,勉強起來迎接道:“嫂嫂來了?”秦氏道:“我的來意姑娘諒是曉得的。”

賽金道:“嫂嫂說得好笑,我又不是神仙,如何曉得爾的來意?”秦氏道:“不必假不知,就是那李榮春的事。”賽金道:“李榮春怎么樣?”秦氏道:“咳,姑娘啊!他與爾哥哥有天大的冤仇,爾不該黑夜將李榮春藏在樓上,又如何敢欺負(fù)兄長,拿劍就要殺他?”紅花在旁道:“少奶奶,這是少爺不是,自己走上樓來欺負(fù)小姐。”秦氏道:“不要爾管,爾何必多言。”賽金氣得兩眉倒豎,滿面通紅,道:“就算我藏了李榮春,爾便怎么,有甚憑據(jù)?”

秦氏道:“不要管有憑據(jù)無憑據(jù),待我做嫂嫂的來看看。”賽金道:“胡說,我父乃一品當(dāng)朝,三位叔父俱為高官,我雖女子,頗知禮義,焉肯收藏男人?無憑無據(jù),劈空陷人,昨夜哥哥來搜不出,爾今又要來搜,一次風(fēng)波尚未歇,爾又要來再起風(fēng)波。還是哥哥叫爾來,還是爾自己要來尋我惹氣?”秦氏道:“不要爾管,我自來亦可,爾哥哥叫我來亦可,總是要搜的。”說聲未完便叫四個丫頭將紅花房里先搜起來。這四名丫頭領(lǐng)命先去紅花房里搜尋。

花賽金見了登時大怒,道:“秦氏啊秦氏,爾休得太無禮,聽信了丈夫之言來與我作對,爾休得太欺負(fù)人,我見過多多少少的惡婦,并不曾見這不良惡婦。”秦氏也大怒道:“賽金,爾休得開口傷人,爾就有理豈將男人藏在房中么?”這四名丫頭道:“少奶奶,紅花房里搜尋不見。”秦氏道:“尚有賽金房里各處都去搜來。”這些丫頭東掀西撥,各處搜遍并無影響。

賽金見她們搜不出李榮春,遂道:“秦氏,如今可有李榮春么?”一把將秦氏胸前扯住道:“如今怎么說?”秦氏道:“賽金休得無禮。”將頭撞去,賽金順勢一手將秦氏頭發(fā)扯住,將腳一跤將秦氏按倒在地,騎在秦氏身上掄拳就打,打得秦氏叫痛連天道:“賽金,爾敢打我么?”賽金道:“我就打爾這不良之婦,爾便怎么?”說完又打。秦氏叫道:“好打,好打,天下哪有爾這惡婦?藏男人、殺哥哥、打嫂嫂,爾們這些丫頭是死的,為甚不向前來救我一救?”這四名丫頭要走上前來勸,賽金道:“誰敢來,連爾們也打個半死。”雙桂道:“春梅姊、秋菊姊,爾們?nèi)フ埳贍攣砭饶棠獭!蹦羌t花也假意來勸,卻暗地里將拳頭來奉送。

秦氏道:“賽金,爾的拳頭為何有許多?”賽金忍笑不住道:“我是千手千眼的觀音菩薩。”秦氏道:“爾當(dāng)真要打死我么?”賽金道:“我也不要打死爾,只打爾半死,使?fàn)栂麓螘缘霉媚锏氖侄巍栂麓胃以賮砥畚颐矗俊?

不說秦氏在樓上被打,卻說春梅、秋菊二人走到書房報花子能道:“少爺不好了,少奶奶被姑娘打得不亦樂乎。”花子能聽了,連忙走上樓來喊道:“哪個敢無禮欺負(fù)我小姐?”紅花叫道:“小姐起來罷,少爺來了,看少爺面上饒了少奶奶罷。”花子能道:“小妹為著何事如此動怒?有話起來說。”賽金見花子能假小心,也就立起身來坐著涕泣。雙桂扶秦氏起,春梅將秦氏頭發(fā)纏好,秋菊將秦氏首飾拾起,花子能假意道:“為著何事如此相打?”秦氏道:“真是天翻地覆,哪里有如此不良的惡女子,藏男人、殺哥哥、打嫂嫂,有如此的惡人么?”賽金一面哭泣一面說道:“都是父母不在此,被哥哥欺負(fù)了,今日又被這惡嫂來欺負(fù),我如此還要做甚人?不如我與爾三人拼了命,免得日日來欺負(fù)我。”花子能道:“好小妹,昨夜原是我做哥哥的不是,得罪爾了。今日嫂嫂不知何故,無事又來生風(fēng)波,害惹爾受氣。”秦氏聽了心中不愿,氣沖沖地道:“爾到說得好聽,我好好坐在沉香閣,不知是哪個狗烏龜公叫我來此,害我受此苦楚,倒反說我無事生風(fēng)波,真正氣死我也。”花子能笑嘻嘻地道:“如今都不必說,總是我不是。妹子,爾也不必哭,妻子,爾也不必氣,待我去備桌和氣酒請爾姑嫂雙雙和好息了怒氣吧。”秦氏道:“我是沒有如此的好姑娘。”花子能道:“什么話,總是一條縫里鉆出來的。”花賽金道:“啐!我也沒有這樣的嫂嫂。”花子能道:“哪里話,與爾哥哥一頭睡的總是嫂嫂。”秦氏道:“我也不與爾這呆子說了。”立起身來下樓去了。花子能就借此勢道:“我去備酒與爾們和好。”一溜煙下樓。走來與曹天雄說知其事,曹天雄呵呵大笑道:“少爺若說李榮春尚未出去這也不難,只要前門后戶叫家人用心把守,不怕他飛上天去。”花子能道:“雖然如此說,倘若他已出去了這便如何?”曹天雄道:“這也容易,只消得力的家人差幾個到外面打聽,若李榮春尚未回家,必然有他的家人在外尋覓主人,若是已經(jīng)歸家,就無在外尋覓了,他必然又另起事端來尋我們了。”花子能道:“教師說得不錯。”急忙吩咐一眾家人各處門戶小心把守,又叫花吉、花祥:“爾到外面打聽李榮春消息。”

那花吉、花祥領(lǐng)命,才出大門就遇著三元與來貴。花吉乖巧,就叫道:“三元哥,爾們要到哪里去?”三元道:“奉了太太之命特來尋大爺,昨日大爺說要到爾們府上來,為何一夜不見回來?我昨日來爾府上問兩三次,爾那管門的總說不曾來。我去回復(fù)太太說不在花府,太太與大娘猜疑說必在花府,所以今日又打發(fā)我們來問。爾少爺就要留我家大爺也不是如此留法,既留了一夜也該放了出來,為何還不放出,是何主意?”花吉搖手道:“爾不要胡說,爾大爺從不曾到我府中來,我少爺從不肯留人過夜。”三元道:“這也奇了。”沒奈何,別了花吉又去別處訪問。那花吉回身進(jìn)了大門,來到書房道:“少爺,李榮春尚未回家。”花子能道:“爾何以曉得?”花吉遂將三元的話說了一遍,花子能道:“如此說來果然尚未回家,爾們小心打聽。”這且按下不表。

且說秦氏恨著花賽金切齒道:“可恨這賤人,殺哥哥、打嫂嫂,世間難容這等人,我若一朝權(quán)在手,那時決要將令來行。”雙桂在旁道:“少奶奶,爾被小姐痛打這也罷了,不過姑嫂不和相打而已,誰知被紅花那小娼根假意上前相勸,卻暗地?fù)]拳將少奶奶亂打,我真正替少奶奶不愿。”秦氏大怒道:“噯啊!她敢如此大膽。我道賽金拳頭為何有許多,原來是這個賤人亦來打我么?我叫她主仆認(rèn)得我便了,正是有恩不報非君子,有仇不報非丈夫,我若不報此仇也枉為人了。”

且不說秦氏要報仇,再說花云一心想著紅花,道:“如今不怕她不依從我了,她要想將恩報我,便幫她做報恩人,如此的難事我也與她做了,還怕她不依從我,也不怕她不從。待成了事我去求少爺要他將紅花賞我為妻,那時挽起眉毛做人家。只是今日為何不見她下來?也罷,自古道:‘要吃無錢酒,須要工夫守。’待我守著她便了。”

不說花云癡思妄想,卻說花賽金對紅花說:“此事若不早預(yù)備著,今已被她搜出了,爾的性命難保自不必說,連累我也難以做人,那屈言屈語如何聽得?就是長江之水也洗不清。”紅花笑嘻嘻地道:“多謝小姐莫大之恩,丫頭就是碎身粉骨也難報小姐之恩。”賽金道:“我且問爾,那李榮春藏在那邊,怎么得放他出去?”紅花道:“解鈴還須系鈴人,再去問花云,看他有甚妙計可以放李大爺出去。”賽金道:“不可,那花云到底是小使,不便與他長往來,且等盧小姐回來我將此情與她說知,要她用個金蟬脫殼之計放他出去。”紅花道:“小姐,前日盧小姐說她母舅安老爺乃六月初四日生日,今日初四日乃是拜壽之日,必有戲酒留住,安老爺必要留住幾日,明日未必就回。李大爺度日如年,豈不急壞了他?”賽金道:“這也無法。”紅花也是沒奈何,不過李榮春早一時回去,她早一時放心,雖說搜不出,到底是懷著鬼胎,就是一日三餐羹飯,乃是廚房端正辦來的,不過紅花與小姐二人吃的羹飯而已,如今多一個人要吃,不敢到廚房多取,恐起疑心,只好二人少吃些,留些與李大爺吃,這且不言。

再說盧賽花同夫人到安府拜壽,那日安老爺夫婦一早起來與眾人拜過了壽,內(nèi)中有個史翰林的小姐,為人生性傲倚,她是富貴人家的小姐,將盧賽花看不在眼底,甚至談?wù)f言語之中好生嘲笑。那盧賽花焉能受得這氣,與她斗了一場氣,盧老夫人道:“今日母舅生日,須要大家和氣歡喜,為何斗起口舌來?”盧賽花道:“我卻受不得這閑氣,母親,回去罷。”安老爺夫婦與眾人都來相勸,盧賽花執(zhí)意不從,登時與母親上轎回府。夫人歸到府中,出了轎走進(jìn)房中,小姐伴夫人坐了一回也進(jìn)自己樓中。不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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